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场人物:
罗森格兰兹:D级人员
吉尔登斯吞:D级人员
狱卒甲
狱卒乙
蜘蛛
景: 三月,凌晨两点,无风,厚重的积云,其间可见满月。一座形如碉堡的监狱紧邻大海,最高层内,有一见长宽各约五米的石壁牢房,铁栏略微生锈,牢房内外各有一个长宽不足二十厘米的狭小天窗,牢房内的天窗上结有一张蛛网。牢房两侧贴墙各放有一张床。牢房顶有一电灯。开幕时,一名消瘦男子(吉尔登斯吞)歪坐在左侧床上。
狱卒甲押罗森格兰兹上。罗森格兰兹进入牢房,摇摇晃晃地走向右侧床,摸索一番,找出一个肮脏的酒瓶和三个玻璃杯。
狱 卒 甲: (大声喝令)干什么!
罗森格兰兹瞥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倒满三个玻璃杯,将其中一个从铁栏间递给狱卒甲,狱卒甲半信半疑地接下。罗森格兰兹拿着两酒杯走到吉尔登斯吞旁坐下。
罗森格兰兹: (递玻璃杯)干杯,伙计。(仰起头饮尽酒)
吉尔登斯吞: (虚弱地微笑)干杯。(抿了一口)
狱 卒 甲: 你们在庆祝什么?
吉尔登斯吞: (神秘地)你永远没得庆祝的东西。
狱 卒 甲: 什么?
罗森格兰兹: (再次倒酒)自然死亡。
吉尔登斯吞: (放声大笑)这说得有趣。
罗森格兰兹: 不用进怪地方,不用见大蜥蜴,不用被锁在鬼才知道的地方,只要往那一站。
吉尔登斯吞: (比手势)嘣。
狱 卒 甲: (轻哼)
吉尔登斯吞: 你是无福消受的。死八百个我们你还得待在这。你才叫被判了无期徒刑。
狱 卒 甲: 我第一天来。
吉尔登斯吞: 你可不是。我们可早就认识你了。
罗森格兰兹: 你每次都这样。这么多次了一点长进也没。可见他们给你的药还是比我们的靠谱。真可惜不能再多看几回。
狱 卒 甲: 什么时候?下个月?
吉尔登斯吞: 明天,不,今天。
罗森格兰兹: 日出之前。
狱 卒 甲: 没听说早上有处刑啊。
罗森格兰兹: (轻笑一声)你真以为是处刑啊。逗你玩的。
狱 卒 甲: 那你们庆祝什么?
罗森格兰兹: (神秘地)别告诉别人。特别是那帮什么PC基金会的。凑过来。
罗森格兰兹站起,至铁栏旁。
狱 卒 甲: (警惕地)你玩什么花招?
吉尔登斯吞: 别逗他了。你自己都说玩腻了。
罗森格兰兹: (对狱卒)凑过来。
狱卒半信半疑地靠近铁栏。
罗森格兰兹: (低声耳语)不莱梅。
狱 卒 甲: 什么?
罗森格兰兹: 不莱梅。不莱梅的大门要打开了。我们要去不莱梅了。
狱 卒 甲: (感到困惑)什么,某种天堂的别称吗?
罗森格兰兹: 怎么会?那种地方我可没兴趣。不莱梅就是不莱梅,不是什么天堂或者地狱。
狱 卒 甲: 那它是什么?
罗森格兰兹: 就是不莱梅啊。
狱 卒 甲: 那它是什么样的?
罗森格兰兹: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去过。
狱 卒 甲: (恼怒)注意点!
吉尔登斯吞: (轻轻地笑)别逗他玩了。
狱 卒 甲: (威胁地一脚踢到门上)你什么意思?
罗森格兰兹: (顽皮地)不敢,长官。真不敢。
吉尔登斯吞: (正色)我来告诉你什么是不莱梅。你往那里看看能看到月亮吗?(指向牢房外的另一个天窗)
狱 卒 甲: (探头)能。
吉尔登斯吞: 用力看。
狱 卒 甲: 然后呢?
吉尔登斯吞: 别眨眼睛,再看。能看到什么不一样的吗?
狱 卒 甲: 就是月亮。圆的。挺大。
罗森格兰兹: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怪。
吉尔登斯吞: (置之不理)你视力是不是不怎么好?
狱 卒 甲: 有点近视。
吉尔登斯吞: 那你看不到了。得视力特别好才行。
罗森格兰兹: (嗤笑)到底谁在叫我别逗他啊?
吉尔登斯吞: (置之不理)你也看不到,你就酸吧。看特别久就能看到不莱梅。不莱梅在月亮后面。
狱 卒 甲: 背面?
吉尔登斯吞: 后面。比月亮小一圈,浅绿色的一个圆环。
狱 卒 甲: (嘲讽地)你怎么不说一个毛线团呢。
吉尔登斯吞: 也有可能,我说不准。我只看到过两回。
狱 卒 甲: 什么时候的事情?
吉尔登斯吞: 三年前一次,一个月前一次。都是我被弄去做实验之后。
狱 卒 甲: 你在这地方熬了这么久?
罗森格兰兹: 他皮糙肉厚。
吉尔登斯吞: 这位更厚。这位已经在这活过八个年头了。可惜一次不莱梅也没见着。
罗森格兰兹: 谁当完小白鼠还有功夫看月亮。
吉尔登斯吞: 你不懂审美。
罗森格兰兹: 你可懂了,D级。
吉尔登斯吞: (懒懒地)我是无辜的。
罗森格兰兹: 可别跟我演这套肖深刻。
吉尔登斯吞: (对狱卒甲)那得先让这位狱卒朋友给我弄个圣经来。还有石刻刀。
罗森格兰兹: 你可以直接说色情海报。
吉尔登斯吞: 闭嘴吧。我们继续说不莱梅。到哪里了?(对罗森格兰兹)都怪你打岔。
狱 卒 甲: (急迫地)你两次看到不莱梅。
吉尔登斯吞: 对,看到不莱梅。第一次是我被叫去面对一个,呃,我也说不好是不是人的东西,然后他们在耳机里叫我给那个东西下命令。它都照做了。
狱 卒 甲: 你怎么记得这个?
吉尔登斯吞: 你别插嘴。我当时还没见过世面,吓得要死,那东西的表情跟块石头一样,眼睛好像两个洞。
狱 卒 甲: 不莱梅呢?
吉尔登斯吞: 我那天晚上就看到了不莱梅。那时候记忆删除药对我还挺管用的,我晚上困惑地躺在这——(抬手指天窗下面)就是这地方——躺在那对着月亮发愣。我想着我老婆孩子,想着我那帮傻逼兄弟,想着我小时候玩的那游戏机,想着我的人生算是没了,后半辈子就得跟怪物过了,然后我盯着月亮突然开始掉眼泪,你知道这有多稀罕,我上次哭得是八岁的事了,我被判无期的时候我都没哭。说真的,流眼泪真他妈的累。就在我累得要命快睡着的时候不莱梅来了。
罗森格兰兹: 这回没那么多细节了。
吉尔登斯吞: 我偶尔也会弄点艺术加工。
狱 卒 甲: 不莱梅呢?
吉尔登斯吞: 我看着月亮慢慢变成半透明的,后面是个浅绿色的小玩意,这么小(在手掌上比划),大概是环形的,流着血。
狱 卒 甲: 血?
吉尔登斯吞: 类似的东西吧。是很深而有光泽的蓝色,很缓慢地往下滴。
狱 卒 甲: 血滴到哪里去了?
吉尔登斯吞: 往月亮上滴。月亮的一侧整个泛着奇异的蓝色,但还能发出光。那天晚上月亮的光感觉也不一样。不是平时那么薄,里面好像带着一些想法,或者记忆,或者别的什么东西——(着急地挠着头)怎么说呢——很神秘,你懂吗,可能带点邪恶,但肯定是好的——好像那个浅绿色的玩意把血通过月亮弄到地上来了。(略急促)我不知道怎么形容。
狱 卒 甲: 然后呢?
吉尔登斯吞: 我看得入了迷,也没想着自己是不是发疯了。突然,那个月光就落到我身上,肩膀这里,然后我浑身一激灵,一下子想起来我早上碰到的那个怪物了,我还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我突然就明白了。我突然特别特别清醒,一点睡意也没有了。我还想明白更多。我把这个人轰了起来,让他把我举上去。
罗森格兰兹: 我当时更想揍他一顿。
吉尔登斯吞: 不管怎么样,我想办法把头伸过去了。(又指天窗)我让月光照在我整个脸上。不莱梅看上去越来越清楚,而我的记忆也越来越清楚。好像月光把那些遮挡在我脑子里的杂乱无章的东西都洗掉了一样。我看到了那些雕像、锁、泉水,这些不稀奇,我还能看到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甚至无法用语言描述的东西,它们都很清晰,好像和我很久以前就认识。
狱 卒 甲: (神情由困惑转为严肃)这我得报告。
吉尔登斯吞: (微笑)你不会报告的,你从来没报告过。
狱 卒 甲: (犹豫片刻,然后吞吞吐吐地问)那……后来呢?
罗森格兰兹: 后来我实在站不住把他摔下来了。他当时还是个胖子。起码两百斤。
吉尔登斯吞: 现在已经只剩个骨架了。
罗森格兰兹: 差点把我压死。也不知道自己站起来,就压我身上在那大哭。
吉尔登斯吞: 是吧。等我再看的时候,不莱梅已经消失了。只剩下满月挂在天上。
狱 卒 甲: 为什么管它叫不莱梅?
罗森格兰兹: (戏谑地抢白)他就是知道。突然出现在他心里的。是不是?
吉尔登斯吞: (不耐烦地挥手)别理他。(对狱卒甲)我起的。
狱 卒 甲: 怎么起的?
吉尔登斯吞: 忘了,当时还记得挺多有意义的东西,以前看的电影小说什么的。我估计就是挑了个好听的吧。现在那些好点的东西都忘了,只能记得一堆异常。
罗森格兰兹: 我当时强烈提议叫它小花生。
狱 卒 甲: 怎么D级都知道花生?
罗森格兰兹: 反正传闻它剖开了也会流出东西来。
狱 卒 甲: 怎么你们也传这个?
吉尔登斯吞: 别打岔。我后来每天就盯着月亮看等着不莱梅出来,但再也没有来过。
狱 卒 甲: 直到一个月前?
吉尔登斯吞: 是啊。
狱卒乙上
狱 卒 乙: 换班。
罗森格兰兹: 等会儿,他还没听完。
狱 卒 乙: (轻蔑地)又讲那流血月亮的狗屁故事?
吉尔登斯吞: (愠怒)不是月亮。是不莱梅。
罗森格兰兹: 真不听?真不听明天就没机会了。
狱 卒 甲: 我没什么特别的事要做。继续讲吧。
狱 卒 乙: (冷哼)
吉尔登斯吞: (对狱卒乙)我那书到了吗?
狱 卒 乙: 你上个月那书不还,等你妈飞升都别想再弄那些破书看。(靠墙角坐下,闭上眼睛)
吉尔登斯吞: 被不莱梅拿走了嘛。
狱 卒 乙: (冷哼)
罗森格兰兹: (高兴地)以后你也不需要了。
吉尔登斯吞: 是吧。
天窗上垂下一只半指长的蜘蛛。
狱 卒 甲: 那个是什么?(往天窗指)
吉尔登斯吞: (跳起)你看到什么了?你看到了?
狱 卒 甲: 那有只蜘蛛。
罗森格兰兹: 哦,那个啊。
吉尔登斯吞: (疲倦地坐了回去)那是我们的小宠物。好久没见到它了,我都以为它死了。
狱 卒 甲: 我想看一下那个蜘蛛。
罗森格兰兹: 不行。
狱 卒 甲: (稍大声)抓过来给我。
狱 卒 乙: (睁开眼睛,饶有兴味地)来了。这昆虫学家发作了。
罗森格兰兹: 不。贝克特是我们的。
狱 卒 乙: (感到好笑)甚至给蜘蛛起名字。
狱 卒 甲: (愤怒地)给我,不然你们那小故事明天就会被整个站点知道。
罗森格兰兹: (看着蜘蛛)你请。
狱 卒 甲: 或者在明天日出之前你们就会——(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也别想着你们那逼绿色毛线团了。
吉尔登斯吞: (突然站起,冲到铁栏前,凶狠地)你他妈怎么敢——
狱 卒 甲: (暴起,语气怪异,声音高亢尖锐)你他妈的逼你他妈谁啊?叫你把他狗日的蜘蛛给我!
蜘蛛垂得越来越低。
狱 卒 甲: (用力打开锁,冲进牢房,抢夺蜘蛛)
罗森格兰兹、 吉尔登斯吞: 你他妈的放开!(扑向狱卒甲,三人打成一团)
罗森格兰兹: 我操你妈——
吉尔登斯吞: 狗娘养的逼——
狱 卒 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怪异地叫)
罗森格兰兹: 你他妈神经病吧!
继续扭打,后续台词略。
狱 卒 乙: (高声大笑,三人回头看他)他妈的——你们他妈的——我操——在干什么啊?
三人停下,此时狱卒甲把罗森格兰兹摁在地上,吉尔登斯吞在不远处呻吟、抽搐。三人都紧盯蜘蛛。
蜘蛛垂得越来越低,直到垂在吉尔登斯吞眼前。吉尔登斯吞小心地捏住蜘蛛,凑到眼前。
狱 卒 乙: (继续大笑)这眼神也太——太他妈差了。还说什么不莱——哎呦——(笑得喘不过气)
狱卒甲松开罗森格兰兹,两人凑近吉尔登斯吞。蜘蛛在吉尔登斯吞指间有规律地扭动八只脚,丝毫不乱。这是一只模型蜘蛛。狱卒甲往墙边恼怒地啐了一口,退出牢房。
吉尔登斯吞: (声音更虚弱了)以前没仔细看过它。没想到是个假玩意。
罗森格兰兹: 老看它在那上上下下的,原本还能算个安慰。
吉尔登斯吞: (低声)假玩意!(渐强)假玩意!(高亢地)都他妈是假玩意!(不断撕裂蜘蛛)我他妈见够了假玩意!这么多年了!(仰头,扔蜘蛛残片)我他妈受够了!(略有哭腔)还他妈的不够多吗?连它都是假的?!
罗森格兰兹: (抚吉尔登斯吞背,低声地)我知道,我知道。要结束了,老伙计。要结束了。
二人沉默,可听见狱卒乙低声嗤笑。
吉尔登斯吞: (恢复了平静,忧伤地)我本来想带它一起去不莱梅。
罗森格兰兹: 我也是。
罗森格兰兹搀吉尔登斯吞起身。两人各自坐回到床上。
罗森格兰兹: (遗憾地)酒都打翻了。
狱 卒 乙: (低声嗤笑)你们接着聊。我睡了。(又闭眼)
狱 卒 甲: (恢复了原先的状态,急切地)所以不莱梅到底是什么?那堆异常到底是什么?你到底看明白什么了?
罗森格兰兹: (看狱卒甲)你真的挺有意思。我很舍不得你。
狱 卒 甲: 到底是什么?
吉尔登斯吞: (摇头)你还是不懂呀。
罗森格兰兹: 他每次都不懂。我真希望他能听懂一次。
狱 卒 甲: (激怒,在牢房外愤怒地来回走动)我不想听了。我玩够了。我走了。
吉尔登斯吞: 没办法。不是D级的人还是没法理解。
狱 卒 甲: 什么?
吉尔登斯吞: 我以前和一研究员也说过这个,和一特工也说过。研究员虽然看上去一副要投入工作的样子,但理解的程度和你差不多。特工稍微好一点。
罗森格兰兹: 特工碰到异常的感觉可能和我们差不多。
吉尔登斯吞: 是吧。但他们忘得比我们干净。不管你是不是相信,我们最了解异常了。就是这基金会最大的头儿也没我们了解。他们可不能和异常面对面。我们能。
罗森格兰兹: 所以我们都知道不莱梅是真的。我没看到过,但我知道它在。他跟我说的时候我一点都不感到惊讶,不莱梅当然应该在。你去这楼里随便找一个D级问,他们都知道。
吉尔登斯吞: 我见过的异常越多,我就越想念不莱梅,就越想再见它一次。不莱梅肯定也挺想见到我的。我能感觉到,因为我每次都不死。
罗森格兰兹: 不是我吹,咱俩一个人能顶十个特工。
吉尔登斯吞: 每次都是,异常把半个站点炸了我也没死,我倒奇怪他们还不把我当异常抓起来。我总觉得那些异常对我手下留情了。
罗森格兰兹: (拍吉尔登斯吞后背)他们等你呢。马上就等到了。
蜘 蛛: (从天窗垂下)对。
狱 卒 甲: 什么声音?(四处看)
罗森格兰兹: (看到了蜘蛛,稍有惊讶,但愉快地)贝克特。它回来啦。
蜘 蛛: (不耐烦地上下移动)真是没礼貌。能请你们两个,对,外面那两个,稍微回避一下吗?
狱 卒 乙: (睁开眼,随即跳了起来)我得报告上级,他妈的我受够这帮疯子了——(要往场外跑)
蜘 蛛: (遗憾地)那没办法了。
一声沉闷的爆破声,场景陷入全黑,短暂的沉默后,场景重新亮起,仅由天窗外微亮的环境光产生。场上仅剩两名D级人员和蜘蛛。蜘蛛仍旧有规律地上上下下。
吉尔登斯吞: (颤抖着站起,靠近蜘蛛,几乎虔诚地)不莱梅要来了?
蜘 蛛: (垂得更低了)今天不来了。
罗森格兰兹: (错愕地)……什么?
蜘 蛛: (不耐烦地上下摇晃)真不来了。今天不行。
吉尔登斯吞: 为什么?
蜘 蛛: 再等一个月,下个月满月之后就能了。肯定能。
吉尔登斯吞: 你怎么知道的?你是从不莱梅来的?
罗森格兰兹: 它是什么样的?你以前怎么没跟我们说过话?贝克特?
蜘蛛上下移动。
吉尔登斯吞: 贝克特?
蜘蛛上下移动。
罗森格兰兹: 它不说话啦。
两人各自坐回床上,似乎彻底泄了气。短暂的沉默。
从此刻到幕落,天窗外逐渐明亮起来,直到明显的太阳光束从天窗打到地面上
吉尔登斯吞: (缓慢地)没办法,只有这样了。
罗森格兰兹: (躺了下来)是啊。得接着等。
吉尔登斯吞: 过去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
罗森格兰兹: 总能等到的。
短暂的沉默。
吉尔登斯吞: 我感觉贝克特看我们的表情特怜悯。
罗森格兰兹: 它才看不见呢。
吉尔登斯吞: 你该说,它才该被怜悯呢。它肯定不相信咱们能去不莱梅。
罗森格兰兹: 也没人信啊。
吉尔登斯吞: 你管呢。
罗森格兰兹: (轻叹)也是。
短暂的沉默。
吉尔登斯吞: 咱们也一起待了好多年了。
罗森格兰兹: 我困啦。
吉尔登斯吞: 我记得我刚来那时候你还罩着我呢。
罗森格兰兹: 现在不也一样。
吉尔登斯吞: (虚弱地轻笑一声)可别吧。
短暂的沉默。
吉尔登斯吞: 等我们去了不莱梅,我得好好报答你。
罗森格兰兹: 别再说啦。我知道。
吉尔登斯吞: 我还告诉你我到底是为什么进来的。
罗森格兰兹: 没关系,伙计。我知道你是无辜的。
吉尔登斯吞: 是啊。
稍长的沉默,只能听到翻身的声音。
罗森格兰兹: 那你可得活到那时候。
吉尔登斯吞: 死不了。
蜘蛛上上下下,终于消失在天窗外。
罗森格兰兹: (怀有希望地)我感觉不莱梅总还是近了一点儿。
吉尔登斯吞: 我也感觉是。
罗森格兰兹: (想起什么)你最后还是没告诉他你上个月看到不莱梅是怎么回事。
吉尔登斯吞: 不着急,来日方长嘛。
罗森格兰兹: 可他还会再忘掉。
吉尔登斯吞: 没关系,他们都会忘掉。
罗森格兰兹: 我们不会。
吉尔登斯吞: (轻笑)嗯。永远都不会。
罗森格兰兹: 天要亮啦。
吉尔登斯吞: 是啊。夜真是太短了。
罗森格兰兹: 那就睡吧。
吉尔登斯吞: 睡吧。祝你不莱梅入梦。
(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