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内容为基金会内部公开阅览档案
原篇现保存于基金会文档与记录整理部,经基金会心理诊疗办公室要求,特将部分篇章予以公开。
201█,11,8 星期█,入睡时间 04:50AM,梦中天气 未知
在梦的一开始,我站在实验室外的走廊尽头,身上白大褂的袖口也和现实中一样泛黄。在走向实验室的时候经过了卫生间的镜子,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胡子拉碴,头发肮脏凌乱,眼睛红肿。
实验室里的情形似乎也和现实无异,囚于牢笼中的仍是SCP-1(我忘了,我不能在日记本里记录她的编号,这是机密。),她死死地咬啮着自己的牙齿,预防着下一次电击的来临。
她看着手中握有电击控制器的我,眼中没有恐惧,尽是恨意。
连在梦中,我也要被这双眼睛折磨吗?
ps: 写至此处方才想起,镜子里,挂在胸前的工作牌上的姓名,是乱码。
201█,11,12 星期█,入睡时间 03:45AM,梦中天气 晴
久违地梦见了大学时代的校园,秋日晴空下,我与她在学校后的湖边散步。
她还是当年的她,年轻,漂亮,长发被秋风向后吹拂,素色针织衫散发恬淡的馨香,胸前的项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梦里的两人沉默,只是十指相牵,在落叶上慢慢地走着,一如二十年前。
醒来后,不真实感顷刻向我袭来。我真的有过这样的年月吗?
恍若隔世。
201█,11,18 星期█,入睡时间 02:30AM,梦中天气 未知
应上级要求,临时加入Site-CN-16的一次梦神追查任务。
从佩戴梦境讯号传播仪,直到在后勤人员的辅助下顺利醒来,现实时间度过了7个小时,梦境时间则是96个小时。
倒的确是一次难得的体验,但真的好累。
我意识到自己可能需要请一个短假来睡一场真正的觉,但实验室那边还有一摞报告等着我。
201█,11,23 星期█,入睡时间 06:40AM,梦中天气 大雨
昨晚被突然安排做一场学术演讲,不得已在实验室熬夜修改讲稿,直到合上电脑屏幕,准备趴在桌上小憩片刻时,天边已现微光。
十三年前,我在基金会的第一场演讲,应景地在梦中重现。
而那通在演讲过程中打来的电话也在梦中按时响起,熟悉的铃声,追魂夺命般穿透我的耳膜。
电话那头,陌生的声音说出的话与当年如出一辙。
"████先生,令堂遭遇不测,请您尽快回来。"
我已经不记得那天,在电话之后发生的一切。
我只记得,演讲厅窗外的滂沱大雨,仿佛要把这世间的欢欣和苦难,通通涤荡干净。
而在梦里,那场雨穿透了演讲厅的四面八方,将独处其中的我淹没。
201█,11,24 星期█,入睡时间 02:10AM,梦中天气 阴
暌违十三年后,母亲第一次回到我的梦中。
我站在家乡的泥泞小路上,望向尽头的旧屋,天色阴云密布,风刮不止,屋前的老柿子树随风摇曳,树枝几近光秃。
母亲站在树下,身上仍是那条披肩,听她说,这是在我出生前,父亲送她的礼物。
她就在那里站着,就像我年少时放学回家时所见那般,右手扶着树干,脸上带着期许的神色,双眼穿过我,眺望小路的另一头。
我正欲向她挥手,却见一个背着书包的少年从我身旁掠过,欢快向母亲跑去,两人在树下相拥。
我知道,那就是我。而我低头看向泥泞的水洼,看到的是一个胡子拉碴,头发肮脏凌乱,眼睛红肿的中年人。
心中百感交集,却在抬头的一瞬间,看到站在树下的母亲和我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SCP-2,她的手指夸张地扭曲着,朦胧泪眼中迸发杀意。
下一秒,我在她的尖啸中醒来,发觉自己已从床上坐起,身上是汗,脸上是泪。
201█,11,25 星期█,入睡时间 无,梦中天气 无
彻夜失眠。
[该职员在接下来一个月中失眠次数多达26次,其中严重失眠19次,清晰的梦境记录0次]
201█,12,29 星期█,入睡时间 11:30PM,梦中天气 我说不清
在人事主管的强制命令下请假,去医院开了一些安眠药。
梦中,我再一次回到了大学的湖畔,湖水依然幽绿平静,树林依然泛着秋日的红,落叶不时飞舞。
但奇怪的是,我为什么站在湖中,天色为什么血红浑浊?
她为什么坐在湖边,白发苍苍满脸皱纹?
老迈的身躯为什么一丝不挂?胸前熠熠生辉的项链为什么嵌入了她的皮肉?
为什么她在下一瞬间被落叶包裹,而后化为一堆腐烂的蛆骨?
为什么我会睡着?
201█,12,29 星期█,入睡时间 11:30PM,梦中天气 雷声阵阵
吞服安眠药后半小时,我回到了实验室外的走廊。
经过卫生间前布满裂痕的镜子,镜子里没有我。
我死死地瞪着被裂痕分割的每一寸镜子碎片,没有任何一块碎片映出了我的眼睛。
走进实验室,我将自己绑在实验台上,将电极插入太阳穴,将电击控制器紧握在掌心。
我咬啮着自己的牙齿,等待着电击的来临。
SCP-███3在四面八方盯着我,我读不出她眼中的情感。
她发出刺耳的哭号,伴随着实验室外的雷声,捶打着我的大脑。
201█,12,30 星期█,入睡时间 11:30PM,梦中天气 晴
再一次服下安眠药,睁开眼时我站在演讲台上,面前是座无虚席的景象。
SCP-███4,她,年迈的她,抱着父亲灵位的母亲,以及少年的我,坐在第一排的中间,以同样温柔的眼神看着我。
窗外微风和煦,阳光穿过窗帘洒在他们的脸上,洒在我的讲稿上。
醒来后,我发觉身体舒畅头脑清醒,是时候回去继续工作了。
唯一让我不解的是,为什么在梦中,唯有我浑身湿透,如从雨中归来?
[在这篇日记之后,该职员申请回归岗位,经人事主管判断后申请通过]
[该职员于回归岗位的49天后,在SCP-███5的实验室中通过电击自杀]
[事后,其所属人事主管被问讯]
"首先我要声明的是,我为失去这样一位同僚兼好友深表痛心。
但如果你是我,在他申请归职的时候,你也看不出来他有任何问题。"
[在此次事件之后,基金会开始着手筹备关于"人事主管必须具备一定心理学知识"的方案规划]
[该职员的梦境日记,被基金会心理诊疗办公室作为典型案例保存]
诸位,我们都是SCP基金会的人,诚然,我们都有着各自的强大之处。
但切记,心理疾病是人人都可能面对的问题,强大的基金会人更甚。
如果你察觉到自己存在任何心理问题,无论状况严重与否,请立刻与我们取得联系,我们将提供帮助。务必从上文这篇已逝之人的遗笔中吸取教训。
同时,请记住他。— Animo Bianco
SCP基金会心理诊疗办公室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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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05,██ 星期日6,入睡时间 此刻, 梦中天气 永远的晴
妈妈,我回来了,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我长大了,而你永远地离开了我。
妈妈,我回来了,你还在那棵柿子树下等着我吗?
妈妈,你会永远地离开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