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
晨。
冬日的太阳正从地平线升起。
窗外,雪下个不停。
寻物启事
请问你看见我的水晶球的了吗?
如果看见了,麻烦联系这个地址——
moc.liame|erehpsoileHgnitsalrevE#moc.liame|erehpsoileHgnitsalrevE
感激不尽!
——2022.2.18
这是一则寻物启事,上述的内容被手写在一张A4纸上。A4纸的另一面上粘了一张“船票”
这张“船票”上印着一片星云,挺漂亮的。正文内容则写着:
序号:GA0001
出发地:A市第七人民医院
目的地:——
出发时间:以你为准
到达时间:——
乘客:两人
注:一切解释权归银河铁道所有
这两样东西都是今早检查楼下邮箱的时候发现的。初见时一头雾水,稍加思索后,心想“大抵是哪位熊孩子的恶作剧吧。再说,就算是真有谁丢了件物品,只写这寥寥几笔,也太刁难人了吧。”
那张“船票”也是令我摸不着思绪。也不是说觉得很奇怪,只是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说起来,无论是认真也好,玩笑也罢,倒是第一次有人往楼下邮箱里给我塞东西。
上楼回家后,我将那两样东西整齐地叠放在书桌上,并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联系了寻物启事上的地址。
/Everlasting Heliosphere/
-您好。
-你好!
-你看见我的水晶球了吗?
-没有。
-我想问您一些问题,行吗?
-当然可以!
-哦,对了,你不需要对我用敬称的。
-这是个恶作剧吗?
-怎么可能?我可是认真的
-喜欢恶作剧的人都会这么说。
-虽然我以前确实会骗人啦,但在这件事情上嘛,不会。
-我第一次见有人把寻物启事放在别人邮箱里。
-额,其实吧···
-我往所有邮箱里都塞了一份,对,废了我好大劲呢。
-那除我之外,还有别人来联系你吗?
-不会有别人的啦,也就你会有这种“闲情雅致”了。
-哦,是嘛。
-那你还挺幸运的。
-为啥?
-平时我根本不会下楼去检查邮箱的,今天只是凑巧想去看看。
-你是第一个往那个邮箱里放东西的人。
-啊?真的假的?
-你不是每天都会去看看邮箱的吗?
-不会。
-你怎么像是一副很了解别人的样子?
-那你怎么···?
-哦,没啥,别在意。
-我这人就这样。
-哦。
-现在我想问一下,那个水晶球是什么样子的?
-就是那种,外面是一层透明的球形玻璃壳,里面装了些东西的那种。
-里面装的东西的话,会构成一种很好看的景色。
-什么样的景色?
-嗯···
-你希望是什么样的?
-我?
-我是在帮忙找你的东西吧。
-你不会自己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样的?
-是的。
-抱歉。
-但是我笃定,你可以找到的。去“找”就可以了。
-你还在吗?
-对不起,可我真的是认真的···
-你让我感觉手足无措。
-抱歉。
-不过,我会去“找”的。
-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可干了。
-再说怎么着你也是第一个往那个破邮箱里塞东西的人,就当是纪念了。
-真的吗?
-嗯。
-但是,该怎么找?
-也许出去漫无目的地走走,就碰到了吧。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
-但愿吧,等我找到了,我会来联系你的。
/End/
我关闭了手中的电子联络设备,拉开屋子里的窗帘向窗外看去。此时窗外正下着雪,那纷纷扬扬的落雪正为大地添探上银白色,整个世界看上去漠楞楞的。
“等明天雪停了,就出去走走吧。”我弯下腰,在门口的橱柜里搜索着许久未用的运动鞋。
“哦,对了,那张‘船票’。”我拍打着一双运动鞋上的积灰,突然想到,“下次联系那人的时候一定要问问。”
睡前,我提起书桌上的一只墨笔,庄重地将日历上“18”这个数字用一个叉划掉。“18”这个数字被一个圆圈圈起来了,“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吗?”我记不大清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雪已经停了。
窗外是白皑皑的,整个世界银装素裹,冰雪覆盖。
我所住的居民楼后有座常年积雪的山,突兀而惹眼地耸立在那里。山脚下包围着树林,像是许多雪白的斗篷连成一片。灰苍苍的树干斜出些光秃秃的枝梢,根根分明。
雪的白是一种圣洁祥和的白。当清晨富丽的温柔洒下,它会看起来晶莹剔透。
略微做了些准备后,便出了家门,慢悠悠地向那座山走去。
此刻原野上万籁俱静,我只听得到踩雪的声音。偶尔会有来自邈远处的鸟叫声传来,清冽而飘摇。
我试着完全放空了自己的大脑,不考虑任何事物,仅仅只是在山脚下的林中不断穿行着。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感觉自己是这世间万物的见证者——仅仅只是见证,仿佛那些飘零的雪花正透过我的身躯。
这么一段时间兴许很长吧,等我被脚踝处的酸痛拉回神时,晚霞已经染上了天空。
我看见不远处有一块冰封的湖面,于是向那走了过去,而后抱膝坐在湖岸旁。湖的冰面上不规则地裂开些纹路。我将两只手放到嘴边,围出一个喇叭的形状,接着长呼出一口气。我看着这口气在空中凝滞成微霰,缓缓散落。
当我将手撑向身后两侧时,我感觉右手触碰到了某种光滑、冰凉的曲面——那是一个水晶球的上端,下面的部分都被雪掩埋住了。我侧过身,将水晶球整个挖了出来。那个水晶球,只是一个浑圆的玻璃球定在了一个木质三棱台上。玻璃球里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空灵而寂寥。
我将水晶球拿了起来,沿着先前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往回走。我不确定这是不是要找的水晶球,但无论如何,我累了,我得回去了。
走出树林后,远远地瞧见一个人静静地伫立在临近树林的雪地上,向着林中凝神地眺望——像是在等待、期望些什么。
此时晚霞已然黯淡了下去。那个人的身影看起来渺小、孤独,在黑暗中渐渐消弭。
我回到家中,将水晶球摆在日历旁,打开了手边的电子联络设备。
/Everlasting Heliosphere/
-晚上好。
-晚好。
-你找到了。
-不尽然。
-为什么这么说?
-我的确找到了一个水晶球,但它空荡荡的。
-没有啊。
-你看啊,你找到的那个水晶球里——有一座积雪的山默默耸立着。山脚下围着灰白相间的树林,林中有一块冰封的湖泊。林子外面是雪地,雪地上弥漫着薄薄的红紫色的云霞。雪地上孤零零地站着一个人,正在向林中眺望。
我猛地抬起头,看向桌上摆着的水晶球。它的样子果真如那人所说。
-那是你希望的样子吗?
-不是。
-那些只是我今天外出看到的。
-这样啊···
-你能看见水晶球里面是什么样的?
-嗯。包括水晶球附近的一些的东西,我都能。
-别担心。只能看到周围十几厘米的东西。
-没事,我不在意。
-昨天是你的生日?
-我看你日历上把那个日期圈起来了。
-不知道。
-我忘记我的生日是什么时候了。
-那就把昨天定成你的生日好啦。
-不行嘛?
-你还在嘛?
-可以。
-好唉。
-那这个水晶球就当做你的生日礼物好了。
-不必要。
-收着好了。
-再说,你知道要怎么还给我吗?
-你那地方可是连个邮局都没有哦。
-就算你想到办法还给我,我也不会收的。
-你就留着吧。
-好吧。
-多谢了。
-嘿嘿,生日快乐!
-谢谢。
-对了,那张粘在A4纸上的“船票”是干什么的?
-等它派上用场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抱歉,我说不清。
-没事。
-我们以后还会再联系吗?
-当然了。
-我该怎么称呼你?
-“汐芸”
-你叫我“汐”就可以了
-嗯。
-问你个问题好吗?
-好的。
-你看啊,那水晶球里,悄然站立的人,像不像是在守候些什么?
-是的。
-你觉得,他能等到自己守候的东西吗?
-能。
-为什么?
-只要去相信,去等待,就够了。
-嗯。
-那再见了。
-再见。
/End/
中篇
雪融化了。
尽管那座山上的积雪依旧,但那树林已褪去了冬装,抽出些嫩绿的新叶。林中的湖泊也解冻了,露出靛蓝的水面。大地摆脱了冻雪的束缚,野花杂草如雪潮涛浪般涌现。
“你那入春了吧。”今天一早,汐就发来了问候。
从她送给我水晶球那天算起,已经过了两周了。
“是的。”我回到。
那两周里,除了和汐聊天外,还带着她“参观”了一遍我的家——通过那个水晶球,虽然有些麻烦。“你家里也太乏味单调了吧。”汐评价道。对于她的评价我并不意外——诚然,我的家仅是一室一厅,客厅里只摆着几个储物的柜子,里面放了些生活必需的物品。没有会客的地方,平时也不会有人来造访这里。一室里面只放了一张橡木桌子和一张床,床上铺着纯白的被单,白色的被子盖在上面。
凛冬白日的时候,房子里是不开灯的。单薄的阳光透过窗玻璃,勉强能够点亮屋中。冬季的阳光并不温暖,整个屋子里萦绕着阴冷沉寂的氛围。
“也许我应该摆上几盆植物。”我想。
“等天气再暖和些,出去走走吧。”汐发来消息。
我把视线从水晶球上挪开,看向窗外。窗外,和煦的春光正翩然洒下。“好的。”
三天前,也就是即将入春的时候,我发现水晶球里站着的那个人不见了,只留下一串通往树林里的脚印。说来也怪,那脚印看着像是“倒着走”的。
“你知道那个人去哪了吗?”我问汐。
“不知道,”她答道,“可能他走的时候,我睡着了吧。”
“嗡嗡。”桌上的电子联络设备震了震。
/Everlasting Heliosphere(*汐)/
-你想听故事吗?
-好啊。
-关于什么的?
-一片林子的。
-突然想起来的故事。
-你住的那栋楼后面的树林,跟我以前住过的一个林子挺像的。
-我开始讲喽。
-嗯。
-有个关于那个林子的故事一直流传着,说是有一对夫妻老了之后,因为厌倦了城市里的纷扰繁复,所以搬到了一个远离尘世的林子里去养老。据说啊,林子里栖息着许多白得雪绒绒的鹿。后来有一年冬天,这对夫妻真的遇到了一头。这头鹿不幸掉进了湖里,正费力挣扎着。估计啊,是当时湖面结冰了,但冰面还不是很厚实。那头鹿也许是出于好奇吧,就走到了冰面上。结果冰面开裂,它就陷进去了。但总而言之呢,夫妻俩最后冒着危险把它救上来了,从此就算是与白鹿结下了缘分吧。
-打字还挺累的,让我甩甩手休息一下子。
-好了我回来了,接着讲哈。
-后来,林子里有白鹿的消息不胫而走,传到了一伙偷猎者的耳朵里。于是那伙偷猎者趁着夜色进了林子里,几声枪响划破了夜的寂静。夫妻俩惊醒过来,丈夫安慰着妻子,告诉她不要害怕,好好待在家里,自己出去探探情况。过了一户,妻子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声碰撞声,赶忙到门口查看,发现竟然是先前救过的那只鹿。那鹿见了她,急冲冲地摇晃着自己的脑袋,又轻轻拉扯她的衣角。她没有多想,只是留下一封信,让丈夫去树丛外的一处草地上找她。后来丈夫回到家后,见了妻子写的话,便前去约定的地方,却没有见到妻子。
-于是,他就一直站在约定的地方等待着,从春天等到了冬天,一直没有离开过。
-关于但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众说纷坛,至今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不过嘛,传说罢了,也不必太在意。
-好了,就这么多了。
-嗯。
-关于当时发生了什么,我倒是有个想法。
-是什么?
-一个猜想,不一定对。
-可能先前的枪声只是一个引诱,为了让鹿群朝着一个方向逃跑,而鹿群逃跑的方向上则埋藏着真正的陷阱。而丈夫也算是中了引诱,向着错误的方向跑了过去,最后什么也没有发现。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那只鹿可能是来寻求帮助的,妻子就跟着它找到了鹿群。妻子她,很可能为了保护鹿群,再加上本来年纪就不小了,已经死在了林子里。丈夫估计也猜到了妻子死亡的事实,但他依然选择继续等待下去。
-不错的想法。
-能为了保护什么而去面对死亡,也是一件挺浪漫的事。
-嗯。
-哦对了,我给你寄了封信。
-寄信?
-现在这样聊天,不是更方便嘛?
-画了副画。
-而且说实话,用笔写字比打字要来的更加能···投入一种写作的状态,感觉我亲手写下的字是富有温度的;而“打字”的话···多少有些冰冷冷的。
-我可是亲手写了好多封信呢。
-嗯。
-画了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先不聊了哈。
-好的。
/End/
过了几天后,天气转暖了不少。等到树上的枝叶足以遮蔽出一块块水溶溶的榆荫时,便外出去林中转悠。
我是迎着浓烈的光色出的门,落日此时燃烧正炽。霞光蜿蜿蜒蜒地布满了大地。小小的紫红色的芽孢正在树梢上一个个暴出。眼前的山与林已与冬日时大不相同了,春之色是一种新生与希冀的颜色,纵使长夜迫近,它也依旧富有生意。
当我再次抵达那片湖泊时,天空中已不见余霞,亦无星无月——只是在穹顶上微微透出曛光,迷迷蒙蒙。湖面是漆黑的,毫无波澜,像是一块黑色的圆形画布。我试着在那上面作画,却觉得迷离惝恍,无从着笔,甚至手头都无可用的颜料。
所兴,我躺倒在了湖岸旁的草地上,两只手叠放在后脑勺下,右腿则摆在了左腿上。我的双目注视着乌黑的夜空,直至眼睑在困倦的和风中缓缓阖上。我感觉自己仿佛正在融化,成为大地的一部分。
梦中,我的心随着大地均匀的呼吸而悸动着。像是一列火车轧过铁轨,铁轨震动着,带着周围的大地一齐震动起来。我看见了火车内暖色调的灯光,和睦的气氛漫溢而出,流向窗外。窗外,是灿灿的春之景,散发着湿漉漉的泥土味。
我喜欢坐在火车内,感受着脚踏实地的安心感;我喜欢向窗外眺望,看着那些交替闪过的景色;我喜欢在旅途中的感觉,漫漫不断向前而永无止境。
再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早晨,忽觉自己竟然泪眼模糊起来。
我起身向家中走去,幸亏对从湖泊到家的途径比较熟悉了,否则就该在这迷路了。
另外,今天还收到了汐的画,画上是一头白鹿于林中。
下篇
秋季。
今天是汐的生日。
“有打算做点什么庆祝一下吗?”我问她。
“倒不用特意准备些什么。”她接着说道,“我的故乡叫做‘天落泽’,乡下的一个村子。”
“那里每年都会举办祭典。我的生日和祭典是同一天的。
“每年祭典的时候,我都会回去,也当做是过生日了。
“那是个热闹的日子。”
“怎样热闹?”
“火树银花,月伴华灯。”
“过生日的话,有什么想要许下的愿望吗?”
“许愿的话——祭典的时候,村子里的人会聚在一尊石砌的神像前排成长队,手捧花灯,轮流向神像许愿。许愿过后,我们会将花灯放飞,看着一盏盏灯升向夜空的深处。
“以前这种时候的话,真不知道该许下什么愿望——因为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嘛。后来,在一节火车的车厢里遇上了些事情,才第一次有了想许下的愿望。祭典的时候,便怀揣着这份愿望在神像前祈祷。之后,年年如此。
“这个愿望叫做——
“银河铁道。”
“那是什么?”
“在星空中穿梭的列车。
“过几天我会给你寄些画——关于祭典的,你记得往邮箱里看看。”
“好的。”
夜。
几天后,果真在邮箱里发现了汐的画。
画有好几幅,大多是黑白的,只有一副上了色。
那幅画上画着娟娟的山溪,山溪上方是墨黑的苍穹。溪流中漂浮着橘红色的水上灯,苍穹中则悬挂着斑斓的花灯。
我喜欢这幅画,心底泛起些动容的感觉。
我的余光瞟到了桌上的水晶球。往常,晚上的时候,水晶球中的事物会随着夜幕一同堙没下去,但现在不同——在水晶球的上端,花灯源源不断地显现出来,炤然生光,飘飘摇摇着翳入了天听。
我看向窗外,黑幕依旧。
/Everlasting Heliosphere(*汐)/
-你收到我送你的画了吗?
-收到了。
-很漂亮。
-谢谢。
-你那边也在放花灯?
-我看水晶球里比平时多了些东西。
-没有。
-那就是说——
-这是你希望的样子?
-我想是的。
-但感觉还差了点东西。
-差了什么呢?
-我还在想。
-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也许可以当成生日愿望哦。
-我想想。
我的目光汇聚到了水晶球上,思索着。不自觉地,注意力渐渐集中到了林中那块湖泊上,它正倒映出空中的灯火。我仿佛又一次置身于湖岸旁的草地上,眼前漆黑的画布上已然着上了色。那上面点满了颜料,明亮繁盛而缱绻渺茫。花灯在空中飘动,湖中的倒影也随之浮动,像是层层叠叠的光点,流动着。光点闪烁起来,如同随旋的列星。
风不经意间吹过,湖面荡漾起来。在我的眼中,湖泊的身影逐渐朦胧,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身影逐渐清晰——那是星海,隽永、无垠。
水晶球中正充盈着烂漫的星光。它们是璀璨的,漂泊在宇宙中,便缀满了宇宙。它们是缥缈的,映入人们的眼眸中,便注满了人们的幻想。
-我想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了。
-是什么?
-我给你讲件事吧。
-挺巧的,那也是在一列火车上发生的事,那天是我的生日。我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上,眺望着窗外的夜幕,幕上星光点点。那时我还是个小孩,第一次坐火车,便莫名喜欢上了火车。我盯着窗外出了神,幻想着自己坐着的这列火车,它身下的铁道伸向了银河中,正在一颗颗星星间绕行。
-正当我的思维无限制地发散时,有个小女孩凑到了我的旁边,问我“你在看什么呢?发呆发了这么久。”我将脑中的想法告诉了她。“很浪漫的想法。”她说。“但遥不可及,不是吗?”我叹了口气,接着她的话说。“不会啊,只要去相信,去等待,就一定会实现。”她眨了眨眼睛,看着我,而我也正看着她。
-后来再见到她的时候,是在一个叫做“天落泽”的小村庄里,当时那里正在举办祭典。我看见她时,她正在一张做花灯的纸上画画——那上面画了一辆列车。“你看啊,如果夜空是宇宙,而其他那些花灯是星星,我们的花灯是火车。”她将手中的花灯轻轻抬起,松手。我的双眼紧盯着她做的花灯,看着它飘向广阔的“宇宙”中,飘向悠远的“明星”间。据她说,这就是她在那尊神像前许下的愿望,也算是她的生日愿望。
-“而我们以后,一定会在这列火车上,在星云间相遇。”她说道,莞尔一笑,“只要一直去相信,去等待。”
-你不是夕云,是吗?
-她已经走了很久了。
-是的。
-谢谢你。
-谢什么?
-你让我记起了很多事情。
-你和她真的很像。
-该怎么称呼你?
-FRunk。
-FRunk,好的,FRunk。
-谢谢你,FRunk。
-FRunk,如果有时间的话,我想和你多聊一会。
-但现在,我有必须去做的事情。
-快点去吧,别让她等太久。
-自然。
-再见了,如果有缘。
-再见。
/End/
尾声
银河铁道站长办公室,即FRunk-LiErMEI办公室中的一段录音。
音源:Alex Reminder(以下简称“AR”)
FRunk-LiErMEI(以下简称“FL”)
AR:你居然还有治疗失忆症患者的本事啊,FRunk。
FL:不算是我的本事,能治好恒曦先生的失忆,还是多亏了创始人夕云女士残留的部分人格。我只是在试着去扮演她。
AR:话说,为啥咱不试着直接往那老头脑袋里灌输记忆?
FL:你了解他吗?
AR:不了解呗,咋了?
FL:那就行不通,很可能我们输入的记忆和他原先的记忆冲突。我们只能试着去引导,他需要自己去寻找。而引导和激起他回忆的关键,就是夕云女士。
AR:为什么这么说?
FL:因为只有夕云女士才能让他想起自己最初的愿望,记起过往的回忆。AR:真麻烦,咱还不如直接给他绑上车。
FL:我可不希望第一位乘客连自己为什么要坐上这班列车都不知道,夕云女士想必也不希望。
AR:行吧···话说那老头咋失忆的?
FL:说来话长,你还记得夕云女士先前有段时间去山林里生活了吗?
AR:当然记得,创始人老婆子就是在那时候挂掉的。
FL:我的失职···我们也算是看着夕云女士从创立这个项目起一直拼命到现在这样,结果却走在了列车发车的前几天···
AR:害,别提这事了。看你闹心我也不舒服。
FL:言归正传。据当时呼叫救护车的人所说,恒曦先生一连在一处雪地上——也就是他们相约见面的地方,站了整整两天。然后他突然向林子里奔去,跑着跑着就昏倒了,昏迷的时候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什么。等他在医院里醒过来后,他已经失忆了。
AR:这样啊···
*门铃声
AR:唉,门铃响了,估计是那老头来了。
FL:一定是的,我们该去把他接上列车了。
AR:你说···这趟列车到底是去哪的啊?
FL:没有目的地。
*门把手转动声
FL:他们会在列车上相遇,而列车会带着他们在星间漫游,直至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