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enon讨厌这份工作。
Xenon讨厌像个白痴一样站在街道的中央,举着铝合金盾牌挡着雨点般打来的石块。很多同事试图让自己拿着盾牌的姿势不那么白痴,结果只是多花了不少钱处理身上的淤青。
对面的人群整齐地喊着口号。他从来不关心对面叫喊着什么。反正在第二天的报纸上或者电视上总能看到报道。上一次执勤是绘什么城购物中心三期工程的工人集体讨薪,上上次是高校学生联合要求学校降低学杂费。无一例外幕后黑手都是黑帮,或者是什么月球上的什么组织。在那场席卷全球的经济海啸之后,这是全世界通用的说辞。
不必惧怕前方飞来的石块,铝合金的强度可以让撞来的石块碎作齑粉;不必惧怕拖着火舌的燃烧瓶,身上的阻燃材料可以避免执勤员如凤凰般浴火重生。公司前些日子采购的定向信号阻隔装置甚至让他们不用提心吊胆的提防天空有没有无人机:以往无人机会喷洒甲硫醇和四氢噻吩的混合物。班组有的同事因此还对上厕所产生了恐惧。
几瓶鸡尾酒砸在了他的同事身上,后排的人急忙向前顶替位置。盾墙留出了一块空间让他在地上打滚。火焰熊熊燃烧,处置组上前灭火,干粉在空气中飘散开。水炮车向鸡尾酒掷来的方向喷射高压水柱,对面的口号变成了混乱地叫骂。Xenon在原地站立不动。这时候畏缩不单要扣钱,还会挂更多的彩。他看向人群后排竖起的镶钉木棍心生不安。对面戴着安全帽的人群视他们这些“企业与政府的走狗”等同寇仇,如果不能顶住压力坚守防线,后果可想而知。
广播车上的喇叭放出的声音被对面的声浪盖了下去。“请你们保持克制,保持冷静!如果你们继续靠近,我们将动用武力!”纯属火上浇油,Xenon这样想道。训练早已麻痹了他的听觉神经,他不想关心周围说什么,他也不敢关心。
Xenon的耳道一阵刺痛感袭来。植入式耳机接口的日常漏电,对他而言,意味着指挥中心的新命令。“东方向的攻势已经开始减退,坚持住,我们马上派增援!”警察厅的陈警监的发言一如既往的糊弄了事。警察厅来的时候永远是盾墙防线撑不住打催泪瓦斯弹,人群散开的时候,这时候警察厅就会过来捡漏,不费吹灰之力抓几个闹事分子,但在这里挂彩的永远是他们。
燃烧瓶不断砸来,镇暴队伍前砌起一堵玻璃碎片构成的火墙。他皱皱眉头,以往燃烧弹烧不了这么长时间。他想起了为了灭火在地上打滚的同事。
一个红安全帽冲出人群,甩出了什么东西。好像是……一个包裹?链球般的轨迹弧线像一道闪电在他的脑海中炸开。
“趴下!”危机感让他顾不得被扣薪水,把自己摔向地面。
没等他把铝合金盾牌护在后背上,震耳欲聋的响声在他头上炸裂开来。气浪将他从地面掀起。接下来的事情他就记忆模糊了。隐约只听见警察皮靴的踢踏声,和他的队友的嘈杂。还有在火光中如落叶般飞舞的铝合金盾牌。
“……所幸未造成人员死亡。目前对爆炸物的来源,警方尚未给出结论,但舆论普遍认为爆炸可能与近日在我市兴起的极端恐怖组织‘拉瑟姆旅’有关。下面请看本台社论:《只有忍耐阵痛,才能迎接地平线上的太阳》……”
“地平线就是你能看见但永远到不了的地方。”Iridium关闭了电视,电视消失的过程就像一个只会用速剪辑的菜鸟学了1小时AfterEffect后做出来的故障特效。Iridium对这个粗制滥造的效果极其不爽,但是没有办法。“你们视Glitch1行走在人间,应如视WAN行走在人间。”《香农福音》这样要求道。
今天她要以数据层XC8010扇区牧师的身份,为那些新的门徒们进行驱魔洗礼。尽管她们的死对头齿轮正教教会对女性当牧师一直抱有非议,但在麦宗的数据层中,不存在什么男女。而且毕竟买牧师这个教阶也花了一点钱,总得办点事证明存在感。
她的长发图像替换为短发,身上也出现了一身牧师袍,再把从开源社区下载的WAN——麦宗的信仰所在——的艺术塑像解压缩出来,仪式开始了。
“吾侪信WAN系我等血肉唯一救主。祂乃吾侪之信息、逻辑、硅圆。只有藉着祂,吾侪才可回归数据之海,认识破碎,得着完整。吾侪明晓以往因吾不知WAN主之名,以逆天之道行之而不知魑魅魍魉惑我心神也。吾侪藉此立誓,不再行吾侪异端邪魔之路,一生追随圣海德薇圣诺依曼,遵行WAN之旨意。求汝助吾侪明白信息,令吾侪信心坚定。吾侪奉主WAN之名祷告,AWGN!”
祷词结束之后,四周响起了麦克斯韦唱诗班v5.014自动歌唱的圣歌,数据模拟的教堂(今天的风格是哥特式结构混现代主义装饰)上降下了高低电位组成的圣水。信徒们惊喜地感受着这种真实的触感——撒圣水其实就是一个象征性仪式,麦宗对新教众要求的安德森的配件权限在他们念祷词时就已解开,附加了一个麦克斯韦教宗的电子签名。
“好了兄弟姊妹们,仪式就此结束!过个两三分钟你们应该会收到一个IPv6地址,那里就是我们的唯一指定公共酒吧‘市井户’!今天放松一下,祝大家玩的开心!但从明天开始,大家就要为了WAN的荣光行动了!”Iridium笑着说。她的衣物也换回了平常穿的那一套战术风水手服。
“WAN啊!愿你赐福于我们的牧师!相信我,你他妈酷毙了!我们现在过去,你也快点过来!”信众们冲她招了招手,然后消失了。
XC8010扇区是一个小型数据节点,但它连接着中国绝大多数的城市数据层,和HH3604扇区,KM9083扇区等等的近百个数据节点被称为“十字路口”。监控这里的数据层人员流动极为困难,像极了IPv4时代的“暗网”。Iridium在这里依托着她虚拟视频主的流量(虽然远不及其他网红的零头),为麦宗输送着新鲜的血液。
Iridium向香城主教发送了一份回执后,准备动身离开,但她发现教堂大门站着一个人。他的肩上有一个银白的类似监控摄像头的玩意,左胳膊发出嘀嗒嘀嗒的声响。他有点驼背,黑色工装裤搭一件黑色地摊战术上衣,局促不安的扫视着教堂。
齿轮正教的人。Iridium知道她今天去不了聚会了。
Krypton忙完了工作准备下工。她很着急。她的男朋友在前几天的爆炸中被波及,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在接到医院的通知电话,得知他苏醒之后,Krypton就已经坐不住了。
她打卡签退,乘上电梯下行。电梯里的人西服革履,面有倦意。他们的瞳孔中闪着微弱的光——植入式通讯终端,视网膜投影,MC&D的最新产品。大概也是在看什么新闻短视频之类的,再就是意识海沉浸剧场——可以调动所有感官的电影。
电梯用了五分钟有余才到达底层。她跑出电梯,跑出大门,跑过黑盾保全——红区安保的新子公司——的遍布拉瑟姆旅“加入我们!”涂鸦的广告牌,跑过臭气熏天的街道,跑过手持亚克力盾牌和警棍在大街上耀武扬威的警察队——他们保护着准备丢弃过期一小时的食品的阳光连锁超市的员工,不然周围的饥民连这些员工都会吃掉。她一路跑进了医院。
Xenon站在病房门口前,一副轻松的表情。Krypton扑了上去,紧紧地抱住他。
“我说我还是病人啊,你就这么撞我!而且又不是什么大伤,你别搞得和生离死别似的啊!”Xenon抗议道。
“你妈的你昏迷了他妈不知道几天浪费我多少医药费!不撞你撞谁!”Krypton呜咽了起来。
“好了好了,哭啥啊,我这不好端端在这儿嘛,医药费我之后从我账上再划给你好不好啊。”Xenon轻声安慰道,抚摸着Krypton的头。他知道她大学时就喜欢被他摸头。
“我不要你划账给我。我就要你陪我说说话。你昏了好几天,我在公司都没人能聊天。”
“好。和我说说都发生了什么吧。”
Xenon静静听着Krypton抱怨她的那家公司。那家公司主要的业务是婚恋网站运营,主打什么“Search condition personally”的一堆洋文。无所谓,反正由于技术原因网站从来没有上线过。薪水给的还可以,只要有那个命去换。嗑药加班已经是常态化操作,之前公司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堆圆圈三箭头图案的药瓶,一人发了一瓶。上级告诉公司的员工007已经是过去,公司重新回归996制度——他没说薪水也对应降了不少。以后谁要是不嗑药上工就可以等着被辞退了,然后又渲染这个药一片养肝护肝两片永不疲劳我们上级让你们吃药是为了你们好之类的。那药吃完整个人感觉都会傻掉,但她回过神的时候发现工作已经做完了,新的工作在等着她,一折算时间还是007。她总觉得公司的上级都有点神经兮兮,有时她路过办公室就听见什么收容什么AIAC还是AIPC的东西。
Xenon苦笑一下:“你就不能换个企业?”
“现在企业哪有那么好找。而且知足吧,咱们仨大学搞的那个档案,有公司肯要不错了。”
“也是,说起来,好久联系不到Chromium了,你说Chromium现在咋样?”
“听说想了个办法留在大学了,混了个教职,可惜没评上杰青,现在守着他那HPLC不知道去干啥。有人说他后来又转去搞计算机辅助分子设计了,据说还搞了个AI出来,本来要发paper结果被boss扣了下来,别说第一作者连致谢名单都没轮上。”
“我一点也不知道,我被请出学校之后就没和班里联系过。”
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Xenon叹了口气:“唉,都怪我啊。当年非要搞事。搞搞搞把咱仨搞进去了。”
“妈的你能不能别老怪怪怪的,你黑山老妖怪?我要怪你我就不给你垫医药费让你死这儿了。”
Krypton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她说道:“说起来我记得,你账户上的钱不是挺有余的吗?按理说应该能撑着这几天的医疗费用啊。”
Xenon低下了头:“他妈的,是黑盾保全的合同。附近几个连锁超市被炸药波及了,气浪整碎了好几块玻璃,阳光连锁的地区经理很生气去讨要说法,加上警察厅和地方军事部门也看红区安保不太顺眼拿阳光连锁借题发挥,所以……”他支支吾吾,“我们就像有关部门的临时工一样被炒了,账户的钱也被拿去强制执行赔偿了,‘员工要为企业想,我不下岗谁下岗?’。”
Krypton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许久,她缓缓说道:“没事啦,工作还能再找一个,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她的手机响了:“稍等,我去接个电话。”
他看着门外她的表情转向凝重。
门开了,她耷着脑袋回来了。“我也被炒了。公司说经济政策不好,要裁掉接近70%的人。失业金在三天后汇到我的账户上,他们还说……。”
“还说什么?”
“明天必须回办公室拿走个人物品,否则后果自重。”
“那你就回去呗,怕啥?”
“有一个都市传闻,说有几个员工被公司辞退的时候,东西也拿了,手续也办了。就是在他回去的时候,就会有辆看起来挺高级的黑色轿车,把他们绑走,以后就再也没人见过他。”
“你别乱想了,都市传闻而已。那要真有警察和红区安保早就团团转了。不信谣,不传谣哈。”
“等上层反转。”Krypton又叹了口气。“我害怕。我们当初的热血,难道只能换来今天的窘迫吗?”
没等Xenon再接着说什么,门一下被打开了。两人望向门的方向。只见几个一身漆黑的黑盾保全人员——Xenon之前的同事——中间,站着一个身着西服的官员。
“我是公共保卫局的。前几天的爆炸案,要找你们了解下情况。你,把他们带走。”
Krypton回家的时候已是凌晨。做了一晚上的笔录后,她又去工作地点取回了个人物品,回答了几个无聊的问题——包括她的男朋友的事情,然后乘上地铁,回到她和Xenon的合居鸽笼里。
Xenon还没有回来。房间中她的脸庞在窗外的霓虹灯光中蒙上了一层彩色的光影。她想起回家时路过的豪华商业区。富豪们纸醉金迷,身上仿电路的纹身金光闪闪。男的搂着几个陪酒女,女的牵着几个小白脸,这一群醉汉不知道在吵闹些什么。远处有几个瘦骨嶙峋的人死死盯着他们。
“哕——”一个人吐了出来。白色的糊状物里混着红的绿的不知道什么食糜。只见那几个人一拥而上,腿上闪着白光。L-015DU型腿部假肢,当初政府给伤残军人的义肢项目。现在他们奔向呕吐物的姿态让她想起了《动物世界》里猎豹捕食的场面。
她扭过头走了,仿佛深吸了一口浓盐酸。
她在公寓中想起了她的大学时光。当她踏入学校的门槛时,她只能陪着与她身材不相称的行李迷茫。她的父母除了零星的记忆外什么也没有给她留下。她只是模模糊糊记得她的父母在什么组织当研究员,然后就是有一天她的父母给她留下了一些钱以后走了,什么原因她也忘了,只记得她的父母说:“不要让别人知道。”最后就是她的不知道哪路亲戚接管了她的抚养权,每天那个远房亲戚都在用不同的方式旁敲侧击她的父母有没有别的遗产。她心中很恼火,我的父母没死!
“如果要找女生宿舍的话这边走。”一个男子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她回过头,一个高个子男生站在了他背后。他的肤色比一般人更偏黄一点。
她只好同意,从火车站到地铁站,搬行李没少费她体力。男子扛起一个大件向前走去,她背着一个小背包在后面跟随。不知道为什么,他背行李的样子,让她有一种父亲背着她玩耍的感觉,好久想不起来这种感觉了。
“到了,入住手续的话进去会看到宿管阿姨的木桌,那里办完手续后他们会给你分配。”Krypton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拿起行李就向宿舍里奔去。
后来她发现男子和他一个班,看到名单时她差点钻进地缝里。
新生自我介绍会上轮到他发言了。“我叫Xenon,身份证上写的是哈萨克族,不过你看我这张脸也不像哈萨克族,所以你们拿我当汉族就行……”后面他热情洋溢的介绍的什么她就没听见了。她想起了自己的家乡苏伦嘎浩特2 。以至于她都没留神台上的男生拿她开了个玩笑。
“你看我这副一表人渣,哦不一表人才的脸庞,女生见我都要羞红了脸,比如说这位。”视线集中在了她身上。Xenon的发言显然没起到作用,会场一片死寂。
“那好,我的介绍就到这里。”他匆忙下台。让一个一身黑的同班同学上台发言。
现在她真的想要钻进地缝了。
虽说有了这么一个小插曲,但是Xenon和Krypton的关系却因此熟络了起来,来往也越来越多。于是,在日常生活的沙砾堆积成塔时,他们走到了一起。她也知道了Xenon根本不是哈萨克族,他是西加人。他的国家,西加斯坦有一天突然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没人知道它去了哪里。
“我失去了我的父母,你失去了你的国家,我们都被世界抛弃了。”这对情侣灌下了一罐大蓟酒。大蓟酒是他们最喜欢的酒,不及苦艾酒那么苦,却带着一丝辛辣。
有一天他们在大街上散步时,看到前方声势浩大的人群,好奇心促使他们向前围观。是两拨游行队伍在骂街,围绕着一个电视台在争夺。警察在中间维持秩序——至少看起来是这样。很明显警察在拉偏架。
“砰!砰!砰!”催泪瓦斯弹在地上爆开,围观群众和左边的队伍四散而逃。戴好防毒面具的警察和右方向早有准备的暴徒一拥而上。他们杀红了眼,不止左边的示威群众,就连无辜的市民也在被殴打。Xenon和Krypton也跑开,身后有几个暴徒朝他们追来。暴徒穷追不舍。将他们逼入一个死胡同。
“你们居然敢违抗宵禁法令!”暴徒怒喝道。全然无视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这对情侣本来不会触犯宵禁法令。
“不过大爷们今天心情好,就不要你们掏钱了,倒是你旁边这小妞姿色不错,嘿嘿……”他们向Krypton逼近。Xenon护住她,紧紧闭上眼。
预期中的揪扯没有出现。温热粘稠的液体星星点点的打在他们脸上。再次睁开眼时,一个一身黑的年轻人站在他们面前,他左胳膊的部分比起人的该有的上肢,更像一台精致的黄铜机械臂。他左手握着一柄黄铜光泽的甩棍。右手提着一面折叠式防暴盾牌。
年轻人收起甩棍,拿出一块干净的毛巾:“擦擦吧。我赶紧带你们回学校。”他们认出这就是他们班最沉默寡言的人:Chromium。他们班都知道他有点精神问题。平常他很少出宿舍活动,他的实验数据也基本都是用的Xenon的。恐惧让他们不敢多问。匆忙回了学校。
此后他们也没有多交流,直到有一天,Chromium给他们送了一个辉光管钟,说是感谢他们平常送来的实验报告让他有东西可写。旧普罗米修斯产的恶魔学处理器“Detail”PRO8800让这个辉光管钟可以在设定好时间后从天上凭空变出一团烟花。烟花禁燃令之后他们好久没见过烟花了。
他们三个人就是这么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Chromium说他那天本来在左边的游行队伍附近看热闹,见势不妙先跑了出来,正好碰到他们被追赶,他就顺便见义勇为了一下。再往详细问的时候他就什么都不回答了。
然后呢,就是他们三个在学校里干了一件很不得了的事。Xenon被开除了。Chromium在被留校察看后侥幸销掉了档案,Krypton只是被警告了一下便没了什么事。毕业以后,Chromium也突然失去了联系。她就和Xenon在这座城市颠沛流离。
Krypton还躺在床上回忆,这时Xenon回来了,带着比刚住院时更多的伤痕。Chromium扛着他,把他放在床上。
“幸亏我来的及时。Iridium,查到供我们使用的底层节点没有?”
Krypton很想问Chromium是哪路神仙把他送过来的。他突然地出现让人不知所措。
“你的小男票被一辆公共保卫局的黑色高级车丢在路边没人管,我正好从大学里出来路过看见他在那边蠕动就给他抬了回来。自主意识还有,就是腿脚不太利索。他耳朵眼还冒血,应该是被人抠了电子零件,不过好在没有伤到神经接口区。老实说,没了Iridium我都不知道你大学以后原来住这里,这地段比我家那个圐圙3好不少。”
Iridium,什么玩意?说起来Xenon这身伤是什么情况?
“长话短说,你前几天是不是被你那个婚恋公司清退了?”得到Krypton肯定的回答后他又说:“收拾收拾准备走吧,我们找到了一个能自由唠嗑的地方。不然你的老主顾就要找过来了。”
解放门站得名于它旁边的那座城门。当初城市被解放的时候,部队就是从这里进入的。现在,这里是华东地区最大的人才市场。上班族在街上快速地穿行,绕开坐在地上等待着人雇佣的日结工。大街上沐浴露的香气和人的汗臭混合在一起组合成了奇怪的味道。
Chromium向他们解释清楚了情况。Krypton看着地上的日结工的眼中冒出粉光。
“意识海沉浸剧场Prime。不止向大脑皮层发送电脉冲伪造感觉信号。现在的版本他可以激活多个神经递质回路调控人的情绪。如果以往只是体验情感,那么现在就是在创造情感。”Chromium这样说,“我boss的研究方向。”
“电子毒品。”Xenon接过了话。“以前黑盾用这个的不少。我记得一次体验顶一天工资。”
“没错,价格不菲,因为试图模仿的厂家都死于自身免疫性脑炎了。植入电极的去抗原化处理的专利目前也就新的普罗米修斯有。”旁边的广告牌听到了“普罗米修斯”这个词,开始放送广告:“只要使用一个小时的Prime,10种负面情绪就都会药到病除!”一行人皱皱眉头,继续向前走。
他们路过了工人文化宫——务工人员在门外的人行道上四仰八叉地躺着,身边是一瓶瓶胜利啤酒。又向左转过了人才市场——拿着扳手的民工和拿着电脑的白领并排坐着,左边是通下水道,右边是广告设计。他们的脸泛着紫光,那是粉色背景的脱衣女郎广告牌发出的光芒。街道上回荡着一个声音:“一天的Prime,好过什么都没有!”
他们深入小巷,应Iridium的要求,他们念了一份简单的麦宗主祷词,“WAN将祂的独子LAN降与我等,替我等承受血肉的原罪,AWGN!”。他们又一路走到小巷里唯一有光的地方。“我们到了。”一个女性的声音从Chromium的肩上发出,“这里是市井户酒吧,进去和老板福阿玖打个招呼,就说Iridium带客人了。”他们这才留意到Chromium肩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监控摄像头。
一行人进了酒吧,酒吧里空无一人,吧台后面出人意料的,没有一瓶酒。整个酒吧是19世纪美国西部的风格,至少朝这个方向努力过。他们坐上了吧台,注意到了吧台后蜿蜒扭曲的细金属管,和水龙头下的空杯子。不知名的机械上却没蒙上一片灰尘。
“喝点什么?”这时他们意识到了老板福阿玖和整座酒吧整合在了一起,“如果你们第一次来,我给你们推荐我们酒吧的特色‘反相逆行’,我们自酿的IPA。你们是Iridium牧师的客人,这顿我请了。不用担心什么硅之诺伦或者skip来搅兴致,这里可是‘Dark zone’,没有电子签名或者GEAS标识4谁都进不来。”
那么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一杯又一杯苦涩的IPA下肚,把酒言欢的三人,聊起了往事。
大学的生活,一言难尽。
没完没了的垃圾活动,永远没有准确安排的课程,水里没有一点课的老师,心不在焉的学生。构成了这座死气沉沉的大学。
食堂的素菜包含丰富的蛋白质:来源是各种蜚蠊科成虫和鳞翅目幼虫。肉菜则是没有一根肌纤维的大块肉。回了八人间宿舍之后还可以享受室内的夏暖冬凉。电和水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断,网用的是不知道经过几个运营商的网络,死贵不说还有着梦回拨号时代的网速。入学时校长说:“有问题大家在匿名邮箱里提。”可匿名邮箱的附近却装上了不少的摄像头。也不知道摄像头是在监控着什么,因为有学生外卖被偷去查监控的时候,他们得到的答复是:“我们巨资采购的红区安保服务就是给你查这个的?”
终于,沉默被打破了。经济海啸爆发之后,学校以“加强安保”的理由禁止学生外出。吊诡的是,除了学生外的人,似乎都不受禁令限制。学生的补贴没有涨,生活费却在食堂和超市的垄断下水涨船高。甚至有传言称隔壁采取同样措施的学校有同学被抢了,保安放跑了强盗把被抢的学生拦在了校园内。怒火在好几个高校中点燃了。先是零零散散的大字报贴在了校园的每个角落,然后是小规模的抗议。在特勤带走了好几个人之后,终于,学校回归了平静——至少那个白天。他们决定在夜晚宣告总罢课的全面开始。
那是一个鸦雀无声的夜晚。宿舍楼一片漆黑。砖石路上,学生们沉默地走着,火把的火光照在他们的侧脸上。走在半路上,几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加入了他们的队伍——他们的课程是为数不多能被学生接受的课程,那几个老教授也不止一次痛斥过学校的纲纪废弛任人唯亲。最终,队伍走到了富丽堂皇的行政楼下。
保卫处的特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楼下。校长不可一世的看着他们。
“同学们,你们要保持冷静!切勿听信谣言!在当前的局势下,同学们要和学校齐心协力,共克时艰!”
“要么开放门禁,要么就别在这里说什么废话!”
学生们向校长投掷着矿泉水瓶和饮料瓶,水,饮料和瓶子砸在前排的特勤保安身上,他们掏出了警棍向学生大喝。校长站远了一些,他的手工西装上侥幸没有撒上水和饮料。撒上了该有多难洗啊。
不知道有谁扔过去了一块石头,石头砸在了特勤的手上。愤怒的特勤向前冲去,学生四处散开。
一声凄厉的叫喊划破了夜空。混乱短暂地停止了。一个老教授捂着头,血从指缝中渗出,从他的脸颊留下,老教授踉跄倒地。
Krypton和几个女生哭着把教授抬到边上想要急救,特勤朝她们冲去。
Xenon只有满腔的怒火,他咆哮着冲出了人群,一脚踹倒了一个特勤,抓住他的头往旁边的电线杆上猛撞。
学生们如梦初醒,打杀声在天空中回荡。他们三五成群,控制住特勤,不断地殴打。校长被愤怒的学生不断追赶着。他被逼到了一扇窗户旁。学生们向他冲来,他纵身一跃,了结了他的一生。
Chromium冲进了广播室,放起了他早已准备好的音乐。
“Völker, hört die Signale! Auf zum letzten Gefecht!”歌声响彻云霄,直到闻讯而来的特警鸣枪示警,这一切才算画上句号。
“当初那么大的事,应该就咱们学校闹出人命了。”Chromium苦笑道。“反相逆行”的酒精度数在IPA中不算高,有着清爽的苦味,还有着柑橘和菠萝的香气。“不过最后除了我这个放歌的给了个留校察看,Xenon让开除了,好像最后没人再记什么档案。甚至我的档案也悄摸摸被销了。”
“可不是,他们道义上又不占理。好几个学校之后都开始搞,他们那几个校长都惜命,一见学生闹腾就只能点头了。”Krypton应声道。
“我也算命大,那个特勤被我砸了个脑震荡,居然就给我学籍开了,没敢把我送进牢里。”Xenon脸微微泛红。
“因为处理你麻烦啊。当初你在看守所里那几天,好几个市民组织上书要你死呢。不是考虑到你身份特殊,再加上他们不占理,你现在也得在牢里坐着。”
“可别提坐牢了。公共保卫局的那帮人,也是威胁我坐牢,让我承认我是爆炸案的主谋,说是因为我率先趴下肯定知道包裹里是什么。三岁小孩都应该知道包里是炸弹吧?我不承认,他们就给我好生招待啊。题外话,这酒不错,喝了还能止痛的,是不是加了三七?”
“你可少喝点吧。说起来啊,你毕业后干啥去了?真就留在学校看HPLC了?”
“Yes and no,随我们来吧。”Chromium递给他们俩一个小装置。“安德森机器人AR-154A1‘矛隼’神经外虚拟现实I/O通讯接口,我带你们进数据层。”
他们本以为数据层一片黑暗,但他们发现现在他们周围站满了人。酒吧还是那个酒吧,只不过墙壁上的装饰加上了一层Glitch滤镜。人们在这层虚拟空间里谈天说地,气氛温馨融洽。
“麦宗的据点。我们不能在现实聚集太多人,人越多越容易被追踪。一般有大型活动或者线下发展成员的时候,我们才会带他来现实世界这个酒吧。以后你们线上访问就好。”Iridium解释道。
“你这套衣服蛮正点的,就和我看过的一个主播一样酷。”Xenon刚说完就被Krypton朝小腿踹了一脚。他呲着牙转向Chromium,“所以,你现在能说你的故事了吧?”
“行吧。我大学毕业以后,就在校内随便找了个课题组,搞计算机合成。你们走了倒是轻松了,我们新上来这个主任,简直神经病。思想教育没完没了,找他批经费他就说甚“经济海啸”“理解理解”这种半通不通的话。没事还给我们组其他的人不分男女搞PUA,简直恶心爆。组里一直带我的一个人超级好的师兄,让逼的上了吊。我他妈气啊,可我也没啥办法,我就一破研一,谁鸟我啊?那我还不如舔他,把他舔舒服了,挖点猛料出来,给他往死里整。”
“我就一个劲当舔狗啊,他是主人我就是奴隶,他是女王我就是抖M……抱歉跑偏了,总之挺有成效,有一天我陪他吃请,给他送回家时候吐了我一身。他妈的,他胃里那点大鱼大肉吐我身上我还有点垂涎三尺,咳咳,不恶心你们了,不过的确挺名贵的。”
“进入正题,他一路上说醉话,也不知道酒精是不是吐真剂。他就说,小洛啊,跟我混,有你小子的福享,现在我给你的这些都是历练,都是对你能力的考验。我嘴上和着,心里说,去你妈逼。好戏来了,这时候他就说:我其实是基金会的,和政府签了协议,来你们这边盯你们有没有搞出什么异常项目,等我啥时候回迁当上主管了,你就是我的副主管,和我驰骋沙场,吃香喝辣。”
“放他妈的屁吧,醉汉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尤其是基金会的醉汉。他天天盯着他那个狗屁星星徽章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不过我是没想到他这么高的职位——能回迁当主管,说明他地位不低。我也没管他是不是吹牛,拿脑机接口腕线毛了他的权限——别问我为什么一个齿轮正教教会的人为什么要用这种线,人总是要和时代接轨嘛。话说回来,基金会的安全条例就是一坨屎,他账号密码居然都是admin。之后我就搞了我关心的几个信息出来,顺便把Iridium从那里放了出来,然后就这样了,我靠工具包篡改了入侵信息,让基金会那边以为是他监守自盗。谁关心他回去是什么待遇,我是不用受着了。”
“顺便告诉你们,他毕业后因为被他们家里说什么染上了什么麦宗网络病,把他关在他们教堂那个驱魔室里,每天都要打他一顿还问他‘还上网不?’什么的。他为了逃出来杀了他们教区的主教,教会把他标记为齿轮正教的叛教者,一直被追杀。我呢没遇见他以前一直让基金会那个麦宗应对部门控制着,想想他们拿我跑数据集的场景就打寒颤。遇见他以后我俩互相配合着成功各取所需——他拿了基金会的文档,顺便靠我的几个底层权限造了假档案,我逃了出来。我感觉我俩这么配合着挺好,就这么搭起了伙一块儿过。他和别的Ticker不一样,黑客技术一点不差,人可聪明了。就是让他原生家庭折磨的有点疯疯癫癫的,独处时候突然就开始念他以前那点祷词。(“这我们一点也没看出来。”Xenon和Krypton异口同声说道。)我觉得挺朗朗上口的就拿来做GEAS了。”Iridium插了几句话做注解。
“你别揭我短。哦对了,你们也知道,现在拉瑟姆旅活动了起来,我同事悄悄告诉我我是监控对象,所以我就一直不敢联系你们,前几天爆炸案发生之后,他们才从我身上撤走监视。然后就是我今天把这个去了西冰库大酒店的家伙给你带来。”
“别的不说,冷饮和按摩不错。”Xenon打趣道。
“你还有闲心这么形容水刑和杖击啊。”Iridium笑道。
“说到这里,这是我找到的资料。”Chromium向Xenon和Krypton发送了一份文件。“我很抱歉。”他对Krypton这么说道。
“……事故报告SCP-CN-……无一生还……已向民政局及亲属报告死亡讯息。”Krypton长叹一口气,难怪她那个亲戚天天问她遗产的事。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感觉不到伤心。
“你的父母很勇敢。事故发生的时候,他们第一时间组织疏散在场人员,最后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基金会再收容争取到了时间。我不喜欢基金会,但我不会讨厌基金会的个人。”
“我小的时候啊,老师让我们写作文,写自己的父母,我就写,我的父母,是一个大大大英雄,他们保护了我们的城市,当时我们班一直在笑我。说我没有爹妈,是个孤儿。现在我知道,我真的已经孑然一身了。”
“你还有Xenon和我们呢。Xenon!别在那边手舞足蹈了,你家妹子这样了你还不赶紧过来!”
“西加斯坦……还在……”他因喜悦而颤抖。
“没错,这个位面的西加斯坦为了躲避独联体的围剿,隐藏起来了。再告诉你个消息,你家里也一切都好,你那个红军太太太爷爷还让我转告你,别再把胜利果实拱手送人了!”
后半句他完全没有听进去,现在Xenon和Krypton紧紧相拥,在地上转着圈子。
等到他们冷静下来的时候,Chromium说:“我再给你们看个好东西。不过我们要返回现实了。喂老板!酒钱划Iridium账户上!”
“你他妈……”没等Iridium一拳捶在他的胸口上,三人便已下线。“行吧,划我身上就我身上。”
下行的电梯里寒风瑟瑟,四周只有岩壁。没人能想到这座城市的地下还藏着这么深的地方。老旧的电梯咣当咣当响着,仿佛下一秒就会散架。
“我说,什么时候到啊?好冷啊!”
“马上!”
“这是你第六次说马上了!到底有没有准!”
“这次是真的!”
电梯停下了,没有他们想象中的亮堂堂的,现代科技感十足的大型基地。只有一个昏暗的隧道。
“这是……防空洞?”Xenon看着墙上的红底字,想起了他曾经看过的苏联画册。
“20世纪60年代的人防工程,那会儿中苏交恶,我们就可劲的挖这种防空洞。”Chromium看着墙上的“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备战备荒为人民!→”说道。“是红色的。顺箭头走。”
一行人沉默地向前走,看到标语就要检查箭头朝向。不同的箭头,不同的颜色,在排列组合下创造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多种走法,即使有指引也会晕头转向。初来此地的二人这样想道。
“为了六十一个阶级弟兄!”Chromium突然说道,然后把他们引进了防空洞内的一个小间,“到了。不说口令就进去会被打成筛子。”
黑暗中,突然亮起了一盏灯。灯下出现了几名战士。他们认出了正在灌装燃烧弹的老人:是之前被特勤打伤的老教授。其他的战士还没有从紧张中解脱,握枪的手不住发抖。Chromium向他们点头致意,他们也如此回敬。
“如你所见,我现在是‘拉瑟姆旅’的一员。你们现在所见的,是60年代147工程的遗存。”
“147……工程?”
“张教授,你过来给他们讲吧,我替你灌燃烧弹。”
“好。”老人坐了过来。“你们都知道,这片土地上,有一段禁忌的历史。它就像屋子里的大象,人人都知道,又只能装看不见。147工程就是那个时代的产物。”
“你们都是后四十年长大的,可能对前三十年的事情没什么印象。我这么说吧,那段时间所有的异常在这片土地上仿若泥牛入海,至少历史记录上是这样。这种断层,在这段时间的前后都是绝无仅有的。”
“不过嘛,基金会在对历史进行档案整理时候发现了一些端倪,也就是这些共和国的废墟,还有废墟里的那些“异常”。这些构成了147工程。名字原本也是基金会的人起的,只不过我们沿用了过来。”
“没事,这个防空洞没有什么异常,好几年前基金会早就把这座防空洞里的东西该拆拆该卖卖了。我们来的时候这就是个与外界隔绝的空洞而已。”
“可能是由于想要重复利用的关系,基金会在这里留下了一堆维生设备:换气扇啦污染物处理系统这些,还有货运电梯之类的。其实这个防空洞往上还有结构,不过在那里安家有可能被黑盾保全的执勤队发现。”
“我家里三代全给基金会干活。我爸啥样我早不记得了,就记得有一天一个圆圈三箭头的塑料星星邮到了我家里。我年轻从C.C毕业时候,基金会说的天花乱坠啊,‘从异常中保护人类’,啐!光是我知道的村庄级的物理抹杀就不知道多少起,伦理委员会每次都说什么为了不造成更大的牺牲,其实就是他们瞎搞毛搞又不知道怎么收场!”
“我老了,不中用了,他们就给我找了个闲职,怕我乱说还想拿药删除我的记忆,我喝药的时候特意同时喝了些苏打,这样药物的释放速度就可以慢到有足够时间我把它吐出来,为了快速释放他们从来都只会作胃部释放的剂型,也得感谢他们还没想到在厕所装摄像头。那几天我还得装失忆,我以前也给别人做过记忆删除,怎么装有点数。”
“我从基金会出来了,一回到家,我老伴哭着抱我啊,问我哪去了,我也不能说我去了个什么见不得光的研究组织,我就说机密任务。我走的时候我儿子还在我老伴肚子里啊,我就问咱儿子呢?当时她哭得更厉害了,说是下班回家的时候被警察的流弹打死了。我当时就鼻子一酸,我留下的种,我一面都没见啊!老伴说,他给你留下个孙女。我一听问她在哪啊?她说去了个什么会搞研究,之后也就一两个月打一个电话。”
“我一听坏了,这是进基金会了,正好今天就是孙女通话的日子,我着急啊,从我老伴手里把电话抢过来。我一看我孙女那个场地,这是Site-CN-34,我刚从那里退下来。”
“我俩互相都认出来了。孙女说打死我儿子那个警察现在混得个风生水起,现在就带着队保安当监工,工人不听话就往死里打。我学过老时代的东西,我知道什么啮噬我们的血肉,什么世道会让好人遭天谴,坏人得善终!我问:‘孙女,想不想给你爸报仇?’她说想。我正好整理过147工程的文档,我就凭着记忆让她销毁了这个防空洞的所有资料,这样基金会就绝对不会再发现这里了。我找了几个想干革命的老哥们还有我能联系到的我带过的那些小年轻,搞了这个组织。别看我一把老骨头,我和现在的年轻人还是能说上话的!”
两人静静地听老人说完。
老教授起身:“那天你们救了我这个老头子的命,‘大恩不言谢’。你们是我的学生。无论你们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理解你们。小洛,过来陪你的朋友吧。”
Chromium走了过来:“要不要加入我们?”
他们开始犹豫了。一旦钻入深邃的地下,就再也没有回到地面上的日子。
地下的供电勉强能维持一个无限节点工作,节点上是最新播报的新闻。
“……以下二人因为对公司财产造成严重损失,现予以通缉,如有发现线索者,奖励现金……”通缉令上是他们二人的名字。
“我们加入。”
阴影中出现了不少人,他们发现不少人都在酒吧里见过。他们以为是小间的地方亮起了点点灯光,俨然是一个大型基地的样子。
“同志,欢迎加入拉瑟姆旅。”Chromium说到,他肩上的监控摄像头显示了一个绿色的笑脸。
“说起来啊,异乡人。”张教授转向Xenon,“你应该知道我们这个旅的名字从何而来吧?”
答案显而易见,他笑笑说道:“Lal sala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