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里有一只鹿。
它的皮毛光鲜亮丽,四肢矫健有力,在此条件之下,它所生活的森林似乎没有一个苦苦寻求食物的猎杀者能够终结这只鹿的生命线。
梦一样的生活。
似幻如影。
但你的生活总是不会按着正常的日程表进行的。
一
森林里有一只鹿。
某日,一只狼在森林里寻着猎物的影子。它看起来似乎已经饥肠辘辘许久了,耷拉着脑袋,长满撕咬食物利刃的口中,血腥味早已散去。
那是一段辉煌的时刻。
对于我来说。
那是一段恐惧的时刻。
对于你来说。
森林里有一只鹿。
野狼弓背曲腰蹲躲在一从灌木的后面,随后隐入一丛灰绿色的高草之中。它意图接近它的猎物。
轻轻地。
伏下身体。
小心翼翼地向着鹿所在的地方潜行而去。
缓缓呼吸。
鹿停止了进食,似乎听见了什么动静。它抬起脑袋,双耳竖起,屏息凝神辨别着四周环境的状态。
只是隐隐约约的杀气。
猎杀者。
但在这里,一切可能的杀气都或许是真实的。
你可以相信你的第六感。
这是你的本事。
而自己心感慌乱的感觉是不会出问题的。
它逃跑了。鹿逃跑了。
鹿随后回转身子,朝着反方向逃逸而走,卖力地迈动着它那矫健的四肢——这是造物神为它塑造的,以对抗被猎杀宿命的武器。身旁的风景换了一幕又一幕,当它再次驻足停下之时,四周是更为茂密的大树,草叶飘来阵阵夹带泥土香味的清香。
森林里有一只鹿。
二
森林里有一只鹿。
某日,一对结伴而行的狼在森林里寻着猎物的影子。它们看起来似乎已经寻求猎物许久了,垂涎三尺,拖着步子四处张望着,阴冷的眼神中透出渴望的色彩。
轻轻地。
伏下身体。
小心翼翼地向着鹿所在的地方潜行而去。
缓缓呼吸。
鹿抬起脑袋,警惕地环顾着四周,望向不远处的高草丛,隐隐约约,耳边似乎只存有“沙沙”的草叶摩擦声……
但杀戮往往隐藏在平和之中。
沉默。
沉默。
利爪缓缓拨开遮蔽双方的植丛,逐步逼近。鹿转了转耳朵,但是并未听到什么异常。还是那平和的树叶摩擦之声。
你可以相信你的第六感。
这是你的本事。
而自己心感慌乱的感觉是不会出问题的。
它逃跑了。鹿逃跑了。
这次却显得有些仓皇失措,少了些许矫健。似乎更像是战败者的蹩脚退场。当它再次驻足停下之时,四周越发黑暗深邃。草叶飘来阵阵夹带泥土香味的清香。
森林里有一只鹿。
三
森林里有一只鹿。
某日,一群成队的狼在森林里似乎在漫无目的地探索着什么。
它们身躯瘦削矮小,眼中猎杀者本应有的残忍目光,不知为何被磨去些许。身上的皮毛却也是稀疏杂乱,甚至毫毛都已经缠结在一起。
领头的那只狼似乎与其他同类并无什么区别,甚至更显娇小。
轻轻地。
伏下身体。
它们分成两路地向着鹿所在的地方潜行而去。
缓缓呼吸。
这一次,鹿并未在危险来临之前飞奔逃逸,它自以为是地相信造物主给予它规避危险的对抗工具。
…20秒。
草叶互相摩擦的“簌簌”声。
…15秒。
灌木丛中黑影蠢蠢欲动。
…10秒。
微风擦过。
鹿在驻足观望。
…5秒。
它准备回转身子离开。
迟了吗?
…3秒。
两只瘦小的狼窜到它眼前,龇牙咧嘴。却始终与它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你不来。
我不往。
一者进一步。
一者退一步。
…2秒。
鹿开始感到疑惑,但是它没有做出那一步。
……直到它感到自己身后背部的皮肤组织已经被几双利爪残忍地撕裂开来。它仍是迷茫的。
…1秒。
肌肉组织与棕黄色的毛皮绞揉在一起,粘稠的鲜红色体液夹杂在其中,被粗暴地拉扯出来。就在鲜血从伤口奔出之时,它的咽喉部分被两道利刃一般的尖牙摩擦,一块原属于自己的部分被残暴地撕扯而下,被迫与母体分离。
一股股浓稠,黏答答的液体喷溅而出,四周的草叶上都被这颜料涂满。
鹿踉踉跄跄向着反方向奔去,意图再赌注一把。
但是它跌撞着跑了几步,便被再次拉回那屠宰的深渊。
鹿倒下了。
那一刻,不知从何处角落再次窜出两只狼,奔向它,一口咬住鹿腹部柔软的肌肉,摇晃着脑袋。
“嘶啦嘶啦”。不久,液体搅合的声音也一并传出。接着,带着身体温度的肠子与脏器滚落流出。
鹿倒下了。
它过于相信自己的能力。
再弱小的猎杀者也是猎杀者。
鹿再也没有站起来。
它终是为自己轻视对手,与犹豫
而付出了代价。
生命就此停止。
森林里有一只鹿。
不,不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