我深陷,无止境的困境中。
我曾有过一份热爱的工作,一份崇高的事业。
我是一名SCP基金会中国分部的特工,我负责调查异常,回收异常,解决异常。
虽然我的工作可能会很危险,但是我却对生活十分满足,这使我找到了我人生的意义。
我曾以为这种生活能够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整个现实都遇到了威胁,连基金会都无法处理的灾难。
现实稳定设备被一台一台的破坏,现实开始无法逆转的一点一点崩塌。当我们只剩下最后一台现实稳定锚时,我在竭力保护的现实却给了我比它自身将要毁灭更沉重的一击——
我们从小到大,都一起生长在这座城市。同一个小区,同一所小学,同一所中学……各种意义上的青梅竹马。
当我了解到世界其实正被这么多异常所威胁着的时候,我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担心她。
当我加入基金会后,记忆中她的笑颜永远是我与异常作斗争的动力。
我们是比朋友更亲的朋友。
——现实却告诉我,她是一位现实扭曲者。
她站在刚刚被关闭的最后一台现实稳定锚前,看着刚刚赶到的我。
那一瞬间,我感到世界都在颤抖。
“为什么?”
“你病了,你需要去看医生,走吧,我陪你一起,好吗?”
现实扭曲者的诡计。他们总是把附近的环境改变掉,然后用语言诱惑你接受它们的现实。
“没想到最终是你,是你毁掉了整个世界。”
“不,你真的病了……跟我去看医生吧,我一个叔叔是医生,我们可以去他家里看,我们不必去那么多人的医院。那是你担心的吗?是吗?”
她向我伸出了手,声音听起来也有些颤抖。
“我……”
我呆呆地,也伸出了手。
“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会把你治好的……”
两只手牵在一起,她索性把我拉过来抱住,仿佛我会再次逃跑一般。
“太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一定很快就能恢复正……”
她温柔的声音此时有些哽咽,但很快便完全卡在了喉咙里。
多讽刺啊,这是她第一次拥抱我。
“为……什……么?”
手中握着我捅入她心脏的折叠小刀,她惊愕地看着闪到一边的我,自己无力地跪倒了地上。
她眼中的泪,终于滑了出来。她的嘴唇动了动,没能发出声来。但我能看得出,她在叫我的名字。
她最终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我抹掉了眼中的液体,跨过了她的尸体扑向现实稳定锚,想要将其重新启动来稳定一下周遭的现实——但是我却突然感到天旋地转,没有注意到脚下的线缆,被绊到后失去了身体的平衡——我的脑袋重重地磕到了什么东西上,这使我失去了我的意识。
当我再次醒来时,我已经深处沙漠深处了。环顾四周,什么都没有,只有黄色的沙漠。
我不太能理解眼前的一切。我不是在最后一台现实稳定锚前吗?
我冷静下来,仔细思考了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我在最后一台稳定锚前失去了意识。随后,不知道来自哪个站点仅剩的支援赶到了,开始搜寻站点内还活着的人员。于是他们发现了我。但此时,收到信息总部已经全军覆没。随后,或许是中国分部的最后一波特工,为了重启世界,赶到了SCP-2000所在的位置。
或许其他分部剩下的人也是这样做的。但是因为受到了现实扭曲者的伏击,大家都在路上被拦截了。
一定是这样。这很合理。对我来说。
我笑了起来。
我回头看了看,背后不远处有几架运输机的残骸正在燃烧着。伏击者们或许认为所有目标都死了,于是撤离了这里。
我笑了起来。
唯一的幸存者。就是我。
我笑了起来。
我是最后的希望。
我一边大笑,一边前进寻找着SCP-2000的位置。
此时的美国黄石国家公园,已经变成一片沙漠了啊。
于是我走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又似乎始终在此的,SCP-2000的地上设施,基金会最后的设施,仅剩的一块残垣前。
我套上短墙上挂着的白大褂,坐在椅子上,在面前的桌子上寻找着那个大大的红按钮。
我找到啦。于是,按了下去。
瞬间,整个世界都颤抖了起来。
但是却什么都没有发生。现实没有重构,世界没有重启。
整个沙漠都已经沸腾了,除了脚下微微跳动的沙子,我已经能看到远处的沙漠被喷上天空的沙柱,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沙而出一般;但又有另外一股力量压制着他们,形成了一个不稳定的平衡。
一切仿佛都在等着什么。
在那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
我突然明白了一切。
我又一次笑了起来,只不过这次伴随着眼泪在我脸庞流过。
我缓缓地拿过桌子一旁的纸和笔
歪歪扭扭地写下了几个字,
一切都是虚构的
随后我被吞噬。
看着病床上的男孩,秦医生宣布了他的死亡时间。
最近她太累了,她应该回家好好休息一下。今天本身就应是她的假期,但是她却被这位有着谋杀嫌疑的病人所发生的突发状况给留了下来。
她有些难以相信那个瘦骨嶙峋的男孩会是一起谋杀案的嫌疑人。但实际上,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不可能呢。况且她还听说,那个男孩因为意外摔倒头部受到重击而被送进医院前,有着严重的精神疾病。如果他是个疯子,他做出什么疯狂的事倒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她的头又开始疼了。眼前似乎又开始闪过一些难以解释的画面。
她现在只想回家休息。但是在医院的走廊上,她又隐约听到了走在自己后面的两位小护士的小声闲聊:
“你听说了吗,刚刚推出去那个病人好像是个谋杀犯呢。”
“那个男孩?我知道,我还替他调整过设备呢。他不是只是嫌疑人吗?怎么就成犯人了……你是不是分不清这两者啊。”
“不是啦。我有个表哥是警察,正好他就负责查这个事……他说证据确凿,肯定就是他做的案了。不过重点是,你知道他杀了谁吗?”
“我不是很感兴趣……”
“他的青梅竹马噢。而且听说他原来是一个还不错的模范少年,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是因为一直达不到父母的要求最后崩溃了,中了邪一样,逐渐沉迷于一种网络小说,就像那种网络毒品还是什么的,渐渐不再理身边的人,废寝忘食沉迷于自己的世界……最后他的青梅竹马在他家找到他的时候,被他失了智地给杀死在了电脑边上……”
“真能编。你这故事好像是法制节目里教育孩子不要染上网瘾的故事一样。你怎么不把网瘾的部分换成一个都市传说啥的,让那个男孩被网上恶灵附身什么的然后变成那种惊悚故事。”
秦医生停了下来,转过身去盯着两个护士。她想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位护士仿佛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过分,慌忙地倒了个歉便溜走了。
秦医生叹了口气,扶着脑袋走出了石菖蒲医院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