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者与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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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者与猎物

德国埃内佩塔尔的凌晨,只有一辆汽车在马路上行驶。Norbert刚值完本地医院的夜班。疲倦……还有一点困意袭来,他奋力集中注意力到眼前的路上。在此之前他已喝完了一杯咖啡,但这时他已喝了太多,咖啡对他没什么效果了。他接着沿路开,旅程安静而孤独。看来所有人都已经睡着了,或者……管他们晚上做什么呢。这时间应该真没人在外面了。说实话,没人愿意这样。不过至少他不用担心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然而,他用余光看见了什么,打断了他的思绪。路边有个人影正悠闲地走着。

“咦?!……这时候怎么会有人散步?”Norbert边看边这么想着。就在这时,大约是被迎面而来的车辆的声音惊到了,人影在路灯前停了下来,转头看向车。Norbert停下了车。在车灯和路灯的光下,Norbert看清楚了这个人影。

那是一个不大整洁的年轻白人男子,大概20岁出头,穿着深绿色连帽衫和牛仔裤。男子将胳膊靠在脸上,像是在试着遮挡车头灯直射的眩光。Norbert想问问那个人在做什么,于是关掉了车头灯。为了以防万一,他在关闭窗户之前锁上了门。

“你好啊,”他说,“这么晚了,你在外面做什么?”

男子端详了一会儿Norbert和他的车,然后回答道:

“其实我是迷路了,”他以略显疲倦但仍然清醒的口吻讲道。

男子凝视着Norbert,似乎是等着他采取行动。

Norbert也看着男子。他略略考虑了一下要不要让他上车。平时他会仔细思量一下,但看着这青年可怜兮兮的样子,他估计没什么威胁。况且,他作为医生的职责是确保人们无虞,尤其是现在。

“你想搭便车吗?”Norbert问道。

男子看起来很疑惑。

“呃——我没事的,先生,我——”

“听着,孩子,现在外面不安全,”Norbert的语气严厉起来,“你想在哪儿停我就在哪儿把你放下。”

男子想了一会儿,答道:

“好的,多谢。”

Norbert微笑着打开车门,让男子坐在副驾驶座上。车出发时,男子握了握他的手,再次向Norbert表示感谢。当他们握手时,Norbert因自己手上的一个小刺打了个激灵。他看着工作时手上而缠着绷带的手指。

肯定是擦到了,他对自己说,妈的,下次可要小心点。

他耸了耸肩,带着这位新乘客驶离。

“那么,你想去哪儿呢?”

男子坐在座位上,双手交叉摸着自己的手肘,似乎在努力保持温暖。

“其实我得找个地方过夜。我不是本地人,您看。”Norbert在心里叹了口气,听着又是个粗心的游客。

“我们会找到解决办法的。好了,你叫什么名字?”Norbert问道。

“Maurice。”男子轻声回答。

“那你是怎么迷路的?”

“嗯,我和几个熟人一起来这里旅行,早些时候我们去参加一个派对。我喝点酒就睡着了。后来我迷糊着醒来,发现他们已经走了。所以我现在在这儿困住了。真是一帮好朋友呢,是不?”

Norbert轻笑一声表示肯定。

“听着——你可以在我家过夜。”

男子看着像是在考虑这个提议。

“当真?!”Maurice疑惑地问道。

“当然了。只要别惹麻烦咱就没事,懂了吗?”

“好的先生。我不会惹麻烦的,真是太感谢您了。”

旅途中,两人接着聊了聊他们的日常。车开了一段时间后,Maurice问道:

“请问,您说现在外面不安全是什么意思?”

Norbert缓缓转过身,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没注意到外面没有人吗?”

“呃,现在挺迟了,所以——”

“是的,不过你应该听说过有杀手啊。”

Norbert开始解释情况。在过去的8个月里,附近的森林里发现了几人死亡。尸体被肢解而且吃了一部分。警方起初怀疑是什么人犯下的暴行,但他们死亡的情状与野生动物袭击相似。况且,这附近有狼;就在两周前,一只犯狂犬病的狼袭击了两名在森林中散步的游客后被当局压制了。

“嗯,这就是为什么我避开了森林。但已经有人在扑杀狼群了,不是吗?要不然杀戮就不会到现在再没发生了。”Maurice回答。

“是的,到现在是这样。”

“那为什么大家还在担心呢?”

“因为说是狼根本是无稽之谈。我觉得是有些别的什么在杀人。”Norbert驳道。

“所以说不是一群吃人的狼干的……?”Maurice疑惑地问道。

“那是官方说法。你可以问当地人,他们会告诉你不同的版本。我们有许多人都相信这个小镇潜伏着一个怪物。有个叫Lars的农民说,几年前的一个晚上,他被鸡舍里传来的声音吵醒了。当他离开房子去调查时,他看到有人从鸡舍里离去。”

他停下来想了想。

“离去,这么说不准确。他说它是从门外穿过——就像一个幽灵。关键在于——他告诉我它看起来像是人,但他立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突然,那东西把头转向了他的方向。他没来得及看到那坏东西的脸,但他知道那家伙正看着他,之后那家伙爬进了森林。Lars跑到鸡舍里,发现他养的几只鸡被搞得一团糟,地上全是羽毛和骨头。他向当局投诉,当局说是野生动物侵袭,但Lars相信自己眼见为实。显然那天酒吧里的还有几个人也在森林里看到了类似的人影。我们开始叫它食尸鬼。杀戮开始时,我们确信是它干的。”

他回头看向Maurice,他脸上浮现出不相信的神色。

“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有人喝醉了酒,然后编造了这个故事来给酒吧打广告……我倒不是说Lars不酗酒,但我认识这人有一段时间了。当时,Lars是东德的一名护林员。这个人很了解野生动物,所以要有什么东西让他如此肯定的话——它肯定很可怕。”

他透过后视镜看着他的乘客,Maurice只是默默地看着他。Maurice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放在膝盖上轻拍。Norbert吞了口唾沫,抓紧了方向盘。

“我吓到你了,是吗——对不起啊,呵呵。”

“没事的,先生。”Maurice平静地回答道。“不过还是谢谢您的提醒,您救了我。”

很快,车子就停在了一间农舍样式的小屋前。

“喏,到我们到了。别太拘束,宾至如归。”

他们进到客厅里,Maurice坐下。

“你想喝点什么吗?”Norbert问他的客人。

Maurice看着Norbert,嬉笑了一下。

“朗姆酒怎么样?”

Norbert叹了口气,他还真敢。

“嗯嗯——很滑稽1。但老实说,说了这么多,我也需要一杯。”

他离开客人走进厨房,拿出一瓶朗姆酒,将浓郁的红棕色液体倒进两个玻璃杯中。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瞥了客人一眼。

Maurice坐在座位上,专心观察他橱柜上的小饰品。

“完美!”他心里想。

他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小玻璃瓶。Norbert摸摸手中的瓶子,阅读着标签和警告:

苯二氮䓬类2,真的很好用。

他小心地往其中一个杯子里倒了一小剂,抑制不住对下面将发生的事的兴奋。这可怜的傻瓜很快就会被迷晕。然后他会把这傻瓜锁在他的地下室里好好享受一番。

之后,他就把尸体丢在林子里。多年来,他已经熟练地把他的杀戮掩盖成动物的攻击和捕食。警方则会说又是个流浪汉或者来旅游的瘾君子,在树林里迷路之后被野生动物杀死了。

然后这里的人们就开始吓唬自己,觉得食尸鬼又来了。

医生的脸上浮现出笑容,他向两个玻璃杯里丢进冰块,然后走回客厅。

他为天真的客人提供这致命的鸡尾酒,而客人舒适地坐在他的沙发上,不知道下面要发生什么。

“来——干杯。”

Maurice接过杯子举到嘴边。Norvert嘬了一小口,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个男孩,就像秃鹰看着垂死的动物一样:等待它踉跄,然后盛宴开始。这将是他遗体名册里又一个受害者。

但之后的事出乎他所料。

Maurice没喝那杯朗姆酒。Maurice把酒举开,注视了一会儿后看向Norbert道:

“你看——苯二氮䓬加酒,我不是很喜欢呢。”他嘲讽地说道。

这句话像货车一样碾倒了他。Maurice似乎察觉到他愈发强烈的恐惧,将玻璃杯放在咖啡桌上,平静地站了起来。

“我——我不明白。”Norbert结结巴巴地意识到事实已经掩盖不住了。

他尽了最大的努力,偷偷地摸出身后的弹簧刀。

“你明白的。”Maurice说出这几个字,走向医生。

Norbert迅速拔出刀刃,很快在对方的脖子上划出一个大洞。

就像抽刀断水一样,伤口愈合的速度几乎和产生时一样快。Norbert盯着Maurice,完全糊涂了。之后他低头一看,恐惧地发现洒在地板上的鲜血开始朝着Maurice流回去,仿佛它有意识,之后似乎又钻回了Maurice的腿。

Norbert现在明显惊慌失措,他试图再次攻击,却发现Maurice抓住了他的手臂。只消一下,他的前臂就被Maurice一握握得粉碎,他丢下刀,痛得尖叫起来。Maurice随后将他推到墙上。

Norbert瘫倒在地,对方走向他时,他紧紧地抓着他受伤的肢体。Norbert惊恐地看着这个男人,现在离他只有几英尺远。他用穿透灵魂的眼睛盯着他,然后不祥地说:

“自业自得。”

说这话的时候,这戴着兜帽的男子化作了幽灵般的薄雾,Norvert只能看出那是血从Maurice的衣服里流出来。雾气像黄蜂一样笼住医生,他开始感到全身像针扎一样,但很快意识到那是皮肉撕裂的感觉。他痛苦地尖叫,但很快就被冲进他嘴里的雾掩盖。只消几秒他踉跄起来。随后,这雾又退回到地板上褪下的衣物里,变回人形,只剩下Norbert的残体。

Maurice对自己的工作很满意,走到尸体旁边。他蹲下来检查口袋,拿出一捆钥匙。之后他走到茶柜旁,用手指抚摸着粘在上面的饰品,然后将橱柜推到一边,一扇隐藏的门露了出来。这把锁看起来经常被使用。开门后他打开电灯开关,照亮了通往另一扇门的楼梯。走下楼梯,他把耳朵贴在门上,听见另一边传来极微弱的啜泣声。他解了门锁,任由它吱吱作响着开启,然后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里面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女,腿用铁链拴在一张看着就很不舒服的床旁边的金属杆上。他看得出她脸上的恐惧,所以他慢慢地走近,以免吓到她。靠得更近后,他解开她的束缚,手捧她满是泪水的脸来安慰她。

她往后缩了缩。他向她保证道:“不会有事的,亲爱的。你现在安全了;你自由了。”


2008年8月12日,有人疯狂拨打110后,警方突袭了Norbert Glenn博士的房产,看见地下室里有许多身体部件和手术用具。

埃内佩塔尔的食尸鬼The Ghoul of Ennepetal应对1999至2008年发生的16起恐怖谋杀负责。

然而,警方无法解释Glenn的失踪,也对15岁的Anna Dietrich提供的目击者证言感到困惑。警方素描师设法绘制了拯救Anna的人的画像。

他被认为是20岁的Maurice Fischer。6个月前他因登山事故身亡。

只在现场发现了他的骨头和破碎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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