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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真正热爱这世界时,我们才真正生活在这世上。——泰戈尔
我靠在椅背上,看着眼前的烛焰轻轻跳动,暗淡的烛光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就那时,他出现了,或是说它更为合适。总之,他一身黑袍,扛着镰刀,对我淡淡地说:“你死了。”
我看不见他的脸,但我猜他的脸上一定充满戏谑。
“那么,你要带我走吗?” 我问道。
他沉默了一会,“是的,我想是的,恐怕你要走了。”
“那能给我再留一些时间吗?” 我又问道。
这次他没有犹豫:“可以。”
于是我拿出了一张信纸,边找笔一边解释道:“我要写一封遗嘱。” 顿了顿,又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不过你可以告诉我我是怎么死的吗?”
他把镰刀换到了左肩,简短地说:“猝死。”
“是吗……” 我随口回答着,继续写着。这时,我想到了那个女孩,她在那里待了有一段时间了。
我征询地看向他:“我可以再做一些别的事吗?”他点了点头。 于是,我走到地下室门口,拿出钥匙,打开了门,看向里面蜷缩着的那个消瘦的女孩,正惶恐地看着我。
“出去吧。”我说着,让开了门,又把大门打开。终于,她踌躇着、试探着,然后发了疯似地跑了出去。
现在我又回到了桌前,续写着我的遗书。桌上的蜡烛已经烧了一半,火光依然暗淡。
“是的,我要把我的房子留给……” 我思考了一会,发现似乎没有人可以接受我的遗产。
不如,留给附近镇上的人吧,我和那个裁缝铺的小工关系还不错,他叫扎克,我记得他和我说过三句话。
真希望有更多朋友啊。
于是我再次拿起羽毛笔,蘸了蘸墨汁写道:“我将把我的房子连同仓库留给奥里斯镇裁缝铺的……” 我停了下来。
我抬起眼看了看他,依旧直立不语。我走出了房子,来到仓库门口,打开了门——全是赃物。
叹了口气,我将它们一一装进手推车,运到了山脚下,又回到了房子里。忙活了这么一阵,他只是默默地站在原处等我,似乎并不担心我会逃跑。
我又拿起笔,写了起来,直到我把现有财产都写光了,又开始思索能写什么,这篇遗嘱似乎已经变得不像是遗嘱,而似乎是一篇总结自己一生的文章。
然后,我想起了一个女孩,那个给我嫣然一笑的女孩,还是在小镇上。她叫什么名字?以后一定要……不对,已经没有以后了。
于是,我又划出了一些遗产给那个“栗色长发,蓝眼睛的女孩”。
为什么都是小镇上的人呢?啊,是啊,因为我只去过那里。我自嘲地笑了。
我给我短短的遗书结了尾:“我很遗憾。”
“走吧。”我轻叹了口气,站起身,对他说。
他从肩上拿下了镰刀,左手抬起,露出了白得瘆人的消瘦的手,伸向我的头部……缓缓地,抽出了什么,恍惚间我似乎看见了自己,过往的记忆掠过脑海,我好像正在飘起,远离自己。
手起刀落,一阵破风声,他砍断了什么,我闭上眼,我知道,结束了,尽管……
这时,世界居然再次清晰起来,我有些愕然,看向他,他已把镰刀负于背上,向大门走去。
路过我时,顿足,低沉的嗓音从帽兜底下传出:
“你觉得你已经死了,但你还活着。”
“或是说,我很确信,你将会活着。”
他走了,融入了夜色中。
确实,我很清楚,我的过去曾与他相见,但现在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