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的感觉真好

富兰克林每周只用工作一天,就算是星期二也在放假。

你知道真很令人不爽。他从不抱怨,就算发生的事不符合常理。举个例子,今天他的鞋子再也不合脚了。可是富兰克林已经很多年没有长个了,但是这没关系。然而不论怎样,鞋子们都不会自己溜走。最后,他唯一合脚的鞋子只有平底便鞋了。鞋子必须是这样的。

七点钟,又晚点了。富兰克林并不担心。这给予了他更多思考的时间。沉思是富兰克林最喜欢的活动之一。有时候,他会思考火车开到了哪里。也许,但愿,从可能性上讲,它又一次出轨了。甚至在几个月前的那一天,似乎真的出轨了的时候,这辆火车也不曾出轨,但是为什么一辆火车能晚点两个小时?当然,火车还是没有出轨过。火车司机的女人跟另一位女性跑了,所以他把自己关在了引擎室里。这是一个肮脏的活,直到太阳挂在了老婆婆家的上方,人们才把司机从各处的角落和缝隙里清扫出来。

富兰克林常常认为,真相远比简单的列车出轨更具奇幻色彩。他在一个灰色的站台下了火车,一列列大理石柱督促着工作人员继续做着自己的工作。无穷无尽的色彩种类,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黑色,点缀在一些毫无特征的地板上。曾有一次,富兰克林看见一名男子在卖报纸,但是他在下一天并没有来。街道上好像下起了雨。天上并没有云,地上像往常一样光秃秃的,然而这天他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尽管如此,他的脑袋依然坚信并没有雨,而事实上,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过暴风雨了。

走向林荫大道,富兰克林拉低了他的帽子,遮掩自己的双眼。一件不是纯白的外套、一双劣质的平底便鞋、一条不错的宽松裤和一个公文包,他像其他人一样给别人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他接近了工作地点。他推开大理石大门,然后挤了进去。一名门卫在里面向他打招呼,“早上好,斯托弗先生。貌似有人再次迟到了。”

富兰克林低声咒骂着,在他心中,他希望自己的话能听起来让人难受,然而事实上仅仅难以听清。这么做了以后,他把脑袋转到另一个方向以便不会突然和门卫的视线交汇,而因为他这样做了,他看到了它。

一只猫。

它趾高气昂地经过他,尾巴自豪地在空气中挥出飒飒声,在溜出门跑到街上前擦过他的腿。富兰克林眨了眨眼。他不记得自己上一次是什么时候见到过驯服的动物,更别说一只小猫了。没有停下来解释自己为什么迟到,他把公文包放在地上,然后开始跟着那只动物。当他踏出屋外,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富兰克林的平底便鞋,先前还享受着与大地的亲密接触,现在正四处寻找着地面。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富兰克林已经离地表几英尺远了,距离还在增加。

富兰克林思索着这一过程。几秒前,他还在恐慌之中,但现在脑海里唯一冲出的想法是“老天,我想我能不能从这里找出那只猫?”飘了几英尺后,他平稳、缓慢地飘向空中,高到他能够透过窗户盯着许多人梦寐以求但是只有少数人占有的私人办公室。第一个看见的东西,在二楼,并没有引起他的兴趣。只是一个像富兰克林一样穿着西服的男子,坐着,盯着角落办公室的前门(唯一的门)。

这位幸运的官员似乎没有注意到富兰克林,一次也没有。

他肯定沉溺于其中,沉浸在只属于自己的空间里面。如果我是他的话,我确定我也会像他一样享受这重要的东西。这是富兰克林的第一个想法。他改变了自己的想法,毕竟,从第三层到第十九层的人都是同一水准,除了悠哉游哉再也没有其它。第二十层的男子甚至没有穿短裤。然而除此之外,他与剩下的那些并没有什么不同。

在这时,富兰克林开始担心了起来。地面已经距离他很远了,他已经超出了可以仔细观察楼层的高度。从这一高度,他绝对没有任何办法看清那只猫。所以,他试图游下去。富兰克林一直不是一个游泳健将,他在水里就不是,所以,他在空气中的第一次回游尝试如同在灾难中迎来结束。他蠕动着、蹲伏着,让自己像个傻瓜,对着路前的虚无做着空手道中的掌劈,毫无用处。

这整整持续了十八秒,直到一声轻微的咝咝沙沙、一些光亮和一个几乎可以确定是女性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打断了他的动作。

“你继续这么做你也回不去的,你个傻男人。”

富兰克林扭头四处寻找,然后发现了两件事。第一件事,建筑的穹顶已经被清除了,他现在轻易地穿过了顶端,云层看起来比他记得的更加密集。第二件事,那只猫也飘起来了。它看起来好像一只虎斑猫,或者可能是一只花斑猫。当这只猫再次开口说话时,富兰克林唯一确定的是,他不知道的第一件事是这只猫的品种,或者说种类,或者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只猫。

“你还好吗,富兰克林?”

富兰克林皱了皱眉,“你究竟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1

它转了一小圈,当它绕着富兰克林一圈后,与他面对面,“我们不在地球上,傻瓜。而这就是你的开场白?不是那些有理可依的东西,比如否认我的存在,或者向我求饶。控告是我搞鬼。把东西从地上拿走是个好办法呢。”

富兰克林抱起了双臂,“我不喜欢这种语气。这情况对我来说非常新鲜。而我确信你已经厌倦了像一只魔法老鼠一样飞着。”

“我讨厌那样!”猫说道,“我不是一只老鼠。但是,如果能让你感到适合一些,我可以给一个你能用来称呼我的名字。”

“那么会是什么呢?”富兰克林问道,漫不经心地看着他的办公地消失在云层下面。

“蕾玛,猫”,蕾玛猫说道,“听候吩咐,富兰克林·斯托弗。”

“好吧,我很感谢,但是我现在不需要什么服务。除非你知道怎么下去。”富兰克林看着那被他称为家的模糊斑点,然后查看了下手表,“我在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就已经迟到了。如果我没有被炒鱿鱼那真是很幸运呢。”

“关于这个……”蕾玛吸了吸空气,耸了耸毛,她的双臂弯成了人类不可能达到的角度,“这是完全的单行道。”

富兰克林的额头皱成了一团。

“别生气!”蕾玛大叫道,“我保证这没有坏处。你计划今天要做的事情难道比现在发生的更有趣?”

“好吧……并不是,”富兰克林承认,然后突然用手指指向蕾玛的大致方向,控诉道,“但是更安全。我很确信我们这里会在某个时候缺氧而死,上帝助我……不管是什么助我,停下来,或者用你有的东西。”

蕾玛咯咯笑道,“我喜欢你!你把先后顺序安排得很有条理,但是你在这方面并不是一只大猫,你毫无经验。”

“这可不是令人满意的答复,”富兰克林又一次往下看去,抱怨道。

当他这么做的时候,他的帽子脱落了,慢慢地滑下去,下去,下去,然后消失在视野之外。富兰克林看着它离开。

“我喜欢那顶帽子。”

“对不起。”

“你保证过这不会有坏处的。接下来是什么,比窒息在太空中死去更加糟糕的?”

蕾玛以只有猫咪能够办到的方式露齿笑了起来,“这样立一个墓碑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富兰克林·斯托弗在此长眠,他飞向太空,然后死了,目前正环绕在地球轨道上。”

富兰克林并不愉快。他叠起双臂,眼睛里藏着利刃,看向蕾玛,“我现在很好。”

“好好好好好好好好的。”蕾玛德尾巴像一只普通的猫那样挥打着,发出飒飒声。云朵开始在周围成型,围在周围,由上至下,由左至右,直到一个圆顶将他们完全地、全部地围住。

富兰克林什么都看不见。他用双手触摸着周围乱糟糟的雾气,努力让自己能看到蕾玛,“蕾玛?你去哪里了?”

一段时间,什么都没有。

然后,一只柔软的手,一只人类的手,放在富兰克林的脸颊上。

“我就在这里。”

云层如同之前的迅速出现一样,烟雾飞快地散开了,除了星空与他们脚下的蓝色大理石地板外什么都没有留下。

“蕾玛?”富兰克林看着这个完全不能被定义为猫的存在。这是一位女子,头发长至脚踝,在他面前四点五英寸的地方笑着,只看着他的脸。

“我喜欢你,斯托弗先生。”

富兰克林的心脏飞快跳动。

“我喜欢你喜欢我这件事。但是我不认为你是真的。”

她转了转眼睛,然后将双臂悬在他周围,“那么你最好在发觉你是对的前,快点亲一下我。”

富兰克林没有争论这句话的逻辑。当他用手臂紧抱着她,他闭上双眼,光明随之从黑暗中涌出,他的脑中只想着一件事。

活着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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