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卡罗尔·维斯说着，她铿锵有力的语调赋予了这个单词掷地有声的分量，"你就是新来的实习生了。"
迈克尔·菲茨西蒙斯点了点头，这使得他的眼镜滑到了鼻子的末端：“是的，女士。”
维斯打量着这位年轻人。他那修长的四肢显得滑稽可笑，头发乱蓬蓬的，仿佛正要从脑袋上逃跑，过大的眼镜拒绝待在原地，老往下掉，加上一副诚恳又兴奋的神态，所有这一切都让她想起了一只过分热切的小狗。
尽管如此，她确实需要一位新的实验室助手。而且，他是合格的…
“好吧，” 她最终说道，"你行的。跟我来。"
也没等他是否同意，她便转身走向大厅后方。当到达员工通道时她并未停顿，而是在读卡器前刷了刷钥匙卡，行云流水般地打开了大门。从脚步声中她可以听出实习生正急匆匆地赶上来。
“这些天来他们在ICSUT教什么样的招魂术？” 她走近电梯时问道。
“呃，关于广义现代仪式型召唤与传唤类进程一般化的普遍应用与实施，”不知怎的，他一口气念出了整句句子——正好及时赶上电梯门“叮！”的一声开启。
她哼了一声步入电梯：“这可真是说一大堆废话的好办法。他们教你任何实际的东西吗，还是只有那种纯理论的狗屁？”
菲茨西蒙斯一是语塞：“呃，不-不。不完全是。”
"那只是一小部分。如果他们真的教会了你一些有用的东西，我们就不会有什么实习生了。"她说着按下了通往地下室的旋钮，电梯开始下降。"不过，我想这总比没有好。你能告诉我召唤所需要的施法成分是什么吗？”
他又点了点头，闭起双眼，根据记忆一一枚举：“一份祭品，一支锚，和一段咒文：某种事物用以吸引阴魂，一支 EVE能量来源用以予它们塑形，和一段短语或仪式用以与它们交流。”
“喜闻乐见他们至少会教你一些基础。”她喃喃道。 电梯门再一次滑开了，让他们得以进入地下室。 “我们在普实验室里做的这种招魂术是由希腊罗马的nekyia1衍变而来。你可能听说过它叫荷马招魂术，因为这和奥德赛中尤利西斯所做的仪式是一种类型。”
“他不是得去冥界才能做到吗?”
“尤利西斯并不是一位专业人员。蓝型们用不着进行一次冥界旅行，这一点很好，因为最后已知的通往冥界的通道已经在第四次奇术大战中消失了”
“那么……什么，我们将要挖一条沟，把羊血填进去吗?”
“不完全是。”
他们说着来到了招魂术实验室门口，维斯用钥匙卡开了门。她打手势示意菲茨西蒙斯进入。
招魂术实验室是一座宽阔的房间，如果不是头顶上的灯提供了充足的照明，简直可以称得上洞穴。房间只有一部分被白色的地毯覆盖，剩余部分仍保留着裸露的混凝土。铺着亚麻内衬的区域被几张不锈钢桌占据着，周围散落着各式各样的橱柜、箱子和冰箱。这也好像是唯一被使用的空间，因为混凝土场地上完全没有任何设备或家具。
维斯从门旁的分配机里拿出一副手套并示意菲茨西蒙斯也这样做。然后，她走向一个柜子前，取出一个塑料搅拌碗，放在最近的桌子上。
“把那边冰箱里的牛奶拿出来，”她指着贴有“可食用”标签的冰箱说。
他打开冰箱，发现里面尽是令人眼花缭乱的瓶瓶罐罐，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食物和饮料。这里至少有四种不同种类的牛奶。
“呃，全部还是—”
“当然是全部。还有谁听说过用低脂牛奶来召唤的呢？"
维斯从他手中接过牛奶，按量量出一杯并倒在搅拌碗里。
“现在要蜂蜜。它在那边的橱柜里。还要那个柜子里的一瓶葡萄酒。是开过的那瓶。”维斯再一次指点着。
菲茨西蒙斯取来了所需的原料。 维斯量出一勺蜂蜜，然后把剩下的酒倒进碗里。
“好了，现在我们只需要一些水和血液就结束了。”维斯捡起碗，把它放到水槽旁，开始往水槽注水。“血液在生化类冰箱里。拿左边那袋。”
“那么，呃，这些是从哪儿来的?”菲茨西蒙斯一边给她送来血袋，一边问道。
“我们提供伙食的地方也做屠宰。他们为我们备货。”她从他手里接过血袋，把它全部倒空在了碗里。“当然，他们认为这是为了医学实验。”
维斯把碗拿到混凝土场地的中央，那里的地板上嵌着一个铜圈。站在圆圈中央，她举起碗说： “约翰·梅纳德·凯恩斯，我需要和你谈谈。”
片刻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接着，房间里的气温骤降，使菲茨西蒙斯的眼镜蒙上了一层雾。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没有明显来源的嚎叫。
然后尖啸停了下来，站在卡罗尔·维斯面前的是约翰·凯恩斯的幽魂，现代经济学之父，现在是证券交易委员会最大的敌人。
“哦，是你啊，”他说，听起来十分反感，“我猜你想要的是下个月的股票预测。”
“如果这不太麻烦的话，约翰。”
“如果不太麻烦的话，”他重复道，“我掌握的经济内部运作秘密跨越时空，而你却用廉价的葡萄酒和巴氏消毒奶来交换它。”
“没错，”她说，“但你不可能真正地品尝它，所以如果葡萄酒很廉价又有什么关系呢?”
幽影愤怒地交叉双臂：“有什么关系？这些关乎整件事的原则。忒瑞西阿斯可不会遭受这种待遇，你知道的，在过去，他们尊重死者。”
维斯叹了口气：“听着，如果你不愿意，我会去问别人。我相信亚当·斯密会更友善一些。”
凯恩斯看起来非常窘迫，这种表情对于一个已死之人来说是令人印象深刻的：“你不敢的。”
“我不敢吗？”
凯恩斯盯着维斯注视了一会儿。他叹着气，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叠好的纸。“这里。下个月的预测。它应该是准确的，在一个正态偏差内。”
维斯微笑着说：“谢谢你，约翰。有那么难吗?”
“我希望他们割伤你的手，女巫。”
维斯翻了个白眼。“我释放你回到虚空。”她说，挥了挥手驱散幽影。她正拿着的碗现在空了。
“迈克尔，是吧？去把这些交给金融学的巴多罗买。这事快一点。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们会进行另一场召唤，并且我需要一位懂拉丁文的人来抄录—纯正的拉丁语，不是那种天主教的胡话。”她停顿一下，接着说，“你确实懂拉丁文，是吗？我告诉过他们不要再给我找一个不会说拉丁语的实习生。”
他迅速地点头：“是的，女士。四个学期的古典拉丁语课程。”
“为了自身利益考虑，你应该希望那些已经足够了。西塞罗2说话往往很快。”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看着他，“嗯？你还在等什么呢？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