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树林里,在荒原中,Abundance拥有一处秘密圣地。每当培育晚餐前他便会到那里去,待他归来时周身满溢Blighter的鲜血。当它们把那些想要舔舐伤口的年轻者拉走时,母亲会感谢他。
我父亲说起初并非如此,他告诉我这片土地曾放弃自己的身体来饲养我们,直到苍穹破裂之时它被炸毁。还有,不论你怎样称呼,那些如Abundance般的老者倒下了。他说,它改变了一切,但他的记忆不甚明晰,我对它也所知甚少。
我父亲说这片土地充满贪欲或是已被污染,动物从不造访,但有时Blighter们会到来。Blighter看起来像是鸟或狗或其他什么,但父亲说他们吃了不好的东西,这使得它们变得病态,臃肿且饥饿。我们不能吃它们,它们的肉也不好吃,所以我们盖起了围墙阻止它们进入并吐着舌头。有时它们会吃掉我们,有时它们只是在我们入睡时在一旁注视,有时它们会彼此激怒,直到任何一方被吞噬。
有人呼吁死者放弃自己的遗体,正如这片土地曾经所做的那样。那时村庄将躯体留给土地,仿佛一场交易。有人说既然土地不曾给予,那我们应将尸体留给自己。这使我们大开眼界,此事正如夜晚睡觉一般自然,于是我们进食。
但是我们吃的越多,死的人就越少;死的人越少,我们吃的便越差。这使我们深陷困境,我们躺在病床上等待且不发一言。有些人没有进食,因为恐惧,他们饿死了并请求离开,而我们没有允许,因为我们需要尸体。也有些人因为善意不曾进食,他们喂养自己的孩子,然后……呃,他们又做了同样的事情。
一天,有个名叫Mehew的男孩跑了出去,说他很饿。他归来并满身伤痕,却带来了一个惊天消息。说他成为了像此前的老者般伟大的人物,说他可以像土地一样喂饱我们。
当一个男人去世之后,我父亲说,Mehew将他的双手交叠在尸体的胸前,并弯腰亲吻它。尸体盛开出血肉之花,并比之从前更加美味——我父亲说它就好像一只南瓜,你可以将之整个吞下。村庄丰饶更胜以往。
此后Mehew被称作Abundance,他开始真正扮演老者的角色。他说爱可使食物愈发丰盛,所以每个人都爱戴他。他说赞美会使食物更加甜美,故而每个人都褒扬他。他说他希望得到人类所见过最好的住所,因此大家齐心协力,将之建造。我们很高兴再次拥有了主。他住在那里的时候,在他的圣殿里,我们所居住的地方增加了。而且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外出,独自行事。
一段时间之后,我们的主号召所有人前来享受盛宴,并说,由于肉体不断生长,他有了一个新的计划。当他呼唤一名忠实健康的男人时,许多人响应了他。他选中了一人并放下他的双手,理所当然的,它们开始绽放。当Abundance使之盛开时众人惊讶地集聚起来,而被选中的那个说,这就好像剪头发一样无痛。这些鲜活的果实还带着骨头,少许看起来如同手臂,但温暖的血液使它们成为最甜蜜的果实。
时间渐渐推移(对此我记忆犹新),每个人都可以享受此事带来的好处。居民把我们的村庄建得更加繁荣,旅行至此的游客得以安然入睡。 一些人被丰富的食物吸引于是留了下来,虽然大多数人在他们有机会进食之前便离开了。 这里的其他人也变得强壮起来了,他们的任务就是避开那些正在墙壁上咆哮的Blighter们。我们的主说,这些小动物被他的权力所吸引。无法从事其他工作的人则成为主的庄稼所需要的田地。他们变得无比肥胖健康,这是一种幸福,因为他们的成长正是对主之威能的反应。但是,他们永远无法分享我们的主的身体,亵渎它会使他们感到如此可怕,以至于谁也吃不到食者的血肉。我们的肉体如此美妙——我们吃得饱足,而我的父亲说我们对食物的念想比之饥饿时更甚。
然而,短短几年之后,我犯了一个很糟糕的错误。看到我们的主在夜间外出,我悄然尾随,树林掩盖了我的身影。Blighter过于注意Abundance从而忽视了我,我看到了一些新的事物,不可被称为Blighter,甚至无法被看作是动物。漫步,口水从嘴边斜淌至脚爪。肠胃如蛞蝓般小幅蠕动。它们聚集在周围,周围……
那是一坨巨大的肉堆,足有半天之高,散发出我从未见过的气息和血液。我知道那是血肉,因为Blighter扑在上面狼吞虎咽,空气中充斥着油腻的膻香。Abundance走至它的面前,俯身脱下外衣,我眼看着他投入了Blighter的行列,我意识到主也是它们之中的一员,只是身负人形。他一直呆在那儿,我从树叶的间隙中注视着一切,没有发出声音。或许我曾经呐喊,但他没有听到。然后他站起身来穿上衣服走开了。当祂离开之后,我意识到我的胃中充斥着奇妙的渴望,而且……我的面前正有血肉。我走近它,陶醉地嗅着它的气味,撕扯少许鲜红。共享。
那一刻是我记忆中的污点。我无法用语言描述我的身体所经历的变化,但我知晓了Abundance所知的一切。这肉堆曾是神的身体,一个世代之前,祂死在地球,虽然我不清楚原因。祂的名字失传了,但祂作为牧民,屠夫和血肉之味的神,并且掌握了这些事物的权能。当祂死亡的时候,所有力量都变质了并从祂的身体渗出到世间。我们的主感受到它在哪里。他看到了Blighter,神之血肉的掠食者,他看到群集,从神之血肉中涌出的生命。他在那里加入它们。他并非神明,却比任何人都更为接近。
而我做了与他同样的事情。
震惊之下,我浑身血迹地逃回了家,那些看到我的人同样大惊失色,并质问我的去处,听了我的回答之后他们大发雷霆并企图搏斗:他们会告诉主吗?Abundance永远不可能知道。他们对此能做些什么呢?他们还能做什么呢?
有些人驱赶我,有些追随我。我带着他们到那里去进食。近些年来我才发现,血肉没有减少,并且在那之后也没有减少,尽管我们长期住在它旁边。此去经年,对Abundance的狂热爱戴逐渐减弱,最后,他屈服于使他隐瞒自己肉体的恐惧:他只是我们中的一员。 除了那些仍处于恐惧中的人以外,所有人都像盗贼一样溜走。
现在,时间模糊在一起,当初我们建造圣殿并接待旅客的记忆也模糊在一起。到了我这个年纪,已经很难记得曾经的生活。但是,一个记忆如荒地上的肉丘般永久铭刻。
我能记起的就是饥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