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冲过闸门,空荡荡的野战医院迎来了去年以来第一批伤员。
“多少人?”终于找到了点事做的医务营医生跑上前来,似乎一年多未曾医治一名受伤士兵这件事已经让他们闲坏了。
卡车司机指挥卸下伤员,然后从胸袋里掏出一张纸:“四个人,穆城来的,这是他们的名字。生命体征已经没大碍,但是有些破片还残留在关键脏器和大动脉周围,麻烦你们了。”说完,他回到了卡车上,掉头疾驰而去。
担架被推到了手术帐篷,主刀医师戴上乳胶手套,顺便打量了一下眼前安睡的贾拉里下士。大腿和左臂上绷带缠绕的地方布满了密集血点,证明是较小的穿透伤或者是裂伤,基本符合描述。
“爆炸物。火箭筒或者手雷破片。”主刀稍微调整了一下手术灯,并指挥麻醉师拿来药剂,以进一步麻醉。呼吸机,气管插管,麻醉消毒措施一切就绪,他快速切开所有绷带,随即惊讶了一下。
“伤口很密集,是在很近的距离被炸伤的。他很幸运。”
“这跟教科书上的破片伤示例图完全不一样啊,是因为我们身体比猪肉结实么?”
“少废话,专心拍摄”主刀慢慢切开早已被人用蓝色圈出来的下刀部位“跟他们说了多少次了,别他妈用喷罐标伤口。下次要是谁伤口被毒烂了就找他们算账。”
镊子在血肉中慢慢往下探,最终在预想到的地方碰到了一块硬物。轻轻拨开鲜红的肌肉组织,一块将近1x1厘米的扭曲铁片如张牙舞爪的蝎子般,正对着蠕动的股动脉,只要肌肉组织再缩张几下,搞不好就能轻松划开这条动脉,整个伤口都会变成高压喷泉。
“作战服的功劳,把破片的速度降低了很多,没在体内翻滚,很幸运。”说到这里,他不禁开始好奇,昨晚在穆兹罗斯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6小时前
“你好,我们是伊朗陆军。”排头的军官对拉迪斯劳微笑了一下,四目对视期间,战术眼镜已经识别出了他的身份信息。
“彼得·拉迪斯劳,对吗?”军官用一口流利的希腊语问道。拉迪斯劳清楚,并不是伊朗人人均知晓八国语言,而是因为这些士兵早早地被植入了一系列语言模因,必要的时候能交流顺畅,某种意义上也能拉近当地民心。
军官大致浏览了一下眼镜中的信息,然后说:“很好,拉迪斯劳先生。根据伊朗最高司令部124号命令,我们受命把您与您的家人们,还有您的一系列可移动资产迁往埃及,以躲避战争风险。请您配合。”
看着他们手中的步枪,拉迪斯劳有些心虚地点点头:“可以,我能够做些什么吗?”
“不需要做很多东西”军官拿出一块PDA,“只需要在这张报表上填上您想带走的物品详细名称,我们会登记在案。登记过后的物品将会同您一并迁往埃及。还有什么疑问吗?”
拉迪斯劳接过PDA:“没有,先生。”
“顺带说一句,拉迪斯劳先生,鉴于您曾经在第88国民警卫旅服役的经历,我们希望您对近期的事件保留一切个人评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征得同意后,军官摆了摆手:“很好,我们时间不多,您有15分钟时间。”
“不用,5分钟就够了——我可以关上门吗?”拉迪斯劳有些谨慎地问。
“当然,这是您的隐私,我们无权干涉。”
5分钟后,拉迪斯劳只拿了个登山包出来,跟在队伍后面的平民只有寥寥几人。他不敢多说话,只能默默跟着士兵下了一层又一层楼。
柴油烟气的焦味随着公寓主门打开涌入众人的鼻腔,狭窄的空间一下子变得开阔。放眼向四周望去,已经找不到一个亮着灯的窗户。就连平时24小时都不会灭灯的便利店此时也大门紧锁。透过橱窗的路灯光线,照着空无一物的货架,所有商品都哪里去了?不知道。
突然,他神鬼差使般抬起了头,也许是想看看夜空中的星星,但目光却落在了对面公寓的楼顶上,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搬出了一个筒状物。
拉迪斯劳突然愣了一下,双脚冻在了原地几秒钟——他千想万想,就是想不到,卡尔彦所说的来救他出城的“资源们”,竟然是一群最不会挑时机,打算朝一支全副武装的车队下手的傻逼。
这几秒钟的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他身后的伊朗士兵看见了他高高昂起的头。而当这名士兵的头抬高到和拉迪斯劳相同的角度时,他在夜视仪中看见了楼顶有一个硕大的黄点,于是脸上的表情先是疑惑,再闪过短暂的惊慌,然后嘴巴慢慢张开至最大。
“接敌!楼上有人!有人!”
一连串子弹打在了楼顶火箭筒射手附近,突如其来的干扰让他已经扣下扳机的手抖了一下,于是本来要命中步兵战车的火箭弹砸在了墙上。崩出的混凝土块落下,子弹则沿相反的方向上飞。偷袭失败的射手扔下火箭筒躲过弹雨慌忙逃下天台,但埋伏在各个窗户内侧的游击队员并不知道这一状况,他们应声齐刷刷地探出头来准备集中火力射击。然而,在早已对准大楼的长枪短炮面前,他们就像一个个冒出头来并正撞在锤子上的地鼠。
步枪,机炮,重机枪的齐射爆鸣差点把拉迪斯劳的耳膜震出血来,他捂着耳朵下意识想往巷子里退,却又莫名其妙地被撞倒在地。
“我中弹了!我中弹了!”压在他身上的伊朗士兵冷静地掐着腋下,但仍然无法止住手臂上涌出的动脉血。拉迪斯劳用力拨开他的右手,并用左臂环绕他的腋下死死扼着。然后他熟练地抽出士兵腰间的手枪,边向公寓楼开火,边朝身后的巷子后退。
“1-1班,1-2班,控制大楼周围,尤其是后巷!2-1分两组,控制防火梯,准备从最上层突入!”躲在巷子里的军官把电台从耳边拿开,换了个频道继续吼,“‘胡狼’呼叫所有临近航空单位,GF58坐标需要紧急支援,需要两架Mi-48……什么?你们他妈瞎了吗?全城现在就一个地方在交火,快给我过来!”
两队班组在凶猛的火力保护下冲进了公寓楼两侧的巷子,右侧控制完毕后,9个人沿着墙列队准备,第二人轻拍第一人的肩膀,然后两人一同滑步踏出拐角,正好撞上从后门仓皇逃出的游击队员,更猛烈的交火声在后巷响起。
军官目光落在了为伤员扎止血带的拉迪斯劳上,赶忙上前阻止:“你在干什么?军队的战斗跟平民无关!快点上车,他们要走了!”
拉迪斯劳没有理会,转而大喊:“他还在流血!我要绷带!弹性绷带!”
在巷子两端的火力夹击下,毫无提防的游击队员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身躯如同被联合收割机贪婪吞食并碾碎的韭菜,无声无息地撕裂并倒下,余下数人慌忙退回公寓。士兵们不依不饶,卡着夹角用火力死死封锁着后门,并踏着纷乱的脚步缓缓逼近。两队士兵离后门仅3米距离时,在尖兵掩护下狠狠投出两枚手雷。两声爆炸,快速进入,凶猛的扫荡,一楼宣告安全。
崭新的绷带封住了伤口,很快又被染红,还渗满了土黄色的止血粉污渍,满头大汗的拉迪斯劳跟军官四目相对,两人心照不宣地点点头。接着他向左看去,发现几辆运送平民的大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几个街区外赶来支援的两辆防雷车。武装直升机的轰鸣声也开始响彻上空。
“干得不错,谢谢你,你救了我的人”军官说,“可是你赶不上车了,我们得肃清这幢楼房才能让下一批巴士进来。你留在这里能适应吗?”
拉迪斯劳苦笑:“我经历过比这更大的场面,不用担心我。请允许我把伤员转移到更里面的巷子吧。”
“交给你了——你们两个,保护他!”军官丢下这句话,走出了巷口。
空中,两架Mi-48呈前后编队飞行,僚机横过来滑行一段距离,悬停之后刚好正对公寓的另一个方向,另一架则继续绕着这片区域护卫。至此所有窗户毫无死角地暴露在了火力范围内。
“所有友军单位,情况汇报。”军官蹲在步战车硕大的轮子旁,时不时探出头去,做好了肃清的最后准备。
“随时可以开火。”频道内所有语音给出了完全一致的回答。
“1-1,1-2,找到大楼的总电闸,把电断掉。紧接着132,134号车,以及‘鳄鱼4-3’,火力准备,3分钟。一楼以上的所有窗户挨个给我炸,开火!”
咔噹一声,公寓走廊内最后一丝灯光消失。火光在窗户间飞快闪烁,碎块横飞,沿着楼体泼洒而下,爆炸的累积让整幢楼猛烈震颤。不过两分钟,公寓的外墙已经如同月球表面一般坑坑洼洼。
地狱3分钟过去,1楼的两个班组开始顺着两处楼梯向上突击,位于防火梯最顶端的逃生门被撬棍顶掉了锁。随着门被粗暴地踹开,四支枪管一致对准了黑漆漆的走廊。
黑暗的走廊在夜视仪中呈现一片明亮的淡蓝色,看似空无一物实则另有蹊跷——现实增强功能已经把地上的足迹用橙黄色块标示了出来,杂乱无章地遍布地面。但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显然已经有几处伸到了六个房间内。
与此同时,从二楼慢慢往上推进的人们听见了楼上的异响。即使所有人的步枪都装上了抑制器,但开火的噪声在一片死寂的公寓楼里,隔着数层楼仍然略微可闻。
“2-1,情况汇报,怎么回事?”位于三楼的推进队伍立刻停下。
“1-1,1-2,我们在补枪,完毕。”
然而,左侧楼梯的队伍发现声音来源可能不只来源于枪声。因为当补枪的声音停下时,夜视镜中的天花板仍然在闪烁着密集的红点。这便是“防御者”头盔独特的功能之一——根据使用者对噪声激励度的调节,收集哪怕是最微弱的可疑噪音来源,并以红点的形式投射在头盔自带的墨镜镜片上,距离越近,红点区域越大。
红点在天花板上从走廊的另一头闪到这头,再从另一头闪过去,数秒后便停了。众人很快反应过来,这些是脚步声,而且距离非常近,无疑就在他们顶上。即使游击队员已是瓮中之鳖,但秉着这些敌人决不被俘虏,誓死一战的决心,所有人都不希望再出现伤亡,毕竟谁也不想在和基金会正式交锋之前就滚回国内医院,每天吃着各种水果味的营养果冻,日复一日收看无聊的电视转播。
左侧队伍对右侧通报了这一情况,然后让队伍最后一名士兵来到最前头。这名士兵左手上固定着一支卷轴状的东西,按动上面的按钮,卷轴啪啦一声上下展开,成了一个刚好把整个人身前方遮住的透明盾牌。班长拍了拍他的肩膀,后者转身180度,慢慢倒退着上楼梯,枪据在旁边的支架上,稳稳对着楼梯上方的4楼走廊入口。
果不其然,第一串子弹狠狠地撞在了透明的盾上,出现了第一道裂痕,伴随着突如其来的枪口爆鸣,尖兵向后打了个趔趄。很快他的弹匣打空,但根本腾不出手更换。
“向后退!向后退!”根据噪声来源,班长很快便确定游击队员们站的位置。尖兵顶着弹雨慢慢往楼梯上走,腾出了两人的空间,趁着射击微弱下去的空档,班长迅速带着一人冲上楼梯,转身朝入口继续压制,在对方不敢冒出头来的极短时间内,第二人朝入口投出了手雷。
爆炸为士兵们创造出了巨大的机会,更多的人得以冲上楼梯加入压制行列。
然而在右侧,情况则危急了起来。带盾的尖兵与后一人距离拉得太开,提前跑到了楼梯的拐角处。很快他就尝到了被六支突击步枪齐射推倒在地的滋味。由于过于慌张,尖兵不自觉地将手中的武器甩在了一旁,驻着盾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此时他的生与死,全交给了面前这层被子弹粗暴蹂躏着的极高模量高分子薄膜。
“希腊万岁!伊斯兰猪滚出这里!”游击队员们齐声大喊,随后是一连串的叮当声,就像是有五六颗铁球落在了身边。看清这些东西的真面目时,反倒是楼下这边沸腾了起来。
“手雷!手雷!”惊慌又挤成了一列的士兵们别无选择,拼命地把满地滚的手雷往楼梯井下踢。一共六枚手雷,其中五颗在下方引爆,但似乎其中一颗手雷引信时间稍短,在离落下3楼仅剩几毫米时轰然炸响。烟雾吞没了除尖兵外的所有人。
一遍又一遍,尖兵呼喊着其他人的名字,裂痕近乎覆盖了整面盾牌,背面的凸起也越来越大。也许,再挨上一梭子弹,这名尖兵就会变成一坨烂肉。近乎绝望的他口中念念有词,慢慢地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全新的爆炸声把他从恍惚中拉了回来,击打在他附近的子弹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撕布机般地连射声,满走廊乱窜的曳光弹,与此起彼伏的惨叫。原来是走廊末端,顺着防火梯下来的另外四名士兵悄悄撬开了逃生门,随即以一挺ZS-303通用机枪为核心肆意对着走廊倾泻火力。待200发的弹箱打空,眼前已不见一个站着的人。
“友军!友军,兄弟们!停火!你们怎么样!”及时雨宋江般到来的支援组开始逐房检查,左侧的班组确认安全后加入了他们的行列。至于右侧,才刚刚从手雷爆炸中缓过来的众人,开始清点伤亡人数。
班长大声喊:“有谁受伤吗?!”
身后的士兵勉强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发现自己手脚完好,能正常走动,而一枚金属破片卡在肩膀的作战服面料上。他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肩膀,再看看破片,和自己这一身作战服,接着把破片收进了自己的胸袋——看来这身玩意真有官方宣传的那么好。
而被打得失神的尖兵仍然举着盾,缩在角落里颤抖。盾中间的卷轴上闪烁着波斯语“充电”的字样,在他注意力涣散时,盾上的凹陷慢慢恢复原状,裂痕也悄然消失。
“我还好!”“我也还好!”“我受伤了!正在流血!”众人赶忙循着声音赶到了伤者身旁。
“是贾拉里,贾拉里受伤了,快给他止血,拉下去!”
就这样,不过15分钟时间,公寓楼就被完全肃清。
马路中央,军官痛骂着两名下属,略有畏惧的其他人装作听不见继续打扫战场。
“不见了?你居然跟我说那个叫拉迪斯劳的不见了?他可是一个平民!你们居然敢让他擅自到处走动!还是在交火期间!你们要是在安拉手底下干事情,早就下火狱了!”
“我很抱歉,长官。”
“我已经让其他连队去找了。你们两个,滚远点!”军官扔下这句话便气呼呼地走开,这时连副官才敢跟上去。
连副官拿出PDA,一边核对地上的尸体一边开始简报:“本次击毙叛军35人,缴获自动武器34支,火箭发射器1支,手枪两支。我方4人受伤,均需要送往东部医院进行治疗。目前就是这些。”
至此,他又说:“我能说一些额外的事情吗?长官。”
“准许,说吧。”军官似乎还没消气。
“那个叫拉迪斯劳的我认为已经不用去找了,第一找他费时费精力,第二我认为他也不是什么平民。”
“为什么?”军官侧目看着连副官。
“叛军的这次行动从任何角度来看都不可能成功,加之人数不多,一次性损失35人对他们来说就是在割肉;同样,对于游击一方来说,花费如此大精力袭击一个满载平民的车队,就像是授予他人葡萄干,同时给予他们金钱——无论对于他们的实力还是群众舆论,这都是一个双输行为。所以,我倾向于他们另有目的。车队里可能有他们想要的东西或人。他很重要,以至于要出动这么多人马去夺取。”
军官转过头来:“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个叫拉迪斯劳的,同样是个叛军?甚至还可能是个基金会特工?不过也有可能,他在88旅中服过役,搞不好还不舍得走呢。”
连副官说:“这只是个人猜测,长官,也许不是他,而是公交车里的另外的人。但能否解决这个问题,恐怕超出我能力之外。”
军官叹了口气:“不错,这个烫手山芋就丢给别人了,我们还是装作不知道为好,免得上级问责我们。”
“另外,长官,我还有另一个非常私人的疑虑。”
“说吧,也只有我能听得进去了。”
“你知道,我们12旅并没有去过多少热点地区,大多数时间都在国内——如果对付一群游击队都这么大费周章,那么等基金会来时,情况会变成什么样呢?”
“已到达第4路径点,全体注意。”短暂而小声的广播后,“巴尼·米勒”号攻击核潜艇SCPSU Barney Miller速度降低到了15节,这只8000余吨的巨兽悄声无息地做了一个30度的转弯,然后再度提速。
娱乐室经历短暂的震动后恢复平静。前去执行任务的6名特战队员回到了自己手头的事情上,藏锋和杰克·多伦多正针对什么枪最好用,哪个国家的菜最好吃展开激烈讨论;阿尔伯特·拉莫一声不发地在旁边看着哲学书籍;泰伯拉斯和黄毛则在一旁不紧不慢地磨着匕首,光是军需处的肥婆强塞到他们手里的军刀就有三把,还是对应不同环境的三种型号;而被晾在一旁的拜金·卡特一脸尴尬,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人聊天。
黄毛在磨刀的同时,还不忘抬起头来,用一种恶狠狠的眼神看向卡特。后者把目光投过来时,他瞬间又把注意力放回刀上。最终,卡特决定前往潜艇其他地方看看。
“怎么了?”泰伯拉斯注意到黄毛的异样。
黄毛问:“那个叫卡特的,为什么会跟我们一起执行任务?”
“因为那是那群将军决定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有什么异常性质吗?”
“没有,如果有早就在档案里写出来了。比如那位藏锋,他的异常性质就是谁也不可能知道他是谁。而且据不可靠消息说,如果他死了,他还会在世界上随便某个地点活过来。酷极了。”
“但是他为什么看起来这么自信?”
泰伯拉斯用刀柄敲了一下黄毛的头:“所以说你啊,出军营去见见世面吧。这就是最典型的富家子弟,你也跟他握过手,能发现他手虎口上甚至一点茧都没有——他甚至没怎么用过枪。”
这时,黄毛开始回忆他们出发前的事情。
嘈杂的会议室又进来了两个人。
“全体起立——立正!”一旁负责调试投影仪的士兵一声大喝,和其他六人一起站得笔直。
“稍息,坐下”理查德·杜克上将带着Leazov走到了一块白板前面,“在我们两个缺席的半小时里,我想你们都已经互相认识了——你们相处得还好吗?”
“当然,长官,我已经有新朋友了。”杰克·多伦多的大手扣在了藏锋的肩膀上。一脸冷漠的藏锋不禁皱起眉头抵御疼痛。
一声哄笑后,理查德说:“那么我来介绍一下我自己。联合特战司令部上将理查德·杜克;这位是空军上将,拉佐夫斯基——到你了。”
Leazov上前一步,示意打开投影仪,然后拿起激光笔:“相信在你们的服役生涯中,应当鲜有跟最高指挥官接触的机会。你们会听见外界一直在说,EST突击队是全世界最好的,最出类拔萃的——你们确实是最好的。而从今天起,你们会比最好还要好。”
六人精神抖擞地看着讲台上的两人,等他说出下一句话。
激光笔和投影仪一同打开,Leazov自豪地将光点指向白板:“欢迎来到MTF X-7,一支专注于处理国际异常事件的机动特遣队。恭喜你们,你们正式入伙了。”
然而会场的气氛却尴尬起来,因为投影仪没有投射出任何影像。
“怎么回事?”
摆弄投影仪的士兵摊了摊手:“抱歉长官,信号不好。”
“这学校不是用的他妈6G网络吗?我以为它很快。”
“是这样的,”理查德急忙抢过话,“这幢行政楼是19世纪建造的了,建造材料现在仍未解明,总之就是信号不好,设再多基站和路由器也没用,再等一会儿吧。”
“很好,上来了,”Leazov指着缓慢加载出一半的地图,开始解说,“正如你们所见,希腊事件最近正成为一个全球热点。位于爱琴海的利姆诺斯岛与圣埃夫斯特拉提奥岛,在混沌分裂者下属的伊朗军队渗透下近乎被完全占据。请看地图——北部的就是利姆诺斯岛,圣埃夫岛还没加载出来,不过这不是你们的任务范围,所以可以略过。”
“如你们所见,我们在利岛上已经扶持了一支相当规模的反抗军势力,这些人在十几年前就与我们合作收集混沌分裂者的情报,有的甚至已经成为了正式的基金会特工,是他们向我们透露了混分‘西风’装置的存在——令英国,希腊和意大利舰队的瘫痪的元凶。目前,他们的主力部队已经被混沌分裂者层层包围在了西北部山区,情况十分危急。如果山区被全部吞并,辐射在利岛周边的小营地覆灭时间,就是以小时计算。而希腊当局虽然对此表示高度关注,但是他们无能为力。”
“所以,整件事件的核心就在于此,我们摧毁,甚至夺取岛上的西风装置,我们就事实上取得胜利。”
“但不要误会,摧毁与俘获,目前仍然不是你们的工作。没有人会想直面至少3个齐装满员的合成旅的围剿。所以现阶段,你们的任务如下:第一任务,确认西风装置的位置,并取得图片或者视频证据。”
所有人齐刷刷地拿出笔记本,开始做速记。
“一旦确认西风装置存在的证据,第2远征合成战斗群就会发起全面进攻,因此,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更为重要:第二任务,尽量找出所有‘达马万德山’防空导弹垂发阵列,‘扎格罗斯’中程导弹以及9K883短程导弹发射营的具体位置或机动区域,以及摸清楚利岛国际机场驻扎的航空部队编制,这些东西哪怕漏掉一点都能对基金会登陆造成巨大阻碍。各位都经历过第三次海湾战争,所以这点自然不用多言。”
“第三任务,也就是最具有挑战性的一个——你们得让混沌分裂者们‘忙起来’。也就是说,哪怕是在全面进攻发起的前一秒,你们都应该配合反抗军游击队伍不断袭扰混分。以上所有任务更为详细的信息,都在潜艇上给你们准备完毕,”Leazov说到这里,把激光笔对准了六人,“当然,你们得各司其职,在出发之前,你们各自要做的东西都已经被分配好了。”
“泰伯拉斯,维加,你们两个负责第三任务,你们被指定为‘红队(Teamo Ruĝa)’,”接着,绿色光点移到了藏锋和杰克身上,“鉴于你们两人卓越与丰富的潜行能力和经验,你们就负责第一任务和第二任务,现在起指定为‘绿队(Teamo Verda)’”接着是阿尔伯特,“你,全心全力负责各种通讯技术装备的操作与维护,在此基础上,进行情报判读,每天2300时定时向我们传送各类一线情报,哪怕是知道混分一名最普通的士兵随地大小便,也要汇报。你也是第二任务中的关键一环。”
最后,光点落在了卡特身上:“至于你,协助阿尔伯特。你们被指定为‘黑队(Teamo Nigra)’。”
Leazov收起了激光笔,向后退一步,朝理查德点了点头。
“你们都是基金会最顶尖人才里的一部分,但也要记住你们身份的特殊性”理查德踱步上前,嗓门慢慢提高,“时刻记住,你们已经不是海陆空天军全天候护着你们的宝宝了。从你们登上岛屿开始,直到总攻开始前都没有任何人来帮你们,你们将孤立无援,你们唯一的资源就是利岛上的所有东西,哪怕是一块小石头。这就是真正证明你们比最好还要好的时候——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你们都是灵活如蛇,坚不可摧的。”
“你们有5个小时的时间打理好一切个人装备,和你们的父母,亲友兄弟爱人打最后一声招呼。我们在1800时准时出发前往意大利,解散!”
黄毛的思绪回到了现在,此时藏锋与杰克的讨论仍未结束。
“你执行小组渗透任务时喜欢带什么呢?”杰克问着,从椅子旁拎起两支枪:“MCX FORTIS,SIG第六代旗舰产品,石墨泡沫散热技术,连续射击4200发不出现任何故障;KAC SR-16,6.5 Creedmoor狙击弹药。都是我的最爱。”
藏锋仍旧一脸冷漠:“没有小组,我大多数时候都单干,有把AK就行,越短越好,再来把SVD最多了。”
“哇哦,所以他们说的是真的”杰克一脸崇拜地看着藏锋,“内卫总署的人个个都有通天的本事,最简单的工具干最野的事情。”
黄毛转过头来,深深叹了口气:“联特大最年轻的学员,26岁。原来是富家子弟和关系户啊,又让我有了些不好的回忆。”
“你想起了Nicolas?”泰伯拉斯问。
“别提Nicolas,就是他也比目前这个叫卡特的强得多。好歹他还懂得健身,最后立了大功”黄毛实在感到无聊,随手拿起了一本杂志,“而且安克雷奇事件那时候什么支援都有,很多人都罩着我们。就算在初期Nicolas表现不佳,他的问题也能被团队合作稀释掉。”
“但这次可不一样了,你听见将军说的话,详细文件也看完了。我们什么也没有。搞不好他还会做出什么事情害死我们呢。抱歉,泰伯拉斯,我的直觉很难信任这个人。”
泰伯拉斯撇了撇嘴:“反正他现在和技术佬阿尔伯特混在一起,你也尽量不要向他挑衅。事先说好,如果他做错了什么事情,你要揍他的话,我不会再拦着你了——但最好反复确认你打得过他,现在的富人多多少少都会些防身术呢。”
黄毛哈哈大笑,随后眼神又暗淡下去。
“你还记得以前在EST训练营的地狱周吗?”黄毛苦笑着说,“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无疑是‘折磨射击’考核。你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变换位置,射击一定数量的靶子。教官手里会拿着把AK,在你打靶时不断地朝你身边的沙地开枪,然后在转移位置时冷不丁把你绊倒,接着你发现刚才射倒的靶子又弹起来了,你还得继续打,承受着各种干扰,包括尖叫鸡和脏话。那阵子我把一辈子所有的脏话都听完了。”
“嗯哼,所以你想表达什么?”泰伯拉斯问。
“我想说的是,我18岁就进军营了。受了多少苦,见证了多少生死,才爬到这个位置,来到这所学校。而那个卡特?他只要从随便一所藤校毕业,跟家里人说一声他想去哪所学校继续进修,然后就随便去了,还白拿好几个头衔。这不公平,兄弟。”
“想这么多干什么,反正如果他给队伍造成重大损失,就地把他毙了都行。这在我们的军法上是可行的,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干——回去睡一会儿,我们应该快到了。”
又过了8小时,核潜艇终于在离海岸30公里的地方停下。6人带着物资转移到挂在核潜艇底部的另一艘小潜艇上。接下来,这艘小潜艇将按照输入的程序自动航行,并开始广播一串只有滴答声的信号,直到水深不到60米的地方停下。
哐当一声,一艘SDV满载着物资与六人套娃似的从小潜艇中弹出,将他们送往海滩。
六人将头探出水面,此时刚好入夜,天空多云,不见一丝亮光。拖着物资踏上沙滩,扣上夜视仪,刚好发现几十米远的地方闪烁的红外手电。
泰伯拉斯回以同样的闪烁信号,于是一堆堆草垛从茂盛的灌木丛中站起。
“守宝妖精。”“短号。”两队人放低姿态核对暗号,然后激动地握起了手。
“你们终于来了,我叫卡尔彦,基金会特工,兼任希腊反抗军南部集群司令。”打头的那堆草垛伸出了手,与泰伯拉斯的紧紧握在一起。
泰伯拉斯松了一口气:“久等了,让这一切结束吧。”
卡尔彦轻声笑笑:“不,一切才刚刚开始,我的朋友,不过,不管怎么说,欢迎来到希腊。καλως ηρθες στην ΕΛΛΑΔ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