懦夫

Nigel咬着牙。他想对身边这个一脸平静的心理医生喊出声,但他还是觉得就这样比较好。这样比较不痛。

"“Nigel,我知道你不希望我在这,但我们必须弄清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Nigel带着鬼脸从病床上坐起,但其实他本来只是想摆出个无辜的笑脸。"“做什么,医生?”

心理医生叹了口气,摘下眼镜用袖口擦拭着。“Nigel,他们在记忆删除剂还没完全起效之前就把它从你体内洗掉了。那些本该被抹掉的记忆没有全部消除。你应该比别人更清楚。”

“我不懂你在说啥。”

“看,Nigel,我们知道。我们知道你未经授权擅自给自己来了一剂A记忆删除。我们也知道你应该能记得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这里有血液毒素扫描、脑部扫描、你对模因触媒的反应。我来这是要帮你忙。我只想和你谈谈而已。”

Nigel想不出除了大吼之外自己还能拿出什么回应。漫长的沉默后,医生改变了策略。

“这两个月过的很不好,不是么Nigel?”医生用笔拍着笔记版,等待答复。“为什么,这里说你有个新人研究员死于一篇第五教会的认知危害宣传页。这肯定引起了某些强烈的情绪反应。”

"死于第五教会的认知危害宣传页。”这帮混账居然能说的如此冷静客观。Nigel痛苦地想着。Esperanza不该是死于。一个人对付这个SKIP。她要是没这么做也许会更好。这样她起码能欺负尸体、无意义地唱些歌,而不是磕着氟哌啶醇、无意义地嘶喊。这位如饥似渴的年轻研究员在实验室里忙碌的景象此刻清晰浮现于Nigel的脑海。他能看到那对大又亮的棕色眼睛在看着…他畏缩着把头埋进了枕头。

医生毫无困扰地继续着。“噢,你还不幸陷进过混分的袭击。这里说派去解救你的一位特工在你面前中弹身亡。这肯定很可怕。”

我想“可怕”能形容一位好人的血浸透他的衣服和头发时散发的味道,还有他的脑灰质溅在你脸上的粘滑。Ben是个好人。一位勇敢的人。果断。我想他有很多事我永远不会知道。

怀想Nguyen特工的音容顺便也勾起了Nigel心中某些黑暗的部分。他握紧拳头按在头上,硬撑着保持镇定。要是医生发现了(要是!Nigel痛苦地想着) 他并没有这样。

"我想我可以得出结论,你是想通过遗忘来对付掉这些死亡,”医生用可憎而无情的声音说着。Nigel给他露了个骷髅的微笑算是表示同意,待医生继续说着时他又收起了笑容。“当然这是很愚蠢的。聪明如你的人可不会想你这样选择忘掉过去的故人。”医生继续平静,而Nigel开始发出劈啪声。“噢,我不是说他们对你不重要。但你是要试着忘掉某些更深层的东西,不仅是几位同事。”

沉默袭卷了医务室。

“Andrea很担心你,Nigel。”

Nigel短暂地容许愤怒扭曲了他的面孔,但马上又摆出了平静的面具。“谁?”

“我说了,我们知道记忆删除没起效。”

“不懂你什么意思。”

“结论很明显。我很难评价你,Nigel。和妻子一起工作会给婚姻带来难以承受的压力。你会对她产生厌烦,但又不至于厌烦到伤她的心。一剂意外的忘情药或许正是你要的催化剂。”

“看着可不是这样。”

“更不用说基金会的职位这几年更有吸引力了。你很难背弃自己的结婚誓言,只能在一开始就不记得做过这种誓言。”

“闭嘴!闭嘴!你这个冷血的混账,收起你那该死的笔记板,你不懂。你根本就不懂!”Nigel Segerstrom残存的理性知道他已经崩断了,但他剩下的部分可不管这么多。

“显然我确实不懂。”

“你他妈当然不懂!你这混账,你从没像我爱Andrea这样爱过别人。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医生。”Nigel用尽他所有的轻蔑甩出了最后一个字。

“解释一下吧,Nigel。什么是爱?”

“你他妈想知道什么是爱?你知道UIU吗?假设我们喜欢他们。我们真他妈喜欢他们。喜欢到我们要让保密滚一边去,告诉他们所有事。所有事。我们告诉他们447会对尸体做什么。我们告诉他们110-蒙托克的细节。然后为了把爱煽到巅峰,我们还给他们几个操蛋的Keter然后说, 嗨我们超喜欢你们这帮人所以这东西就给你们了希望别出坏事。当然我们说的可是UIU,他们会搞砸的。他们没有按时喂食、或者和错误的skip搞了交互实验,于是整个天杀的基金会都完了。等到幸存者重建一切、所有该死的skip都送回收容之后,你知道我们要做什么吗? ”

“我们做什么,Nigel?”

“我们会找到UIU把一切再来一次。这就是爱。”

心理医生顿了顿。“所以你的妻子背叛你的信任,不是身体就是精神上的。我很遗憾,Nigel。”

Nigel把毯子扔向床上,猛地坐起身对着医生大吼起来。“她没有背叛,你这混账白痴!她是这操蛋世界上唯一操蛋的人我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她是…她是…”

“她是你的阿基里斯之踵,”医生小声说道。

Nigel颓然地倒下。医生敲着笔。终于,Nigel用嘶哑的声音开始低语。

“你有没有发现,医生,我妻子是在这星球上少数几个连一袋土豆都能致命的机构里工作?”

“我很清楚。”

“我们遇到过能让孩子暴力发狂的动画片。”

“是的。”

“你听说过杀人泰迪熊吗?”

“哪一个?”

Nigel用好奇的眼光看向医生。

“怎么了?”

“没事,” 医生说道。

还好,Nigel没有深究。盯着天花板,他继续低语道,“你觉得当个基金会心理医生不是那么危险,至少比起MTF特工和研究员是这样。但我们的同事只是不明白我们站在对抗病理模因和认知危害的第一线。我敢用全部身家打赌,医学院里没人会担心自己的妻子会在上司要她读本书后或死或疯。”

医生打量了Nigel一会儿。“我觉得你准备好告诉我原委了,Dr. Segerstrom。”

Nigel垂下肩膀任由眼泪从脸边流下。“我想忘掉我的妻子,因为我无法想象没有她的生活。所有这些死亡…在他们两个的尸体上我看见了Andrea的面容。”

医生把手搭在一起。“这值得吗,Nigel?”

“我-我不知道。”

“你现在又要做什么,Nigel?”镜中的医生说道。

Dr. Nigel Segerstrom,基金会心理医生,也是基金会心理医生Dr. Andrea Segerstrom挚爱的丈夫,茫然地看着身边的镜子。“我不知道,”他低语着。

“Nigel,我是Petersen护士。有人来看你了。”

Nigel转过身,是Petersen护士,一如既往的温暖而怜悯, 还有那张苍白、疲惫、可爱的面容,Andrea Segerstrom的面容。

Nigel不知道该做什么。但他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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