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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甲的艾莉森 |
如同乌贼墨水般浓厚的黑云遮住了夜晚的星空,天边的四个月亮便是夜间唯一的自然光源。
四个月亮的描述其实并不准确,因为实际的情况是一个清晰的月亮居于正中,周围一定距离处环绕排列着相对静止的三个月亮的轮廓。
那轮廓不甚真切,如同大气由于光线折射产生的幻影,需要用矮人工匠磨制的水晶透镜仔细观察才能看到。有时在晴朗的晚上甚至能透过轮廓看见后边的星星。
史宾赛对着正攀缘而上的石巨人释放了一发火球术。
火焰附着在石巨人身上附生的灌木植物上,并在咒语的作用下剧烈燃烧起来,但随着燃料消耗殆尽,火焰很快也熄灭了。
“火魔法没有用!我们得想办法击败这些石巨人,在它们越过城墙之前!”满脸络腮胡的老矮人劳德一边挥舞精钢铁斧与敌人战斗,一边暴躁地对史宾赛吼道。
史宾赛也很着急,但他已经试过了所有他学过的魔法,可石巨人那坚硬的身躯却丝毫不受影响。
“也许我们可以试试风魔法。”身姿轻盈得如同羽毛的精灵游侠艾莉森一剑斩落一只兽人的头颅,利落地翻身搭箭,将另一只正在攀爬城墙的兽人射下墙头。
“史宾赛!掩护我!”
“来了!”听到艾莉森指示的史宾赛立刻布置干扰魔法,于是攀爬的石巨人们身形一顿,但片刻后便以更快的速度攀爬起来,城墙也在它们的力量下颤抖。
狂风突如其来。
随着仿佛竖笛演奏般优雅的精灵咒语完成,风元素在艾莉森的号召下形成庞大的旋风,以恰到好处的力度将石巨人和兽人们卷入空中,然后再猛地摔向悬崖之下。透过呼啸的狂风,史宾赛可以清楚地看见谷底那些原本铜皮铁骨一般坚不可摧的石巨人们被摔碎成均匀而密集的小石块,就像是神眼湖边被湖水冲上岸的砂石。
随着石巨人们的落败,这场战役的胜利也成为了咫尺可得的结果,守城的战士们也在这种激励下更加奋勇地战斗着,劳德更是率先吹响了反攻的号角。
阳光终于破开了厚重的云层,为这片战场带来了久违的温度。
史宾赛望着沐浴在金色阳光中仗剑而舞的艾莉森,一时竟有些失神。
微风拂动艾莉森如阳光一样灿烂的金发,她飒爽的英姿正如同一位英武的女神。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从风里传来,满含爱慕与嫉妒。
“精灵真不愧是神的宠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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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通明的城市 |
今夜全城的酒馆都满客,远盛以往的通明灯火令史宾赛不由得想起第一次来到这座要塞的时候,那时他还是个学徒,成日跟着导师东奔西走,为了成为一名白塔认证的正式法师而辛苦地钻研着。
日常的实验打杂后,他走进这家酒馆,那便是他和艾莉森的第一次相遇。她当时是那么耀眼,如同天上的星辰,而他却普通得如同桌上的灰尘。
于是他只是远远地观望着,就像他在无数个黑夜里观望那些天上的星星,然后便默默地离开了。
第二次相遇已经是五年后了,他已经通过白塔的考核,成为了一名正式的法师,正准备寻找一个合适的队伍跟随,以此用旅行中的见闻作为实践完善自己的履历。
在拥挤的招募现场,他一眼就看见了艾莉森那头永远灿烂的金发,精灵的体质让它永不遭受蒙尘之苦。
后来发生的事情他已经记不太清了,他只记得他顺利的被艾莉森所在的队伍雇佣,然后在数次生死患难的冒险后,另一个酒馆里,他凭着醉意将自己长久以来的爱慕之情诉之于口。
酒醒之后,从劳德嘲笑的话语中得知,他错把老矮人当成了精灵,那些饱含情感的话语艾莉森在刚听到的瞬间就离开了。
于是史宾赛也就此闭口不言,打算跟着队伍回到白塔后便离队,从此在白塔里不问世事,一心在知识的山峰上攀登。
直到他们路过黑石矮人的矿坑,发现矮人们早已不见身影,矿坑里一片死寂。
他们在坑底发现了鸠占鹊巢的冰龙“银牙”,并不慎惊醒了它。
最后,在众人合力和牺牲下,终于将这头久富恶名的巨龙驱逐,而史宾赛也为艾莉森挡下了那道致命的攻击。
就此为止了吗?这种结局倒也不错……看着精灵惊慌的表情,眼泪从那张美得近乎神圣的脸上流下,史宾赛满足地闭上了眼。
再次睁眼时却不是在魔法女神的神国,也不是硫磺刺鼻的地狱,而是一张床板有些坚硬的木床上,床边趴着已经睡着的艾莉森。
直到这时史宾赛才发现,原来他一直爱慕的精灵游侠也是一个法师,而且治疗魔法优秀到能将已经被宣判死刑的自己救回来。
再后来,不知道是谁先牵起了谁的手,又是谁先吻上了谁的唇,总之,他们就这样踏上了新的旅途和冒险。
想到这里的史宾赛嘴角泛起一抹微笑,喝了一口杯中的啤酒。
老矮人醉醺醺地撞开人群,胡乱地抹了一把胡须上的奶油和白沫,然后将手搭在史宾赛肩上:“看什么呢?大英雄?快来加入我们一起狂欢吧!”
史宾赛不动声色地将肩膀上那只油腻而粗糙的手扫下去:“你去吧,我还要先办件事。”
劳德随着他的视线看去,然后便意义不明地大笑起来,再次拍了拍史宾赛的肩膀,转身加入了狂欢的人群。
史宾赛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理了理被矮人弄脏的衣服,然后站起身,向那个在吧台前独自喝酒的精灵走去。
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挡在他面前,就在史宾赛有些不耐烦的时候,身影放下了斗篷,露出了那张苍老而枯槁的脸。
“老师?”史宾赛诧异地问道。
“你有时间吗?我有些事要告诉你。”被白塔放逐的野法师,同时也是史宾赛导师的西奥多声音低沉地说。
“当然,请。”史宾赛找到一间无人的房间,打开门将导师请了进去。
艾莉森望着他们的背影,一种没来由的预感突然涌上心头,但她最终只是皱着眉,喝完了杯中的果酒,然后再要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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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星未灭的余烬 |
史宾赛走出房间,叹了口气,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服,眼神里不禁意地流露出些许悲伤。
“怎么了?”艾莉森察觉到了不对,走了上来。
“没什么。”史宾赛迅速收拾好表情,并不经意地挡住了门缝。
“只是刚刚听到了些悲伤的消息。”
“你知道的,你什么都可以告诉我的,只要你愿意。”艾莉森牵起了他的手,鼻翼动了动,皱眉问,“有什么东西烧焦了吗?”
“哦,刚刚我在给壁炉添柴火的时候不小心燎到了,不过我已经灭掉火了。”史宾赛展示了他焦糊的袖口。
“刚刚和你一起进去的人呢?”艾莉森问。
“那是我曾经的导师,他刚刚用传送魔法离开了,你知道的,他的身份有些敏感。”史宾赛回答道。
谎言。
这是一个谎言。
史宾赛知道,但他不得不这样做,就像他对西奥多,他的授业恩师做的那样。
西奥多一告诉他那个所谓的“镜廊”理论,他就明白这是个足以颠覆世界的理论。
但颠覆并不是他想要的,颠覆意味着混乱与战争,暴力与流血,而他已经受够了这些。想必这也是白塔放逐他导师的原因吧。
但放逐还不够,远远不够,他得确保这样的理论,这样的思想不会被传播出去。
“我们走吧,今晚可是狂欢之夜,我们胜利了,理应庆祝,什么事都可以等到明天再说。”史宾赛牵着艾莉森走远了。
一阵风拂过走廊,吹开了那道遮掩的门扉。
房间里的壁炉早已熄灭,西奥多坐过的沙发上只剩下一捧黑灰。
微风拂过,那捧黑灰便随风而起,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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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像宇宙 |
史宾赛接过劳德递来的香烟,点燃后放在嘴边,长吸一口,然后又缓缓吐出。
劳德却没有吸烟,而是靠在墙边,看着烟雾里明灭的火星一言不发。
他们又失败了。
刷卡验证的电子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这片虚假的宁静。门开后,声音的主人如声音本身一样用自己的存在格格不入地挤了进来。
“我要说多少次你们这些老爷们才会明白,不要在观测台里吸烟!”艾莉森风风火火地打开排气扇,一把抢过史宾赛手里的烟,熄灭后丢进垃圾桶,“吸烟室就在走廊尽头,多走几步又不是什么难事。而且你们又没开换气系统,你们是真想被烟雾报警器喷一脸水吗?”
史宾赛悄悄给劳德使了个眼色,于是劳德便知趣地走出了观测台,还顺手带上了门。
随着烟雾在排气扇的作用下经通风管道排出,烟雾后史宾赛那近乎谄媚的脸便出现在了艾莉森眼前。
“抱歉啦,我们只是因为失败而有些萎靡,我相信这些阴霾随着我们光彩照人的艾莉森女士的到来会一扫而空。”
“停下停下,我可不是专门为了照顾你的心情才来的,我是来通知你整理一下资料,别的研究团队要来使用这间实验室。”艾莉森摆了摆手,示意史宾赛停下他的恭维。
“怎么会?我以为我们到下个月之前都还有这个实验室的使用权。”
“这是公事,史宾赛。一个研究希格斯玻色子的研究团队发出了优先申请,而你们已经近六个月没有新成果了……这是上面的决定。”
“那群油脑肥肠的政客,他们知道什么?他们只会在他们那浮华宽敞的办公室里颐指气使,一心只想着什么奖项荣誉,怎样夸大自己的名声和影响力,对真正的科学一无所知!”
“但对希格斯玻色子的研究容易获奖这是不争的事实,而且这本就是质子对撞机的主要任务之一。说起来,你们的研究才是附带的。”艾莉森指了指玻璃墙后那台巨大的质子对撞机。
“可是……”
“别急,我又没说没有转机。基于我们的‘特殊关系’,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所以说服我吧。”
“好吧,你知道前几年NASA在南极做的那个实验吧?”
“你指的是?”
“18年还是19年,NASA在南极洲做了这样一个实验:他们利用一个巨大的氦气球,将特殊的无线电天线拖到了南极洲上空的空气当中。在地球表面上方32千米以上的高空,没有任何干扰无线电波和辐射的情况下,科学家们成功观测到了大量的、高能的中微子。”
“嗯……中微子,我知道这是你的研究对象。”
“中微子是一种堪称神奇的基本粒子,它不带电,质量小,在自然界广泛存在,仅太阳体内有弱相互作用参与的核反应每秒会产生10的38次方个中微子,每秒钟会有1000万亿个来自太阳的中微子穿过每个人的身体,甚至在夜晚,太阳位于地球另一边时也一样。”
“哇哦,这么多高能粒子无时无刻地都在穿过人体?我们不会因此患上癌症什么的吗?就像《切尔诺贝利》里那样?”
“这就是中微子最神奇的地方——它几乎不和任何物质发生反应,它直接从原子空隙中穿过,全程不与任何结构接触。”
“既然它对物质毫无影响,那它对我们的现实世界也没有影响,所以研究它的目的是什么?”
“先别急嘛。在NASA的研究中,他们发现了一个不寻常的现象,在超过32千米的高度上,可以测量到这些粒子从太空飞向地球,它们显然是从上到下运动的,当然它们是由从下到上运动的中微子连接在一起的,这是因为已知最小的中微子会穿过物质,因此可以到达地球。然而,较大的中微子却不能,它们从底部向顶部移动,因为它们也想穿过地球,但在此前的研究中,这一事件从未发生过。
经过对仪器的检验和实验的复盘,发现仪器和操作并没有任何问题,所以人们提出了三个假设,我对第三个最感兴趣。”
“是什么?”
“在第三个理论中,研究人员简要总结了物理过程在理论上也是正确的,如果时间和电荷的奇偶性都是镜像的,由此可以得出,确实存在所谓的镜像宇宙在数学和物理上是正确的可能性。”
“镜像,听起来有点像……”
“你也觉得对不对?我们可以假设存在一个平行宇宙,在这个宇宙中一切都可以像我们的宇宙一样运行,只是究竟是反向还是镜像或者某种更复杂的机制。这意味着从我们的角度来看,这个宇宙在时间上是反向运行的。而从这个宇宙的角度来看,当然一切都会完全相反,我们会在时间上是向后移动的。如果粒子被探测到来自一个不可能的方向,那么它们有可能来自这个反向的宇宙。它们不是朝着地球飞行,而是在空间和时间中逆向运动。”
“平行宇宙,这听起来真有点天方夜谭了。”艾莉森总结道。
“但这也是种可能性对吧?你会支持我的对不对?”史宾赛的呼吸有些急促。
“当然,我的大科学家。”艾莉森欣然应允,然后贴身上去在史宾赛的唇上落下一吻。
“你为你的团队争取到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加油哦。”
“哦,艾莉森,你真是我的女神!”史宾赛激动地简直要跳起来给艾莉森一个拥抱,但艾莉森早就在此之前离开了,留下史宾赛一个人近乎神经质地庆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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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相 |
史宾赛轻轻掀开被子,又轻轻地把艾莉森的手臂放到被子里,最后再轻轻地掖好被角。
他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电子钟,5:40。嗯,刚好能看日出。
于是他静悄悄地走出房间,来到阳台上。
此时月亮还未落下,正如太阳还未升起。凉爽而干燥的风微微拂过,便如同被空气拥入怀中。
史宾赛手上拿着一杯刚在厨房磨好的咖啡,浓郁的香气随着液化的白雾一同被吸入鼻腔,经由鼻腔上部的嗅觉传感器,通过神经传导,最后在大脑中通过对应递质的分泌,产生名为“愉悦”的情绪。
热气冲到了眼睛里,让他不舒服地揉了揉。然后,他睁开眼看着天空,静静地等待日出。
就在第一缕阳光从地平线跃出时,他习惯性的回过头。
他再次揉了揉眼,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月亮。
天空中……好像有四轮月亮。
有人从后面抱住了史宾赛,把他吓了一跳,咖啡差点从杯子里洒了出来。
“怎么了,这么敏感?”
是艾莉森,声音里带着刚起床的磁性和慵懒。她把下巴放在史宾赛肩上,就像一只惬意的猫。
“没什么,刚刚眼花了,好像看到了好几个月亮。”
等史宾赛再集中精神去看时,月亮早下去了。
“一定是你最近熬夜太多,精神有点恍惚,要不我们再回床上……”
房间里传来了手机铃响的声音。
“你确定你不用接?”
“这个时候谁会打电话啊?不是工作时间我是不会接的,他一会儿就挂了。”
果然,很快房间里就安静了下来。
艾莉森于是心安理得地继续赖在史宾赛身上不肯动弹。
但铃声第二次响了起来。
“看来是有急事,亲爱的,我先去接一下。”
艾莉森松开了手,有些烦躁地进入房间。
史宾赛仍旧在阳台上,享受着这难得的清晨。
这电话一打就是好几分钟,史宾赛在阳台上甚至都能听到房间里艾莉森的喝骂声。
片刻后,艾莉森走了出来,表情严肃而沉重。
“史宾,实验室着火了。”
十分钟后,史宾赛和艾莉森气喘吁吁但是衣冠整齐的出现在了观测台里,本来只有史宾赛团队的观测台里现在人满为患、乱成一团。
“怎么回事?”史宾赛抓住劳德,小声急切地问。
“火是从垃圾桶里烧起来的,虽然很快就被人扑灭了,但红外检测器检测到了高温,并向中枢报警,然后大家就都知道了。”劳德解释道。
“垃圾桶?该死,不会是……”史宾赛想起了他那根被丢进垃圾桶的香烟。
很快,史宾赛就看见了那个外壳已经碳化发黑的塑料垃圾桶。
刚刚和现场交接完情况的艾莉森走了过来,叹息道:“火灾起因找到了,是那根烟头,它没完全熄灭,本来也不会引发什么火灾的,但都怪那些实习生,他们把一张沾着酒精的纸巾丢了进去,然后……就成了现在的样子,我很抱歉史宾赛,你的团队可能无法再继续进行实验了。”
接下来的话,史宾赛并没有听进去,等他再次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可枕边人已然不见,徒留一人而已。
电话响起,史宾赛机械地接通电话,放在耳边。
“你好?”
“我们成功了!”
“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们成功了,史宾赛!我们成功在实验室里探测到了中微子!”电话那头劳德的声音简直震耳欲聋。
“你是说……”
“我们早就该成功了!只是之前仪器配备的标靶质量不够,而中微子与物质的相互作用非常微弱,所以仪器一直没有检测到,但上个星期我们刚刚更换了大质量的标靶!你还记得你抽的那根烟吧?当时我们以为失败了,其实是成功了,数据就在那时传输到了电脑上!我刚刚整理资料时才发现……喂?喂?史宾赛你还在听吗……”
史宾赛放下了手机,眼中流出了喜悦的泪水。
很快,他跳下床,冲出门去,他要把这个激动的消息分享给艾莉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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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像长廊 |
当西奥多走进教室的时候,史宾赛正在预习课本,这一书呆子的举动导致他被后排的室友嘲笑他是否有中国人的血统。
西奥多站上讲台,放下黑板,清了清嗓子:“请大家把书合上,我们这节课不讲书本上的内容,而是基于一个理论展开合理猜想。有谁想先来试试吗?”
史宾赛看了一圈,发现没人响应,于是举起了手。
“好的,史宾赛先生。今天想象的理论是‘平行宇宙’。”
“平行宇宙?”史宾赛摸了摸下巴,“平行宇宙,又称平行时空或平行世界,是20世纪50年代科学家们在研究量子力学的不确定性时提出的……”
“停停停,史宾赛先生。我要的是想象而非概念。这么说吧,假如要让你用一件常见的事物来形容平行宇宙,你会选择什么?”
“我选择镜子。”
“镜子?倒是很贴切的比喻,我能问问你的理由吗?”
“请想象在一片空间中存在两面对立而放的镜子,这片空间有足够的光使镜子能够反射影像。只要找到合适的观测角度,那么在这两面对立的镜子中我们能发现无限对立的镜子影像以重叠的形式无限衍伸下去,就如同一条无限长的镜子长廊。这就是我对平行宇宙的理解,先生。”
“镜廊吗?真是个合理而完美的想象。我有一个问题,在你的‘镜廊’想象中,每一面镜子的影像,也就是每一个平行宇宙都是相同的吗?”
“也许会有细微之处的差别,又或者是叠加态波函数的复数结果一样复杂,但我认为它们的宏观结构应该都是大体一致的。”
“精妙的构思,但请允许我唱唱反调。在你的构想中,事先存在了两面镜子,这是‘因’,然后镜子互相反射的影像构成了数量无限的平行宇宙,这是‘果’。瞧,你所构造的平行宇宙结构里存在着先后因果关系,而这一点在我们的研究中是并不存在的。”
“那您的意思是?”
“平行宇宙之间并不存在先后因果的关系,它们可以是同一空间体系下不同的时间体系,就像在一条铁路线上疾驰的先后两列火车;它们也可以是同一时间体系下的不同空间体系,就像同时行驶在立交桥上下两层通道中的小汽车。”西奥多一边说着一边走动,手上还做着夸张的动作。
“接下来是我的猜想。假设同时存在着三个平行宇宙,它们之间的相互关系参考上述同一时间体系下的不同空间体系。现在我们分别给它们命名为序号1、序号2和序号3,其中序号2和序号3的物理规则和我们当前宇宙一致,而序号1则与众不同,在这个宇宙中存在着‘魔法’。
但你们瞧,我既然提出了这三个平行宇宙,那它们之间必然有着某种联系——没错,这种联系就建立在序号1宇宙中的‘魔法’上。
当序号1里的某个个体想要释放某种魔法时,我们假设他释放的是火球术,但这种结果的产生实际上是序号2宇宙中的个体变体点燃打火机抽了一根烟。假如序号1宇宙里的个体想要召唤一阵狂风,实际上的情况就是序号2或序号3宇宙中他的变体打开了排气扇,嗯,可能就是为了把烟排出去……以此类推,序号1中每一种魔法现象的产生,实际上都是序号2或序号3中正常物理现象的映射结果。”
“可是,我们该如何证明这些平行宇宙之间存在着这样的映射关系呢?这种映射关系又是基于怎样的原理呢?”史宾赛不解地问。
“所以我才说是猜想嘛。正如某位中国学者说的那样‘大胆猜想,小心求证’。在假设阶段,每一个猜想都不应该被桎梏,因为我们所知的太过稀少,未知又太过庞大近乎无限。人类每一次伟大的理论猜想,都是如同瞎猫碰死耗子般从庞大的未知中碰巧抓起了一缕罢了。善于猜想,才是人类进步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