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着空有一人的房间低语,回答她的只有在房间中回响的孤独。
孤独。
她早就习惯了这种感受,内部充斥沸腾的感情隔绝于世,只有躯壳和精神受时间的折磨涤荡。
于孤独之中,单纯的存在亦是磨难,他人即是地狱。
当她看到夜幕下的万家灯火,广袤地平线上伫立的竦峙灯塔,文明的火花在黑暗中划破万古如一的天幕,绘制出新的天际线时,她便明白,她正是为此而生,也将为此而死。
旅者看着朝生暮逝的人流,由时间冲刷解离为星尘,再汇聚成人流。
生死如常。
她见证时代前进与兴衰起落,生老病死与悲欢离合。
她无权选择。
生活是这世上最为罕见的事物,大多数人只是存在,仅此而已。
仅是存在,来过,走过。
来自何方,去向何处?
没有任何人可以永久铭记其所爱的逝去。
时间会推移,将记忆的尘土灰灭归化,散入烟尘。
绝大多数人的存在并非史诗,历史亦难以铭记其过往。
每个人生来即是君王,但大多数都在流亡中死去。
随着其爱的逝去。
旅者痛苦地呜咽着,抽泣着,向自己祈祷。
她的痛苦并非其拥有的太少,恰恰相反,她拥有的太多了。她已经把作为一个鲜活生命的曙光中那种精致的生活,美好的经历,无知的快乐和愉悦远远的抛在了脑后,遗忘了浪漫和幻想,转而守望深渊孽生之物,为了庞大而空洞的未竟事业而战。
她任由脑内幽声折磨,任由时光逝去,她忽视时间,死亡,熵力。永恒的长河淹没其顶脖,忍受她作为神明的孤独和渺小。
神的诸多属性中最让人同情和可怜的,就是神的无法自杀。
而自杀,让人可以掌握自己的死期和终末。他们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故事何时以何种方式终结,让生命变得可以承受,灾厄变得可以承受,情感变得可以承受。
而不是毁掉它。
她可以忍受这种孤独,甚至可以享受这种孤独。
挚友离去地丧钟无情的敲醒她。
她所要忍受的并非孤独,而是所爱之物与人性的消逝。
一点一滴,一分一毫,一丝一缕的消逝。
她见证悲剧上演,老调重弹,无力阻止。
寂静之声在名为生命的剧院中回荡传响,悲伤和绝望压缩她的肺腑,阻滞她的呼吸。
窗外的霓虹灯绘制出漫步于地平线之上的诸神,夕阳逐渐浸入夜幕之中。
她看到了。
寂静之声如雨点洒落,汇聚谱写成无人歌唱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