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鸣沙海,血失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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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远浩渺的云端之上,巨大的白鲸在低鸣着些未知的言语,淡漠的呜呜声直直传到黄沙大地深处,空旷的原野不再宁静,而是变得肃穆而庄重。微微的荡漾出现在沙地上,这使它不再像土地,而是像一片沙的海洋。

低声中,天空也震动起来,漫天的星,糊糊地舞动起来。波光接着波光,像永不停息般,层层传递下去。波光接天,流星璀璨。

我躺在漆黑的夜空下,躺在沙地上,头顶墨汁般的粘稠的夜色里裹着几颗淡色的星,它们在歌唱,在黑夜之中孤独的咛唱着,咛唱着那些无名的诗歌。

在无尽的夜空中,黑色是主调,而我是配角。

祂不甘沦落,我不敢沦落。

我要在这里吐出自己的言语,那些不能说的言语;那些早已被我忘记的话,那些不能说的话。

哪怕我早已死了。


亮线般的星,划过了漆黑的夜。满头星斗,如流水般,荡起一圈圈的波痕,飘荡到天边的角落,却没有回应。

月色是静的,我的心也是静的。

那些夹杂着鲜血的须发飘散在空中,那些柔顺的长发,如黑色的丝线一样的长发,现在却沾上了作呕的血。漆黑的蚂蚁附着这那些头发上面,啃噬着它们。而转瞬间,便化作灰烬,弥散在天际。

吹起的白沙像一片片雪花,在空中起舞,似在舞动自己,又好似随天地而动。漫天的雪,在空中舞动,瓢泼的沸水,也在于它们在一起歌舞。刺刺的声响,便是它们的歌,渺渺的烟雾,便是它们的舞。它们不在乎我,我只是看着,看着它们而已。

而我只是旁观,我在想些别的事情。

我的破碎的头颅里的那些,是生命的颜色吗?那些粘稠的白色,就是我的思维吗?那些模糊的红色,就是我的意识吗?我是死了,还是活着呢?

轻轻一笑,我明白,现在我对这些都不在乎了。

月夜的猩红,似在于地面的血红成着漠然而无声的搭配。混杂着红和白沙的大地,说不清道不白的敏感。它们也不在乎我,我也只是看着,看着它们而已。

我落泪了,染湿了我那干瘪的脸。它们从我的眼窝里泄了出来,它们是红色的泪,润湿了我的脸。


漫夜,如黑水,连带四方。长空,似流年,碧波接完天。

妖异的树上,几只三足的乌鸦在那里悲啼。他们在欢乐地嘶鸣,看着我的尸体,他们欢乐地嘶鸣,他们露出满意的笑。红眼中,是血的渴望。

狭长的蜈蚣在我的空虚的躯体身上爬行,我感受这它在我的脸上爬行。腥臭的气息涌入我的鼻腔,啃噬着我的皮肤,留下一个个小小的血印。

一片枯槁的铜叶飘在我的身上,它的纹路散发着幽蓝的光,像在炫耀着它的美。细致的叶脉在宣誓着造物主对它的偏爱。在冷风中,它在欢笑。幽蓝的叶片上,沾上了我的血。红和蓝,血与叶,而它不在乎,它只是欢笑,和歌舞。

我只是看着,落寞而凄惨的笑了。咧开嘴笑了,露出没有舌头和牙齿的嘴,用着只有牙龈的嘴轻轻的笑了。血从口边流了出来,弥漫在沙地上,浸入到焦黑的土地下。散在地上的血在妖异地吐着信子,像一条纤细的毒蛇。

血,映入了焦土,化为晕染的图像。


在幻梦的大地,出现了一座黄金做的城。

它闪耀着光,像人世间的天堂。长着五只眼的看守者在盯着我,他的眼睛里露出的不只是警惕,还有对我的渴望,对血的渴望。他露出利齿,向我笑。我也笑了。

漠然的守城人,在城墙上挥舞着他的五条手臂。那些丝带样的手臂,轻柔地在城墙上挥动,留下一小摊黑色的水。冒出了缕缕的青烟。他也在看我。笨拙的头艰难地扭动着,他看着身旁的看守者,口器蠕动,旁边的触须在声音的带动下,微微的动了起来。甜腥的味道,飘逸在空气中。

我被那些看守者拖在地上,巨大的触须紧紧地绑在我的身上,留下淤血的污痕。地面也因我而多出了一道印记。这是无所谓的了,大地会舔好自己伤口,不久的不久,它就会恢复如初的。

而我呢?我会怎么样呢?我找不到答案。

天空上的那些白鲸似乎已经不见了。空档黑色充斥着原野,一条惨白的巨蛇在天空扭动着自己的身躯,它的喉咙里吐出些不为人知的语言,丝丝的流水般的声音充满着我的耳蜗。它在向我说着些什么,我竭力去听,去感受着它对我的呼唤。

它是在呼唤我吗?


我被绑在城中的火刑柱上,铁链贴上我的脖子和手腕。天上的幽绿色的极光溢下丝丝的寒光,显露出他对我的微薄的,同情和一丝丝的施舍。

我的双足被木桩刺得满是鲜血,折断的脖颈微微的倾斜着,双臂无力地下垂。我用我的没有眼球的眼窝盯着他们,我不说话,只是盯着他们。

周围的那些黑色的看守者围在我的周围,幽绿的眼睛爆出刺目的光,灼烧着我的皮肤。他们在期待着。周围的生物越来越多了,层层的围了上来,一环接着一环,像波浪一样。黑压压的人群让我有些兴奋。他们在期待,我又在想些什么呢?

守城人拿着火把走过来了。躁动的人群瞬间变得平静,他们平静的动作下却有一双躁动的眼睛,他们是在盯着我,他们等不及了。

白鲸又出现了,肿大的身体在空中游动,还有那条惨白的巨蛇。它们在黄金之城上肆意地游动着,扭摆着自己的身躯。它们在舞动,组成一个又一个的巨大的环。它们在随我而舞吗?我痴痴的想着。

火苗舔上了我的身体,环绕着我的布满血痕的身体。灼热的烈焰侵蚀着我那干瘪的躯壳,试图榨取我的最后一丝血肉。空洞的眼窝和无齿的嘴里,不断地渗出细密的血,它们在烈焰的威压下化为一道道绯红的烟,冲上了天际。而我仰着头,靠着火刑柱,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红烟弥漫在夜空上,与那些幽绿色的极光混合在一起,杂糅在一起。形成庞大而难以理解的图案。我的嘴角滴着血,看着这一切,默默地注视着。

周围的看守者都向天空跪扶下来,原本在天际翻飞的白鲸和巨蛇也停了下来,在天边停滞着。那混色的极光逐渐扭动起来,漫天的星光,缥缈的云雾在一瞬间被激活了。庞大的天空此刻却要被占满一样,显得格外脆弱。

“旋木雀。”我的破损的大脑突然向我传来这三个字。霎时间,我的头脑被电击般,让我的脑液轰鸣似的爆发出我所埋藏的记忆。它使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我所忘却的话语是什么了,我想起来了,我明白了自己的使命,我将完成这一切。

看着周围跪扶的人群,我淡淡地笑了。

焦黑的皮肤下不断渗出如泉水一般的血水,不只是血,还有我的泪,忏悔的泪。

白鲸和巨蛇暴动了,它们开始剧烈的舞动,随着天上的混色的极光舞动。嘶吼声不断从它们口中传出,像是回应天边极光的反复闪烁。云气弥散,光影乍现。旋木雀的影像逐渐转变为一只眸子,看着世间的一切。

周围的看守者把头埋得更深了,他们把口器伸进土地里,口器周围的触须不断的颤抖,翻动得沙地溅起一层飞尘。他们在恐惧,在颤抖。

幻光升起,我的最后一丝血液也随红烟而起。漫天的星光也随之印染,升腾满溢。白鲸的嘶鸣传遍大地,溅起漫天飞沙,身下的火焰也随着摇晃起来,忽闪忽闪。暗红的血光笔直的深入杂天空,像一道光柱,支撑这一片天。


在寂静的,黑暗的夜下,我被燃尽的身体缓慢地抽动着。只剩骨骼的喉咙传来细不可闻的话,那些我忘记了的话,那些不能说的话:

“我是旋木雀的仆人,祂必将降世。旋雀降世之日,我等荣归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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