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鲁尔街道3号房屋被拆毁后,我不禁没有感到更加轻松,反而有种难言的情绪萦绕着我。我问鲁尔街道上附近的同学平日经过那片废墟时是否有一些不详的预兆,以及只是某种邪恶的力量,同学们给出的回答全然一致,都是只对那栋违规建筑发出几句主观意义上的感慨,又说那里和往常实在是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一下子空荡荡了一片地方,让人怪不习惯。我再追问就可能暴露自己的好奇或者可能存在的偏执,便不接着问下去。然而那种始终不可驱散的场一样的气息,从遥远的鲁尔街道,飘荡到了忍不住去想发生在那里的事情的我的心里。哦,Les Livres!
我记得那个日子刚买了一本钱春绮翻译的《恶之花》。记住这点主要是因为它让我错过了一辆公交车。当时边上的人正纷纷离开站点座位,队伍前排的一个老人弄健康码,边上的人手忙脚乱着想帮他点开,老人却死死握着手机,硬是要自己操作。我料想时间还长,不妨再读一行诗,就翻到个人喜欢的《邀游》开头:好孩子,小妹,想想多甘美,到那里跟你住在一起!而先前看过的戴望舒译本则是:孩子啊,妹妹,想想多甜美,到那边去一起生活!就在我分析着两人的差异时,公交车缓缓驶离。我愣了愣神,在心底里嗤笑了一下自己,苦恼着下一班公交车一定要赶上,不然只能走去学校了。依旧偏下头看书时,边上有人极为突兀地说:我的孩子,我的姐妹,想想多甜蜜,在那里一起生活!
我诧异地望向他。那是个高大且瘦削的男子,让人想起鲁迅《铸剑》的黑衣人。面庞有混血的特征,在黄种人和黑种人的界限之间,带着点黑鸟般的阴沉气息,然而朗诵的声音却是那样在沙哑中混着激情。其时正值开学的季节,夏天与秋日的渗透点,他却穿着光泽土黄色的厚风衣,兜帽隐隐竖起,翘到狭长的耳朵以上。而后,我才开始缓过神:他无疑是知道我在看的书。我看书时并不喜欢别人打扰,何况更是一个陌生人。心下里第一时间埋下了点反感的种子,而后才是沙尘暴那样弥散而来的好奇。我问是谁的译本。他看了我一眼,面孔僵硬得和砖石无异,只是撬开城门般动动嘴角:“徐芜城的译本,但仍然不是最好的译本。”
我追问下去,他用外国人特有的姿势耸了耸肩膀,颤颤着举起了手。从他的面孔上难以看出他的年龄,毕竟那是一张黑石板一样被僵化了的脸。然而从这举手的动作上,似乎可以辨析到他已经上了很大的年纪,很可能是七十几八十几。我注目着对方的眼睛,有点昏黄的气息,但其中散漫的精神却出奇地具有威慑力和恐吓力,像是朝气蓬勃的大学生才会有的样子。我的注意力放到他的年龄上时,才发觉自己的并不礼貌,忙缩回了眼睛。
他指着站点附近的书店,说最好的译本在自己的书店里。我说要赶公交车,他说下一班二十分钟后来。我踌躇了一会儿,看向他所称的书店。鲁尔街道3号,放学可以来。然而目光被阴沉沉的气息吸引,心脏不合时宜地剧烈跳动,像和什么对上了旋律。我略带恍惚地走了过去。店主——身边的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把木制的房门打开。他的钥匙已爬满锈迹。我提醒他也许应该重新配把钥匙,他没有任何足以拿来表态的话,只突兀地推门。隐晦的臭气弥散过来,我皱皱眉头,很快就意识到这是多年放置的书特有的臭气,独特的书卷气息。墙壁上满是灰尘,或是屋内的灯光阴暗的缘故,让我看着墙上似乎真的都是灰尘。但在他提起煤油灯点亮时,我才发觉那可能真的是久积的灰尘。那一刻我有点庆幸自己二十分钟以内就可以以赶公交车为借口离开。现在还有人用煤油灯,我感到些许意外,店主说这是因为他不太喜欢电灯。我看了圈,书整整齐齐地分类摆着,肃穆着像是要等待我的来临。店主的煤油灯幽幽地晃动,书封上的字迹也在跳跃和舞蹈,有一瞬间我觉得他们似乎真的在动。
在我注意到那些书似乎不止是国内的,还有国外原版书籍时——我想英文、俄文、法文之类的文字我还是能看出所属国的——大为惊诧。在店主的同意下,我缓缓抽出封面上标着Lolita(《洛丽塔》)的那本,打开陈旧的书封。那是欧洲巴黎奥林匹亚出版社的印刷品,印刷时间是1955年。店主说这是第一批印刷的产物。我忙问这怎么卖。他脸上马上闪过一丝不悦的气息,说这些书不卖。一个书店不卖书倒是稀奇。店主显然不想再解释,只是简单地说:这里贩卖一些物质以外的事物。我连着拿起几本,有20世纪60年代的To Kill A Mocking Bird(《杀死一只知更鸟》),有更为久远的17世纪的Hamlet(《哈姆雷特》)。如果我没记错,《哈姆雷特》最初就是17世纪初出版的——怎么一个不起眼的小书店会有这种东西?我缓缓翻开,上面有些夹杂着拉丁文和法文的标注,那古朴的墨迹渗透上来,觉得似乎真就在英国皇家莎士比亚剧团中观赏着这场名剧,脑中回想着经典的对白与独白。可怕的是,这书店里似乎到处都是这样古朴的初版书籍,到处都有创作者的鬼魂飘荡。我把《哈姆雷特》握在手上,像握着濒死的小鸟,心脏似乎都被裹挟了一些不合时宜的欣悦。也就是在这时,我发觉自己已经激动地握住那些古老的原版书籍许久,还没有看见他所说的《恶之花》最好的译本。这样来说,也许那一句两句的译文差异并不重要,这座宝藏一样的书店却被我找到,我大抵是幸运的,但店主声明的不售却像是让饥肠辘辘的鼠在隔着玻璃的盛宴蛋糕面前。我缓缓缩回手,问过了多久。
他又是颤巍巍地抬起手臂,伸出四根手指。手指上的皱纹横七竖八排列,其内夹着一点与老人斑相当相像的灰点。他的手臂又开始移动,手向房间内侧张开着。角落里有个地下室的入口。我迟疑了一下,他便行走而去,提着煤油灯大步向下走,就如我本不存在。他转过头来阴郁且带着点摄魂色彩地一瞥,我咬着嘴唇,这最起初的店面里便有如此的矿山,其下不知又是如何的况景,出去和下去的欲念同时撕扯着我,我盯着那地下室口,走了几步,正预备捏住鼻子,不料下方却升腾起了一股薄荷味的清气,直勾勾冲进我的鼻孔,钻入太阳穴。一时间紧张的情绪松弛下来;眼前的世界也有些不清晰,但很快又明亮起来。我小心翼翼地踏上梯子,一步一步地往下走去。和我预想到的图书馆式布置不同,更像是路边摊,把书整齐地摞在半腰高的红木桌上,用轻薄的透明玻璃关着。我的目光马上就落在《连山》和《归藏》上。那是两大卷竹简编织而成的,“连篇累牍”在这时恰能使用。我几乎遏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大步冲上去,转头问:“怎么会有这个?这是真迹吗?”我想我一定是疯了,亡佚几千年的书怎么可能会在公交车站边的一个不起眼的小书店里出现,让我问出那么可笑的问题。何况,就算是他说是,我就信了吗?但是,潜意识里,冥冥中我觉得我真的会信。店主只是轻轻笑着,鼻头铁一样耸动:“再下一层,这层没有什么好看的。”
第二层地下室里,薄荷的味道愈来愈浓。店主走在我面前,攀着楼梯的手异常地矫健与稳重。这一下,我猛然以为自己降临到了某间正常的书店,书是胶状本,看样子是激光印刷,封面颜色艳丽地逼近细密画。这边倒是到处都有灯光。店主把煤油灯熄掉。我本来想问电灯的事,话到嘴边又噎住,明白这样的话语断不可以在这时说出口来。店主擦着煤油灯将其小心地放在一边的空桌子上,我才更望眼而去,灯光并不知道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影子出奇地淡漠,而环境又不相符地亮。来不及关注这些,我看着这些书,好奇现代的书籍为什么会愕然地出现在这样的古书屋里。随手翻开一页,字以不切实际的方式排列着。
店主开始用他低沉而类似于吟唱的声音说道:这是26世纪30年代出现的新文字造型艺术。那个时代正出现一种新的适应这种文字造型艺术的语言Moderne,而最初使用这种语言的是Plastique,其处女作是用渡边淳一的《失乐园》作成的画作,与通常的画作不同,该画作所有的基本单位都是Moderne中间的词汇,词汇以扭曲的形式,作出了轮廓,明暗,阴影,甚至高光。这种造型艺术一经出现便引起强烈的反对,而之前从未活跃的一大批新兴作家都开始使用这种奇异的手法。店主说我手上的这本正好是Plastique的代表作,词汇甚至不进行刻意的扭曲,以正常一行行的排列方式,凭借本身的笔画顺序,构成了全幅的漫画,而漫画正是和文本双线推进的剧情。当时掌握这种技术的始终是新兴的那批作家,传统的创作者始终没有办法达到Plastique处女作的水平。
26世纪30年代,那是离现在还有许久的未来。但店主的脸上并没有玩笑的意味,只是缓缓地说着。不管时间,这种艺术的本身足够震撼我,就当它作是现代艺术的产物,也够我品味,不妨就先侧耳倾听。我难以想象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奇淫技巧。翻开手上的书,只看得见一幅幅画作,上面的语言完全看不懂,但一股难言的震撼直直冲击我的内心。我放下这本书,翻开就在边上的一本封面似乎是达达主义构图的书,毕竟和这种新文字造型艺术比起来,达达主义已经是那个时代的古典了。翻开,页面之间相互插错着,握在手里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里面的文字依旧构成画作。我转头看向店主。店主继续低低地说,这是26世纪40年代出现的第二代新文字造型艺术,但事实上已经脱离了造型的本身,它有两个方面的创新。一,字的本身大小放缩错落有致,构成了一种音乐的节奏感;二,纸质的厚薄以及与其他纸之间的错杂,构成了一种音乐的旋律感。事实上,只要用手在书页上划过,就可以听见纸页轻微的音乐,而与此同时用一目半行左右的速度读下去,就可以让眼睛受到字大小的节奏感配合起纸页的音乐。这比起造型艺术,更近似于音乐艺术。我顺着纸页摸下去,听到了战鼓轰鸣,而字本身的节奏让我感受到一片片的骑兵正举起长矛。我问这页讲的是战争吗,店主说《十面埋伏》。我问是谁创造了这种技巧,他说Plastique。是上一本书的作者?是上一本书的作者。我说:太厉害了。店主只是低沉地说了一句。我没听清,也没问。
我打开第三本,上面一个字都没有,只是奇妙的颜色胡乱地涂抹着。我说,这是画。店主说,不,这还是文字,只不过每个文字的表现形式变成了颜色的交错,这还是Moderne,甚至不是Moderne的变种,只不过是用颜色表现而已。我问他这页讲了什么。他说,流动,那涂抹的方式无疑是一种倾泻,而只需要根据那个方向来,就可以让自己的情感或是悸动或是感伤。上面没有故事,只有情感。重要的不是故事,是读故事时内心的情感波动。店主又说,作者还是Plastique,不过这已经是60年代的事情了,他登封造极是在90年代,即一百一十几岁的时候。我粗略计算了下,发表处女作竟然是在五十几岁。我出奇地想要知道这位大师处女作之前的时间在干什么。店主说,在拉低自己的艺术水平。我惊诧道,什么?店主说,在拉低自己的艺术水平,以达到一种常人能够理解的水平。我说,这对我来说的确到了“不可能”的范畴。店主说,那还有终极的艺术。我正想要去翻开第四本书,店主说这些都只是26世纪27世纪的Plastique的作品,到了下面他30世纪的作品,那才是真正的终极。
人类在未来寿命已经可以延长到这种地步了吗?在惊异之余,我的好奇心已经发扬到了顶峰,迎向下一个地下室的时候,我甚至没有任何犹豫。至于赶公交车的事情,我完全已经抛之脑后。我不想看手表,免的败坏了我的兴致。下楼梯时,底层却发出阴森森的吼叫声,又有什么在抓挠着。一时间,我觉察到身体上的寒毛骤然竖立。那些是什么东西?底下又埋藏着什么?然而那声音实在太远,这里又是与楼上一样的光鲜亮丽。薄荷的气息恣意地蹿升而来,龙卷风一样恐怖地卷席着。我听到底下有什么东西正在叫喊,不知为何我觉得那就是那店主口中未来的语言Moderne,只有那种语言才可以在一瞬间表达出那样复杂的情感。书上的语言是不出声的语言,尚且可以包含那样多的形式,更何况说出口的声音,那种刺杀般的穿透力,直直通透过耳朵,没有任何选择地甩进你的心里。我听不懂那些话,而过了一会儿,那股声音又平静下来,如潺潺的流水。我在浓厚的薄荷味中才猛然清醒过来,无论如何,那大概是水流经过失修的地下水管的声音,只不过有一阵子水大了起来,刮过楞次的贴片,才有那样惊人的声音而我不过是神经过于绷紧和紧张罢了。这一切都没什么,世界很正常。
事后我常常想起这一段,并怀疑到底是什么让我在那么明显的局当中犯傻。所有的箭头不可能指向好奇心。好奇心再强也不至于让我蒙蔽了双眼。而当我想起那时薄荷的味道骤然消失,而从此以后的生活我再也闻不到同样的气味,我才明白一定是那股嗅觉上的冲击,剥夺了我正常分析的能力。
这一层店主并没有带我久逛,只是又一次向下方走去。我紧随其后,生怕失去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唯一就是薄荷味时浓时淡,而且每次下一层都会有那样强烈的冲击,又骤然收束,仿佛从来没有任何味道。我的大脑逐渐被空白填充。直到不知道多少层地下室,那环境终于骤然离奇。房间里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书籍和药剂,还有尸体的臭味。我拧起眉头,只是观察着店主走上前去,扌——
宇宙中处,一大片白色的雾气在真空中荡漾散发,就如太阳爆发着火焰。那股白色的蒸汽背后,是一片黑色的雾气状颗粒,毫不客气地恣意抖落着,处于最深的其间,则是一大片翻滚的没有一定形体的泡状物体。在无穷无尽的燃烧与恐惧之中,谁会明白那不是任何的天体运动,只是一个庞大无垠的生物、盲目痴愚之神、夏盖虫族之神,不要叫出祂的名姓:阿萨托斯!与此同时,撒达·赫格拉降临与夏盖之星球之上。夏盖虫族匍匐于地,巨大但没有眼睑的双目不敢直视撒达·赫格拉,这阿萨托斯唯一的化身,夏盖星球上唯一的真神!低贱的虫类挪移着十条折叠的大腿,几片巨翅虔诚地垂落到地上。异性的虫类开始交媾,用他们唯一的生存方式享乐,赐予这位真神降临的无上荣誉。尽管没有任何对话,但虫族还是明白了撒达·赫格拉的意思:汝等继续将享乐进行,而后置产子于地球。虫族疯狂地交配,为神的降临而发出极乐的呼声。在冥王星边,飞行的种族带着产物飞往那将来的地球。
这神的旨意下虫族的产子,竟是畸形的胎儿。头部惊人地缩小,而身边并没有太多的爬足,恰巧正是四根。在阿卡姆的孕育之下,它的形体逐渐与人相似,不吃不喝,但仍然疯狂地长大,直至长得与成人大小无异。它竭力学习着人类的语言,忘掉了自己的父母,却记着与自己同来的那群虫族。环境对生物的改变竟然是巨大的,或许可能是它本身具有强烈的模仿能力,他成功地在这个星球适应并定居,安住在一间房客因调查什么事件而失踪的房间。它体内的基因还带有着虫族的记忆,就和千年以前的仓颉一样,它从头创造了自己星球的文字。
五十年这样轻易地过去,行走在路上也并没有人来发现它什么。直到有一天,它感受到自己的孤独。夏盖虫族与生俱来享乐的天性并没有在它身上泯灭。它不再是它,它把自己从头创造的夏盖虫族语言叫做Moderne。它决定呼唤自己的同伴。它记得召唤阿萨托斯的方法,却完全忘记了如何与自己的同伴远程呼唤。它想,它们一定都在这个星球上活得好好的,它给自己换了个名字,Plastique。它开始采取自己的计划。
它用Moderne创造了数不胜数的杰作,把这门语言推广向全球各地,震惊了全球的人类,一举之力改变了所有人对文学的印象。它企图以这样的方式获得回音,它成功看到一群新兴创作者使用Moderne,那是它的同伴吗?可是它不曾去寻找它们,它们也不曾寻找它。人类将这种语言作为文学爱好者全球通行的语言之一,走在路上也能听到几个人嘟囔几句。但是它仍然始终孤独着。
一个黑瘦的人走到Plastique的面前,说:既已可创造虚体,汝何不创造物质。Plastique的声音中带着沙哑与模仿人类言语的倾向,缓缓道起刻在基因中的家谱,一直说到自己,它缓缓地延续,说自己似乎拥有了一种家族不曾拥有的能力,可以将一个物质凭空分成两份,每份的物质质量都为原先的半数。那个黑瘦的人表示,如果它帮自己复制所有书籍的初版印刷产物,那他就帮助它找自己的同伴。Plastique很显然是同意了这个请求。
——立开。我还完全沉浸在这个故事里,不因为这个故事本身多么新颖——只是一个没什么主旨的有点异世界想法的故事。但是它的表现形式,我也不知道怎么可以这样——我就在那个世界里,我不是Plastique,更不是阿萨托斯,我就是那被物理学界证伪的拉普拉斯兽,在知道Plastique的故事时,也知道着某颗无名星球的生物正探讨着夏盖虫族应当如何适应地球。我知道有关的一切,也知道了这个世界的一切。我知道一个瞬间,也知道了永恒。转瞬间所有的故事都淡漠下来,只留下了故事梗概。
此时我才被拉回现实,定睛向前望去。硕大的生物转动着没有眼睑且暴突的巨眼。讶异于其肢体干瘦的同时,我猛然被最浓厚最可怖的薄荷味冲击。我真正看清,那可怖的生物,身上斑斑驳驳爬着古怪的条纹,构成可以变化的艺术品;那不可名状的生物,微张它的血盆大口,那是整个宇宙,有所谓繁星闪耀。恐怕我那一刻接触到的信息量比方才还多——它随意的每一个动作,都在宣告着什么,这个形体表示着这个宇宙的过去现在与未来,而稍微一动,则又是另一个平行于当今宇宙的整个故事。在信息量的冲击下,我逐渐模糊了双眼,无穷无尽的故事钻进我的脑海,没办法控制,被强行勒令着吸收。我看见过去的我随着那人走进了这家书屋。那人,就是那可怖传说中的伏行的混沌、蕃神的使徒——奈亚拉托提普!
感谢上天让我在那一刻昏死过去……不……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会被那些象征着永恒与所有的艺术冲倒……大脑因过度运转而宕机……我在那场旅程中无疑已经经过了上千年,看见一千年之后所发生的故事。
然而,在昏死前的那一刻,我又感受到了一个故事。一千年后的,爆发了一场虫族和地球人类的战争。在文化不兼容的情况下,为了发展更好的文明,为了让地球在宇宙中不被攻破……为了一切的一切,虫族给了人类两个选择,完全地异变为虫族,抑或是被虫族消灭。绝大部分的知识分子都没办法跟上它们惊人的文化发展速度,而跟上的都因各种原因发疯而死去。我看见一个人正用Modern写着一封家书,忽然掩面而泣,用左轮手枪枪杀了自己。我感受到了他的惶恐无奈与绝望,那是人类文化的灭绝,那是人类文化在没有天灾情况下的灭绝。人类和虫族展开了一场真正的战争,在虫族因繁衍而具有绝对实力的战况下拉开全球范围内的战场……我要感谢奈亚拉托提普不曾让我知晓一切的结局。但是我已经猜到了一切,从那战场上最前排人类战士脸上的恐惧,从虫族滚动上战场荒淫而享乐的氛围……人类的文明被文明所灭亡,在文化程度急剧提升的历史中,劈里啪啦地死在近乎垂直的悬崖上。
我面前的夏盖之虫,背后又是什么样的况景?千百万只从地底涌来,如月光下的潮汐,正是那场战争上可怖的样状。最前排的士兵手中的长矛不住抖动,全然已经没有气力将其挥甩。我手中的《恶之花》也骤然掉在地上。奈亚拉托提普缓缓地上前,嘴里念叨着什么渎神的咒语。虫族似乎有停下来的趋势,但那一大片密密麻麻,宛若蝗灾的天空,又像被扬撒在半空的谷粒。我不会死去……不会……但是人类注定要灭亡,因为文明的断代,因为几只自外而来的异族,因为阿萨托斯并不曾真正下达的指令!不!人类不会!
我不应该知道……我幻想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境。在我醒后,手中握着的初版《恶之花》告诉我这一切的确真切。我竭力相信那只是巧合,一本价值连城的古书掉在我边上只不过是巧合。但当我知晓那书店被拆掉时,我再也不能遏制住自己的疯狂与冲动。不,那一切不是真的——那一切都是真的!奈亚拉托提普!不!Les Livr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