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的城市耸立,耸立在田野上,田野向天际线不断延伸,不断伸长,直到天与田合二为一。
可是,天与田又怎么可能合二为一呢,你问我。山呢,水呢,林木花鸟呢,天与田交接的地方,只会在简单的水彩画上出现。所以,你姑且算我做了一个梦。
我说,那不是梦,那是现实。你说,如果是现实,给我证明看看。但,倘若我在梦中,怎么能证明这为现实呢,如果这又是现实,我又何去证明呢?
与我相会与那座建在田野上的城市,相聚在那都市中央矗立的高塔。钢筋脚下的田原无限延伸,所以城市也随着它一同蔓延。空旷的穹顶翰澜无物,泛着微蓝宛若一面涂料,那么,姑且算我们在向前前进,因为头顶的天空毫无变化,而齿轮的磕碰声却在欢叫,快去啊,快前进啊,浪漫美丽的梦,它就在海的彼岸,就在落日安息的地方。
但我们全然不顾脚下冰冷齿轮的哀求,我只在乎身处何方,而你只依然在意那片天和那片田。亲爱的,为什么你要对那片天空喋喋不休呢?云在何方又怎么样呢,有没有飞禽又怎么样呢?它只恰到好处的泛着淡蓝的波纹,明镜空悬在人的顶上。它似那般永远,但倘若你于高塔之上呼吸,天空的抚摸会穿过你的喉管,凉沁你灼热跳动的内心。
与我长相厮守在这无穷的高塔,孤身投入晚风莫测的怀抱。夜空的星辰将千万代不复改变,犹如墙壁上经久不衰的浮雕。每一颗星星都垂落在此,这正是高塔最初的意义。暗黄色的星凝固在你所熟知的那片天空,就像天的眉目,挤出许多个表情。所以亲爱的,看啊,为什么要单单瞩目在那边始终奔跑着的田地呢?此刻何不美好呢?
你问,他们会消失吗。我说,是的,他们会消失,而且正在消失。即使这片天空蔚蓝不衰,这座高塔永远长存,这块夜幕恒久闪烁,但他们依然在一点一滴消失。因为,永恒仅仅是指我们生命的尺度罢了。但你不必忧愁,为何不去感受呢?风啊,它在吹着,流动着,即使这从没有你问我的那些动物,可这里,仍然有风。在我们脚下那不断狂奔着,追赶那田地的都市的一影里,它随之诞生,永远在你的耳际吹动。
那么,你喜欢这里吗?在这不断迈进的脚步里,你会不断看到一个新的交际线慢慢产生。我于是问你,但你默不作声,即使你知道此刻只是斑斓一梦。但你会啜泣吗,你会泪眼淋淋吗,唉,你又何必挂念那片田呢!
我无能为力,然而正如你一开始所说。天与田,怎么可能会有交界线呢?山呢,水呢,林木花鸟呢?所以,我们正是在做一场梦,而你又何必哭泣,扭捏作情呢。你只需看:
天与田的交际线缓缓分开,依稀辨别的山脉悄然离近,云鸟纷飞,林荫繁密,割断了这片田,包住了田上的城。我要与你说再见,风仍呜呜的吹,只是多了几分曲折,但我依然会随着它飘落,扬起,托着几粒尘埃,散到远方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