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者史诗:俄耳甫斯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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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耳甫斯之死》,最初发现于Nx-██“阿维内”的一个墓穴旁的墓碑之上。据考证该碑文所载的俄耳甫斯史诗的结尾段,在各类谶念派文献中都有摘录,而其是最完整的一版,因而推断墓主人或许属于破碎之神教会谶念派人物。

尽管该史诗一般被认为著作者不祥,但有些文献中则称是“愚者”所作。未知“愚者”是确有其人还是该教派经文里常见的隐喻虚指,也未知其与墓主人的联系。

俄刻阿诺斯项目的研究员指出,该史诗的内容应与ED-K级“忘川事件”有关,或许就是希腊地区最早关于其的记录。今将史诗翻译并抄录如下,以供可能的参考:

白纱乘着清风
飘飞到潘加斯山
那诸神的殿堂
年轻的妇女们
提起迷人的芬芳
为她们的神明献上
蜂蜜、鲜果、新花还有珍藏

忽然,一个孤单的诗人
翩翩地向着石坛行走
哦,是哪个粗心的工匠
错手把他英俊的脸庞雕皱
是哪种沉重的磕碰
才能暗淡了他的明眸
不知道啊,不知道啊
妇人们惟见淡淡的忧愁
又觉得清光几束,于此滞留
恰如爱若斯的箭儿
射进了她们的心头

妇人春意荡漾
趁热解开衣裳
走到了他身旁
可他依旧瞻仰
阿波罗的光芒
从未移开视线
从未有杂想

嫉妒的妇人们
便向她们的神祈祷
向珀瑟芬之子
基欧讷多的执教
那神秘而野性的
酒神狄俄尼索斯祈祷


狄俄尼索斯听罢
就随手掷下金杯
山巅倾倒,大地泬泪
那荡漾的葡萄酒
像雨一样飘洒
像血一样迸飞
丝丝絮语
融成勒忒泉泉流
流到了诗人的身边
在其面前交汇

从深红的波纹里
蒸腾出迷茫的雾气
宛如朦胧的镜中
凝现出酒神的影子

影子扶着木杖,对他说道:
俄耳甫斯,俄耳甫斯
这天下最动人心弦的诗名
你的生活就是你的羽毛笔
在时光里洇出了无数歌行
可是,可是啊
这残酷的运命
玩弄着你的爱情
欸,你憔悴如此
我哀叹你的不幸
哀叹你被困于不幸

你可知不幸的根源
是往日阴霾的羁绊
你的记忆是痛苦之泉
你的灵魂是记忆之田
就算将悲戚之种
深深埋入心底里边
其却在光阴残响里
发芽、沉积与蔓延

且来,来尝浮兮斯的面包
饮下这泓勒忒泉的佳酿吧
忘了你的妻子
忘了你的父亲
忘了你的一切烦杂
麻痹灵魂,且去欢愉
和我的信徒们狂欢吧


俄耳甫斯忧愁地回道:
哦,四眼四角的能神呐
可我不愿手持缠绕
松果和葡萄藤的酒神杖
不愿迷醉彷徨地
走入伪名之愚盲
因我的灵归属普纽玛
归属于无尽的神明之光
源于自卵而出的法那斯
心中早已生出翡翠之叶
结出纯净的食粮

更何况,我的欧律狄克啊
她多么美丽,多么善良
教我如何忍心把她遗忘
而她也未曾把我遗忘
只恨世事难料,因爱而回顾
也因爱而徒劳一场
可若蒙住眼睛,假装
不曾发生便也不曾凄怆
岂非令我的努力和意义变为荒唐
罢了,生活的史诗啊连绵成行
浮沉于祸福间,哪会没有悲伤
毕竟,生命本就是曲折的乐章
将其破碎只能听到破碎的交响
忘却也并非阿斯克勒匹奥斯
所开出的万能药方


酒神挑扯着杖上的葡萄藤
叹道:俄耳甫斯,何必顽冥
若是你割舍不了旧日的感情
那就只好回到普路同的幽庭
可悲的人呐,你终究还是人类
终究无法挽回,已埋没的生灵

不若饮下美酒
你必得到解救
脱离此时的可怕痛苦
抛却此世的无尽欲求
和我一样重生
在灰烬之上再度受肉
众生皆来自于我重生时的血肉
所以啊,也当如我般拥抱今后
免使来世延续悲伤
发现不了新的美好
而永远忧愁


俄耳甫斯正声回道:
我是掉入羊奶中的羔羊
我是大地和繁星之天的儿郎
当饮下的,是
谟涅摩绪涅的泉泽
当变化的,是
飞出神圣草地的天鹅
纵然属于人的肉体
出自你的残片
但不应忘记灵魂
与永恒的神相连

我怎会选择
沉醉在须臾的欢快
而毁弃延续的自我
只为忘却悲哀?
纵使生命一一碾碎在
赫玛墨涅的命运之轮
可阿南刻早已启明定数
我与欧律狄克的灵魂
也必将回归


酒神斯望着他坚定的面孔
不久便化作氤氲醉人的
香气,飘散在空中
可当俄耳甫斯
转身向右的时候
却感到寸裂的苦痛
不是心灵在怅惘
不是双目浸入矇眬
而是妇人们在啜嗅酒味
变得无比疯醉
拉扯着将他撕碎
就像麦卡恩般破碎
抛其肢体到深林之内
教那野兽践踏他的健美
抛其身躯到色雷斯之北
教那蛮人污浊他的高贵

而他英俊的头颅与歌喉
则在两颗宝石被剜去后
浸没在满溢的酒泉之内
浸没在流演的忘川之内
忘川绵延且淙淙
将带走他的哀痛
同时洗却苦涩的回忆
以填充入浓郁的甜蜜

但他拒绝沉溺享受
毕竟那叫人迷醉的美酒哟
不过是葡萄陈年腐败而成
可它香甜的气息
诱惑的颜色
却令人忘了
那灵魂的常青藤!
但朽烂本是变质
又岂可言重生?


于是他开始歌唱
用仅剩的头颅歌唱
歌唱旧时的冒险与辉煌
歌唱不屈的精神与力量
嫩绿的葡萄枝从眼眶里生长
枯萎的灵魂叶片重新闪光
永恒之歌,怎能被冲刷埋葬
永恒之灵,不会堕入遗忘

他的歌喉就是他的指尖
漫拨条条星轨拉出的琴弦
在遗忘之河里
漾出阵阵波澜
彷徨迷醉的灵魂们
虽把往日眷恋
悉数抛沉入水底
却忘不了那
莫名生出的伤感
而无心的风儿
也吹起旋律缤纷
将音符洒向天涯海角
轻敲众生与诸神的心门


他的父亲,俄刻阿诺斯
那至大的净化者与原初的流水
听到那美妙而哀伤的歌声后
随着颤抖群星的指引
悠悠地看向忘川之底
却见一束跳动的火焰
在众多奄奄欲灭的荧光周围
灼穿了幽暗,蒸煏着波涛
那是俄耳甫斯灵魂的歌谣

俄刻阿诺斯将大洋河拍打
应着韵律开出每一朵浪花
浪花涨起高潮
在忘川上蜿蜒萦绕
唤醒沉睡的迷途灵魂
重新激燃内心的烬痕
恍惚如群星点点倒影
不时随意抛撒在幽冥
众魂以灵性为灯破开迷雾
托起那依然在歌唱的头颅
随着涨落的洋流出离忘川
一路合唱至列斯波斯岛边

岛民们与其母卡利俄佩
一同用花与琴声把他安葬
他们效法俄耳甫斯的事迹
在生命中处处歌唱
那里,便成了诗歌的故乡
那里,便成了世间的哀伤

倪克斯拉起夜幕
赫利俄斯掩面而入
群星一闪一闪,难以忍住
流下须臾消逝的灿烂泪珠
朦胧的月儿钩起淡白轻纱
钩起飘渺的不散薄雾
应是塞勒涅下车停步
擦拭滴落梦中的冷露
而统御万有的神王宙斯
大爱又多情的众生之父
拾起了断裂的七弦琴琴骨
在续上后,高挂苍穹深处
于是,俄耳甫斯的精神
便被赫尔墨斯引上天路
他随意坐在海托世之上
轻轻拨起永劫的七弦
教那群星,一同歌舞
他的感情融进、溶浸
浸透在诸界回响之中
随着梦幻的泡影
随着纯粹的灵风
遍彻了寂寂的冥府


啊,俄耳甫斯,俄耳甫斯
你的悲剧永远被我们铭记
你的歌儿永远被我们传递
而世人呐,尔等莫被遮蔽
莫要再在忘川中沉醉迷离
跟随俄耳甫斯谶歌的启示
找出碎于轮回的太古记忆
寻回原初潜藏的人神之秘
修行灵魂永续自我的秘仪
由是经行生命的苦旅
守此终得与群星相依
而世人呐,也请牢记
不遗忘才会有历史
不遗忘才会有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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