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 为我歌唱
为何不为我唱首歌呢 祖母?
我年少时您曾以摇篮曲哄我在您臂膀中入眠
喃喃的那些言语诉说的是朝鲜的高山
总使晶莹的泪珠滑落我眼
我们一起看着四川的稻田
老农民 和水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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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啊祖母 我不该离开您
这七年如此漫长 如此难耐
我侍于您身侧 望着您
生长 变老 虚弱 慢慢地头发花白
日本军官就算同情我
也仅仅能抚平还是个小孩儿的我的心中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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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后 我们搬往城市
您誓要忘却这一切
但难忘啊 在之后的激动的庆祝声中
红旗 雀跃 新中国的新样貌 为这活跃而决不屈挠的政府震颤呼喊
这些声音从新安置了的收音机里飘向我们的耳中
有几天我放学回家 您坐在楼梯窗前
弓腰晒着太阳 迎着朦胧的光线
好奇地注望下面的游行列队
我鼓起勇气问
“您为何要忘却?我们已战胜了过去!”
您只是看着我说:
“答应我孙儿 永远不要打一场会叫我们伤口永远作痛的战争”
五年后 从东北传来消息:
朝鲜被一分为二
美国人叫北方摇摇欲坠,
他们越过了鸭绿江血染的河岸
美国人做的事
复苏了一些过去的记忆
日本人也是这么来的 他们挟来死亡的臭味
他们点燃田野 点燃树林
讲奇怪的语言 带着轰鸣的炮火
用刺刀穿过老人的躯体
对呜咽充耳不闻 他们身体里藏着野兽的气息
毁灭了土地 不论四下哀嚎
我温顺的面容是我最后的 快要支撑不住
轰然倒塌的假面
为我祈祷吧 祖母
日本人与美国人不全相同
前者的眼神那么凶恶残暴 后者则多带着恐惧 年轻的双眼左右顾盼
一个男人从焦烂的地壳上捡起心上人的沾满自己泪水的相片
抚摩覆着火药污迹的肮脏手指 看着那柔软圆润的脸颊崩塌 尽散
我看见我值得尊敬的朋友和应受复仇的死敌
一切的一切归于死尸 躺在雪中 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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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谅我 祖母
我本该知道这一切的缘故
您在我崭新的军装上扑倒
啜泣着求我不要参军入伍
我跑出家门 进入外面这奇异的世界
火车 列队 补给线内爆
让我们远离了迷人的稻田和城市
还有老农民 水牛 我熟悉的一切
我承诺您 祖母 若我能回得来
我决不再战 决不再忍受另一场战争的苦楚
因我们的伤口再不会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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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 请别忧心
在美国人轰炸的滚滚雷声中
我们抱着步枪 坠入梦乡
在月光乳白色光照
在梦中回到了家乡
步履那么轻盈 那么自由
在天堂般的梦中 满载了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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