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冬天仿佛永远也不会结束。
最初,谁也没有在意。
一个飘雪的寒冬日,本星球B区2-7相位最大的医院,在半个公制日内先后接诊了八名由于机件过度疲劳而更换人工肺的患者。这样碰巧的事例不太多见,但人们都把它解释为这几个倒霉的家伙遇到了残次品。
但是过了两天,有个医生在整理档案时注意到了与这些患者有过接触的一些院内职工有呼吸过速的问题。
有着丰富临床经验的他起了疑心。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个公制日,他对其中两名患者进行了密切关注,记录了绝大部分与他们有过接触的人。他的记录表明,这些接触者在之后的一段时间内全部表现出了呼吸过速。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医生,他感到这件事非常可疑。这很可能是某种未知的传染病。在这个医学技术无比发达的时代,自然界的病毒已经无法对人体造成较大伤害,但电脑病毒于人类中产生的影响却令人难以捉摸。因此,他用私人通讯机向平时比较亲近的同僚以及亲属发出了警告。
而他的同僚,也向他们的同僚和亲属发送了这条消息….
第二天下班后,他鬼使神差的走进了一条巷子。当他回过神来时,他发觉自己躺在一扇躺椅上,颈侧扎着一个类似软管的东西,应该是某种注射剂。他试图抬起头,却发觉两耳后的电子脑机接口也被人插上了线路。
“我们已经知道了这场谣言的始末。”
“感谢您的配合。”
耳畔响起了冰冷的机械女声。
“…..这是怎么…”话没说完,他眼前浮现出一片斑驳的黑色。
现在搞科技的啊,真是没一点儿那方面嗅觉,都不知道在特殊时期搞得漂亮点儿……
这是他再次失去意识前所听到的最后的东西。
Fey是个冬眠者,当她迷迷蒙蒙的睁眼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这是冬眠者常有的错觉。他们大多是厌世之人,或是不满意当前的时代而对未来抱有某种希望的人。
她完全清醒已经是三个公制时之后的事了。她先抬起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苍白的隐约泛着光芒的墙壁,没有窗,有风自天顶上发亮的箱状物体中吹来。
“是陌生的天花板。”她说了一句她那个时代的玩笑话,在场的没人回话,只有偶尔响起的几声快速喘息,仿佛刚刚从被掐住喉咙的状态中解脱出来。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
“感情这就是场意外!?因为市内电力供应不足而现在要确保工厂和医院急诊的电力,所以维持冬眠的装置被断电了,我就得醒过来?行吧。”
她看起来是个开朗的女孩,和同病房的人们很聊得来。一来二去的,她就大致弄明白了当下的情况。
Fey不理解的是,为什么,瘟疫会扩大到这种程度?她很迷惑。这在她的时代可都已经是很少发生的严重卫生事故了。
“因为这里是没什么监管力量的地方啊,B区本来就又穷又破,是个无论是星际联邦政府还是个人的军队都懒得接管的地方。”
又穷又破吗…. Fey看着周围白到耀眼的自清洁墙壁和极具科技感的全息投影操控系统,以及完全无法与真人分辨的AI助理,陷入了沉思。这才过了一百多年啊!这么未来感的设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但是为什么要依赖于外界的管控呢?在这里的自治政府完全可以自发开展预防的措施,像什么病患集中隔离呀,组织调配物资呀,这都是很容易就办到的事情。像电力的调配不就做得很好吗?”
“电的调配那是所有居民想法一致的自发行动,你说的那些方面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这个觉得A方案太危险那个觉得B方案耗资太高没法实行。说白了就是怕自己被传染或者太花钱呗!而且这里的自治政府太受局限了,许多原先地属于星际联邦的机构都不屑于听他们的指令。”
Fey叹了口气。“太不容易了….算了,先不说这个,你们以后打算去做什么?”
室友苦笑了一下。“像你这样的冬眠者还好,身上的器官全是原装的,并不存在计算机病毒的问题。像我们这种染病毒的,有没有以后都难说呢!全看运气了。你呢,你想做什么?”
Fey抱起膝,把头靠在床栏上,沉默了一会儿。
“…..大概会继续冬眠吧。”
“现在还不够好。”
大约在确定新疫病的一周后,也就是医生发出警告的一个月后,研究小组明确了这种疾病的基本模式。
作为一种侵入义肢的病毒,nVir(该计算机病毒的绰号)主要造成人工呼吸系统的损毁。病程发展较快,所以在疫情严重的地方必须能够及时供应健康的人工肺。患者的呼气中会被加入一段次声波编码,听到这段编码的健康人即会感染病毒。
这种几乎无孔不入的传播方式,给B区造成了极大的灾难。
中间的过程不加赘述,有幸逃出那里的人对它的记忆无不是黑暗而混乱的一段日子。
最后,靠着应急编码的针对性杀毒软件治疗患者,以及对严重疫区实施双向封锁的做法,这场瘟疫在肆虐了将近一年后终于被扼住了脖颈。
后记
最初出现患者的第2-7相位是被封锁的区域之一。据称,封锁时那里已经没有一个健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