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名:玉成山人文集
异学太尉尧李氏著。
底本出处:《绝韦漫录》儒道部,圣王品。
游那梨石1
甲辰之秋,七月望日,玉成山人与客神游,施施于那梨石。颓柱塌墙,回禄依稀。少焉,月透乌狗,光彻迷霭。白沙如雪,枯木犹燃。恍恍乎如粟入沧海,而不知身何在;戚戚乎如遗世独立,圆觉而悟空。
于是仿徨彳亍,客渔鼓2歌之。歌曰:“三轮世界犹灰劫,四大形骸强首丘。蝼蚁乌鸢何厚薄,临风俯览菊花秋。”3渔鼓苍苍,似击肺腑,如诉如叹,如怨如哀;啼墓上之子规,鸣林涧之孤猿。
山人肃然,正襟而立,问客曰:“何为其然也?”客曰:“‘物化词赋,思亦腐枯’,此非宰辅提氏4之诗乎?洪焰翕赫,海沸天灼,金身颂谶,今朝千年,此非菩提圣贤5之卜乎?东邻乌斯藏,西迈呼罗珊;使臣朝贡,偃师木偶混迹而不能辨,隰贾重酬,绣像真神并列而不能分。穷首皓经,倾一国以治巨典;纲纪森严,吐神言以惩顽凶。盛极一时,而今又何在?吐蕃人皮唐卡舞,爪哇佳人三寸俏。
“呜呼!社土焚尽白沙见,菩提遭劫圣人毋。一国如此,吾辈何如?寄浮萍于北海,叹春秋之蝼蛄。哀身后之虚无,羡山河之永固。五太6演化方始成,四劫度尽犹尚存。先贤观而放浪,后世闻以美誉。知其终不可得,托遗响于素晖。”
山人曰:“客亦知夫雨与云乎?倏忽而至,天若泼墨,然惠风轻抚,晴空万里。何也?云中无雨,虚而无实。曾阴压城,计蒙鼓夔于其上,龙腾蛟嬉于其中,虽三灾赑风,蜚廉亲至,不过雨借风势尔尔。盖无功之名,风消云散,长存后世,必以三不朽为圭臬。故秦时,祖龙求药,有往古圣人谏云‘立不朽功业,为万民所念’。彪炳青史,功泽天下,其名百姓颂之,其德万众仰之,虽梁折屋圮何碍?而又何羡木石之属?”
客喜而笑,月华似水,影舞若伶。饮琼浆,啖桂果,逍遥于逆旅7之中,无思身后之忧。
图光8甲辰年秋,吾使团西行欧罗巴,欲与拿皇盟。七月望,驻此地。至夜,恍恍惚惚,魂不守舍。忽见一渔鼓,上刻“逡巡子”。摩挲良久,方忆此日此时与客种种。盖战火日盛,姹女瞳,谬木之属相攻。诸因无果,诸果无因,断始去末,一团乱麻。
客者逡巡子,岿阳剑仙门生,行荆卿之事于北狄,失于谬木之法,姓讳本无籍可考。然,会此得喘息之际,西行会盟而得渔鼓,追忆此事,使逡巡子之名得垂汗青,岂不亦功实名显哉。来日,吾等亦马革裹尸,不负平生之志。
寄此文、渔鼓于崇文院,愿后世太平君子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