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闭上你的眼睛。
如果我闭上眼睛,让我的思想自由驰骋·,我几乎可以听到火车的轰鸣声。
我几乎能感觉到风吹打在我的脸上,一股不可阻挡的力量让我肾上腺素激增。
但我是超越一切不可阻挡的人,我们彼此都是,我们将成为历史上最疯狂的艺术家,世界将成为我们的画布。我还没有告诉过你,有时我会想象自己能赤手空拳地停下火车。
我记得我和你一起,躺在夏日浓绿的草丛旁,看着天空——我们聊天——一聊就是几个小时,我们一直聊到太阳自己躲起来,我们聊着云的味道,想着我们搬到月球后会做什么,以及苹果和梨到底是不是同一种水果。
(顺便说一下,它们仍然不是一种。)
我记得你傻傻的笑容,我记得那是我第一次发现我希望自己可以吻你。
还有,请记住…
如果我闭上眼睛,稍稍认真的回想,我几乎可以再次闻到它的味道,那是你非常喜欢的特浓黄油爆米花。
他们说只有老古董才会拿爆米花当电影零食,但我不在乎。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但我确实喜欢它,我现在仍然喜欢,虽然黄油的味道闻起来太浓了,而且每次我的手和鼻子上都会沾满油,但它很香——特别是当我在你身边吃它的时候。
我记得我们俩一起,躺在你那舒服的酒红色床单上,秋雨轻轻敲打着窗,墙上正在播放一部恐怖片,但我的脑子里它只是一个背景,情节单调得足以让最忠实的粉丝都感到厌烦。
你轻声地,问了我一个非常特别的问题,我甚至不记得是什么,只记得它很特别,你话音刚落,我的眼睛就像盘子一样瞪圆了。
你迈出了我们之间的第一步,就像平时你总是要走在我之前一样。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该如何面对你,我唯一知道的是,无论它是什么,我都不希望它停下。
那就是我会与你在一起。
如果我闭上眼睛,一点点认真地回想,我几乎可以再次感觉到你的唇,与我的唇相接,我几乎可以再次感受到那时心情,是如获至宝,接着是小鹿乱撞,然后是欣喜若狂。
我几乎能再次感觉到你的双手紧紧抓着我的肩膀,好像你害怕你自己一松手,我就会直接消失。
我几乎可以再次感觉到你的双手把我推在床上时的坚定,我几乎能感觉到我再次将自己的手偷偷地从你的衬衫下钻进去,胆怯地在你的肚子上画圈,然后停在你的胸前,我几乎可以再次摸到那些软软的单色绒毛。
我几乎能再次感觉到你心脏的,跳动。
但“几乎”是不够的。
远远不够
如果我闭上眼睛,把它们关起来,我几乎再次可以听到人们的鼓掌声,在我们周围,学生间不再发出争吵,当每个学生走到讲台上并发表演讲时,座位上的家庭成员都在庆祝。
我几乎能再次听到他们在叫我的名字,那让我如坐针毡,我当时很紧张,但带着一丝高兴,谁能想到一份重要的论文能带我走这么远?战争、疾病,还有那次让人类几乎灭绝,但最后被不朽至高所拯救的灾难,上帝保佑返老还童的水母,对吗?
我清楚地记得,我站在照亮讲台的刺眼的黄色灯光下,说着我准备了好久的话语。你在那里,在人群中,看着我,你为我高兴,也为我骄傲,但直视你的眼睛时,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我知道我不应该有这种感觉,不应该在你那么高兴的时候,不应该在我生命中最高兴的日子之一,但我忍不住,因为我知道你有多想自己毕业,因为我知道你从来没有被允许拥有和我一样的机会,因为我知道当你父亲看着你的眼睛,告诉你他对你很失望的时候,这有多痛。
我希望我做得更多,告诉你你对我有多重要,我为你感到多么自豪,但我保持沉默,无法让自己的思想安静下来。
还没有结束!
如果我闭上眼睛,不去控制我的思绪,我几乎可以再次味道到那种“新家具”的味道,新房子,新开始,对吗?我承认我很高兴,我们终于要一起搬家了,而你也不再需要应付你那糟糕的家庭了。
这里不是月球!但我们一定会去那里,只需要多花点钱就能有一所窗外能看到整个世界的房子。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但你确实在睡觉时打鼾,也不是那种安静的鼾声。不过我还是原谅了你,我怎么可能对穿可爱苹果印花睡衣的人生气呢?阳光透过酒红色的窗帘慢慢地爬进来,把整个房间染成红色,我向右看去,我知道你总是在那里,平静地享受着你的(相当长的)沉睡,你的胸口会鼓起,空气充满你的肺,然后再呼出,然后重复。
月亮上的风景确实很好看,但你才是我想看到的风景,你是我余生,最想看到的风景。
这一次,一切都感觉很好,我们会玩那些简陋的VR的恐怖游戏,有眼镜,有椅子,还有一切,我尝试做一个我认为最好吃的苹果派——虽然没有你妈妈做的好,但我最后总是在剩菜中取悦自己……(每当你不注意的时候。)
但这生活并不完美,甚至不好,是吗?
我记得我躺在我们床单的墨黑色边上,沉浸在我的孤独中,渴望你下班回家,然后气味袭来,几乎是化学的味道—有趣的是,它让我想起了香蕉,然后气味袭来更强烈,就像求救一样,好像它已经乞求我注意这么久了,但现在我才能够看到。我看了看床底下,发现你所有的药都撒了出来,氯硝西泮、氟西汀、韦尔布林,还有我叫名不上来的,那些盒子空了,瓶子洒了,药丸碎了,我记不太清楚你的心理医生给你的处方药有多少,但我确定不止这些。
那晚我们“谈话”,我对你大喊大叫,像以前一样,你站在那里,任由我责骂,无声的泪水顺着你的眼睛滚落,我不知道你的泪水是来自羞耻、悲伤、愤怒,还是什么,但我很生气。愤怒使我没有注意到,糟糕的情绪可能让你试图结束自己的生命,我很害怕,害怕我一转头——你就消失了,我害怕失去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现在也不知道。
求你了。
如果我闭上眼睛,我乞求自己,我几乎可以感觉到你用手臂在拥抱我,紧紧地抱着我,在那个不眠之夜,我可以感觉到你把头埋在我的肩膀上,泪水打湿了我的金发。我能听到你的啜泣声,和你无声的尖叫。
如果我闭上眼睛,我几乎能感觉到我的脊柱在颤抖,盯着你的眼睛,那里不再有过去的光芒,你说一切都很好—但我知道它不是,我不知道如何解决那些问题,我不知道该如何挽回你。
我能看出来你的变化,当你久久的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时,当你不再吃完你的盘子时,当你的VR设备落满灰尘时,当我醒来时,你已经提前去上班了。
我求你,跟我说话,告诉我怎么了,但你只是看着我的眼睛,但你的眼睛让我感到害怕,似乎在说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直到时代的尽头。
你又开始说话了,就像一个开关被打开了。
我想问,我应该问,但我害怕如果我问了,你就会恢复原状,再次受伤。我只是珍惜那些短暂的时刻,让我的丈夫回到我身边。
“我需要离开家几天,妈妈在监狱里又有麻烦了。”
“Cynthia会过来,所以你不会自己一个人。”
“你不用担心,是吗?我在你知道之前就会回来。”
“我爱你。”
“我也爱你。”
如果我闭上眼睛,不去接受现实,我几乎可以听到你高亢的男中音,我可以听到你再次用西班牙语对我说话,我可以闻到你的味道,在床上,在车上,我可以在身上涂一些你的香水,假装你和我在一起,在房间里,我可以感觉到你,你的手握着我。你的嘴唇亲吻我的嘴唇——即使是最后一次,你的手臂环绕着我的身体,你告诉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一切只是一个噩梦,我可以看到你的白发,在床单上,在我的衣服上,在我自己身上,在地板上,我还没来得及清扫。我在安静的地方,知道你就在那里。
睁开你的眼睛,Samson。
但当我睁开眼睛时,我又回到了那个可怕的现实,那个你把你自己的脑袋崩掉的现实。
我只听到Cynthia在电话里低声啜泣,听着她挣扎着寻找话语时的沉默。
我所闻到的是你的血的模糊气味,从房子里传出来,似乎在嘲弄我。
我只觉得有把刀刺进了我的心脏,是阻止我进入自己的家警官的手
透过汽车挡风玻璃,我盯着天上的月亮。你会告诉我开车一定要看路,在这一点上,自动驾驶为我提供了保障,但我同时也有突然转向并让自己坠入虚空的冲动。
你再也看不到月亮上的风景了,我怎么搬去月球?我再也没法分享给你这碗爆米花了,我怎么吃得下去?我怎么再看一部电影,再吃一个派,再玩一个游戏,再怎么入眠,又怎样再去爱呢?如果你不在那里,也不在这里,那一切都不值得,即使是永恒对我来说也毫无意义,因为你就是我的永恒。
这个城市的最后一个公墓很久以前就关闭了,你的父母想把你扔到郊区的一个陵墓里,他们称之为陵墓,但那只是一个扔尸体的洞,那里腐败,破旧,我告诉他们用火葬代替那个方案,这样我还能留着你的骨灰,我希望这样你不会疼。
我想开车回到那条火车轨道,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最后一次听到火车的轰鸣声,感受风打在脸上,说再见,但我还没有准备好。
我想原谅你,但我还没准备好。
我不知道我是否会有机会。我也不知道我是否能够原谅我自己。
但我希望你能原谅我,我希望,即使是从远处看,你也能看到月亮宏伟的白色光辉,无论你在哪里,如果你还在。
今晚月色很美。
和你在一起的那些美好时光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