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phora的反信息部入职系列讲座之“如何试着收容逆模因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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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多余的场面话我就不多说了,各位。”

名叫Sophora的女研究员站在台上,把摘下来的白色帽子放在桌子的一旁,翻开了手中的文件夹。

“欢迎来到反信息部,我是研究员江槐树,各位也可以叫我Sophora。因为Dr. zoye临时有事不能来做讲座,所以这次就由我来负责。不用担心这个系列讲座会因为我的临时替代而出现进度问题,我和Dr. zoye同属一个小组,今天讲的内容我和他沟通过的。

“或许你们从来没有听说过我,但是没有关系。加入一个逆模因相关的部门,意味着不论是发现一个部门成员人间蒸发还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昨天的午饭,都没什么好慌张的。毕竟这一系列入职讲座正是在告诉你们,遇到这些问题应该怎么办,这样你们以后遇到这些就不至于惊慌失措了。”

Sophora观察着台下众人的议论,稍稍停了一会儿。她拿起自己桌上那块嵌着蓝色糖豆的曲奇饼干:“本次讲座每位参与者的桌上都放了我免费提供的点心和饮料。估计大家都很想吐槽这种讲座为什么会提供食物,但实际上一点小点心能帮你在听累了的时候转换状态。而且不得不说这些东西其实还蛮重要的,各位请慢用。”

她清了清嗓子,等待台下逐渐安静下来。

“今天的主题是「如何试着收容逆模因异常」。首先我们要明确,逆模因异常也有很多不同的种类。面对不同类型的异常,反信息部有着不同的应对方案,一旦发现异常便能及时调动各小组行动,进行收容。这听起来很可靠,也很有效对吧?但是实际上很多时候只是为了探明异常的种类,我们都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有些逆模因异常看上去并不是那么「张牙舞爪」,它们只是「安静」的待在那里,并且让人们忘记和它相关的各种信息。不同的异常项目可能会有些许差异,比如能否留下文字记录、是否能在极短暂的时间内勉强感知、能否通过否定的描述来确认其存在等等。不论它们看上去如何「安静」,它们都是异常,且伴随着可能存在的危险。收容这种异常的关键在于我们必须记住它们的存在,并且防止其他人接触到它们。”

Sophora想了想,在自己外衣的口袋里翻找了一下,然后举起手中的自封袋向台下的众人展示。几粒蓝色的小药丸正安静的躺在袋子底部。

“我们都知道,要想感知和记住逆模因,可以依靠这种记忆强化药物的帮助。显然,记忆强化药剂是我们对抗逆模因的利器。但是请时刻记住,很多时候药剂并不能帮助你摆脱困境,也不是收容这种逆模因异常的通常手段。因为哪怕你能够把流向你这些信息保留下来,也没法将它们传递到其他地方。而一旦药效过去,许多信息又会迅速变得不可知。所以通常来说,收容一个逆模因异常更加简单直接的手段是「记下一切能记下的」,毕竟并不是所有和逆模因相关的信息都那么不可知。我们用各种拐弯抹角的方法去描述异常项目,把记录异常的信息拆分成好几份,并实验哪些是可以记住的,而哪些又不能。或许我们都不知道我们收集过哪些不能记住的信息,但好歹最终能留下一篇完整的项目文档,并让我们能够把这个异常项目有效的收容起来。”

Sophora低下头,黑色的短发从她的耳朵后面垂落下来。她翻了翻手中的文件,随后抬起头继续讲:

“不过除去那些「安静」的异常,还有许多逆模因异常显得不那么安分。它们有些是活物,是人形生物,或者干脆就是人,只是多多少少沾点逆模因。对于这些异常,不论是寻找还是收容都相当困难,显然这是因为它们会进行活动。以「人」来举个例子,假设一个带有逆模因异常性质的人,我们称她为「S」。因为S自身带有的异常性质,她的形体和她所做的行动都没有人能感知到,她的信息被屏蔽了。这样她就能在绝大多数人无法感知到的情况下隐蔽的行动就好像潜行骰出了大成功一样,而我们却难以找到她的存在。不仅如此,曾经和S认识的人们或许也会忘记她的存在,就仿佛从来不认识她一样。

“但是这对于逆模因来说也太过理想了。正如前面我讲「安静」的逆模因异常时说过的,并不是所有关于逆模因异常的信息都不可知,很多情况下不那么直接的信息是可以保留的。同样的,失去的记忆反而会让我们意识到问题的存在。还是以S为例,假设一个人忘记了S,无法感知到S,那他能不能记得自己和S共同完成的研究项目?能不能看到S曾经写出来的文档?这些问题的答案取决于S的逆模因异常性质到底有多强。或许那个人会记得自己做过的项目,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和自己合作的人是谁;或许他会认为自己独立的完成了这一个研究项目,没有和其他人合作;又或者,他会完全忘记自己曾经做过这个项目,仿佛记忆被挖走了一块。

“记忆有时候并不可靠,毕竟「好记性不如烂笔头」。那么他能不能看到与S相关的现实痕迹比如文档呢?这也有很多可能。或许他能看到S以前写的文档,并且惊异于文档上那属于S的陌生名字;或许他看完之后放下文档,又会忘记文档上写着的S究竟是谁;又或者,他根本不会感知到这个文档的存在,更不要提阅读文档内容了。”

台上的研究员停了下来。她似乎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太多了。

“不好意思,稍微有点偏题了。”她撩起自己额前的刘海,看上去略有些尴尬,“总之,人形的逆模因异常实体也存在各种不同的情况,而很多情况下我们会因为缺失的记忆或突如其来的遗忘意识到自己遭遇了逆模因异常。遇到这种情况,通常来说该做的事就是「吃药」。记忆强化药剂能帮助你找回记忆,还能帮助你感知到异常实体的存在,让你在面对逆模因异常时仍能高效的展开工作。找到异常实体的存在之后,接下来要做的事就和收容前一种「安静」的逆模因异常大同小异了——用尽可能低的成本和尽可能有效的措施记住异常的存在,并完成收容。”

“确实,我们的大量工作都依赖记忆强化药剂的使用,这很正常。记忆强化药剂对于逆模因相关部门是如此重要,以至于我们的药物小组为了改进药效、降低副作用,不停研发新的版本。比如我刚才给你们看过的那袋新型W级记忆强化药剂,就是药物小组近期的成果之一。它和之前的W级药剂一样,能强化使用者的记忆能力,并让使用者可以感知到逆模因异常。不同的地方在于,这种药物加入了山梨糖醇和甘露醇等添加剂,改进成了咀嚼片。这些改进方便我们在身边没有水吞服药剂的情况下嚼着吃药,而且味道不差。我想,新药大概过段时间就能投入部门使用了吧,感谢药物小组。”

Sophora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似乎在考虑该怎么讲接下来的内容。片刻后她放下了杯子,示意大家安静。

“当然,记忆强化药剂不可能是我们对抗逆模因的唯一手段。虽然这些药剂是如此的直接有效,但我们仍在研究和探索更多的技术与方法,用于对抗逆模因异常。顺便提一句,对抗逆模因异常最原始最直接的手段是「让更多的人知道」,越详细越真切越好。当然,这很少有用,但是最早的时候人们就是这么做的。况且在你无路可寻的时候,总归可以一试。

“说到其他用于对抗逆模因的技术和方法,可能很多做逆模因工作的同事们都会提到「锚」,简单来说就是那些对你来说特殊且重要的记忆。这些信息在你自己难以遗忘的同时,也会让它们所指向的那些事物或者人更难以被逆模因异常影响。「锚」当然也是众多对抗逆模因的手段中极为重要的一种,详细的内容我……不,是Dr. zoye,他会在后面的讲座里进行细致的讲解,不过在这里我还是稍微提一下。事先说明,接下来我要讲的是我和Dr. zoye过去一段时间里小组研究的初步推测,不算是正式的研究成果。”她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停顿了片刻。

“我们推测,「锚」的特殊性在于,它与相关人员的关联程度比起其他的信息要高到难以估量。它就像是扎根在人脑海中的大树,把相关的信息和实体——或是其他的什么东西——紧紧绑在一起。「锚」会扎根于人的意识,同时其他的信息则会随着关联程度的不同和「锚」相互挂勾,这样一来遗忘就会变得有难度。当然,「更难以忘记」和「不会忘记」还是有区别的。就好像台风能把大树连根拔起一样,面对过于强大的逆模因效应,突然间失去「锚」也并不奇怪。

“总而言之,我们推测「锚」之所以能发挥这么重要的作用,关键在于它的「关联程度」。这也是我们信息关联小组一直以来研究的方向之一。要解释「关联程度」是什么也并不难……举个例子,比起你每天朝夕相处的同事,你那位只听说过名字的远远远远房亲戚所居住的小区与你的信息关联程度就低很多。你看,不难理解,难的是怎么形成理论。”

Sophora叹了口气,仿佛是在感叹自己研究过程的艰辛。

“说回「锚」。前面提到的「关联程度」这种推测虽然值得研究,但还是缺乏一些证据,难有进展。当然,学会利用「锚」来对抗逆模因异常,绝对能给你带来不少的帮助。

“其实,很多逆模因异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对付。对于很多不那么危险的逆模因,训练有素的特工或研究员不费多大力气就能解决。但是也有很多逆模因异常难对付到你没有办法想象,毕竟,你总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与它争斗。”

Sophora把桌上的文件收到文件夹里,然后一手拿起桌上的白色钟型帽,向着台下鞠了一躬。

“无论如何,欢迎来到反信息部。”

她戴上帽子,向台下微笑:“讲座结束,各位再会。”




Dr. zoye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理所应当的,信息关联小组的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墙壁上钉着不知多久没擦过的白板,上面涂画着一些他自己也认不出来是用来说明什么问题的示意图。大开着的窗户投下秋日黄昏特有的萧瑟光线,而光线的另一侧摆着相对的两张办公桌,一张是他的,另一张是Sophora的。

一年来,他在自己对面的桌上不停的堆着资料,直到几天前整个桌子都被堆满了。于是他又花了几个小时把Sophora桌上的资料都给收进柜子,因此现在这张桌子上已经空无一物。

他摘下白色的钟型帽挂在门口的衣帽架,把手中的文件夹甩到Sophora的书桌上,随后取下自己戴着的黑色假发放在一旁。他坐到自己的办公桌上,盯着窗外,一言不发。

不知他呆坐了多久,直到一阵风掠过他颈间的发梢,才让他回过神来。

他想起Sophora总喜欢在他发呆的时候偷偷撩起一缕他的灰色长发,用手指转着圈的翻,从背后一直撩到耳旁。然后一边用手中头发挠他的耳朵,一边在他耳边轻声呼唤——“左叶?”

彼时的他便会从呆滞中惊醒,随后看着她的微笑,满心欢喜。

可惜他那及腰的长发早已经剪去了。

左叶看着窗外逐渐变得幽暗朦胧的枫叶,深呼吸了几秒,起身关上了窗。




“好的,多余的场面话我就不多说了,各位。”

Dr. zoye站在台上,翻开了手中的文件夹。

“欢迎来到反信息部,我是研究员左叶。Sophora和我说了,上次应该是讲到了「如何试着收容逆模因异常」对吧?”

他停顿了一下,屏住呼吸,向下扫视了一圈,观察着台下众人的反应。

果然。那些“曲奇饼干”没能凑效。

依旧没有人记得Sopho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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