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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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唯物主义者来讲,天堂是不存在的,我也曾相信天堂是不存在的,直到弟弟的死去。火葬场那天很冷清,除了机器的轰鸣声,就只剩下远处传来微弱的吹打声。
“H娃,时辰到了,可以开始了”火葬师傅老郭对我说,老郭是小区里的邻居,谁家出了丧事,都去求他,希望可以烧的好一点。
推着冰冷的水晶棺走在最前面,不知前路何方“嗒!”“嗒!”的脚步声似乎很坚定,又似乎很无助,有可能夹杂着愤怒,清脆脚步声的在耳边不断回响,没有丝毫的犹豫。那似乎像是诀别的倒计时,又似乎是鬼门关前最后的法铃。
我不敢看他的脸,那张脸让我感到陌生,陌生到连自己都开始怀疑,这个人是谁?我为什么会站在这里?我死死的盯着他,但是他只还给我一个冷漠的微笑,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


我突然想起了爷爷去世那天,我忘了那天发生了什么,有什么人在场,一个女人抱着我痛哭,她是谁?我都忘了。只记得爷爷的黑白像,白色的,还有黄色的假花,还有那几乎熟记的音乐声。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痛哭,那里感到格外的压抑,是的,到处都有人在哭。乱哄哄的连成一片。不知过了多久,我捧着爷爷白色的灵牌,小心翼翼,跟在大人如山一般的身后,山的那边有些什么,我并不知道。
那一年,我上小学二年级。
清晰地记着,当我再次走入班级时,全班的人盯着我——奇怪的眼神在盯着一个奇怪的怪物。我反应过来了,我手臂上仍挂着那块黑纱,黑纱上印着一个让所有孩子都害怕的字“奠”,没有人喜欢“奠”,你也是,我也是。每个中国人都是。
老郭和他的两个徒弟把弟弟抬到火化台上,我竟发觉他是如此的娇小,小到就像在母亲怀里喂奶的时候。老郭说:“再看一眼吧,最后一眼了,多好的孩子啊。”

我说:“不了,不了,开始吧”

“确定吗?这可是真正的诀别啊!”

“我确定!”

“哐咣!”厚重的铁门关上了,随即而来的,是一声冷漠的的命令:“点火!”

当年我也是这么和爷爷分别的,当铁门关上,便是天上人间,两个世界,凡界的生灵,只能目送他们的灵魂远去,看他们的肉体化作淡黄色的骨灰。


后来我开始信教,中国的说要讲因果善缘,外国的说要对上帝保持一颗殷诚的心。最后都觉得没用,想啊想,于是想到了托梦这个办法。有人说做梦是一种预示,有人说梦见的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尽管这一切都毫无根据,但最终还是成为我寻找他的理由。
“第一天,没效果。”

“第七天,NO。”

“第二十一天,没。”

一连许多天,什么都没有,我逐渐打起了放弃的念头,最终,由医生的一纸诊断和学校的一则休学证明宣告终结。那天,我摇摇晃晃的走回家,在母亲的叱骂声中慢慢写好遗书的最后一个字,准备上吊。

自杀的人,不能被埋进教堂后的墓地


我记得曾经看过一部电影,小男孩把信绑在风筝上,让风筝把信送到天堂去,送到天堂的爷爷手中。
我不相信天堂存在,但我宁可相信真的会有天堂,蓝天外面又有什么呢?
“嗒!”“嗒!”时钟一步步的跑,再继续着它的马拉松,太阳也在逐渐沉沦拉了下去,供暖蒸汽的水雾遮挡了半边天,谁知道这水雾什么时候才能停息。
我又不是约翰-莫金蒂1 ,挡住的那边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但被浓雾所笼罩的,是弟弟曾经上学的地方,可现在呢?我望着那里还有什么意义?
那个心爱的人已经离你远去,那么,你再去那所空空的大房子里还有什么用呢?那所房子也不属于我了吧。


在家中无事可干,盯着黑不溜秋的电视发呆,做着一名人人唾弃的啃老族。除了经常受骂之外,也没有其他的烦心事。
“叮咚!”

我喊道:“谁啊?”

“H先生吗?你的信!”

谁会给我寄信?我一把扯过信件,重重的关上了门,门外的邮递员长什么样,根本没看清,好像还有鸡毛?


时空穿……傻子才会相信,把信随便一折塞进口袋,一笑而之置于脑后。
“哼,时空穿梭,我还反物质炸弹呢!V我50万我就相信”我对着空空如也的楼道喊道。
然而幻想中的声音并没有出现,知道母亲把我从沙发上拖下来,我才发现,我在沙发上睡了整整一下午。
第三天凌晨,本是寒冷的天气,我却感到异常的闷热。一个念头把脑子彻底撕裂开来:弟弟到底是怎么死的?

最终我还是决定桥上碰碰运气,我在天桥上逗留了一整天,看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往往的车 。在我正骂着摩根那家伙是骗子时;在太阳将要落下之时,一辆白色的救护车停在我面前,一个白大褂走下来对我说:“你就是先生吗 ?”

“是的。”

“你们真的能让我穿越吗 ?”我问。

“穿越?呃,啊……是的。 ”

“乌云密布 。”我说。

白大褂定了一下,回答道“是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
是的 那是暗号,J·K·摩根手下的人。
我跟着大褂上了车 ,大褂告诉我 :“H先生,我想告诉你的是,为了让你成功穿越 ,你得配合我们演戏 。”

“演什么戏?”

“你要演一个精神病患者,因为没人喜欢精神病院 ,所以那些所谓的组织都不会对我们感兴趣,我们公司只能在这种条件下开展业务 。”大褂说。

“哦,当然可以。”我说。

“我们了解到你的情况 ,我们会以最快的时间优先安排您时空穿越 ,好吗 ?前提是你得配合我们。”

“可以可以, 没问题 。”我说到。

到了这所谓的医院,我迫不及待的换上了蓝条纹衣服。

大褂走过来为我的头上贴上两张被浸湿的棉布,导线从下端接在另一块仪器上。大褂对我说:“这个叫tDCS2 用来测量你大脑内的信息处理速度,以免出现意外 。”

在做了全套的体检之后,大挂对我说:“我将会引导你进行模拟穿越,因为技术还不成熟,我会为你准备全身麻醉,如果在模拟中一切顺利,你将会成为第一个穿越者 。”

“好的。”我仿佛看到了希望,双眼充满了光。

“那么从现在开始,12个小时内不能吃喝,没了。早点休息吧。”大褂说完便关上了铁门 。

第二天我被推进了一间名为mect3 的房间 ,在偌大的针头刺性皮肤后,我失去了意识 。

在以后的许多天里,我经常忍受着这些必有的训练,虽然他们极为痛苦,但我认为这种代价是值得的。母亲带着一个孩子来看我,在他惊诧的眼神当中 我畅谈着训练的心得。那个孩子是一直在旁边哭着,我想他一定是我训练的伟大而感动哭的吧!

在日复一日的训练当中,大挂每天都会让我吃一些能适应光子环境的药物。不知不觉到了临走的那一天,母亲和那个孩子又来看我,我正说着道别的话,现在我和那个孩子头顶的日光灯突然掉了下来,在哐的一声中,我眼前一黑,昏了过去。再睁眼时,那个孩子坐在地上大哭。而我,被长长的日光灯管砸中了背部.

那个孩子,在无数重影之间,似乎想起了一个人,我熟悉的人,我好像认识他……

医生说:“按照原本的治疗计划,我们认为他仍需要住院,但刚才的意外让我们意识到他的记忆仍未丧失。 刚才的动作完全是出自于他的本能,他的记忆正在逐渐恢复,这可能是个好兆头! ”

女人说:“那么他回到以前的概率有多大?”

医生说:“概率的很大,希望也很大 。”


太阳已经彻底沉沦下去了,望着远处城市的灯光,一切也都变得模糊起来。我突然开始想家了,想那个小屋,想那挡住一切的地方。不过不要我紧,一切都会过去的,对吧?我相信穿越后一定会改变历史,绝不会让那个混蛋逃走,好啦,我该睡了。
2022年7月16日

乌云密布,但他们始终有希望。


在一阵刺眼的光芒当中,我睁不开眼睛。这种奇异的光,就是个瞎子,也会感到恼人的光。我好像漂浮在一个奇怪的场景下,什么都触碰不到。既是像被埋没在水中,也像是在漂浮在空中。对于我来说,这种被限制的孤寂令人害怕。
许久,那被光重伤的眼睛才能慢慢的睁开。却看见自己飘在空中,背后是如蓝宝石般的天空,把他盯久了, 感觉在凝视深渊。从那深渊当中传来深沉有古老的声音:“来吧来吧,到我的怀里来吧!”这似乎穿越了整个宇宙的寒冷,无情的打在我的身上。
前面,是云,是黑色的云。就像是小孩子拿黑色的蜡笔,涂在纸上一般,云层的上面,是河流,绿树,孤00的红色房顶。这一切都让我感到惊奇——明明是面朝大地,为什么会感到躺在苍穹之上?
突然的几乎是毫无准备的,我什么也看不见了。并感到一阵眩晕。

黑暗中一个声音传来 :“我是神,你现在看到了什么? ”

“我在一个又脏又旧的剧院里,剧院上面是几扇不满灰尘的窗户,结束光正透过两个巨大的鼓风机,鼓风机的扇叶正无情的切割着那一束束光芒。”

神又问道:“剧台上面有什么东西吗? ”

“啊 我看到了古老的木偶箱。铺着红色的桌布,几个小人在那里唱歌跳舞,他们在唱:Ring Around the Rose……他们看起来很快乐。”

神说:“那还有什么吗?”

“不!舞台起火啦,小人们仍在唱歌跳舞。他们身上是跳动的火苗,他们最终变成了一堆碳灰。”

“等等!又有几个小人从后台出来了,他们仍在唱歌 仍在跳舞,他们看起来很快乐。 ”

神说:“除了木偶,还有其他的吗?”

“剧台的中央是一个有我高的铁架子,上面挂满了铁链,血迹斑斑,散发着血腥的味道。”

……

神问:“从剧院出来有些什么?”

“道路上散落着金黄色的树叶,十分宁静,阳光十分柔和 。”

神说:“那么请你走到这条大路的尽头。”

“我看到了大门,很像大学的校门,我还看到了剧院那几扇灰扑扑的大窗户,校门外是一条笔直的道。”

神说:“大门外面有些什么呢?”

“那边什么也没有,是一望无际的荒漠。”

神问到:“大道?你想走左边还是走右边。”

“右边。”

神说:“那好,我们就走右边。 ”

……

“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我看到了,道路形成了一道弧线,一切都在飞快的后退。”

神问:“你现在又看到了什么?”

“这条路的尽头,是绿色的草甸,两排白色栅栏,把我引向一个红顶的小屋,我要去敲门了。”

神说:“屋子里面有些什么?”

“屋子里面很暖和,不知道为什么,窗户透进来,金黄色的阳光,明明还没有到黄昏啊。屋里种植了许多蓝色的植物,还有那个暖和的壁炉。”

“我感到困了呢!”

神说:“那么,你就好好的睡一觉吧。我帮你盖好被子。”

神说:“祝你好梦。”

我的眼前再度看不见任何东西,我好困,想睡觉了。

乌云密布,不!乌云不会再来了。


清晨的阳光将我唤醒,无事可干,为那个似真似假的剧院和小屋发呆。大褂走过来对我说,可以准备下,马上要穿越了。

我说:“谢谢,但我觉得没那个必要了。”

大褂说:“为什么?你不是一直在等这一天吗?”

我说:“是,但我将这一切都想起来了。应该感谢你,陪我演了这么久的戏。 ”

大褂问:“你想起来什么了?”

我就将那天所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他,以及一个光怪陆离的梦。我忘了后来发生了什么,但此时正在讲这个故事的我 却又是另一个我了,过去?就让它过去吧。
故事到这里应该就要结束了,但还有点时间,让我来给你讲讲那个光怪陆离的梦吧。

一颗绿苗出现在我的面前,一滴泪珠滑落,我不知在为什么而流泪。那滴泪珠占到绿苗的瞬间,就像童话里所讲的一样,快速长大,生出一片叶子,把我拖向空中。粗壮的藤蔓一股股交织着,紧紧的拉扯着,发出咔咔的声音,我在雾蒙蒙的云端上升。除了灰色的云什么都没有,那就像小孩子用蜡笔涂上去的一样。就这样不断上升,我知道了,这云层的外面一定是个美妙的地方。我幻想着那个快乐的天堂,就在这时,一团火焰从云端向我扑来。我逃不走也躲不掉,我看到了云端,亮堂堂,发出金黄色的光芒。我想去抓住 她,却从绿苗上跌下来,眼睁睁的看着我离云端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我被这梦吓醒 却发现我在一座温暖的小屋里,金黄色的阳光透过窗户壁炉里还燃着星星炭火,刚要走,却发现脚边有一张被火烧过的蜡笔画。唯一能辨认的是一个又高又大藤蔓叶子,叶子上面还有一个看不清脸的小人。

一个稚嫩的声音把我的目光吸走,一个男孩儿手握蜡笔,歪着头,好奇的望着我。那个男孩儿我认识,他是母亲带来的那个男孩儿。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了一阵说话声,再眨眼后,我看见的,是方格天花板和孤零零的输液架。

发呆之时,我看见了大褂,看见大褂手中一晃一晃的蓝色文件夹,我突然想起了些什么。当时在模糊中,我隐约的知道医生在照我的瞳孔,给我的身上贴上了黏糊糊的东西。我最后所听到的,是除颤仪的电流声和监护仪发出的警报声。以及隐隐约约的看见,医生手中晃来晃去的文件夹。


这就是那个梦以及大褂来找我之前的事,很神奇,也很迷离。在这神奇的日子里,我的大脑带着我来了一场不平凡的旅行。

好了,太阳将要落下了,乌云密布了。晚安祝你好梦。

此时的你应该已经看到了我,我就坐在车里。前面就是普斯顿广场,我加速冲向了那两个正在过斑马线的孩子。其中一个孩子就是你。抱歉,我别无他法。因为J·K·摩根同意让我穿越,他之所求了一件东西作为报酬,那就是你未来一年的记忆。请成全我吧,孩子。因为一年之后 摩根将会将本属于你的那份记忆还给你

声音记录仪止于2021/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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