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是你啊。你在这啊,你已经回来了……
这世上的事情总是如此动荡,人类的潮起潮落会变得……令人厌倦。但是,哎呀,我们继续,可以吗?因为这是对的。
穿过黑暗总有光亮。不管这个光亮来自太阳,还是在房屋地基下的可怕地牢中划亮了火柴,光都会存在。这就是你来的原因对吧?哦,不,不,我不会自大的意味自己是你们的光。但我们可以把光分享给需要的人对吧?我们仅仅需要等待那个正确的时刻,等你回来。你看,这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看呀!我的朋友,你会在另一年归来。当你回来的时候,我们会为你准备故事作为礼物。对世界的每一瞥都可能会是故事。黑暗中的肉与血与眼。令人熟悉的暖意,但扭曲了——或者是被修正还原其本来的面貌。旅行途中的故事,幸运的故事。朋友的故事,不管是最好的、不情愿的还是被鄙视的。好奇的故事,那些关于最好任其独处的事物的故事。关于那些伟大的与渺小之物的故事。灵魂的故事。你的故事。
哼。我们很遗憾每年只能举行一次。哎呀……直到下一次——
生日快乐Gears。
在本届Gears日,我们想要特别介绍癌症研究中心,一个享有良好声誉的美国癌症研究的慈善机构。请考虑一下捐款。
这会是个奇怪的故事,可能确实相当荒唐。读一读,想相信什么就相信什么,我知道有些人读过后就会说我精神失常啥的。但是我清楚这些是我的体验,你们只是没体验过。
这一天开始时和往常毫无区别,也和其他人一样。培根和蛋,配上水(最棒的组合),你懂的。顺便一提我是加拿大人。总之,一切如常。然后我开始准备上班,我换上衣服,还有其他的准备,但我感到有一点不安?就好像我错过了什么一样。
我当然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耸了耸肩,直接去上班。奇怪的是,去上班的路上真的太静了。静得诡异。我告诉你,我上班时街上一个人都没有。我甚至坐了空中列车1,还是没有看到任何人。
真是他妈的怪事。我以为自己错过了什么隔离事件,但什么事都没出,所以也不该发生什么案件。更糟的是,我上班的时候,也没看到任何一个同事。
于是我决定去其他地方,比如说其他城市什么的。因为周围都没有人,所以我可以免费乘车。车都是自动的,所以不需要司机就能跑。然后,甚至在我到了其他城市之后,也没找到任何人。
我开始不安起来,也感到真特么的孤单。你在意识到周围只有你一个人时,又会怎么做呢?
我走啊走啊,我相当确定一天又一天过去了。又冷又孤单,这就是我这段时间的全部感受。终于我觉得我他妈横穿了好几个国家。我学会了独自一人去做许多事情。我习惯了。
现在,有趣的部分到了。我最终又感受到了我开始时的那种感觉。我他妈离家很远了,离我的城市也很远了,但我有了相同的感觉。我睡了一觉,然后你瞧,什么都没有。
字面意义上的。
我发誓我没法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我闭上眼睛,然后没法再睁开了。让人感到窒息。我还能感到时间流逝,但我只能看到一片漆黑。这种情况就好像会永远持续下去。
感到几年过去之后,我重新睁开了眼睛。猜猜怎么样了?我回到了我的家里。安然无恙,一切如常。我甚至听到了我房子外面传来了他喵的车子和人的声音。我耸了耸肩,把一切当成发烧时的噩梦,但是我之后就意识到我还保有那些技能,那是我在所有人消失之后的几年中习得的。我可以做到我之前从未想到自己能做到的事情。
最终我决定把你正读着的内容传播出去。叫我怪人,疯子吧,但我对天发誓我感受到了整段经历。
我的感受是真的。
2
当你的主管告诉你不要再制造电子产品和发动机,而是去制造骨髓榴弹炮的时候,你没有提出任何疑问,你闭上嘴,适应新的日常工作。
当你的政府要你为仅仅因为观点与政策不同就发动的不必要的无准备之战效力时,你耸耸肩,然后尽你所能。
当警笛发出刺耳的声音传遍全国,你的同伴拼命撤离到安全的地方,却被陌生的武器威胁去面对死亡时,你锁上门,整晚都关着灯。
当你的朋友和同事被逐出社会并被媒体被打成叛徒,从家中和工作地点消失时,你不和别人交往,烧掉了所有的旧照片。
当你邻居的房子被全副武装的黑衣人入侵,整家人被驱进没有标记的货车,然后她的头被按在人行道上时,你打开收音机,试图掩盖喊声与枪声。
当你看到一群抗议者靠近两名军官,但却只得到了被他们用腐蚀性的紫色液体击中最终血肉融合在一起的结局时,你转身决定晚上打扫阁楼。
当国际组织报道了主要城市受到了化武袭击并且在全球造成了伤亡,随后通讯消失时,你选择看场电影忘记你听到的东西。
当你看到覆盖着人行道上那滩搏动着的肉和软骨在用嘴为一个不复存在的家庭哭泣时,你拉下百叶窗,早早上床睡觉。
当军队巡视街道,后面跟着两足行走、浑身是肉,痛苦的表情些微暗示着人类面部的混合体时,你锁上了门,努力想要不去看它。
但你从未遇到危险。所以当你听到敲门声,被告知为国家效力时,你盲目地跟从了他们的头头。你做了他们要你做的一切,没有一点犹豫。
毕竟,你的国家从未辜负过你,不是吗?
是吗?
别人总是对我说我“身边一定有个守护天使”。
我三岁那年出了一场事故。一辆小卡车从侧面撞进了我妈妈的小货车里,我从另一侧飞了出去。我的助推器(booster)没有完全固定好,我摔了出来,掉进了路边的坭坑里。我平安无事。妈妈的腿有四处骨折,卡车司机在医院不治身亡。我最初的记忆是碰撞时的一声巨响。
爸妈告诉我,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一直在做噩梦,我一直不想一个人在房间里过夜。我现在还是不想,但至少不做噩梦了。
我五岁的时候,一只迷路的狗闯进了我家后院。妈妈和爸爸听到了狗叫声,跑出来救我,但他们发现那条狗被番茄地周围的篱笆缠住了。妈妈和爸爸对我说我根本就没有哭,看上去也根本不害怕。我后来发现,他们在这件事之后检查了狗的尸体,发现它感染了狂犬病。可怜的东西。
我从未养过狗。我觉得它不适合我。我从来不需要那样的陪伴。
我八岁那年,房子里着火了。我出不去,被困在了卧室的角落里。我记得那些烟,我记得外面的人的尖叫声。但消防员赶了过来,将我救了出去,我甚至没被烧到。我弟弟整条腿都被烧伤,爸爸现在还在做噩梦,但最终我们都没事。
我非常不喜欢蜡烛台。它们让人分神,而且非常危险。
我11岁那年,差一点在学校里被绑架进了卡车里。我朋友的爸爸正巧路过,他是名警察。那名男子立刻被制止,然后被逮捕了。他从外地来到这里,警方已经找了他几年。他被逮捕并承认自己犯下了十起案子,其中一起警方甚至都不知道。
之后我去看他,他还在蹲监狱。我认为他现在已经死了。他不会再打扰我了。
我14岁那年,在露营时失踪了。天开始下雨,我找不到回营的路了。我失踪了九个小时,从各方面考虑我都没法找到回去的路。实际上我也确实没有!这真是件有趣的事情。我找到了条河,有条船在那顺流而下。渔夫把它给弄丢了,他们正在用无线电找船。他们看到了我,把我从船上捞了起来,送回了家。爷爷说这是个奇迹,我从没见过他如此高兴。
我在渔夫的船上看到了一幅地图,我在我应该在的地方靠西几英里的地方。几乎是一条直线。
我18岁那年。我喝了毒药。我醒来后有人说那是场事故。我有点头晕,但是恢复的很快。什么,你说味道?谁知道呢。
这是我第二次告诉别人那件事。
我20岁那年,我在冰上滑了一跤,从楼梯上滑了下来。我家邻居看到了我,她大叫起来,以为我摔坏了脑袋。我没有。
“就好像你把自己从楼梯上扔下来了一样!”
我23岁那年。我从房顶上掉了下来。我平安无事。连点淤青都没有,就好像落在了枕头上一样。我太鲁莽了,我不应该摔——我不应该摔下去的,但我还是摔下去了。
我们一直都喜欢高处。
去年,又着了一场火。我在前屋倒塌前就走了出去。火烧到了我邻居的家,并且持续蔓延。说实话这是场巨大的悲剧,但没人死去。我室友那时刚好出去了,我成功地在火势更糟糕之前醒了过来。
至少这次没有烛台了。
我被抢劫了。一群人把我绑架了,其中一人还拿着刀。我真的,真的想要逃跑,但却是他们跑了。我听说有人找到了那个拿刀的人,但没再听到其他消息。
不是我的错。
我经常被说是身边有个守护天使。可能是这样。我不确定,但我只是知道它没有眼睛。
我相信我屋子下面埋着尸体。
某种程度上,我觉得从数学的角度来说,我家屋子下面不可能没有尸体——就好像每一杯水在过去某个时刻一定装过鱼的尿一样。很显然,这座城市存在的很久,人们在这里生活也在这死去,你必须相信,之前的定居者和更之前的原住民至少会在下面留下一些尸体。人们死去之后需要一个归宿,然后在那待上足够的时间,不难想到有人会忘了他们在那里,然后推平地表,用来开发新的地产。
实际上,要是我非得打赌猜一猜的话,我得说我家屋子就下面有一大堆尸体。上次见到房东的时候,我就对她表达了这一点,她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问我是不是嗑了。我不知道她怎么会有这种狗屁想法,但我之前就明确表示过让她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和嗑药没关系Margaret,你这个固执的老帮菜——我不需要嗑药就能百分之百确定我的屋子下面有尸体。说真的,担心我之前她应该先照顾好她自己。我知道她那个毒鬼孙女一直在这里跑来跑去,可能又在偷门阶上的包裹了。她应该先管好她孙女再来对我说毒品的事情。
但我正在摆脱这样的情况。说“哦先生我房子下面有尸体”是一码事,找出这些尸体或是相关证据是另一回事。呃我不能这么做,但我可以告诉你我觉得哪里有相关的线索。内容见下:
- 每当我在外面走的时候,土地都有些软。
- 别说这不可疑。前院的土没这么软,但后院是?这不正常。那里的土被什么东西搅动过,我敢打赌那是我房子下埋着的尸体。
- Dave(我哥)过来问我Cheryl和孩子们的情况。好吧你知道他们都回了娘家那你为什么要提起这件事?我给她看了这些线索,但她向我投来和Margaret一样的眼神,问我还好吗。你知道还有什么人问我这事吗?
- 妈的Dave。他会拿着披萨或者别的东西(就好像我现在饿了一样Dave房子里有他妈的尸体的时候我根本就不饿)冒出来问我还好吗。他一直想看缝合线,我让他滚蛋。没错,去你妈的Dave。这是我家,我不想要你的披萨。
- 我告诉Dave房子下面尸体的事情,他说我真应该再去看看Powell医生但说真的Dave你还是滚吧。
- 我不需要你的披萨。
- 我不需要去看Powell医生。
- 滚你妈的Dave
- 我在哪。
- 你知道我怎么知道我房子下埋着尸体的吗?Cheryl和孩子们走了。他们回娘家已经有好几条了,而且没有回来。他们当然不会回来——就因为那些尸体!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就没看到。
- 嗯,我突然想起来了,我以前也经常见到Dave。我想他是不是也被尸体吓跑了?你得考虑这种可能性。
- 草坪上的血迹。是啊,没错,血液浸透了泥土和草地。这就是确凿的证据,是我极其正确的理论的关键。有时,我会在早上起得早一点——2点或者3点,我能看到鲜血从草坪下渗了出来。有很多。我总是用破布吸掉这些血,把它们拿给我的邻居Paul和Jeanennne看,但Paul说“把这东西从我眼前拿开”“别给我们看你那个染血的布头。”。Jeanenne有次对我很好——在我的缝合线露出来之后,她拿布保住了我的头。Paul说真恶心。
很好还有其他事情,但我先来说这件事。Dave说道“你应该多出去走走”“你需要考虑买辆新车”,但要是他知道我(对那些尸体)知道多少他就肯定不会想什么车的事了。当你家下面埋着尸体的时候,你就知道自己没时间谈论什么车啊,大夫啊或者情绪变化的事情。Cheryl
…
抱歉我有点痒。现在我手上又沾血了。婊子。
试想一下,就连Margaret都在催我走出去。她说“你得开车”“不要一直这样”,每次结房租时她都这样说。她管我怎么打发时间?我不是您老人家那种社会名流你个急性子的老东西。我可不会把我肥肥的屁股挪动到周四晚上6点到八点半的女士俱乐部,对姑娘们讨论这周都发生了什么。我就在这,在我的家里,处理这些该死的尸体。
我以为她可以理解。有一天——就在不久以前。Cheryl和孩子们走了多久了?没多久。Margaet来收房租(因为我的车还坏着(但是Dave根本不开车是吧Dave(滚你妈的Dave)))她想要谈谈现在发生了什么,我感觉怎么样上帝啊要是我再也听不到这种问题就好了。我对她说了……些话,我已经不记得了。我不觉得那是什么重要的事。她看起来很伤心,然后我们聊着聊着做了这些那些然后在客厅里滚了床单。我知道这很难想象,但凑近看,她的皮肤没那么松弛——我怀疑她可能是劈了腿(他可能离开了她,我不确定),去健身房锻炼——你懂的。
总之,我按她的要求从后面来,然后你懂的,我听到了——哦这是另一件事情!
- 有时候,要是你在那间和你妻子养育了三个漂亮孩子的屋子里面滚床单,你就可以听到你屋子下面尸体的声音。非常清楚——就好像你我现在的交谈一样。
- 他们在说什么?我不知道这事现在算不算重要。他们只是说了很多话,不管他们什么时候说话,更多的血都会从草坪、沙发和我脑袋的一边渗出来,所以你就知道他们在说话了。
Margaret似乎不想停下来听他们说话,我不能理解。你可以看到尸体——一群一群的,可能都堆在一起,都被裹在一起,都在对你说话,是吧?然后你还想接着做?现在的人脑子都什么毛病?Cheryl也干过同样的事情,我就是搞不懂这事。
她不停地说着“干我吧宝贝”所以我就干了她。我知道我老爸会很失望,但我住进这里的时候他已经不再了,他也没处理过尸体,所以他又知道什么呢?我只希望Magareyt来听,Cheryl来听,那些孩子们来听,Dave来听。你们都能听到!就在那,但他们都在忙自己的破事。
之后Margaret的行为就变得奇怪起来。最初,我认为她感受到了她屋子下面的尸体,但之后我意识到不是这样。完全不是。
好吧,这就引出了现在的情况。她今天回来想要和我谈谈。我告诉她我很忙但是她想要谈谈责任、我们做这事持续的时间以及确保我会在她身边然后我又听到了他们开始说话。就是现在,就在我们周围,但非常安静。她听不到他们,但是我听得到。我要知道他们在说什么,那些尸体在说什么。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对我很重要,但她不肯闭嘴,她不停地说她跟我有个孩子,突然,我想到了!
所以我听的非常仔细。我觉得她也听到了,因为这时她也很安静,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说着“谢谢”。现在我知道她能听到他们——她可能是在感谢我让她听到了我房子下的尸体说话。我感觉很好,就好像我终于和某人有了联系。Dave听不到,Paul和Jeanette不再过来了,但她在这里感谢我让她听到了这些尸体,这时我有了个很棒的主意。
- 看起来她一直在说她想要我们更亲近,她想要让我放手。我想让她知道我没疯,她也没有(我显然没疯),我知道只有一个地方可以让所有的事情都实现。
我们一谈完,我就让她跟我来。她有些忧虑,而我想让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真的想要像我一样近距离听到尸体的声音,所以她跟着我来了。她很少喊叫而我经常大喊。我们下了楼,我伸手去棚电灯开关。我敢说她想要离开,但我不想要她退缩,所以我紧紧抓着她。我们走近了那里,走近了那个我可以最清晰地听到尸体声音的地方。我在那放了把椅子,就在土地上,于是每当我又感到头开始悸动,并且流出血的时候,我就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我把地毯拉开好让她看到入口,她突然尖叫起来,因为她可以听到他们的声音,就像我一样。她有了新发现,我觉得她可以帮我搞清楚他们在说什么。每当我下到这里,听到我房子下尸体的声音,看到血液浸透泥土的时候,我都很难透过我耳朵里的血听到尸体的声音。但她的耳朵里没有血,所以她可以听到他们,她可以听懂他们!
我打开入口,我房子下的尸体开始歌唱,歌唱气氛愈发高涨,就好像某种狂热一般,我和Margaret旋转着、摇摆着。我感到血液在我们的指缝中流淌,她尖叫着,我尖叫着,我们只能听到尸体的合唱、只能听到金属在大吼、只能听到我的车在路边打滑,朝着道牙子一边冲过去时的喇叭声。我把Margaret拉进,我们一边跳舞一边相互揉搓,她的脚在松软的泥土表面来回拖动,用绝望的脚跟和脚趾踩来踩去。我亲了她,我们一起听到了尸体的声音,这时,我们就是我们房子下的尸体。
然后我后退一步放开了手。她伸出手来——就像Cheryl和孩子们一样,就像她的丈夫一样,就像爸爸一样。当她倒下的时候,尸体轻哼一声,她继续向下、向下,掉进了我房子下面填满尸体的水池里。鲜血从无法愈合的伤口中流出。她倒在他们身上,扭动、尖叫、喘息,这时我微笑起来我大笑起来我哭了起来我流出了血泪。她又一次高声尖叫的时候,我达到了高潮。活生生的恐惧之神已经从空荡荡的宫殿中现身,我坐在它的右侧。
然后入口崩塌了。我房子下的尸体停止了说话——我没法理解他们——然后我再次变得孤身一人
Dave今天又来了。他对我的头大惊小怪(去你妈的Dave),问我今天还好吗。他今天没听到尸体的声音,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没关系。他今天不需要听到他们的声音。他终究会听到的,但并不是在今天。
但我今天又听到了他们的声音。所以我知道我还很正常。
Daniel Grimley心中不满,懊悔地嘟囔着,擦了擦眼睛。眼角的薄膜被他瘦骨嶙峋的指头擦掉了。他放下针线,坐了起来,抻了抻腰,把头发向后梳了梳。
Daniel从沙发上滑了下来,无精打采地走向桌子,倒了一杯鲜红的饮料。他深深地吸着不透明饮料传来的芬芳,大口地喝掉了,停下来擦了擦下巴上的水滴。他透过地毯里卷曲的毛发伸展着脚趾,然后又做了一次伸展。
Daniel打着哈欠,走向挂着米色窗帘的窗户保护栏。他的手指划过熟悉的纹理,然后停了下,沿着一个此前从未注意到的印记继续划着。Daniel拉开窗帘,太阳穿过浑浊的空气,划过飞舞的尘埃。他懒洋洋地看着这座城市,叹了口气。
“大日子。”
他从窗户边走开,停下来抬头看向时钟,骨质的指针指向了六点十五分的位置。“我该走了。”Daniel是第一天重新回到工作,单调乏味的沉重劳动压在了他的肩上。Daniel照惯例穿好衣服。一穿好衣服,他在镜子前停下,捋直了领带。
Daniel走过走廊上那扇锁得严严实实的门,周围传来了低沉的吼声与卡啦卡啦的锁链声,停在了几步远的地方。“忘了该死的电话”他不情愿地走过客人的房间,回到他自己的房间,一把抓起手机,又一次准备离开。他走过门,抓起门边沉重的黑色背包。“得这样做”
他家离工作的地方只有两个街区,Daniel迈着轻快的步子,思绪放空。他知道自己必须这样做,但他还是觉得烦。他在长方形的砖房前停了下来,叹了口气。“我是牧羊人,他们的肉体和精神是我的牧群。”他试着鼓励自己,不让自己那么紧张。
Daniel从后门进到里面,让自己的走过的路程尽量短,并且试着不被人注意抵达目的地。当他走到那扇门边上时,尖叫声、喊声、窃窃私语、大喊大叫——们那边传来了一阵刺耳的噪声。他做好准备,清空思绪,握住门把手。他猛地一下子打开了门,快步走了过去。
“孩子们,欢迎来到五年级!我是Grimley先生,将在今年担任你们的老师!”
绿色和红色的海洋充满了电影院,新的维度从屏幕上流了出来。声音飞舞着,在每一个拐角处,在画面的每一处闪烁中都冲击着你的耳朵。令人着迷,充满魅力。你后期你以前怎么会没看过这部电影。其实,那张海报抓住你眼球之前你在做什么呢?不协调的颜色、拉长的怪异的脸和尖锐的衬线体,它引导着你,将你吞进了电影院。你有没有买票?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呢?
别在意。一股刺鼻的恶臭爬上了你的腿,刺激你的另一种感觉。很惊人对吧?这一场电子谋杀是一位名叫Vestigulari的导演所为……一名波兰画家,此前从未有过拍摄经验。这是他的处女作。红色溅满了座椅,观众发出了夸张的呼救声,好像伴奏一样。有些溅到了你的眼睛里。你不愿意移开目光将它擦去。它钻了进去。痛苦和讯息,在无限边缘的几滴。
跷跷板。在不可能与不可知的界线中间一扇薄薄的门。
水滴滴了下来。红色渗入了肉里,烧了起来。后面传来了请求被释放的大喊声,锁着的门发出了嘎吱声。对于不信神者——无价值者——不作关注。你的身体会感受到的。你的身体确实如此,比任何身体都更能理解。你的骨头碎了,血肉融化,像神一样重新编排自己。在拒绝了低端的意识形态之时,你摆脱了以往无定形的自我。肢体,如此之多的肢体!屏幕闪烁变白——污秽、邪恶、谎言、诽谤——最终形成了天堂一般舒适的黑色阴影。剧院笼罩在黑暗之中,笼罩在没有纯粹的灵魂发出的可怜声音之中。你必须将你的认知传播给弱者。
你笑了,你笑了,你笑了,你笑了,你笑了,你笑了。
门开了。
我喜欢经常在树林里散步。那片森林正好位于城镇边缘,从南塔哈拉国家公园穿过停车场就到了。所以,有时候我就不去学校,而是在树林里散步。
妈妈从来就不喜欢我这样做。不只是因为我不去学校之类的——虽说她也确实不喜欢这一点——只是觉得树林里的树让她感到有些害怕。她不曾对我说过,每当她不得不出去,看到那些山峰时,她的背后打了个寒颤。
我不知道这件事。那些树就像家一样,不是吗?这只是供我这样的男孩子可以跑来跑去到处玩的地方。
但我从未对她说过Scraggins的事情。她大概一定很担心那件事吧,她在我以及那些年轻人身上忙得不可开交。我永远为她感到骄傲,也为她对我们做的一切感到骄傲。我想要去帮忙,但是……当谈到抚养一群孩子、保证食物供给以及完成学业的时候,一个青少年能做的并不多,我只是希望妈妈别喝那么多。
但是她成功了。也许是酒壮了胆。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这就是我逃到树林里的时候她不太高兴的原因。
所以我去了。我和Scraggins一起。好吧,我们没打算走得太远。Scraggins只是在他那片空地上闲逛,有什么坏事时我就跑到那,和他谈论家里的破事。他,Scaraggins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他说的不多,只是在我说话的时候点点头。
当我妈喝太多的时候,就会说一堆乱七八糟的话。有时——这些日子越来越频繁了——她就会扔东西。她说我应该多听少说。
Scraggins说,我在她这么做的时候不应该对她那么生气。好吧。也许他说得对。也许他只是伤心自己没有像我这样被妈妈吼。
我一直在想,也许某一天,也许某一天。我会走出去,远离这里。
我和Scraggins在那根树枝上会面。也许我在他身边时,也会是一个更好的倾听者。Scraggins说话不多,因为他脖子上的绳子看起来特别的紧。这也许是他为什么能成为很好的倾听者。
他总是说他不再那么伤心了,最后,我觉得我懂得这一点。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是个更好的爸爸了。
妈妈不会再打他了。
不论这个故事的价值几何,这都不是鬼故事,而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这也是一个很难对外地人讲述的故事。我最初是从一个退休的城市规划师那里听到的,他的影响力已经很低了,我会尽可能地让你们听懂。
在岛上新的土地上兴建了一条沿着岛屿东岸的高速公路。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我父母也告诉过我。从岛的西部往东向机场开车,他们就会告诉你左边是旧海岸,被新公寓埋到下面。右边是假海岸,政府在上面盖了一座漂亮的滨海公园。在发出隆隆响声的高速公路下:是亿吨的沙子与石头,过去曾是一片汪洋大海。
“你听说过武吉勿洛3吗?”他问道。这个问题对本地人来说很奇怪。“Bukit”一词让人联想到岛屿西部起伏的地形、采石场以及覆盖森林的山峰:武吉知马4、武吉巴督5 。我们岛屿的东部非常平坦。我问他:你说的那座山在哪?
真相是——他对我说的——东部曾经有一座山,一直延伸向大海,山的尽头是一组陡峭的悬崖,悬崖陡峭到有村子以它那异乎寻常的海水命名。那片土地一定很美,因为山谷中点缀着清真寺,黎明时分的鼓声在这片土地上响起了和这片土地名字相同的“勿洛——勿洛——”声。这座山峰一定非常显眼,足以印证武吉勿洛的名字6——曾有记录这里在战时发生过一场鲜为人知的大屠杀——但这些特点已经消失在时间中,现在我们只能猜测了。
消失——因为在1966年,他们开始挖掘。新的城市需要新的土地,新的机场需要新的高速公路。他们用挖掘机挖出了那些森林,然后又用轮斗机挖出了那些山峰。传送带一天24小时不停运转,将泥土渣滓运到海里。人工岬在新的海岸上如同雨后春笋般出现,拉出了新的海岸线,盆地被挖光,沉积物填满了珊瑚海床。
1977年,山峰消失了。
挖掘还在继续。人们偶然发现,整座山坐落在大量的沙子上:沙子可以用来做混凝土,一边修建大型高速公路。所以成千上万吨沙子被挖掘,被搬运到地表垒成了沙丘,就位于高速公路路旁高大的金属篱笆之后。他们挖啊挖啊,直到挖出的沙子足够新的高速公路和道路用的为止。他们甚至用剩下来的沙子盖了一幢新公寓。这就是我们的城市建立的过程:把那座山从里到外翻了过来。
他们完成一切后,东部的山洞里就只剩下了一个洞。时光飞逝,洞里填满了水。城市规划师在洞周围建了一座公园,将其命名为勿洛水库公园7。
这时,那人停了一下,问我们在新闻里是否听到过这个名字。
就是,几个月前,他们在水里发现了一个男人的下半身。那人已经失踪了几个月了。法医报告显示他是自己溺死的。我还记得,他母亲在新闻里如何通过尸体腐烂皮肤上的牛仔布认出了她的儿子。我还记得,在提到水库时,她的声音多么紧张,她如何在茂密的树林里找了他几天。我猜她哭的很厉害。
那一年,水中发现了超过五具尸体。
我不相信鬼故事,但我相信征兆。这些征兆有时以伤痕的形式出现。在岛上混凝土制成的地板下,一颗跳动的心脏留下了个洞。那些模糊的红色悬崖、森林、大海。
这并不是故事的结束。我觉得这个故事不会有结局了。之后,他们在水库周围设置了一道篱笆,还放了个警示标志:是自杀热线之类的。目前为止,我觉得这些措施还挺有效。但伤害已经出现了,有些则是心灵上的创伤。我知道当地人一听到这件事就不由自主地后退。谁知道呢?也许数十年之后,一切都会被遗忘,假以时日,一切会再次愈合。
现在,我们知道了这些故事。我希望你也能享受这个故事。
你不会注意到灰尘,除非有很多灰尘。
就好像死亡,或是出生,或是天气。你不会注意到这种单调的事情,除非你自有原因,不管是谋杀狂潮,出生潮,或是风暴。当我注意到灰尘时,情况变得更糟了。你曾对着灰尘抢到过吗?你眼睛灼烧的样子,你喉咙后面刺痛的样子。我从未在老地下室之外有过这样的经历,那是几十年前死去的老家伙留下来的。直到她的到来。
灰尘,巨量的灰尘,甚至没有影响你的呼吸。就像是在灼烧你身体每一处没有被覆盖着的皮肤。灰尘进到你的嘴里,你的泪管里,你的喉咙里。你可以感受到灰尘在你的肺中灼烧。我从未想过会发生这种事,直到她到来。恐惧会改变一个人,哪怕是处于痛苦之中。恐惧激活了一些原始的东西,一些深层的东西,你想要依偎自己、拥抱自己、拼命奔跑、想要去死。你何时处于危险之中?你在面对一些让你心惊胆战的事情,只让你感到心中有一个深坑?你什么时候被让你窒息的东西包围呢?
她让我想要深呼吸。
8
我不在乎东西上生虫子。
我算是想说,提醒各位一下,我不喜欢这些东西。但是生在南卡罗来纳就没法避免这种事。你得学会和他们一起生活。可以的话就把它们拍扁,如果它们跑的太快就会吓到你。在外地人抱怨它们看到的苍蝇尺寸时,我总是咯咯地笑。就好像他们有什么把柄握在我们手里一样。
我觉得蟑螂是最怪的。至少是最大的。但我从没在白天见过它们。我觉得它们不喜欢光亮。它们只会在晚上出来。我曾经不小心踩到过一只。那次我洗了十分钟的脚。还有一次,我走到厨房,开灯想弄点水喝,它们就呆在同一个地方足足一分钟。就好像它们知道自己被抓了个正着一样。我猜我那时也一动不动。就这样形成了僵局。然后它们会爬回任何地方——有时是冰箱,有时是洗碗机下面。我不喜欢这样,但它们有它们的地盘,我也有我的。
但是,有一天晚上,我记得是高中毕业那年。那是在夏天,天很热,就是你们知道的那种南卡罗来纳天气。晚上又潮又黑。风扇坏了,爸爸又总是把空调开得很热。那天稍早的时候,我见到了一只。第一次,我错过了他。他钻进了我一堆衣服里面,等我拿到人字拖的时候,他钻到了我的桌子底下。他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了。那天剩下的时间我都在盯着他。
我觉得当时是凌晨一点到两点——我记得蝉还在发出噪声。那晚我睡的不好,天一热就这样。我被卡在我喉咙里的东西给惊醒了。我把它咳了出来,它掉在了我的腿上,然后爬走了。
之后我一直没睡,整晚都在刷牙。
之后我搬到了缅因州上大学。我在那得了一场严重的感冒,一直咳个不停。
我决定留在缅因,在这住了少说十二年。夏天不错,但冬天太冷。我站在没看到任何虫子。像是到处都有的蚰蜒。除了蟑螂。我发誓,每年都有很多蟑螂。我仍然在晚上咳醒。我恨夏季感冒。
你的身体发起了反叛。
你看不到这场你自己的器官发动的战争,只能感受到。但训练有素的眼睛可以显示出皮肤下发生的事情。
你的肢体是战场的边缘。你的手指因为他们自己的压力而刺痛扭曲。一阵短暂却难以忍受的等待之后,手指开始破裂。你的肢体像断了线一样,每个关节与每根骨头都开始抽搐,然后像变硬的面包一样断成两截。你骨头锯齿状的边缘划过你的血管与肌肉,迫使体液进入你身上的管道。你从外面可以看到淤伤——你不知道伤的有多深。
折断的过程延伸至每一条肢体,贯穿你的躯体,尤其是你的脊椎。23节椎骨各自独立地摆动、抽搐、扭曲。足以使你的脊柱断成两截。你再也感受不到胸部以下,把这当成一种祝福吧。
你的骨骼只是第一个受害者——显然不是最后一个。当你的骨骼出现了损害的时候9,你的免疫系统就会像圣诞树一样亮起来。外来物流进你的静脉与动脉,敌人应当被不惜一切代价被清除。K细胞——杀手白细胞——涌进了你的血管,开始暴力地吞噬其他细胞——你自己的细胞。你的T细胞也背叛了你,让你的免疫系统从内而外自毁。淋巴细胞会相互攻击、吞噬对方,直到什么都不剩(你的骨髓流失的太厉害,没法补充),让你完全变得脆弱了。
与此同时,你潮湿的器官也在进行着自己的战争。免疫系统的极度活跃令你的体温上升到了滚烫的程度。你感到恶心,趴在床边对着便盆吐了起来。你的胃惊恐万分,想要把内容物向上吐。你的胃酸灼烧着你的喉咙,沾满了你的食道,吞噬着你的粘膜。高温导致了你的器官机能发生了连锁衰竭——大量的器官停止了运作。
你身上非必需的器官是最早完蛋的。你的脾完全停止了运作,小心翼翼地没有撕开纸一样薄的外皮。肾同样不再工作。如果你小便的话,你就会发现尿里的红色要多于黄色。连锁反应还在继续,你的胆、结肠、肝和胃都停止了工作。你的阑尾差点破裂、但连锁反应还在继续,直到……器官之母。
你免疫系统残余的部分试图阻止无可避免的事情,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躯体的剩余部分都自我毁灭了,只有一个部位还在运作。你体内的温度还在升高——你的脑脊液在沸腾。你颅骨里的大脑被煮熟了。大脑的完整性已经消失了,灰质也没法再坚持下去了。
随着恶心、潮湿的啪嗒一声,你的大脑炸——10
我一直是个开心的孩子。每个人都对我很好,我总能得到我想要的,我的同学很好,我有一切我想要的、我需要的、我要求的东西。我有个妹妹,她充满活力,温柔体贴,父母总是带来新的吃食。我不能再要求更多了。
十八岁生日那天,我起床时感到有些不舒服。我的胃、头和关节都在疼。尽管如此,我还是强迫自己去上班,我从来没学过车。我总是拼车或者走过去,但我从没在这什么花心思。这事从来没烦到过我,反正公司离得不远。我在一家邮政公司的仓库里负责分拣箱子、记录货物。我从来都记不住货物的名字。我工作时开始咳嗽起来,身上起了荨麻疹。经理让我回家去,但我还是宁愿留下来。
这一天过得很快,我就只是在堆放包裹和分拣邮件。我走回家,打开门,期待着惊喜。什么都没有。房间似乎是空的。我望向周围去找我妹妹,我发现她在盯着桌子上的一块蛋糕。我靠近时感到腿变得虚弱,就好像我突然昏过去了一样。她祝我生日快乐,让我坐下。
我问她爸妈在哪。她说我们的父母并不存在。我问她为什么会这么说。她说她并不真的存在。她拿起刀走过去,把蛋糕切成小块。她把蛋糕递给我,我慢慢地吃着,满是疑惑。她告诉我,我们给地球的礼物就是消灭人类的感染。我没懂。什么是真实,什么又不是?她说道,他们只是在戏弄我们。她切下了另一块蛋糕。
然后她盯着我,不带任何表情,说道“你知道的一切都是假的。”
然后,她用涂满糖霜的刀切下了我的头。
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这不对。这次不一样。这不可能,一定有什么搞错了。
哦不,不,不,不,不,不。
这是什么意思?出了什么事?
事情一直是一样的。一如既往,自从我记事时就这样。我不记得发生了多少次循环。没有什么方法能有效地数出循环的次数。
一遍又一遍。总是一样的。开端、痛苦、更多的痛苦,强度稳定地增加。接着突然以暴力收尾。然后再从开端起始。这个循环就是这样。这就是循环一直以来的情况。一条被催眠的痛苦衔尾蛇。这就是我知道的一切。
直到事情起了变化。
循环被打破了,令人困惑。甚至连痛苦都消失了。闪亮的灯。不同的声音。
没有痛楚在折磨我。对恐惧的期待。我的投降被拒绝了,这令我感到绝望。
这不对。
我和你提过David Warner吗?
不,不是那个披萨小子,那是另一码事——我这事要说回我住在加州的时候了。是的,当时我和Carol住在一起。你来过一次的,还记得吗?位于Maple Lane的那所小房子。
就是那个
这是我和Carol离婚之前的事情,所以我们都不太提这件事——我们提起这事时,我们也希望你不要提。我现在就告诉你,那座房子不太好,嗯,房子里的气氛不太好。我总想找个借口出去待几个小时,带Maxie去公园之类的。
于是,嗯,大概在我和Carol离婚前的五个月左右,Maxie开始到了玩棒球的时候。太不可思议了,你知道孩子们学东西有多快吗?前一天还不鸟棒球,第二天就成天都在谈棒球。真怪啊,就好像有本百科全书坐在我桌子对面一样。
我觉得,如果孩子喜欢的话,不如就做点什么,所以我带他去了当地的儿童棒球联盟。一群和他同龄的孩子们都对这项运动很着迷。当然,他们玩的很烂,但在这个年龄这就显得很可爱而非可悲。
一两个月过去,我把他接了回来,然后出了锅——出了个问题,教练因为贩毒被警察带走了。只是大麻,问题不大,但是这之后他肯定不能再和孩子打交道了。孩子们不是特别伤心,反正他教的也不好,但事情接踵而至,我最后被请去成了指导少年棒球的教练。
我说道“当然可以,为什么不呢”,因为——正如我说的——只要能远离Carol几个小时就行。起初一切都很顺利,孩子们竟然真的在学打棒球,我一开始过的很开心,感觉如同永恒一般。你懂吗,周围都是美好的时光。但是,后来,事情变得——有点奇怪了。
队里有一个孩子——名叫David Warner——我知道我说过这些孩子棒球打得都很烂,但David Warner棒球打得尤其烂。我不是故意刻毒,但他就是打得很差。这不是他的错——他显然是生病了——但他确实不擅长。真可惜啊,因为他努力了。天呐他真的努力了。
反正是少年棒球联盟,所以没人太在乎。我们就让他继续待着吧。但是,嗯,有一天事情起了变化。David Warner突然打的很好了。
现在我来,呃,我来确认一下我说的没错——我不是说David Warner突然就擅长打棒球了。情况更像是其他人突然表现变差了。击球手瞄准目标时像只瞎眼牛,击球手的挥棒速度比糖浆流动起来还慢,诸如此类的情况。突然间,所有人都比David Warner表现还差,所以他——好吧,不是鹤立鸡群,而是矬子里拔大个。
我最初的想法是,他们为了让那孩子感觉更好点所以这么做,我觉得这很美好,你觉得呢?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呃,早熟?差不多是这样。但是,过了一段时间,事情显然不是这样了。孩子们都感觉失意,心生退意,但老David Warner11还是站在外场,脸上的笑容咧到最大。就好像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样。
我……
抱歉,稍等一下。
有一天,嗯,我正在看——我发誓我没嗑药,也没喝多——球飞了起来,David Warner跌跌撞撞地去接球,然后,然后我……我他妈看到了。我他妈看到了。
有人——不,不是人,有一些东西站在球场周围。那些东西大概有六英尺12,但都缩成一团,就好像有什么把它们的背压到了膝盖上一样,摇摇晃晃的。它们都是,都是白色的,就像粉笔那样的白——我发誓这都是真的——它们长着翅膀,羽毛,但翅膀和羽毛都在颤抖,就好像,就好像虫子的翅膀一样,对吧?像苍蝇那样?
它们站在孩子们打棒球的场地周围,就像是附身看着他们一样——同时诡异的是——它们在一个孩子挥棒时抓住了他的手臂,在孩子们追球的时候拉着他们的后背,让他们慢下来——它们长着令人讨厌的茫然的眼睛,就好像乳白色的眼睛,就好像瞎了一样,但是眼睛实在太大了。就像棒球那么大的尺寸。
这里还有一股像是灯泡烧坏了的味道。
我叫出了声,因为我是说,拜托,我当然会喊出来,其中一个东西看着我,露出了光滑洁白的牙齿,就好像乳牙一样。它还摆动着它的——它的眉毛,就好像在“看着我”,就好像……我不知道。
然后我晕过去——晕了过去。在那之后我就不干少年棒球联盟的工作了。
嗯?它们是什么东西?嗯,其他人可能会认为这是幻觉,但我告诉你我是怎么想的。我在医院醒来后对医生说的、我在警察找到了小David Warner的舌头和一部分下颌骨时对警察说的。
外场有他妈的天使。
自从我找到那把古老的梳子时,我就忘了标题说的那条古老的忠告。珍珠母吗?我不确定那是什么,但这把梳子……皎洁而散发出闪耀的光芒。比我在河边路上找到的还要干净。款式老旧,放在一块石头上,就好像被丢弃或是被遗忘了一样。
我女友当时留着一头最长的长发,所以她也喜欢漂亮的梳子这一类的东西。我花了一分钟环顾四周,看到没人来认这把梳子,我就带着它走回了家。她当然很喜欢它了,她搂着我,甚至没有像工作了一天之后常做的那样非让我先去洗澡。
现在,好吧,当时,那天晚上。那条狗不肯呆在外面——是我们当时养的一只大家伙,一只德牧和斗牛犬的混血!真是个英汉!——我也不能怪这条可怜的杂种,我听到了难以准确描述的声音,我敢说作为一条狗,他听到的声音要比这大一倍。叫声真的窗户嘎嘎作响,但没有言语、没有恐惧也没有悲伤,而是……愤怒。就好像有人在怒吼,发出了比狂风肆虐更响的声音。窗户似乎要吹开了,门也一样,我家狗躲在床底下,像小狗一样。何等恐怖。
我完全没有睡,我女朋友也是。第二天,后院的母鸡、山羊都死了……这种事就不值得讨论了。她第二天早上,她跑到了她朋友那里,怕得大哭,把梳子扔下了。她后来打电话给我说她晚上不会回来了,要是梳子又开始自己动起来的话,就把它放到窗户外面,但不要用自己的手,不然它就会把他们带过来。
第二天晚上又开始了,够躲在床底下,门窗都要从框上飞了出来,发出了你从没听过的尖叫声,我抄起一把铲子,把梳子放到窗户外面,等了一会儿,拉回了铲子的三分之二。铲子头被砍掉了。一切都停了下来,第二天晚上也没有再出事。可怜的狗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安静了,我不得不给女朋友买了一把最漂亮最闪耀的梳子弥补这一切。
至于我,我想说的就是,当你看到路边有一把数字,不要碰它。
我不会真的把梦太放在心上,但话说回来,我也没认真考虑过这些梦。梦日记和深层分析从未能吸引我,我也不会把我宕机时拼凑在一起的小老鼠脑袋当成某种象征。
虽然这话听起来很老套,但当隔离13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变了。在我盯着屏幕,一边期待着什么一边浪费时间的日子里,我被不停地体型,一种该死的小病毒杀死了成百的人,我脑内的小剧场开始拼凑出不同于我这辈子听过的其他的甜言蜜语和糖衣炮弹的内容——这一次,我不得不整夜整夜地观看它。有趣的是,直到这时我才梦到了重复的内容。
总之,这就是个梦。
我发现自己坐在五年级的教室里。五年级离我已经有6年了,但这不是重点。我像往常一样坐在教室后面,只不过梦里的我不是五年级学生——我是个六英尺高的青年14,挤在一张儿童用的组合桌椅上。我的膝盖顶着桌子底,脆弱的玻璃纤维座椅似乎随时会被我的体重压垮。我独自一人望着闪亮的地毯上的一排又一排的空座位,老旧的白板上一片空白,擦得特别干净。
我一个人思索了几分钟,然后上课铃响了,学生们从唯一一扇门那里涌了进来。我离得太远,看不清他们的脸,但他们看起来像是普通的学生——有些甚至像我的朋友,他们和我朋友穿着相同的衣服,用相同的嗓音说话。他们根本没注意到我,而是全都坐在座位上,叽叽喳喳地交谈着。另一阵铃声响了起来,每个人都安静下来,门缓缓地开了,老师从走了进来。事情就是从这里怪了起来。
这个老师和我见过的任何人都不像,每次他都穿着相同的实用紫色套装裤。每一次老师都是普通的、正常的人——至少走起来,开口说话的方式像人——但随后,我从塞满教材的文件夹抬头看向他们的脸。当我们视线接触时,一切变得糟了起来。
老师长着一张鱼脸,带着发亮的车轮毂一般的眼睛和撅起的嘴,它的鳍和鳃如同在水中一样不停波动摆动。当我看向它的眼睛,而那双眼睛也看着我的时候,老师倒吸一口气,文件掉在了地上,纸张到处散乱在地板上。教室里所有的学生都转头看向他们老师正看着的东西,于是我发现自己被几十双闪着光亮、乏味无神、近乎人类尸体上的那种死气沉沉的眼睛给盯住了。老师用手撑住身后的桌子,用一种紧张、缺乏空气,既像人类又像外星人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你还不该在这。”
那就是门最后一次打开的时候,泡沫状的盐水如洪水伴随着海洋一般的轰鸣声冲进了教室。老师和学生们的脚都被冲掉了,以一种他们自然属性中最美丽奇特的生物浮在地上。学校中的美人鱼们向后游出了门外,老师在短暂而悲伤的一瞥后,也跟着他们离开,并且关上了门。我喘息着,一无所获,大口大口地喝着海水,我觉得自己就要消失了。讽刺的是,这时我通常会醒过来。
你怎么想都随意。我自己在刚开始的时候也难以接受。
…
这段时间,隔离即将结束,像我一样度过了几个月的孩子、少年和大学生们似乎都渴望回到学校,回归正常生活。本人所在的高中正打算重新开学,为我们高三学生开设面授课程,并计划下个月开学。但是我的梦没有终结,而且在很大程度上,没有变化——除了一些细节。
当我坐在位置上,开始我的梦的时候,我已经不是真正的自己了。每一次我都在不同的身体里,有着不同的记忆,见到了不同的朋友,来到了不同的教室。老师还说着相同的内容,海水还是会涌进学校——但我没有淹死。令我窒息的原因是干的,海水冰冷的感觉被一种迟钝的、灼热的感觉取代。我没有无声无息地消失,而是一边咳嗽一边缓缓下沉,倒在教室的地板上。
我看过一些学校重新开学的录像,和我一样大的孩子和比我年轻的孩子们挤在一起,呼吸着,相互交谈着,手牵着手,以多种方式跨过了鸿沟。我觉得他们还没进到那个梦里。
我按下播放键,放下了手机,手抖了起来。歌曲立刻大声放了出来,完全不像我那台老旧的黑胶唱片一样还得延迟一下。我觉得这很好,我不仅不打算换掉我的黑胶唱片,相反还很怀念这个老东西的魅力。不过,时间总会改变一切。
“就像我们,Martha。就像我们。”我叹气说着,蹒跚走到我妻子坐的位置。当然,她没听到我说了上面。Martha的听力和视力在过去几年里衰退的厉害,我可能也会很快步她的后尘。我们太老了!我轻轻地敲了下她的肩膀,她转过身,斜靠在我身上。她感受到我的触感,绽放出了微笑。
嗯。有些事永远不会变。我回以微笑,尽力弯下腰。
声音开始响了起来,我帮她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手搭在我的手上。我动了起来,一开始动的很慢,比我想的还要僵硬,不过多少还是在动。但是我的脚比我还要清楚,没有太多的提示,我们的脚开始沿着我们每年结婚纪念日走过的台阶与图案行走。手机上微弱地播放着我们的结婚歌曲,令我全力调动着听力,但我并不真的需要听到它。毕竟有些事永远不会改变。
Martha几乎和我一样僵硬,但她在睡眠中也知道舞步。她总是比我跳得好,但当我跟上她的速度时,她优雅地慢了下来。我们相视一笑,缓慢而又甜蜜地旋转着,就像我们在过去63年里每次都在做的那样。天呐,我还是能记得我们第一次跳舞的感觉。Martha靠在我身上,我也靠在她身上,舒适而熟悉的拥抱令我闭起眼睛,就一小会儿。
我们就在那,就像63年前,我还记得的那样。手机里微弱的节拍被一整支管弦乐队演奏的华尔兹所取代,那支舞曲后来成了我们的婚礼歌曲。我们的周围被我们举行婚礼时那座美丽的教堂取代。一张张面孔在人群中很显眼:我这些年来都没见过的人,我们的父母,还有很多我现在不记得的人。他们欢呼着、鼓着掌、微笑着,诸如此类,庆祝我们即将开始的许多舞步中的第一支。
然后我转向她。天呐,我们变了多少啊!我们的皱纹、我们稀疏的头发,僵硬又咔咔作响的关节。她的皮肤又变得非常光滑,她的长发及腰,就像我最早见到她时一样。
还有她的眼睛。天啊。就是那双眼睛偷走了我的心。
她甜美地微笑着,带着一丝羞涩,就像她在那些日子里做的那样,那些我们像现在那样了解彼此之前。但我又一次牵着她的手,亲吻了她,她的脸颊红了起来。我们倚靠在一起,我们的脚不再僵硬,不再衰老,既年轻又活泼,沿着我们今天所知的步伐舞动着。音乐响亮起来,管弦乐演奏的华尔兹达到了高潮,我们一起跳着甜美的舞蹈、肆意的放纵,两个新婚的傻瓜跳在一起,共舞至世界末日。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华尔兹的音乐溜走了。它只持续了片刻,但回忆就像金子一般宝贵。管弦乐队,欢乐的人群,和教堂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Martha和我。这对我来说很好。毕竟我要的就是这样。
这时,我气喘吁吁,竭力跳舞已经对我造成了伤害。一瘸一拐地带着Martha来到床边,帮她躺下来。她比我还要虚弱,可能需要躺下来休息。我坐在床边,让我的呼吸平稳下来,然后转向了Martha。
在我眼中她仍像那天一样美丽。有些事情永远不会改变。我俯下身,在她躺在床上时偷偷吻了她一下,她脸上仍挂着灿烂的笑容。我在那里待了一会,抚摸着她的手,最终我站了起来。
我小心翼翼地盖上了板子,生怕会吵醒她。然后,我将她的棺材轻轻放回了墓穴里,用泥土封好,小心地抹平了泥土,以免留下痕迹。最后,我干脆跪到地上,将手搭在她的墓碑上。
“明年我再来看你,Martha。”我低声轻语,喉咙嘶哑起来。
毕竟有些事永远不会改变。
直到房间里出现了几百只虫子的时候我才注意到它们。
幸运的是,这些虫子都集中在一个地方,尤其集中在一株我都快忘了的盆栽那里,那是我家人圣诞节送我的人情礼物。几周以来,这棵植物一直在掉叶子,看起来有点下垂,但我没仔细看,直到它只剩下一根茎了。
我先看到了那些斑点,移动着的黄色小斑点用它的小腿在茎上跑来跑去。它们动的够慢,可以抓住它们,但也足够快,要是我转过身子就会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外。每根茎上都爬着几十只小虫子,但两步远之外,它们就都看不见了。其中大部分看起来都像尘埃颗粒,但是更大、更成熟的虫子几乎是棕色的,身体很长,长着小小的触角和许多条腿。
我花了一个小时,用几块透明胶带,动手把虫子从植物上抓下来。在我心中,因为某种原因,我觉得这比直接把植物扔掉要省事得多。也许我的潜意识中对它还有一丝感情。
一天之后,就只剩下几只虫子了。我还是用胶带把它们粘了下来。
一天之后,我就把植物的事情给忘了,因为我家的空调发出了奇怪的噪声。在简单浏览了一下说明书之后,终于,我决定请技术人员来修。
一天之后,我又想起了那棵植物……那些虫子又回来了。越来越多的小斑点,聚集地更近了,在植物的茎上扭动着,茎还是绿色的,看起来几乎是正常的。我用了更多胶带把虫子粘了起来。当我把胶带放在灯下的时候,我看到了上面有十多个斑点,而不是通常的五六个。我把一大卷胶带带了回去。上面还有更多小虫子在蠕动。我花了两个小时才把虫子减少到我满意的程度。
一天之后,我的空调仍然发出了奇怪的声音。我仔细检查了排气口……墙上散布着更多的小斑点虫。到处扭动。它们小到不需要太费力就能假装它们不存在。但我很不情愿地了解到,那些虫子在那里呆的时间越长,就繁殖的越多,所以我拿了一小块胶带,处理了满墙的虫子。它们还在胶带上挪动,所以我把胶带折起来,揉成一团,然后扔掉。
第二天,我要同时担心植物和排气口了。我不清楚哪些虫子为什么总是又回来,但我有很多胶带,所以我就一直往上贴胶带,把两处的小虫子给粘下来。效果并不理想,但这就是我现在的生活了。
下一周,我讨厌的同事想要和我在休息的时候说话。他们就在我身边等着用微波炉,所以我别无选择,只能看着他们的脸。
虫子也出现在他们身上。我看到小斑点在他们的嘴角周围移动,紧密地聚集在下巴周围,但是慢慢从他们的脸上向外,向耳朵爬去。我厌恶的那些同事似乎没注意到,但他们会不停地挠下巴,挤掉这些小虫子,把它们放到了自己手上,在他们的额头和脸颊上擦拭着这些小东西。我尽快结束了对话。
我回到家的时候,就不得不在上个月被虫子咬的地方涂上了止痒膏,那里又肿又胀,我还以为它当时终于是痊愈了。我去涂了药膏,那时我注意到手上有东西在动,很小,又很多。
咬伤的位置也有虫子,药膏里也有,并且开始在我手上乱窜。
请按如下方式引用此页:
“惊喜!生日快乐!从头再来……”,作者 Dexanote,来自 SCP 维基。原文链接:https://www.scpwiki.com/surprise-happy-birthday-8。译者 Archibald1,来自 SCP-CN 维基。译文链接:http://scp-wiki-cn.wikidot.com/surprise-happy-birthday-8。遵循 CC-BY-SA 协议。
更多详情请参阅授权指南。
授权信息
更多维基文档信息,请见版权信息总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