湍流--其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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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由99%的汗水与1%的天赋造就。”

这是一句烂大街的名言。但如果按这种“99%,1%”的格式来的话,奥斯顿也有那么一句属于他自己的名言,那就是“99%的细节加上1%的直觉引领人们走向真相。”

1065特遣队在持续近一周的全天高强度情报收集后,撤到了建在立陶宛考纳斯的一个临时指挥中心。此时,基辅暴动已经过去了11天,包括奥斯顿在内的众多文职,战斗人员的平均总睡眠时间不超过10小时。

当惊慌失措的女秘书带着一群战士砸开了奥斯顿的房门时,他们发现奥斯顿泡在浴缸里睡着了,后者惊醒之后,众人数目相对,倍感尴尬。

“这太荒谬了,我得强制让您好好休息一下,很久以前我们就跟您说过,这幅身体现阶段需要好好保养才行。”年迈脾气又有点暴躁的医生看着体检单上长长的一串身体异常,满脸担忧地连连摇头。

“设身处地地想想,医生,亡命之徒可不会每天晚上坚持做睡前瑜伽,隔天喝一杯低脂牛奶或甘蓝汁。”奥斯顿温和地笑笑,从CT扫描仪上坐起,并轻轻拔掉身上的探测吸盘,扔到一边的小篮筐里。

“也不会差点把自己淹死在自己浴缸里,体检的时候10个躯干器官中6个有问题。即便您身怀强大力量,也绝不能这么消耗肉体”医生回过头来就是一句反驳,“您要是真以那种方式嗝屁,我们还真不好跟上面交代。因‘过度劳累’而毙命浴缸?这年头谁还会信这种鬼话啊?”

一阵沉默后,医生再回过头去,发现奥斯顿脸上带着一种难为情的表情,就好像做完作业的孩子跟爸妈争取出门去玩的机会一样。

“干嘛?……又要用那药?跟你说很多遍了,这东西折寿,没开玩笑。”医生说。

“我也没开玩笑,只要再用一次就行,只差最后一步,一切都明朗了。之后我会按照您的建议好好休息。”奥斯顿说。

医生叹了口气,从抽屉的收纳盒中拿出了一支六针管注射器,丢给奥斯顿。

“但愿您能‘一如既往地’遵守承诺,先生。哦顺便,把这个也吃下去,前天刚到的抑制剂,把副作用的抑制也考虑进去了,还加了些许香橙调味剂,记得嚼着吃。”

奥斯顿将注射器按在脖子上,噗呲一声,内里的数十毫升药剂便顺着六根细小的针管注入了颈部,紧接着吃下了几颗药丸。深呼吸几下后又等了数分钟,他觉得头脑恢复了之前的清醒与灵活。

见此,医生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埋头在笔记本上写东西。

奥斯顿从CT机上下来,舒展了一下筋骨,在镜子前重新穿上军官服。

临出门前,医生又把奥斯顿叫住了。

“下个星期,同一时间见面。届时你的短链神经肽和性激素必须上升并趋近正常水平,不然我会‘非常倾向于’中断相关药物的供应。您是联盟的主心骨,先生,只有您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而垮掉。”

“当然清楚,医生,感谢您一如既往的支持。”

“哼。”医生耸了耸眉头,额头上便显出许多条深深的皱纹,“去吧,这么多年了,不用如此客套。”

长长的廊道旁边,便是库德斯凯尔丘陵的山脚,虽说已经到了初春,但皑皑白雪仍然覆满山丘的每一处,包括树冠。奥斯顿看着外头被白布遮起来的爱国者-3导弹发射车,一只雪狐就在那下面一跃而起,把吓了一跳的士兵远远抛在身后,不远处数只西瓜大的野兔也四散逃开。奥斯顿突然想到,他给这位难以捉摸的人士起的代号,“Konsilo”,意为阵风,虽然不见其形,但是行迹未必完全不可寻——虽然以近一星期不睡觉为代价,但他这次真的有足够的信心完全掌握这股“阵风”的行踪,而且他要做的远不止于此。

长廊的那头便是特遣队设立的指挥室,向着北方穿过去就能到达奥斯顿自己的私人会议室。门开了之后,桌前的三人全部起立并敬礼。

“稍息,坐。”坐下后,奥斯顿不紧不慢地喝了口咖啡,开门见山,“时间不等人,要检验这几天的工作成果就是这个时候了——但也不必过于着急。XM15的事情可以放一边。现在我很乐意了解一下我们的朋友,从西部调查组开始说吧。”

坐在左边的一位略显老态的女检察员发话:“我们认为,要想掌握对方行踪,必须先了解其进入乌克兰的目的。一般认为,先从克里米亚危机开始追究,但其实不然。西兹科玛带着他的‘觉醒’计划研究组进入乌克兰实质上是2012年的事情,我们从这两年间发现了诸多看起来非常‘怪异’的战斗或者刑事案件。”

“进驻的头一年,没有任何异常,但到2013年,我们发现了一宗奇怪的谋杀案——时任国安局副局长瓦西里·季莫申科,外交部部长克里姆林·卡托夫,一夜之间,一个死亡,一个失踪。官方尽一切所能调查凶手的下落,根本一无所获。我们深入询问相关人员后,得知了一个细节,有人目击到过‘副部长’以诡异的频率进出同一个地方,就像是两个人一样,但终究因无法证实而作罢。虽然死者与我们的关系,与其他证据早已无迹可寻,但这几乎可以确定是‘Konsilo’第一次在乌克兰境内有所动作。”

“此事被极尽掩盖,不了了之后一年,克里米亚危机,3月1日上午才任海军总司令的别列佐夫斯基少将在3月2日凌晨突然投诚俄罗斯,看起来极为莫名其妙。但我们转手从西兹科玛还没烧干净的文件库中的一份行动报告中找出了端倪,当中提到就在3月1日当晚的‘重要货物-3001’的运输,途中遭遇了不明来源的袭击。虽然最终保护住了货物,但称‘代号金雕的VIP在一个不可能的距离上被射杀’。”

奥斯顿问:“等等,别列佐夫斯基?我记得这人还呼吁自己手下的士兵向俄军挑衅来着,那句‘美国在后面支持我们,俄国迟早滚蛋’也是他最先喊出来的。这才不过一天……”

女检察员在键盘上敲打了几下,将几份烧得残缺不全的资料投放到了全息影像上,继续说道:“远在那之上。‘金雕’在西兹科玛的多份报告中都扮演着打通关节调度的角色,并且后者曾多次向乌克兰官方提起:‘应给予金雕更高权力的职位以为联盟的工作提供更多的便利性’,而最终在一份2月份的回复中说道:‘职位交接将在1个月之内安排到位’。”

女检察员将最后一幅图片展示了出来:“怎么样,这样足够明显了吗?”

奥斯顿倒吸了一口凉气:“天啊……金雕就是别列佐夫斯基,这就是他们的尸体。他们把原版的杀掉,然后在当局反应过来之前,迅速带领大半个乌克兰海军成为二五仔……那我明白了,正是他们没错,而且他们不只有一个人——而俄罗斯给出的表面解释是给少将提供了政治保护,并将他严密与外界隔绝起来……天啊,行云流水,拉里·邦德都不敢这么构思自己的作品。”

女检察员眼神示意了一下对面穿着俄军官常服的男人,后者清了清嗓子,开始用标准的美式口音发话,丝毫听不出他是一名土生土长的俄罗斯军官。

“赛琳娜小姐的报告基本止步于战线以西,战线以东的部分是由我来负责的,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1月15日,明斯克停火协议撕毁之前,我们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据当地人所说,当晚凌晨,卢甘斯克南部的某个偏远的地方发生了数次奇怪的战斗,我们第11空降旅499营,第2侦察连的一个班在当晚凌晨3时驰援该地点。但是该次交战后不到12小时,这个班就‘奇迹般’人间蒸发了,尸体发现时已经被焚毁并且掩埋,而更神奇的是,他们带有Glonass信标的制服却在另一个地方的另外几具尸体上面。”

“对该旅旅长的‘询问’显示出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给该连下达驰援命令的确实是旅长,而该命令的来源却是中国,内容是:‘援救石斛兰小组,避免其被消灭’,这个石斛兰小组,据他所说,是‘中国方面某组织派遣过来为他们在冲突中取得优势的’,从2013年就开始与他们合作,并且也有介入克里米亚危机。”

奥斯顿伸手打断了军官:“等等,这些东西你真的是从他嘴里问出来的吗?我指的是,那种普通的‘问’。”

“是的,先生,虽然旅长本人开始有些不配合,出现过些许暴力冲突,但是那完全ok没问题——现在说说在我们国家发现的另外一条线索:对元旦以来所有飞行航班的交叉对比显示,有一架隶属于AeroGeo民航公司的米-8直升机飞行路线最为令人费解,他们从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出发,花了好几天时间,经历多次加油转场,抵达拉赫特,然后贸然越境后在冲突地2公里外降落并返航。之后就再也没有飞回去那个地方。”

到了这里,奥斯顿嘴角边露出了一丝浅浅的微笑:“那么我猜,下订单的公司或者个人是……”

军官迅速点了点头:“是的,先生,我们国家很多小型民航在执飞大航程订单的时候都会让个人出示所在企业以保证钱款到位,而这个订单的个人所属公司——沙东计算机生产有限公司(Shadong Computer Production Co.),是个空壳公司。”

随后,军官竖了一下食指,从挂在衣架上的包里拿出了两枚弹壳:“如果你觉得证据不够充分,那么请看这个——这是两枚5.45x39,7N6子弹的漆钢壳,左边是我们自己军标的,右边是在那个地方捡到的,很显然他们完全来不及回收弹壳。看起来没区别不是吗?但凑上去再看仔细点,会发现这个的颜色要比我们的要浅一些,这是因为同样使用了6B808U号橄榄色涂料,这个版本往往还会额外打上一层极薄的蓟色涂层以便细分,称之为3▊号涂料,这是▊▊7▊▊厂生产的外军子弹的固有特征,上个世纪就开始有的。”

奥斯顿低下了头,开始细细沉思起来。会议室内一片沉寂,其他三人都在盯着他看,他们知道,这位年仅32岁的执行官已经心里有数了。

几分钟之后,奥斯顿迅速抬起了头,手不自觉地往外一拐,差点把茶杯打翻在地:“那糟了。”

“先生?”

“‘Konsilo’正在被SCP基金会追杀,不会错的,旅长之所以会接到如此直白来源的请求,很可能是因为发信人的时间不多了,被迫抛开所有中转,采取直联手段。你们的空降兵在绝对安全的后方被杀,那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无意中介入了基金会的内部争端,最后只能被除掉。但刺杀行动失败成了一坨翔,特遣队被连续击败两次。有了两次,肯定会有第三次,第四次。Nobel研究员与他们在一起的话,迟早会被一起杀掉!”

“这就是距离真相的最后一块拼图,先生们,而这拼图,就在他们手上!”奥斯顿招了招手,把秘书招了进来。

“动向追踪如何?”奥斯顿凑上前去问。

“追查到有一张在乌克兰本地开户的VISA黑金信用卡,户主却是美国夏延山堡垒内的某人,很明显这张卡经过高度越级篡改,手法也太过于明显,是我们内部的CSI,可能是这名研究员变相的求救信号。追查这张卡的路线,可得:热脱密尔,辛德拉沃夫斯基,卢布林,最后消费地点是华沙的华沙洲际酒店,12小时前。”

众人马上起立,走出了会议室。

“我们要前往华沙吗?先生?”

“不,前往德国,现阶段他们的逃跑路线是一路西行的话,那么无论他们最终到达英国还是西班牙,走陆路最快都得经过德国,我们要在那里截住他们,把Nobel和‘Konsilo’一起带回来。没时间好好睡觉了,现在就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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