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请坐。
很高兴,我和您终于见面了。
不,我并不愿意与您“见面”。
但是在您已经鲁莽地来到此处的当下,我非常高兴,您得以成功的完整无缺的出现在我面前。
——不,我现在不能提供给您任何您想要的资料。
任何您要求的有关于这座站点的资料。
请先别急着质疑我的工作并指责我渎职,追问我凭什么坐在这里领受着工资和员工福利却无法对您提出的任何情报要求作出回应,我说的是“不能”而非“不愿”,我是说我“不能”给予您任何关于这座站点的情报。
不,与您的权限无关,与我的权限无关,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无法用基金会那套官僚体系的权限论来衡量。
不,我没有被人威胁——嗯,应该说我没有接受那些威胁,而且那些威胁也与您要求的东西没有关联。
不,我不是蛇之手、GOC、MC&D或者混分的双面间谍,起码在此时此刻我们仍是同一阵营的同事和朋友。
嗯……我不能保证我没有精神失常/被控制/被删除记忆/遭到认知污染,您知道,这些情况一向身在山中。是的,我只能声称在我可认知/感知的范围内:
我接种的模因疫苗仍在起效;
超出我所学习的模因/逆模因认知危害对抗训练课程的描述和指导的情况尚未发生;
我仍然具备在我看来“清晰”的逻辑;
我携带的记忆强化剂/清除剂数量没有偏离我的记忆;
我通过了虚假记忆自检;
我对自己抽血,血液样本中没有检测出任何天然或人工合成的麻醉剂、抑制剂、兴奋剂、致幻剂,或者随便什么生物的脑组织/脊髓的提取液,也没有朊病毒、化合物Y-909、乃至其他我没听说过的物质的分子成分;
我的颅骨、头皮、前额、后颈、脊椎上没有找到任何新生的术后创口、缝合痕迹或伤疤;
我的电子脑皮层防火墙日志一切正常,记忆辅助建模均未出现异样;
我相信自己没有被克隆,从肺到眼,跟腱到关节,这具身体没有曾经激素催熟和在克隆舱里泡过的迹象;
如果您想听,对,我能说出来,此时此刻我的员工个人动态验证码是#WWEbe%@32bNty%22#,好的,没关系,您可以慢慢验证,我会继续。
总而言之,如果我可以的话,我会给出资料的,而且给您的任何文件里不会有任何【数据删除】或者拿劣质油墨涂上去的黑色条框,所以您明白吗,我“不能”。
我“不能”提供给您任何您想要的资料。
还是难以理解?那就让我们一件事一件事来。
“时间”
我没法为任何事件注明相对应的时间。
编写文件时,我会卡在“如何为它在档案柜里的编号排序”这一阶段。
即便我抛去这些死板的教条,不进行任何编制。我仍然要困惑于单个文件中每件需要详述的事件的发生前后关系。
一位将在十年前死于自己所怀婴儿之手的孕妇员工要如何登记死亡时间?即便此时此刻她的气管正在我们隔壁的房间汩汩地喷吐鲜血,却仍要在妊娠期间参加有您出席的分娩典礼?
嘘,那孩子得在十秒钟之后才能吃饱,不要声张。
您觉得现在几点?17:54?合理的判断。可以暂时把您的表递给我么?谢谢,那就假定现在的时间是17:54。然后这块是我的表……唔,不好意思,我忘了,它已经停在凌晨四点整五个星期了,当时我无处可逃,有些慌不择路……
没关系,这儿还有二十八只,来,我们一一辨认:
这三只半旧欧米茄来自三号食堂废桌椅区里一个搞电子改装的大胡渣子D级开的小摊;
那两块沾血的锈表则是那位母亲赠给我的遗礼;
挂钟取自主管办公室,挂在一个烧焦变形凝固扭曲的垃圾桶上方,售价十六颗牙齿,很不便宜——您问为什么它的分针和秒针已经不翼而飞,表盘玻璃却完好无损?……啊,那根黑色的长条并不是“时针”,它的单位是许下一个遗愿所需的时间;
请别把塑料袋打开,对,就是您手上装着二十一粒纽扣表的那袋——“他”会闻到您。我去晚了,它们统统遭到标记,化作鮟鱇鱼的拟饵、蛛网的末端、被野狼放走的伤鹿。带着它们,如同被“他”如影随形。但钟表对于我来说是过于稀缺的资源,而节俭是一种美德,我已经没有了去挑剔每一只表安全性的余地。我花了五天才从“他”那些填满了9口电梯井和17条走廊的肥肠、屎和半消化物里爬出来,您应该不希望和我拥有相似的经历,所以最好隔着袋子辨认这些表的时间;
不,我不能描述这个怀表的来历,我必须遵守缄默的规则,无法向您透露任何信息。对于违背戒律者,这只表总是不留丝毫情面。现在请您打开表盖观察它的时间吧,不要让我瞥见,也不必向我报告您看到了什么。只是记得看完之后将表盖合上,抓住表链,绝对不要再私自打开窥视哪怕一眼。让答案只属于过去的您一个人,私自泄露对我们双方都是致命的……
【17:56,与你的手表分秒不差,时间流速严丝合缝,仿佛两个紧紧咬住的齿轮】
……您看完了吗?对,您应该会发现,所有表的时间都不尽相同。“两只天然时间一致且永恒同步的表”,即便她从来不曾禁止这种理论情况的存在,但在过去的几十年里,没有人目睹这种奇迹。
【张嘴,试图说出自己刚刚看到的并打开怀表再次确认,但你想起了戒律】
我知道您会怀疑我,这很正常,我一开始也怀疑这是什么性质恶劣的集体恶作剧。那么现在,所有表(除了怀表和纽扣表)全部按照您的时间被校准到了17:57,我把它们全部摆在桌面上,就在您的眼前,我没办法做什么手脚,但如果您依旧认为这个潜在的大型恶作剧团体在使用什么特殊装置在对表进行干扰的话,那,
……就随您吧,我也希望这种设想是真的,只不过我实在没法抑制住把这些表拿出来的冲动,兴许是展示欲作祟。
好了,先把表都放在这里,别在意它们的颤动,和太多它们的同类聚在一起的时候就会这样,继续下一件事。
“地点”
我没法测绘出当前有关这座站点准确可用的平面地图或立体地图。工程结构、室内设计、施工工艺、区域功能规划、房间分配设置统统是烂在泥潭里的秘密,这些可能本就不带逻辑的信息在这座站点里犹如被丢入永不停止的搓麻机,洗牌、打乱、重组,让每个猎鹿人和探索者头疼欲裂。而能找到的系统日志、档案、设计稿、蓝图,全都零碎残缺,自相矛盾。
您是否还记得这个站点的由来?这里原本只是一个接壤外环与市郊的小型收容站、试验场、仓库和物流中继节点,从来没有什么机密功能或独立职责。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收容区扩建、地下设施开拓、排水循环系统和雨水净化系统增强提案、工业-生活水管网扩建、增设电梯、改装通风管道、交接市政府外环地铁废案、伪黎曼流形-伪双曲流形等负深度技术许可、口袋空间-维度异常应用工程、涌现建筑工艺试运行、非引力奇点地基施工、模块化设施区域被运输装卸……
这里渐渐变成了擎天巨木的根脉、拥挤蚁族的巢穴、深井墓室的群落。
收容室和祭坛和全景敞视监狱和洗衣房和食堂和祈祷间和水培生产翼和工业车间
它们是恣睢增殖的疱疹囊肿与脓块,是肆意疯生的曲树裂芽和腐果。
旧积木拼合湿纸巾贴附废纸箱堆垒双面胶粘着瓜果皮嵌插鸡骨头卯榫
万事万物生长皆有其指向,而它既不向上亦不向下,是朝着自己之内部,折叠、分形、递归、迭代、弯曲、掩埋,逃往更深层的梦与或然。
旧的东西变得怪异,新的东西纷至沓来——“建在旁边,若填满,移至上一层 移至地下一层 在缝隙中使用维度技术”,这写在手稿残页中不可考的规划原则已无法确定何时何人订立,它又是否是导致此地变得这般混乱的元凶?
这个,大概是1982年的站点结构图(您在看着桌子,明白我为什么说“大概了吗”?少了三块表?不要在意)——过了那么多年,这个不断生长的类蜂巢建筑群仍然没有填满它的伪装外壳,而它的结构早已朝着不合逻辑直冲而去。
对于总规划师(这是我臆想的,又或许真实存在的人)而言,这大抵就像在做一个20倍速的疯狂俄罗斯方块试验,更要命的是大多数方块都对彼此抱有刻骨铭心的血恨。这种杂乱的堆叠在1998年左右(或许是2021年?)发展至巅峰,将那条带来混乱本身的规则打破。
看看这张图的中央,一栋由实验室、员工宿舍和其他看着像是植物园的建筑块儿堆叠而成的高塔从蜂巢之中直冲而上,几乎“生长”到了壳的顶部。而在2003年的结构图中,这栋建筑却又完全消失不见,但看这里——对比一下的话你就会怀疑这是原先的高塔的残骸。于此同时,在这个壳的最顶端,多出了一小块建筑,放大图像就可以看出这是几个残破的、曾经可能是员工宿舍的东西、一个温室玻璃构成的植物园(这次我可以确定),靠着几十(百)根/条钢筋、绳索、铰链、索状肌肉、结缔软骨(?)、皮革、涤纶、塑料、工业明胶和藤蔓扎成一包,捆绑紧实,吊在了壳的顶端,就像老房子的天花板上晃来晃去的吊灯,又或者吊灯上晃来晃去的蜘蛛网与蜘蛛。
关于那栋高塔,没有任何官方解释,找不到任何建筑设计者留下的文案记录或者数据日志。那只“蜘蛛”就更不用说了,所有调查、访问、申请、呼叫、扫描都以失败或者被拒绝告终。
它向前逃去,不再回头。
个别好心的员工提醒我去因为水循环问题而废弃改建成临时太平间和长期墓地的集体浴室那长满怪异植物的天花板上折一支似乎是百合花的花朵。那花永不枯萎,而它的紫色花心始终朝向一个方向——这个站点顶部的中心区域——似乎也正是那只“蜘蛛”的目的地。
在那之后,任何关于这里的建筑记录、建筑结构图、施工人员名录全部消失,掘地三尺(非比喻义)也一无所获。我曾经试着去收集不同收容物的收容措施,以各个收容设施的位置为锚点来模拟出一份站点结构图,但正如我之前所说,赌桌上的雀士老千和碎纸机工人偷偷地隐藏在站点的各个角落,把我能接触到的一切情报吞吃嚼碎、用舌头和脚趾洗牌重组、在上面呸巨大多口水,使得一切都狗屁不通、全无体统。有的时候,一个收容物可以显示出同时被站点最偏远的三十七个区域收容!
后来我改换思路,换用质朴、缓慢但有效的办法,挨个屋子进行亲自调查,依次在2003年的站点结构图上做出补充,结果就是这张东西——请小心握住,这张纸因为太多次涂改已经很脆弱了,我希望您能明白我的处境,我最后得出来的结论是我几乎推翻了整个2003年的地图,我有时候在后悔为什么不画一张新的……但恐怕我没有这张作为“信标”也根本画不出来。
在那些幸存者的描述中,收容失效击穿割裂了居住区、淹没了宿舍的漏水再没得到修理、暖气管道爆炸把员工烘烤在墙上一层、停电的涌现区域带着员工们永远地从空气中失联失踪……这些事故导致整个站点结构虽然在所占区域上变化不大(其实我连这一点也没法保证!),但内部设施已经几乎被完全替换,成为忒修斯之船的实证。
为此还产生了数不清的废弃空间——并非那种蜘蛛网、废弃文件纸、碎石瓦砾、灰尘和尸骨混成一团的刻板印象(或者说不止)——有些我甚至无法确定是否来自这座站点。很多次我叼着手电筒挥舞着大型工具,员工们纷纷拥过来围观,在某堵非承重墙上凿开足够一人通过的洞之后————
植物,最多的是植物,说不出名字的花和暗绿色的藤蔓替代了混凝土墙壁,挂在墙壁顶端的巨大的奇怪果实,果核发出的蓝色荧光透过透明的表皮照亮了整个屋子,胆小的蜘蛛和散发琥珀光芒的生物会钻进藤蔓的缝隙里,地面和两侧墙壁上有不少颤动着的毛茸茸的灌木丛,一碰就会喷出同样毛茸茸的叶片碎屑然后缩回地面之中。整个废弃空间里有一种水果硬糖的香味,香味会逐渐变浓,浓郁到仿佛液体,灌进你的衣领,窒息你的鼻腔。一簇灰烬会从藤蔓缝隙中一跃而出,乘着香味的嗅浪,游出这个小小废墟,如果你在衣兜里发现了一只,请小心的把它放在地上的缝隙里吧……后来我连续发掘了好几个类似的空间,才明白它们是在“传粉”。
有不少人会聚在这种废墟里干杯欢笑,望着藤蔓和巨大花朵枯萎,嗅着那水果硬糖的香息远去,蓬松的灌木丛扑到某人身上寻求温暖。最后灰白的混凝土墙收复失地,聚会结束,大家盘算着怎么重新利用这个地方,再塞点什么进去。
除此之外,也有很多、很多别的“废墟”:
废弃职员公厕的墙壁上长满不怀好意的巨眼,但靠近却发现是用拆下来的小便池锈铁建成的可动雕像;
七号食堂的后厨整个被搪瓷碗和陶瓷餐盘碎片装满,碎屑溢出门缝,拿起其中一个碗尝试喝下些什么虚无的东西,你会寻获一段早已遗忘的童年回忆;
地下的废弃基金会内部专列站台,年久失修却灯火通明,告示牌尽职尽责的打出每天的班次信息,然而再也等不来一个乘客或一丝铁轨的震动;
巨大到匪夷所思的冻库里,货架边满是衣冠笔挺、身穿员工制服,站在风雪之中不停呼哈着热气的枯骨骸尸。微蓝的应急灯源照耀下,一名身着黑色长裙的女子在他们中央被簇拥着,平静的拉动着小提琴。
员工们只是望着我这个不速之客揣着瑟瑟发抖的身子闯入冷库中,而她排开尸群来到我的面前,一言不发地把小提琴递给我,随后化作灰尘消散在了风中。雪开始融化,骷髅们不再寒冷,重新化为一堆堆骨骸躺在地上、货架上和冷柜里(我相信她还活着。)(请把这句话当成我的胡言乱语谢谢);
A区的生活用地下水井泵机组停摆多年,到处缠满了记录着都市传说电台节目的钴磁粉带和上百部廉价杀人狂R级片续作的电影胶片,那泵除了凄厉嘶哑的尖啸和几百组受害者被演员肢解的冗长镜头以外再也抽不出来任何东西;
一个毁了大半的文件排序自动化任务室,它的标准安全锁柜内的Safe级异常已经全部不见踪影。警卫死在门口,皮和肉完好无损,骨与髓全被捣成粉碎块砾,枪管已在双手把持下插进喉头,死因却是花栗鼠分解气体急性过敏炎症导致的心脏衰竭;
还有一次,我们发现了“一家人”,明白吗?货真价实的,普通的一家人,他们住在一个超大的废弃武器试验场的弹坑里,有着麦田、牧场和一栋大小正好的别墅,我跑了好几十个走廊才明白,他们赖以为生的“太阳”其实是某个异常的光芒透过玻璃、混凝土还有一层那个废弃房间的特殊材料夹层“稀释”后变成恰好可供人生存的“阳光”。那家人后来怎样了?我忘了;
最无聊的废弃区应该是那个仍在运作的跨区域伪彭罗斯技术电动扶梯,它全长40.2公里,不再有人员和物流通过。第一次乘坐我只花了10个小时,本来我为了详尽的记录一路沿途大量的信息已经做好了不断地起身往回折返、连便当都没空吃上一口的心理预期。但结果却是从头到尾的千篇一律,吊灯,告示栏,锈扶手,吊灯,告示栏,锈扶手,吊灯吊灯吊灯告示栏告示栏告示栏锈扶手锈扶手锈扶手。
反方向的扶梯上也曾来过一个陌生的员工,但他并没有理会我的招呼。最终我只能平淡无奇地走下扶梯,并且决心永远不再搭乘它。
现在想来,那段横冲直撞的时间实在太过绚烂,我本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停下脚步——直到我开始正式整理地图。
在我着手整理新站点结构图的第二天,我在睡梦中被笑声吵醒,并且在我的宿舍旁边发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缝,通向一个看起来是洗衣房的废墟,里面是几十台洗衣机和干洗机,装满了人类的尸骨。我打开手电筒,发现机器间、水管上、天花板爬满了无数尖牙利齿的婴儿对着我嬉笑。我当时可能是在轻微神智错乱的影响下才走了进去,而那些婴儿似乎无视了我,我就这样听着鞋子在一滩滩血和洗衣液上走过发出的“啪嗒”声在黑暗里摸索。
啪嗒、啪嗒、啪嗒。
找到了。
那是一个男人,同时也是洗衣房里唯一一具较为完整的尸体,只是面容残缺。几只婴儿啃食着他腿上的最后一点肉,伤口里露出的骨头喷着湿润的热气。
……为什么我要冒着生命危险来到这具尸体的面前?
一直到我接近得足以看清那些攀附在他腿上的婴儿们,抬起头对我露出牙尖嘴利的笑脸时,我才瞥见男人手中紧攥着什么纸件。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出于一种无法理解的、病态的、更加了解这个站点的渴望,我像一只提线木偶,浑身机械地拔下了那只断手,大脑一片空白。
——哈哈哈嘻嘻嘻嚯嚯嚯嘿嘿嘿噗噗噗桀桀桀
率先轰在耳膜上警醒精神的是,身后婴儿们爆发出的像是期待已久、成年人市井气息严重的嘲弄嬉笑,以及那密密麻麻、乐此不疲的大口啃咬。
我魂不附体,在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发疯般手脚并用向洞口爬去。大量不似婴儿能够发出的、多足节肢动物一般的爬行声立刻潮水涌来、紧紧跟随。我不敢回头,只顾朝着那一隅光明埋头狂奔。
等到我气喘吁吁地跑到宿舍,回过身,那墙壁却已经平整得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了,就连我鞋底本该有的血液和洗衣液也消失不见——只有那尸骨的左臂,依旧被我紧握在手中。
……或者说,我这才发现,一直是我的手臂被紧紧抓在它的手里。它掐得是那么的紧,以至于我的手腕留下了大片的淤青,指缝里的每一丝空间都充满了溺亡者对生者的妒恨和怨毒。
用工具钳撬下它后,在那些断裂松散的指骨、糜肉和一只戒指之中,我拿起了使我鬼迷心窍的源头,并看清了它们的真貌——那是2007年的站点结构文件和一张照片
我愕然,我几乎被望外的狂喜冲昏头脑,我急不可耐地打开了它们,我看到了一切,我我然后立刻我窝WOWo0o?
【长达十分钟的暂憩和强制从混乱中攫取的平静】
现在?我销毁了那份地图,并停止了我对站点结构的一切调查。
我非常希望我能为您解释我看到了什么,但我的神智与我的身体渴望继续生存的本能持续阻止着我,他们现在在对着我的内心怒吼咆哮,不让我泄露我那天所看到的哪怕一个像素一个字节一个比特。这个站点在阻止着我,阻止着你,阻止一切冲昏头脑的好奇心和责任感。它欢迎一切来客,但就像大多数主人一样,来客不被允许过多地窥探他们本不该知的秘密,所以非常抱歉。
接下来什么来着?
“人物”
(站点的人员)
人员……没错,人员【现在桌子上的表的数量变成了8】,同样的,
(你没法给出详细的人员任职概况报告?)
……对。
这座站点最开始受到您与议会的关注,原因之一便是它不合常理的人事资源需求量和近乎黑箱的人事调动详情。
我们不知道是谁,什么时候,用什么手段帮助这座站点通过了自主招募资格的申请,使得它尽管一度在人员的招募、调剂、征用、雇佣上从未进行过任何分配和请示,却也不会触发人事管理系统的任何警告和异常。
仅仅是,它仅仅是完成表面工作的报备就可以了。
等到我们想在外部通过基金会人事档案管理系统调查这座站点的时候,只能找到填满这座站点职能98%的无足轻重且来历可疑的人员的信息,想要获知更深层的细节和始末,则必须亲自来到这座站点开采挖掘。(——至少在那个时候您是这么想的,虽然更明显的是:来到这个站点后,这使我们的无知只增不减。)
至于这项工作给我的感受?只能说,相比起捕猎钟表、追踪站点结构,“调查站点人员”已经是一件十分顺利、平静而又祥和的工作了。
……嗯,得益于我找到了这个站点的人事资源办公室。
确实,这很值得惊讶,只要了解过我在调查建筑结构时死活找不到任何施工或设计单位的哪怕遗址的经历和阴影,谁都能明白这是多么一步登他妈老大天的收获。但您同时也需要理解,任何过于丰富却无从分享的东西,都只会把人挤压向窒息的边缘。
——这部门空空如也。
不,不是那种死去多年的残缺和干瘪,它是寄居蟹初离的螺壳:成摞的散乱文件、打开笔帽的水笔、亮着屏幕的电脑上运行着尚未保存的office软件、没吃完的便当盒、仍在喷着水汽的热咖啡、贴了一墙的便签纸、刚上新墨的打印机、坐出凹陷的扶椅垫……每个办公区隔间都自有个性、栩栩如生。
种种新鲜又热闹的气息和迹象都向你勾勒出一群在此生活工作、前脚刚走的活人,他们只是短暂的离开了一会儿,只要你愿意等,他们就会如期归来。
但是不会来。
呃,您是否可以理解?它凝固了,在一个午休时间。它就是行驶在这座站点里的玛丽塞勒斯特幽灵,前员工们的余温在桅杆、帆布和酒桶间向我挥手致意,模糊的笑声和热气拂过脸颊,暧昧且失真地颤动。
……这就是她给我的让步和警告。如果我不希望让自己的宿舍变得和这件办公室一样成为保鲜的标本,那么就不要像这样自作聪明地去试图窥伺更多,学会满足于表面的、浅薄的……满足于你应该满足的东西。
说的有道理,所以我点头,找了张舒服的扶手椅坐下,拎过半杯温热的剩面,扫开桌面上的垃圾,开始阅读这里的一切。
我在这里……待了多久?记不清,兴许五个月吧……我只把开灯工作当作白天,困了关灯视为黑夜,揽过员工们留下的外套充当被褥,就着咖啡机和饮水机加热时的嗡音、传真机断断续续打印的响动沉沉睡去,替代掉城市失眠夜晚里窗外落单经过的轻声交谈和引擎轰鸣。
睡醒之后,在黑暗中,一片低矮的隔间挡板间直起身子,映入我眼帘的只有影影绰绰的轮廓和各类器械的指示红灯。因为不知道这个区域的电力配额,我没有开灯,拨开滑轮办公椅,踩着蹬掉的衣服走向档案室。
为了储存大量的文件,档案室当然也使用了各种维度技术,对线索链最痴迷的时候,我只带着几件外套和干粮在里面边查边走,足足跋涉了两天两夜,最后差点倒在出来的门前。
嗯,这是我应该做的,不必过誉。反倒是,若非如此,恐怕连谈论我为何失败的资格都没有。
来听听结论吧。
首先是那些0级人员和1级人员,后勤、清洁、文书系统,为了确保他们在某些收容失效里莫名其妙被干掉后能够善后,所有人的档案里都附有其家庭成员档案对吧?但这地方所有内部后勤人员的资料————这里是我准备好的51份,别每篇都详细看,看描红的区域,明白了吗?
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具有血缘关系,而追溯到源头则是最开始来到的第一批后勤人员中的两名。他们在一次站点事故后辞职,在那之后结了婚,根据我弄到的医院档案来看,他们在那之后以一个完全违反常理的速度生儿育女,以及高得离谱的多胞胎出生率,而且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们有经济能力可以抚养那么多孩子!
我只能假设他们像农民撒种一样把孩子扔到了孤儿院或者别人家门口,而这些孩子及其后代,如出一辙地从事了他们父辈从事的职业,如出一辙的接受了“尸体肥皂公司”的应聘,以各种方式回到了他们的家——这个站点。随后效仿他们的血亲完成一样的流程,就用这种方法填满了站点内人员的90%,其中大部分甚至连二级的保密书都没签过。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村民npc?群众演员?梦中模糊而存在的千百张面孔?
再就是,来看看那些英雄、守卫、学徒、术士和主教们。
与0级和1级人员的情况形成强烈反差的是,宛如同绘圈OC的大量人设填满了那神殿列柱般的2、3级档案柜群,个性各异、造型多样、经历特殊且能力不一的男女老少们像是各种刻板和不刻板的印象破壁搅打后产出的瓶瓶罐罐,装满或烂糊或琼浆,在海量的事件报告间倾倒勾兑混调搅拌,好似正在这里进行史上最大的接力群像pov小说写作运动!
不知道是她写累了,还是那些东西自己整了什么花活儿。嗯……这些人员的经历像是开始“不够用”了,串戏和重叠屡屡发生,比如近期的每一项事件报告里都起码有3个人担任了一模一样的角色。
你看看这个,在一次可能导致整个站点变成洗手台排水孔里的湿纸巾的收容失效里,有35名记录在案的不同姓名的特工或研究员或博士或保安或战术人员举着同一编号的手枪杀进了被分裂者占据的站点核心,每个人提供的文字记录都一模一样,每个人都以完全相同的复杂手法迅速而精准地干掉了13-20个敌对组织成员,并且以完全相同的顺序解剖尸体、摆放器官,终止了马上要█掉整个站点的邪恶仪式。
而在我把他们聚起来询问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们他妈的谁要是再敢靠着门偷听我就让那个老东西的营养罐维生装置停摆十分钟相信我我有这个能力你们不能背叛伟大的安保联合会的诺言和受祝标记我这般命令汝等退散以那灰褐之人的名字与蔓生的告解!
您想先见见管理层的行政人员?事实上,站点主管本来应该是最方便找的东西,在新职员手册上站点主管总会留名的,当然了,如果您刚才一直认真在听的话不会猜不到,那个小册子末尾署的名字就是扯淡。
请帮我倒杯茶,以及,接下来的叙述里我不保证自己不会再次突然精神崩溃。
在“寻找站点主管大作战”的游戏里我重复着如下几个步骤:提交申请——等待——过来几个人将我带去站点主管办公室——谈话——我离开。
我完全,不记得我到底跟那些主管“们”说了什么。我只记得那些模糊的——阴影。
第一个似乎是个秃头的矮胖男子。他穿着一件扣子只剩一颗的沾满酒渍的背带裤,坐在摆满了香烟、水烟壶和电子烟、烟斗、烟枪的房间里,在他那张破烂的皮椅后面只贴了一块米黄色的墙纸。他一边吸着不断涌向他的烟雾,一边对着我吼叫着什么,可能是对于财政拨款、员工福利以及白垩纪气候变动的愤怒与不甘,以及他作为一个高雅人士的迫切的xu……qiu?在我被烟雾熏晕前听到的可能是“需求”。
第二个是一个人,我只能说他是个人,其他细节完全无法提供。他可能,呃——不不不,再帮我倒杯茶,谢谢。
第三个家伙背对着我弹着一个可能是钢琴和管风琴以及几颗人头拼凑成的巨大乐器——女人头负责高音部,男人头负责低音部,几个小孩儿的头分别负责和声、颂唱圣诗、哭泣和惨叫。
从琴声里,我听见了他的名字,她的故事,祂们对我的欢迎以及它维护这个站点秩序的不懈决心,以及牠们怎么盛邀请客,塌们献祭什么,沓们吃了些什么,ta们如何把那艘巨大的飞艇和观影客人一同给啊啊啊啊——谢谢您的茶。
第四个,是个看上去很正常的站点主管,只是穿着标准的白色衬衫搭配实验室人员使用的较为结实耐用的长裤——毕竟站点主管可能同时也负责收容项目的处理,这点没什么奇怪的;眼眶周围的黑眼圈、略显僵硬的表情——很正常,站点主管多少都心理压力过大;没有修剪过的胡须和眉毛,杂乱油腻的头发还有相当数目的苍蝇飞来飞去————该死。
我夺门而出。
接下来那几位?有点咸了的光球、满身血迹的穿着连体服的大白猪、不停大笑的背着轮椅的拄拐杖的老人、被几十卷胶带捆在天花板上的一条光腿、拿吸尘器吸着室内游泳池的高三米的花栗鼠、空屋子里从地板下传来的威严的闷喊声、另一条腿、不停写字盖章的满身创可贴绷带补丁缝合线的高中生女孩儿、20个哭泣的人彘、站点保安队长会说话的浮空西装、还有一面塑料做的镜子。
至于机动特遣队,上一次在这座站点里听说这个名词还是在一副扑克牌上了,那是这座站点常见的消遣方式。我只是无意中瞥见几个员工在赌博,署着姓名的男男女女的大头像哭丧着绝望的脸被印在牌面上,用求助和痛苦的眼神望着我——接着他们就被打乱在牌堆里洗作一团——为什么露出那种不安的神色?
我是不是还忘了什么?哦对,D级人员,D级人员。
克隆机坏了很多年了,除此以外我不想多谈。
还记得伴我入眠的那台传真机吗,它每天大概会从站点各地给我送来论斤称的纸稿文件,用以描述站点的人事变动概况:啊,谁谁死了,谁谁辞职了,谁谁又升职了,又是谁复活的申请被拒绝了,哪个部门的主管刚产下一批新人,哪个部门的员工集体叛变,是不是又有区域的空气供应系统停电憋死了一集装箱的员工,二重身杀了本体能不能凑合着用,某人为什么不想调去安保部的地下室,今天有没有研究员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是节肢动物,还有那些伪造提前退休年龄的懦夫……
更多的情况恕我介绍到这里,您可以尽管想象那帮家伙离职/入职/调职的情况还能多么冗杂扯淡且频繁,使我的总结和整理全部变得毫无意义。
总而言之,您对这座站点人员情况的“不可概括性”也有了初步的认识,至于那些员工自己编纂传颂的前员工英雄史诗和神话委实太过神棍和不靠谱,我认为接近虚假信息的资料还是没必要透露给您了。
“起因”
【巨大的震动】
呼——所以说我们能结束了吗,部长?当然不能,因为我发了三百篇让你在站点外等我的信件,电邮,密函,密码信,飞鸽传书(从那些饿疯了的锅炉里抢来的),活人传书(通过投喂守卫寄出,路径直肠,结果是屎),机器人传书(你见没见过一只会说话的无人机?),昆虫传书(这我没抱期待,不说红头食腐蝇不讲诚信,它们的寿命太短了,那些霉馊三明治就当送给它们的了)……
……而你都没有收到并且来这儿找到了我。
【巨大的震动】
所以恐怕咱们只能继续了,看到了吗,只剩下您的表和那块怀表了,二十八只还是不够用。它们现在是在尖啸着震动并散发琥珀般的光芒吗?……它们是感到它同胞的苦痛。带上它,我想咱们该走了。(起身)
【巨大的震动】
【打开会客室大门,如僵死的虫豸般凝固的员工们体态畸形,面容可憎可怖】
快点,如前文所言,我只能让爪牙们瘫痪十分钟。往左走,让我们边跑边说,把一开始那个话题讨论清楚。
为什么时间已然混乱?为什么这一切已然混乱?
【巨大的震动】
总规划师真的存在吗?她包含着怎样的感情建造了这里?
【奇术扳机扣动,洞穿那正从子宫破腹而出的孩童头颅,而尖笑仍然从喉头流出。】
她真的来自CC吗?她缘何抛弃她的孩子?
【屎屁尿奔涌崩落的怒流从后方追来,“他”的咆哮在借助诱饵联系的反戈一击后归于死寂。】
在她还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儿之时?她是否只是谣言?只是一个孤独孩童的精神寄托?
【“抓紧了!”旋身,踢腿,改装义肢爆发火力,如陨星的落锤撕裂钢筋水泥。“轰!”,身影即刻随着重力与视线里摇晃的地面一同层层塌陷。】
那为何我们所有人都在睡眠时梦忆着她的名字?为什么我们都曾看见她轻抚墙壁?
【“咳咳咳…”短暂的眩晕。悲悯的烟尘自觉散去,被拽起的躯干迫着踢开碎石转进至无畏的狂奔。】
她到底出于什么目的来到这里?她真的离去过吗?她真的归来过吗?
【“把█拿出来!”她回头朝你大吼,但质询、呻吟、凄叫和爆炸的沉闷响动率先扑了过来,堵塞了耳孔。】
还是她一直在这里?还是她一直只是消散的尘烟?
(什么?)
为什么CC建筑系永远消除了两名成员的名字?为什么她远行八方?她留守此处?
【“把█拿出来!”】
为什么从未有歌曲如此苍白甜美?为什么忘却?为什么铭记?
(什么?)
那些悠久机关上被刻下的花体名字为何又被刮擦销毁?她依旧全然美丽吗?她依旧不曾忘记吗?
【“把花拿出来!”】
她们还会一如往昔吗?为什么?
【你伸手,从她的衣兜里掏出那支百合花,霎时间,紫色的惊雷炸膛,耀眼的光芒填满了走道。“来了!”,百万根巨大的砖瓦和钢铁构成的步足在这声呼喊之后接踵而降,根根坠地,砸碎前方一切阻碍坎坷。是那蜘蛛。】
【“上来!”她喊,于是你伸手。】
我只知道她叫Liz。
“经过”
NO.1
【喀啦喀啦,建筑“蜘蛛”倒吊前行的沉重响动,不禁在你眼前绘出了身披铠甲如鳞的巨人士兵甩着关节奔跑,同时嘴里大嚼特嚼鸡叉骨的景象】
【你望向身边那些树,树冠处都软塌塌湿嗒嗒地盛着一堆生的心脏和新鲜的大脑,透明、黏腻、淡红的液体缓缓从边沿低落】
【培育,收获,播种,荫泽】
【建筑材料的碎片和节选拧扭着发出牙酸的奸笑,钢筋、绳索、铰链、结缔软骨、索状肌肉、皮革、涤纶、塑料、工业明胶和藤蔓开始自我编织出躁动,如同飞面大神灵知而沛力的附肢,盘卷着爬向前方,犁碎了沿途的一切】
NO.2
好了该溜了,看来我们彻底惹火这些墙壁了,虽然他们大多爱好和平与世无争,但那些嵌了骨头的总归愤怒一些。
看到缝隙了吗?直走,没您想得那么窄。
拉我一把,腿软了,谢谢…..现在您可以欣赏到这些光芒了。
【形形色色的建材和管道正排着队颠簸着掠过眼前,光芒和污水从中溢漏,形如淌着垂涎的蛇群】
……地下站点的一大问题是,所有成员在长期埋于室内的情况下会产生一种对光芒的难以描述的渴望,一种对外界的想象,这也是许多站点人员出现心理问题的重要原因。而这种指向性的好奇吸引来了它们,我在考察站点结构时在各方向的边界发现了数个这样的裂口,它们直接突破了一开始设计的“外壳”。
对于这样自渎与侵入并进的演变,站点的调节系统无力完全修复,只能使废铁和下水道朝着四面八方延伸,绑定裂口,紧锁缝隙,同时愈发远离中心,撑起虚伪的骨与皮,藏住脆弱的心与脑。
您能看到这日光旁边的东西吗?那些游走的暗影,它们像鱿鱼一样变换形态,在日光下模仿一切……一切能在日光下出现的东西。
我无法确定这种物质,抑或生物的起源,但传说在这里的地下还有更巨大的空洞——被站点多年排水系统渗漏物腐蚀出来的空洞,这会是它们天然的居所和巢穴。
我们还得继续前进。
NO.4
不,别抱怨了。如果您偏要觉得依靠一个残疾儿童非常丢人,那我们只能选择徒步在餐桌高原上行走,而第九食渣师团会在顷刻间追上并且把我们锤进馄饨皮里。
【金戈铁甲(或者说钢叉铁碗)的铿锵碰撞从你们身后滚滚涌来,你没胆子往后窥视,刚刚碎骨将军的虐杀行径已让你将前三天的饭菜都倒腾了出来,追兵挣扎着从一地腥黄里爬出,一路增加】
【那还是算了,你这么想】
……另外我们得祈祷味精上尉不会反悔,他已经答应派人来接应我们,可这信号弹打出去都两个小时了连援军影子的影子都没看到。
【千百根鱼骨和鸡骨比暴雨更汹涌地从后方射来,把桌面轰得千疮百孔】
糟了,他们追上来了!
乖孩子!跑快点,你只是少了两条腿,你还有另外十四条!
(挥动缰绳和长鞭的声音)
NO.7
(牙齿储备还剩多少?)
5臼2门4犬10智。还能玩两把,炸弹管够。您觉得我们会输?
(我看了刚刚的直播,那两个丧尸很强。)
也不过是排行榜第7-i名和第-121名,无名之辈,没道理畏惧。
(但是酋长先生要求这发卡完好无损。)
哦,您不说我还忘了……那您来主驾驶吧。
(……油门在哪?)
NO.23
(呃,呃呃拷嘶?呃呃呃额谔谔拷嘶!)
……什么?等一下,呃呃鹅鹅鹅拷嘶?
(呃呃拷嘶。)
呃婀呃娥呃讹额噩拷嘶……
鹅鹅鹅鹅娥呃噩仒蛾哦拷嘶。
(𩚬𡪑𡪗𤭼𩕬𩖀𪅴拷嘶!)
……算了,您这句太生僻了我听不懂。
我们需要个货真价实的e拷嘶人来当翻译,得研究下到底怎么把您的母语习惯变回来,下次别乱吃东西了。
(拷嘶……)
NO.74
【丑时三刻闪耀着的银树火花,(SHARK·ninjia) 吞穿撕咬=san镶满钛合金锯片的上下颚和燃气机马达旋转-咬合传动结构犹胜原木粉碎机般恐怖地切削着周遭的活物】
【那功率全开的引擎涡轮所抽吸鼓动的废气和燃料蒸汽,赫然正是源自黄泉恶鬼干瘪手指间伸出的烟枪——】
【“死ね死ね死ね死ね死ね死ね死ね!”】
【血肉、残肢、脂肪和毛发,爆发四散!】
【这里是宛如葱花鲔鱼加工现场的修罗地狱,不足三方榻榻米的区域内,基金会职员的性命正比过期速冻食材更加轻易地被浪费着……!无人可以阻止!】
【然而……】
鲨鱼,该杀!!!
【成为忍者之人,早已堕入非人六道!】
【电光火石之间,面对着吞穿撕咬=san巨嘴正中的喉心,一记愤怒的[Roundhouse Sushi Kick]已然凌空轰出,势在必中!】
诵读俳句吧!!!
NO.223
(蚤公爵阁下,您这么做有什么用意?)
【“繁殖啊。”指尖上那个黄点一样的生物似乎在微微振动,耳机同时响起磁性的男声。】
【像是担心你没能理解一样,它又解释道:“开发这种巨型生物装甲……多年以来已经被证实为费力而不讨好了。普通的流浪猫狗的传播能力实在有限,所以我放弃了主要通过跳蚤拟态护甲行动的策略,实际上现在你看到的这个我不过是子代第四代五十亿七千九百六十三万五千四百二十八号个体。”】
(那初代的你呢……?)
【你已经感觉到一丝不妙。】
【“在你们安保主管的脑子里呢。”它笑了:“人的脑子还是要比猫狗和跳蚤的地方大。”】
(……)
【在蚤公爵看不到的地方,你已经摸出手机敲下一行字:极端智性菌已经泄露!】
【她拿起手机,咽了口惊惧的口水,接着抬起手冲着那帮海盗。】
看啊,你们看啊!相信我啊!再不行动咱们就玩完儿啦!
NO.301
咳咳,那么就由我来担任祭师!
邪神先生!你愿意接受这个祭品吗?热爱它、舔舐它,无论它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都不背叛对它的食欲。Do you?
【“呃古魔你罢罢罢哇拷嘶烫锟斤……”虚空中传来了无法理解的言语。】
你当以温柔耐心来照顾你的祭品,渴求它,唯独将它圈养在牧场中。要捆绑它的子嗣为你的食粮,尽你做饲主的本份到无垠时间的尽头。不再和其他祭品发生越轨的欲望,并且对它保持口腹的贞洁吗?你在众神、众祭师、众祭品面前许诺愿意这样吗?
【“巴厘噗路吐拷嘶服部一西摸摸。”】
祭品!你愿意将自己奉献给这位神明吗?崇敬他、狂热痴癫于祂,无论祂堕落、扬升、消解或者被永远的封印,直至祂存在的烛火湮灭。都不背叛对祂的忠诚。Do you?
【“窝怨艾。”厚嘴唇的瘤猪开了口。】
你愿意到了适格的年龄后,将自己奉献于祂。当常卑微温驯,来顺服于这个存在,臣服祂、追求祂,唯独匍匐在祂的脚下。要尊重祂的神格和意志,但不可将自己视为祂的一部分,不可僭越。尽力孝顺,尽你做祭品的本份到被绞成碎肉,并且对祂保持身心的堕乱?你在众神、众祭师、众祭品面前许诺愿意这样吗?
【“沃呃啊啊啊啊噗噗噗噗噗啊……”这是血肉破碎飞溅的声音。】
恭喜,你们的献祭关系已经在这一刻成立了,我衷心祝福你们,祝你们契约完满!
NO.429
【“这是你的病历。”】
……反社会偏执求索症?这是什么玩意儿?
【“呵呵,先别急着否认自己有病。来好好回忆回忆,为了‘真相’,你沿途以来已经杀害了多少生命?”穿着缝有金线装饰的黑色绸缎大袍的心理医生沉声笑道,一对墨镜在漆黑中闪耀着漆黑。】
【“农场主一家,取脑剜心,做成操控中枢的湿件处理器;一头十六蹄怒牛,活体剥胆,买给食渣人做了好价钱;一座植物园,吹灭了烛,掐死了花,只为了它就此崩解不要再挣扎反抗;三间研究室的职员,研究员、博士、保安、清洁工……全变了引擎血祭,推着你们一往无前呐,哈哈哈……”】
……
【“……你还能听吗?你还愿听吗?”见言语攻势得手,那医生乘胜追击,狂笑着露出狰狞的牙床,萎缩的连一颗不锈钢都镶不进去。】
【“啊啊,还有那个负责忍魂试炼的蠢忍者,还有那个锅炉工还有那只陆行蛛那台性爱机器人那个大胡子那双臭球鞋蚤公爵马克杯剑齿虎漱口水狼人灰精灵巨型肉食囊虫烤面筋工人光明蟑螂笔记本……”】
【“哪一位,不是死于你们二位之手?”】
呃……关你屁事啊?
NO.1143
【成年期男性尸体,发育进入第三阶段,营养状况极度恶劣。尸僵、尸斑呈现WILD STYLE
GRAFFITI 涂鸦衍变,较多出现于身体低沉部位,以背、臀部为重,用色绚丽大胆而编排富有条理。】
(AWCY的人都死的这么有特色吗?)
【同时全身皮肤见散在青绿色的色素沉着斑,直径0.1-0.5cm。巩膜均无黄染,五官端正,眼睑有较严重的水肿。口、鼻腔持续喷涌着明显的啤酒泡沫状分泌物,味道也很像啤酒。口唇呈柑橘色,口腔粘膜可见一个维度洞陷。】
卧槽,这啤酒好喝啊。
【角膜处于高速变色状态,左侧瞳孔呈椭圆型,长轴为5mm,短轴3mm,右侧瞳孔……消失。结膜未见出血点。三根气管整齐排列,双侧甲状腺在尸检中爆炸无法测定形状,除此之外无明显结节。】
(还行。)
【颈静脉保持愤怒并攻击尸检人员,已致五人死亡。颈部、锁骨上下及腋下未触及肿大淋巴结。胸壁凹凸不平(可能由于长期寄生藤壶所致)、左右对称,胸壁皮下脂肪已经过死亡流形协议改造,厚达十公里。腹壁平坦,未见脂质淤积。双手指甲被拔除,四肢和内外生殖器未见异常及畸形。】
好,组织学检查不用报了,这具尸体我们买下,今晚开荤!
NO.1547
为所愿为。
不……我不记得怀表上有这一句。
你在往我的脑子里塞些什么?停下!
NO.2972
……你想念蜘蛛?它不会真正的死去,如那百合花一样,总有一天会再次从废墟上生长。
【“吭哧吭哧”,传真机不知何处爆发出蒸汽机此起彼伏的喷鸣,你莫名觉得这是在嗤笑】
(它在笑?)
……您先别问,安静点(小声)。
【转身,清嗓子】咳咳,接着我刚刚告诉你的,地上站点的问题则是伪装和支撑,单纯的皮包公司营业执照、伪装外壳和模因迷彩没法掩盖一栋堪比哈利法塔的地上异常研究站点的存在。更遑论,对于这一真正的伟业,就连巴别塔也会自惭形色。
若是选择不加节制的生长培养出仅为收容而生的巨树,那种东西经不起窥视和动摇,一旦倒塌就会活埋一切生机。所以这座站点诞生了。它自己活埋自己,把自己当成揉成一团的废纸丢进垃圾篓,不再期许被任何人发现。这就是它为什么存在,这就是她为什么存在。
【“呜噜呜噜”,传真机不知何处回荡着管道通过的沉吟,你觉得这是在沉思着质询】
不?我仍然连她是谁都不知道,甚至从未找到直接证明她存在的证据。但是这座建筑是她的手笔,寄托、宣泄、隐喻像河流一样流淌在空气里。我是一个纠察人员,一个猎手,一个批评家,我能品尝到她情绪和思考的味道,而几十年来只有悲伤、苦涩和偶尔忆起的甘甜掠过舌尖。毫无疑问,结论显而易见,这里是███████。
【“轰隆轰隆”,传真机不知何处爆发出水闸激荡奔腾的怒吼,几乎要碾碎耳膜,但你并没有捂住耳朵。】
总而言之,我们还是得先找到那个清洁工的档案……【拿起一本蓝色的文件袋】我不确定我们能不能做到,0级人员太多。你必须给我们时间。
【“……”,传真机沉默了——接着从不知何处响起中年男人的烟嗓:“呵呵哈哈哈,那就随你们咯。”】
【“……别耍花样就是了。”】
NO.10000
【一场吃掉了前因经过和后果的大爆炸,音浪滚滚后行】
NO.???
(你受伤了。)
还好。
【腹部右下纵行长约20cm切口,皮缘锐利,深及皮下,轻?重?度污染,渗出液呈紫色粘稠,气味辛辣酸甜,基底皮肤组织已坏死,无分泌物,周围皮肤干枯,遍布焦痂】
(那一剑,你……)
咳咳,其实屁股上也划拉了一道口子……呃您别伸头看!
……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她拍了拍身上的灰】,还有的治。
(医疗室的涌现供电已经被停了吧,再重启也找不回之前在里面的医生了。)
手术刀等医疗器具都还在的吧,过个记忆、动量-附魔赋化仪式就行,我们有判定的余地,这个模组还没结束……
【张开手】您看,我从那个KP的尸体上把骰子给顺过来了,咳咳。
【凡骰取满】
【风中残烛D20=20】
(所以果然是他妈灌了铅的,怪不得我们倒霉了一路……?)
FIN
是不是快要结束了?
【她把手放在你的额头上,你有点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触觉】
(真暖和啊……)
【那个畸变、震动着的“太阳”正高挂在你们头顶几百米的位置】
……没想到这东西能长得这么大。
但是确实,像你说的那样,还挺暖和的。
【你枕着的那个巫师脑袋开始不安分了】
(有点热了。)
……操,还真是。
【你和她的脸都变得通红,红色的发丝掩抑着红色的眼睛】
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只会变疯的吧,两只新生的铁板鱿鱼烧。)
酷。【她摊开手脚,躺得大大方方】
【“应该不会好吃的。”你心里这么想,但你没有说出来。】
【但是你这么说了:】
(晚安。)
“结果”
她手牵着你在向前奔跑,你看到纷乱的色彩,你听到风声,你的手上传来温润的触感
她对你喊着些什么,你只记得彩虹桥三个字像闪着火光的火柴棍捻进了记忆的深水里。
“这是红,这是空腔,这是子宫,尸体,所有死在站点里的人都在这里,空腔将他们分类,剥离出伤痕投入血海,破衣烂衫成了褴褛之林,骨写着故事,肉只是哭泣,墓碑叠着墓碑留在最后叹息,别向下看,那血海中游动的巨大伤口是我们的罪,我们的谎言,我们的教授与学徒,我们学会了杀戮的奥秘,用武器将我们的站点拱卫筑起。”
“这是黄,这是橙,这是谎言和诺言的桥,海狸们用他们筑起水坝挡住血河和暗涛,不是为了生存而是为了铭记,当一切毁灭,他们深埋地底的那些诺言将会是最后闪耀的事物。对,桥是谎言,诺言是地基,骗局累着欺诈,我们这样学会了蒙面和虚伪,握住我的手,闭上眼,张开嘴,想起你说过最真挚的诺言,我们接下来要潜入诺言之桥。”
“这是蓝,这是紫,这是狂想和噩梦沿溯栓塞的静脉,这是疯嚣和邪魔逆流过载的神经。混乱狞笑着挤胀过血管轰碎颅脑,刺痛尖啸着涌涨进胸腔啃食腑脏。尔后,瘾君子和烟枪客的嬉皮笑脸会渐渐融烂,呼之欲出的快感和兴奋梗阻在蠕动的喉头。淤积的欢愉终将骤停,恒久的苦痛随之凝固……戒断来了,屏住呼吸。勿让囫囵吞下的舌头憋死自我。”
“这是绿,这是偏执和拒信,是猜忌和质疑。它鳞次栉比地插下对未知的排斥,一片片地镶嵌于我们的灵魂,顽固地构筑起带刺伤人的护甲——或是说牢笼。【锁脑闭心,坚如铁石】随后我们牵着彼此的手在这狭小的囚狱中起舞,在那丛生的荆棘下跃动。【翩翩跃下,奄奄一息】收容,控制,保护,别再念了,你不疼吗?”
“这是黑,这是白,光芒于上而黑黯于下,不过倒也没什么区别,光芒的尽头是诱饵,是鮟鱇的灯笼和吞的只剩黑暗的那张嘴,黑暗的尽头是忏悔室,那法官的枪中赎罪光芒闪耀。我们学会了分裂,我们把站点像分辨光暗一样加以定义后分裂,但真的有所谓差别?”
“这是灰,到最后只剩下灰,这是灰色的记忆的海洋,所有被删除的,被忘却的,被亏欠的都来了这里,你有送给某人什么东西吗?我们可以在信物沙滩上找一会儿,你有渴望寻回的记忆吗?比如你真正的名字,你真正的家人,如果想那就喝一口这灰色的海水吧,如果不想,那就把手伸进去,你的感情会予以记忆色彩,它们会短暂的又一次鲜活起来,就像我们学到的,抛却了记忆人只是徒有感情的提线木偶,而我们每天都生产着木偶,你还坐过游轮?”
“这是虚无,这里终有一日会被我们学到的又创造的填满,然后彩虹桥会从地上升起,那时所有的站点会拥抱,所有一切将如她期望的一般,血海会干涸,言语会消散,疯狂会哽噎,抗拒会折断,光暗会混合,灰一如既往,无从存在。”
她笑了,就像是风。
你也跟着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