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者

在美国某地的一个小型国家公园里有一条自行车道。这条自行车道并不稀奇:它大约有12英里长,绕着一个小湖转了一圈。小路两边大部分都是树林,当地人认为这是一个很美丽的小地方,可以做一个深呼吸,享受宁静与安逸。

许多沿着小路慢跑或骑车的人不会发现什么不同于平常的东西。但也有一些独身一人的自行车手会碰巧遭遇奔跑者。


Mark把自行车停在路边。他跨坐在上面,急切地从水瓶里喝水。在最后,他终于可以享受一天的休息,而不是待在家里,支付账单,或修剪草坪,或修理屋顶。他在公园里玩得很尽兴:除了野餐区的几户人家和在码头上钓鱼的老人外,他几乎是公园里唯一一个人。

Mark在自己胳膊上擦了擦嘴,把瓶子放回原处,正要踩下踏板时,有人跑到他身后。

“美好的一天,不是吗?”年轻人说。他又高又瘦,穿着灰色连帽运动衫和黑色运动裤,脸被围巾和太阳镜遮住了。由于温和的春天还没有被夏天取代,Mark认为这没什么不寻常的。

“是的。它很完美。”

年轻人点点头。他保持站立的时候仍然不停摇晃着身子,仿佛急于要继续往前走。

“你想来比比吗?”

“比赛?那就太不公平了。”

“也许吧。但生活也是如此,你知道吗?”

Mark忍不住笑了。

“好吧。和你比比。去哪儿?”

年轻人想了一会儿。

“就在第十英里标志处,老旧的风暴庇护所旁边。”

“我没意见。不过,这离这里相当远。你确定你能跟上吗?”

“我甚至会让你提前十秒钟出发。你准备好了就走。”

虽然Mark对这个奇怪的年轻人有一些怀疑,但他却将其抛掷一旁。当然,对方有点古怪,但他看起来人还不错。

Mark把脚踩在踏板上就骑走了。他的速度几乎可以说相当随便,而且有充分的理由:十秒钟的领先就可以让他提高到足够的速度,让任何一个慢跑者都只能吃他的尾尘。

“你要知道,你必须做得比现在更好。”

Mark看了看左边,那个年轻人就在那里,和他的自行车保持着同样的速度,但那轻松的动作却没有超过慢跑更多。这十秒钟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他是怎么做到的?

Mark立即更换速度,开始在他的踏板后面施加一些力。自行车沿着小路飞驰而去。让他始终低着头,以迎合空气动力学的精度如刀刃般切割过空气。风在他周身刮过,让他的肺里鼓满了凉气。树木在一片模糊的绿色和棕色中向后抛走。他不断地把自己推得更远、更快、更快、更快。慢跑者不可能在离他很近的地方。

Mark转过头去,惊愕地看到那个年轻人还在那儿,速度和他一样快。但现在他甚至不再在小路上奔跑了:他径直穿过树林,像鹿一样优雅地躲避着障碍物。事实上,说他在跑也不准确。他在。他灵巧的动作在下一个跨步向前时几乎没有碰到地面,围巾像尾巴一样在身后摆动着。Mark从他奔跑的样子几乎可以想象出他正在笑。

Mark对此的惊讶被他的速度所达到的巨大的感官旋涡所麻木。他的耳朵里除了风外没有任何声音,他的嘴和鼻子里除了寒冷的空气没有任何味道和气息,在一片绿色海洋里,除了灰色的条纹没有其他的东西,除了车把外没有别的东西可以触摸。

然后,庇护所出现在前面的路边。那终点线。Mark向树林里望去。没有那个年轻人的身影。他一定是把他落在后面了。他把目光转向庇护所,气喘吁吁地猛踩刹车。他尖叫着停在旧的木制防风林前,身后的小路上两道橡胶线正在燃烧,而他的面前站着一个年轻人。

“干得不错,”他说,一点也不气喘吁吁。可Mark却截然相反,他由于呼吸急促而无法回答,“一开始我几乎认为你注定失败,但你坚持到了最后。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参加过的最好的比赛。”

“怎-怎么……你怎么做……做到的?”Mark喘着气问。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无论如何,这是你的奖品。”

“什么奖品?”

“当然是你的安慰奖!”那年轻人的话听起来简直像在侮辱人,“我不能让这样的努力得不到回报。比别人做得好多了。”

Mark的视力开始扭曲。森林似乎变得更黑了,一切都不真实起来。那个年轻人似乎显得更大也更神秘。森林中出现了不该出现的影子和形状。是尸体。数十名。尸体被树苗刺穿,尸体被石头砸死,尸体被邪恶力量撕裂,尸体被它们自己的内脏挂在树梢上。一排血淋淋的自行车头盔就栖息在用尖木棍围成的栅栏上。它们就在那里,可它们又不在那里,在现实、想象和遗忘之间相互转换。

“这是你的奖品,来自智者的一句话。”年轻人用一种不同于常人的语调说,“不付出自己全部的人只配得到坟墓。”

奔跑者走进庇护所,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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