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份秘密会议的简报 ||
三波特兰的清晨。天空中的太阳散发热量，将闷热的雾气冲散到城镇的边缘，空气稠密而炎热，但天空一洗成蓝。
离市中心不远处，高大的褐砂石底部，狭窄的办公室从它本应管理的繁忙业务中得到解脱，一个叫Casey Malik的男人刚刚谋杀了他的老板。
Casey并没有杀死他老板的意图，也并没有打算进入房间，把身后的门锁上，不是提供他近期商务旅行的最新消息，而是从背包里拿出一把手枪并开火这样的举动。所有这些都未曾计划过。
事实上，直到Casey刚才感觉到背包里金属的寒意前，他还没有意识到他身怀一把上膛的枪。在上述谋杀案发生之前，只有他接触到手枪，一切才能成立。
他像是自动的机器，举起武器，把它指向桌子，拉动扳机，一直按住，直到回弹。三颗子弹穿过房间，穿过鸢尾艺术公司的拥有者，三波特兰总部的负责人Nathan Regent的西装，躯干和皮革办公椅。他虚弱得没有时间怀疑为什么助手谋杀自己，更不用说呼叫保安了。
枪声过后，安全感荡然无存，Casey听到枪“砰~”地一声掉落在地，血液撞击着鼓膜，此外，还有一连串敲门声。
他没时间思考。他左边是落地窗。于是他抓起背包，一把推开窗户，踩在价值不菲的木柜顶部，最后看他的前任老板一眼后逃之夭夭。
通过狭窄的窗户，Casey爬进小巷，用膝盖前进。他用双臂舀起背包。谢天谢地，那废弃的小巷里只有一些丢弃的自行车和排水沟上井然生长的杂草。右侧是一面贴满海报的砖墙，而左侧是街道。
当他走向空地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漫无目的。一般来说，制定一个计划是在你逐渐意识到为什么你最终身陷时局之时。尽管一切尚不明确，Casey直觉他至少跳过了几道步骤，计划将不得不推迟。
当他从小巷走出时，他左顾右盼，扫视过一排排面包店和画廊，但不见顾客。事实上，整条街都是空的。枪声让人们惊慌失措，因为一般来说枪声是整个三波特兰地区人们听到的，最不安的声音。无疑是因此，人们四散而逃。
蓦地一声打破了沉默，Casey猛地回过头，看到街道上行驶而来的人力车。
Casey转身离开，但走入死胡同中。那辆人力车，没有任何Cacey认识的特征的人力车，停在巷子的入口处。司机走出来说：“嘿，你。你刚刚谋杀了某人吗？”
Casey颤巍巍地转向说话的人。
这名男子冷静地开口：“那么，你就是我要找的人了。来吧，让我带你离开。”他指了指那辆车。
Casey瞥了一眼他身后的办公室窗户。他能听到喊声，办公室的门被鸢尾艺术公司的保安人员撞开了。
他别无选择。
Casey坐在后座，把包紧紧地贴在胸前。那个司机，戴着太阳镜的高个子金发男人，似乎很满足于这种发展。他瞥了一眼肩膀后面，目光落在Casey上。“所以，呃，为了记录，如果你是一个真正的凶手，你现在不要这样告诉我，这是非常不酷的。”
“我……我发誓，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
那个男人打断了他：“好的，好的，我知道了。不要担心事情看起来如何，我相信你。我是Troy。我和混沌分裂者有关，我会帮助你的。”
Casey眨了眨眼：“什么？”
“混沌分裂者。”Troy认为这再平常不过。但是对Casey来说并不是这样。
“为什么…不，你要带我去哪？”
那人回头看了看路：“分部。”
周围的环境，店面和砖路都变得模糊不清，Casey除了静静地坐着以外，无事可做。
昨天，Nathan Regent还活着。
除了拥有希望、梦想、家庭和脉搏，Regen还有一个叫Casey的助手。
经营一家艺术用品公司的有趣之处在于，你实际上不需要任何艺术天赋。甚至不需要任何管理才能。Nathan Regent的才能便是傲慢。他把自鸣得意的语气和不相配的行头磨练成了一件武器。他是如此自信地展示这副模样，这几乎使人觉得他们忽略了什么。一个人想要通过他平凡的演技使人印象深刻。
Casey相当熟悉这种调调。每天，Casey都会端着一杯加过多糖的黑咖啡走进Regent的地下室办公室，Dr.Regen饮下这杯咖啡，之后，他会给Casey一份任务清单。收取这个，核实那个，4点前回来，因为那时Dr.Regen还需要一杯咖啡带回家。
最糟糕的是Casey不得不与潜在的商业伙伴谈判。Casey不擅长谈判，Regen知道这一点。
事实上，他一直在指望着Regen的策略是派糟糕透顶的全权公使去见潜在客户，这样那些客户就会认为鸢尾花艺术公司一定是将好的代表留给更好的客户。潜意识里，他们会觉得有必要证明自己，尽管表现平平，但还是会全力以赴。这样就可以省下一笔钱。
Casey有幸成为这场经济陷阱游戏的牺牲品。
在Regent去世前一天，他曾经参加过一次这样的羞耻之旅。他通过波特兰的小岛出口——那是Casey最不喜欢的地方，因为当你湿透时更难保持你的尊严——更何况是驾驶他租来的充气橡皮艇在雨中航向岸边。从那里，他做了三小时的出租车，迅速赶到到布里斯托尔安顿下来。
到目前为止，太久了，他发现自己踏在目的地的台阶上。一座现代化的国际性别墅，看起来像一个巨婴和一些愚蠢的积木待在一起。他扫了扫自己的裤子，这样至少说服自己算是有头有脸，他按下大概是门铃的方形按钮。片刻之后，门横向滑动打开，一位穿着干净连衣裙和围裙的中年妇女迎接他，她手里是一杯红酒。
Casey挥了挥手，说：“我来这儿是找，呃，埃尔万先生。”
她用余光打量他。
他把包从肩膀上拉下来，开始翻找，试图证明自己没有撒谎：“我有预约…”
“是的，”她说，举起一根手指，怜悯地阻止了他尴尬的举动，“他在阳台上。就在楼梯上，左转。”
Casey默默地点点头，走进了房子。里面看起来还是崭新的——一些墙壁上只有画了一半的，鲜艳的彩色水果篮图样，白色帆布覆盖了大部分家具。他小心翼翼地踏上楼梯，注意着不沾上任何未干的油漆。
正如所描述的，他发现自己在阳台上。雨还在下，但在这里被阻隔，被无形的屏障弹开，以此保持阳台完全干燥。Casey看到了他的目标，一位老人躺在安乐椅上。他穿灰色的西装，抽着烟，那烟发出蓝色的火光。
“您是埃尔万先生？”
那个男人看着Casey，咧嘴一笑，整张脸皱起来。“我是，请坐吧！”他的声音充满善意，带有一种平易近人的南方腔调。
Casey不得不在埃尔万旁找个地方坐下：“刚才接待我的…是您的妻子吗？”
他捧腹大笑，这不是对这个公认的事实陈述的预期回应。“啊，我似乎没白花钱，这么说吧，”他弹舌，说下去，“那是个机器人。”
“噢。”
“是的。全新的。”
Casey试着寻找共同话题：“考虑到安德森机器人的遭遇，这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他得意地咧嘴一笑，然后坐了下来：“如今安德森机器人已成过去，它的覆灭为更聪明的创新者提供了获得他们份额的绝佳机会。”
Casey点点头，投其所好：“嗯，这是不错的，而这正是我在这里的原因。”
他又笑起来：“当然，当然。让我告诉你：我一直都是鸢尾艺术的粉丝。这是一种耻辱，羞耻极了，你们都应该安身于阴暗中。你们想获得更多，我尊重这一点。像你这样突出的员工在口袋维度之外迁移业务是一项艰苦的工作，联邦调查局不会对失误感到欣慰。我当然愿意提供封面，资源和人力，使过渡尽可能顺利。”
当然，埃尔万已经展开了协议。现在是谈判进程最重要部分的时候了。
Casey点点头，双手放在膝盖上：“是的。”
埃尔万清了清嗓子。“嗯？”
“哦，是的，是的，你说中了，正中要害。”
那个男人坐起来，眉毛扬起。“当然你必须有问题。在面纱外建立立足点的过程是 -”
Casey挥挥手阻止他说下去：“哦，是的，当然，我们达成了协议。你只需要和Regent先生联系。我相信他能为你找契机，然后再进一步制定计划。”
埃尔万泄气般地说：“我会去做的。”
万事俱备。
Casey站起来，笑容满面。“很高兴见到你。但我真的应该回到我的酒店了。”
埃尔万试着回敬，但是他沾沾自喜的神情已经隐去：“那我就不挽留你了。”
Casey转身走下楼梯。当他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时，他差点叫出声来。他转身，看见那机器人。
她比之前更自然地对他微笑：“埃尔万先生让我把这个给您。这是给您的雇主的礼物。”她递上一个瘦小的，大约同她的手臂一样长的白色盒子。
Casey向她点点头，把它拿在手里。盒子重得令人惊讶。
“谢谢。我会……确保他拿到。”
“那太好了。祝你有个美好的夜晚。”她最终向他道别，关上了门。Casey打道回府，只不过他很快就会违背自己的意愿 -
“嘿。嘿。你还好吗？”
Casey摇了摇头，从懵懂中回过神来：“什么？这是哪里……发生了什么事？”
特洛伊翻了个白眼：“我们到了。来吧。”
Casey打量起周遭，人力车停在一座盘踞的白色建筑物前，显然这里已经靠近波特兰的边缘，因为他可以看到街道继续变得空旷，建筑物的样式开始重复并远得模糊不清，仿佛无限地蔓延开去。住在这里，完全是为了免于打扰。
他站了起来，几乎绊倒在人行道上。特洛伊抓住他的胳膊，让他保持稳定，叹了口气。
他们一起走向大楼。特洛伊朝隐形摄像机闪了闪徽章的光，门滑开了。通过一条平坦的走廊，他们走入带有标签的房间，Casey没有费心去阅读。
三十年前，这个房间是一个具有革命性的办公场所。档案柜镶嵌在墙上，由空白视频屏幕镶嵌。办公室周围散落搁置着几张带椅的办公桌，表面上堆满了大量的文件，书籍，大部头，平板电脑，有的上面还搁着其他类型的平板电脑。
特洛伊扫过椅子上的灰尘，示意Casey坐下。Casey的表现令人满意，于是特洛伊再次站起来：欢迎来到混沌分裂者三波特兰总部的档案馆。”
Casey眯起了双眼：“这有什么用？”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
“这个，”那人示意自己周围，“是我们在这个城市进行情报工作的核心。有了这些信息，我想我们可以互相帮助。做一笔交易。”
Casey缓慢地点头：“其他人呢？”
“我们有点……人手不足。我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到“蜂巢地球”去办事的。但我们在这里做的事情非常重要。”
“工作？”
“唔，总部对三波特兰情有独钟。这是一个富裕的城市，一个令人钦佩的异常社区。他们非常尊重这里的人们。我也很尊重你，我们希望他们也能如此对待我们。”
“所以你就……监视他们？”
“我不认为你应该站在道德制高点，过失杀人先生。”
Casey脸色发白。
“好吧，这种说法对你来说太残酷了，我很抱歉。你看，我们收集这些信息是因为如果我们不这样做，当事情发生时我们就会措手不及。我想你也会同意有什么正在发生。”
“另外，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
托伊俯下身来，压低了声音：“你想想看…这件事情。像你这样缺乏动机、计划、协调性，而策划者随之而亡。有人让别人为他们肮脏的工作承担责任。看看这些。”
托伊又站直了身子，开始翻找文件夹。他拿出一个纯白文件夹，放在Casey面前。Casey轻轻地把它拿起，翻阅。咖啡店的店主、艺术家、表演者、政客、警察。他们都是被附近的人谋杀且均为密室作案。
Casey的视线聚焦在最后一张照片，这是一幅法医照片，一个人四肢伸展地倒在地板上。显然，他的头被钝器击中。
托伊回头看了看：“有什么想法吗？”
“嗯……我怀疑。”我的意思是，看看他的状态——”
“我是问你你的想法。”
“哦，我认为他死了。”
特洛伊叹了口气：“是的。杀死他的那个人和你一样没有什么控制力。”
“你怎么知道？”
“好吧，”特洛伊自傲地笑笑，即使是在这样的场所，“复杂数据分析的有趣之处在于，与其说它是一门科学，不如说它是一门艺术。梦神股份有限公司并不是唯一一家能够将其应用于实际领域的公司。你会惊讶于你能用精力（moxie）和一台足够先进的超级计算机做什么的。”
他继续说下去：“不管是谁干的，他都想表现得深不可测，但对于阴谋来说是，则是完全可以预测的。将足够多的背景数据输入计算机，就可以得到犯罪最可能发生的地点的列表。然后你只需要在最不可能发生的地方等待，便可以出其不意。”
Casey皱起了眉头：“你就那么笃定我今天……会在鸢尾艺术公司杀死某人？”
“你不会，但有人会。”
“那么我现在在这里做什么？”
“你看，你的情况和别人不一样。你没有自杀，因为你没有随身携带凶器。”
“等等，他们……在这里……自杀了？”
“哦，上帝，当然没有。他们没能走到这一步。”
Casey喘不过气来。
特洛伊愈发兴奋起来：“但是，你想，现在你在这里。无论你的大脑里有什么模因，危险，无论什么东西，我们都可以研究它。我们可以修复它。我可以带你去地堡。我们有一些业内最好的模因学家。相信我，如果事情继续发展下去，你会很高兴能够置身事外的。”
Casey犹豫着：“不，我……我不能就这么撇清关系，我还有任务。”
特洛伊的笑容摇摇欲坠：“我……明白这一点，但你现在进退两难。你留下来，最好的情况是一切正常。最坏的情况是，一旦消息传出去，当局是不会相信你不是故意谋杀自己的老板的。”
Casey紧紧地闭上眼睛，感觉脑袋突突地疼。“我不能。我很抱歉。”
特洛伊苦涩地叹了一口气：“我想我得再试一次。你觉得我快要说服你了吗？或者我应该尝试不同的策略？”
托伊转过身来，但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一个气溶胶罐。记忆删除，三波特兰的每个人都清楚。
特洛伊弹响舌头：“我得见机行事。总是这样。”他解开气溶胶罐上的安全扣，即将转身面对Casey——但是别的东西从背后撞上他，几乎把他推倒在地。圆形的金属物体压在他的背部。他呼吸急促。
Casey慢慢地解释说：“我并没有丢下武器。把手放在脑后。”
特洛伊咬紧牙关答应了。Casey把罐子从他手里拿开。
“你知道这行不通，对吧？你觉得你那错误的谋划得逞的可能性有多大？回到公众面前，这样你就可以自我毁灭了？”
Casey没有回应。
“如果你现在还不动手，你还有什么机会？如果你脑子里没有蠢蠢欲动的东西，你又怎么会这样企划？”
“等等……”Casey开口，“你的电脑没有告诉你这件事？”
特洛伊大笑着，直到喘息起来。当他再次呼吸时，他吸入催眠气体。
特洛伊的身体瘫软了。
Casey放下了他握着的订书机。然后松开新产生的记忆消除个例。
他跪在被打倒的男人旁边，仔细聆听了一会儿。他还在呼吸。
Casey双手抱头，眼角余光所至，他看见桌上的文件，那是混沌分裂者掌握的关于三波特兰的确切资料。他抓起文件，往外走去。
天色昏黑，他到这里多久了？
至少，如果他在城市的这一边，他不可能离避难所太远。于是他前进。
Casey站在一座法院般的建筑的台阶上，这座建筑位于三波特兰口的郊区。华丽的柱子环绕房屋，几乎完全包围了前门。黑暗中，他仍能辨认出门上的青铜铭牌，上面写着“E. Rowe”。
他伴侣的父亲的家也许不是最好的避风港。但这是Casey最好的选择。
他双手颤抖，按响门铃，等待。
在混沌分裂者的三波特兰总部光滑的油毡地板上，特洛伊特工被《加油艾琳》（Come On Eileen）的旋律惊醒。
他猛地坐起来，吐出带有电池酸味和柠檬芳香的空气。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儿来的，也不知道至少是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自己在干什么。
当他睁开眼睛时，他看见被遗忘的背包和作响的手机——手机的主人显然很欣赏80年代的经典作品。他自己胡乱地躺在房间角落，还看见一只空掉的记忆清除罐子。
“操。”
三波特兰的另一边，身着便服的女人关上了她的翻盖手机，她的电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几分钟前，她还在俄勒冈州波特兰市一家墨西哥烤肉店的停车场里。现在，她迷失在陌生的空气中，被这座城市不可思议的蜿蜒街道和闪烁的闪光灯弄得晕头转向。
她把手机放在一边，掏出钱包，寻找目标的照片。简单的方法已行不通，但她已经习惯了用困难的方法做事。
Vera Garcia按响指节——该工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