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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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sode 6

让我想想。死人说,要说最开始的征兆,就是细菌了。

“细菌?”车驶上海滨公路,深黑色的道路沿着堤坝形成近乎90度的拐角。

细菌。你听过细菌的叫声吗?细碎的、黏糊糊的,有点像草地。

视野前方被雾气吞没。他打开雾灯,黄色的光柱只照亮前方不到三米的距离。凝结的水珠沿着车窗不停滑下。远处的海涛声不知为何愈发响亮,快要灌满他全部的知觉。他死死扣住方向盘,竭力在车身上寻找从外界传来的,微弱的反馈。


“精灵交涉不是什么新鲜事。事实上,几乎所有族群的历史之中都有这种活动进行的痕迹。萨洛尼努斯曾对大量的精灵交涉记录进行研究,并提出了一种理论:言语可以视作一种具有魔力适性,且可塑能力接近于无限的完美物质,‘在变力的承载物方面,抽象逻辑与拓扑结构可以起到相似的作用,并足以实现基本的交互过程:流动——固定——转化’。这一理论之后成为了大部分魔咒学的基础理论,并且促进了之后魔文学的诞生。在发布这个伟大理论的三周后,他用火药炸毁了半个档案室,然后一路逃到了阿尔及利亚。

“问题在于,他说出的只是对言之道的部分诠释——能把人们糊弄住的一部分。这个理论的完整版本应该是:言语同时是魔法和魔法的载体,是一个抓着头发举起自身的大力神。言之道虽然与其它初代魔法一样蛮横而无理,但千百年来,精灵一直擅于运用此法。它们不仅利用‘契约’谋求自己那一份利益,也会利用单方面的无知进行掠夺。

“当然,或许你已经知道,世上还有一种血液里都流淌着言之道的古老种族。他之所以能发现言之道的真相,正是因为他接触了那些没有名字的居民。他假装成一个偷了名字的 调换儿Changeling,在一群森林浪客之间大摇大摆地生活了一段时间,然后趁着夜色偷偷溜回城邦。三个月后,他在档案室查阅过去的研究记录时,触发了被记下的言谈中暗藏的门之窗咒语。愤怒的精灵从词句组成的门中钻出来,要用尖牙利爪撕开他的喉咙,而他如何应对……我之前已提到过了。我猜对于一个平日里会随身携带雷酸盐炸药的人而言,这是很合理的应对。“

女人再次端起茶杯。

“呃,很好的故事。”他说道,“寓意是什么?”

“精灵认为言之道是它们的专利。”女人说。“被人类习去,甚至反过来对它们施用——它们不会对此感到高兴的。记着这一点,否则还会有鲨鱼来咬掉你的脑袋。”


怎么了?死人发出笑声。你觉得哪里不舒服?

吉普车轻易碾过一种脆弱的东西,绝尘而去。刹车像死去已久的尸体一样僵硬。他把全身的重量压在踏板上,尽力操纵车身度过前方锋利的拐角。右侧后视镜几次刮上岩体,带来了道路确实存在的可靠依据。他向着后视镜的方向转动方向盘,死死扣住。

“我去你的。”他说。“继续说下去,快点。”

细菌的事?我没想到你当真感兴趣。你怎么看,微生物学家?

不再腐烂的尸体。“细菌变少了?“

是。最先表现出异常的是发酵。死人说。面团不能膨胀,酒厂酿的酒变成甜酸味道的古怪液体。奶酪用手一撮就会变成干巴巴的白色残渣——那时还没开始下雪呢。

“检测过吗?”

在下山途中顺便取了溪水和土壤的样本,微生物数量缩减了几个数量级。报告本部的回执是暂时观察情况。晚间当地新闻报道了酿酒厂的投料失误。

“糟透了。”

是很糟。这条公路再往前的路段大概有十年没维护过了。

车头撞上巨大而坚硬的物体。方向盘从他的手中脱飞,车内的挂饰悬浮在他眼前。有一种说法是,当人失重的时候,会感到时间变得缓慢。对此的一种解释是大脑在危险情况下会超出常规地运转,感官的超载让我们对时间的感受变得模糊,他现在不太相信这回事了,因为他的大脑现在根本没有在转,脑海中一片空白。一个念头被最先抓回:好的,我飞跃了护栏,这辆车正在直线朝海面冲去。GOC的车防水吗?有没有可能,这是一辆水陆两用车?四个轮子可以向后折叠,变成螺旋桨,让我们可以回到岸边重来一次——

“这条该死的海滨公路好像他妈没有护栏。”

说得是。死人搭腔。他扑向方向盘,把油门踩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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