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9月
被放逐者之图书馆
“Emer？”
“嗯？”
“我觉得我们可能被陈九歌耍了。”
六小时前
“你再说一遍这是啥。”Emer Varrent满脸狐疑地盯着短发少女，声音里充满了不信任。
“巡游隼式便携双人陆行侦察战斗单元。”陈九歌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简称轻型侦察车。”
Emer和旁边的月兰对视了一眼。“我想你可能没明白我们的需求。我们需要的是一个能合规地开进图书馆、隐蔽且续航时间长的交通工具，然后你给我们找来了一辆，呃……电瓶车？”
陈九歌略微思考了一下，为了从安德森机器人定制这台车她可是下了血本，她实在想不出眼前的二位到底不满意什么。“我觉得没啥问题啊，我让沙朵盖尔给这台巡游隼进行了改装，拆除了多余的武器系统，减弱了噪声，还装上了超级能源，很适合你们在图书馆内赶路。要说还缺什么……一个狂拽霸气屌炸天的名字如何？”
“不，不是……”Emer不打算进行无意义的对话，“这辆…暂且当它是车吧…为什么这么像那种电动老年代步车呢？”
“嚯，事儿还真多。”陈九歌撇了撇嘴，“这也没办法，图书馆有规定，任何看上去太危险的载具都不能开进图书馆，我只能把它设计得‘平常’一些，你俩就忍忍吧。不过别担心，该有的功能一样都没有少，赞美安德森机器人公司。”
似乎很有道理，Emer没有选择反驳。就在他准备骑上去试试时，一直保持着沉默的月兰突然说道：“等一下，九歌，你说的那个超级能源是怎么回事？”
“哈哈，商业机密，安德森先生不想泄露太多细节。你俩只需要知道这东西绝对能派上用场就行了。”
月兰还想说些什么，但Emer制止了她。他转过头对陈九歌说：“无论如何，谢谢你帮忙，我们这就出发。”
“这就对了嘛～”陈九歌的笑容格外灿烂，“快骑上这台原神联动款载具，去图书馆展开你们的冒险吧！”
“呃……你说的是什么东西？”
“一个来自八年后的抽象梗，不用在意。”
“……呃。”
现在
“你是从哪看出来的？”Emer坐在副驾驶，心不在焉地说。他正抱着一把旧吉他，小心地拧着调音钮。巡游隼在电机的嗡嗡声中平稳地行驶着，两边的景物（绝大部分都是书架）飞快地向后掠去。
“从这辆车粉红色的涂装、陈九歌一看就没安好心的脸，还有那些对着我们傻笑的路人。”月兰皱着眉说。坐在驾驶座的她自然吸引了最多的目光。“我有些怀疑这又是一个精心设计的连环恶作剧的第一部分。”
确实，在广袤的被放逐者之图书馆里，可以见到各式各样的载具，从自行车到飞龙坐骑应有尽有……但一辆被涂成骚粉色、画着粉色头发的二次元少女、后面还拖着一个巨大“发动机”的老年代步车还是未免太显眼了点。这一路走下来，两人已经为图书馆带来了无数笑声，光是被图书管理员视为可疑人员而拦下的次数就多达三次。
旁边的Emer已经给吉他调好了音，把它横放在腿上。“有可能，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咱们走小路吧，被这么多人盯着看我实在受不了。”月兰答道。
“你随意，反正罗盘和地图都在你手里，别迷路了就行。”
“放心，”月兰听上去十分自信，“辨识路线可是月兰部队的必修科目。”
一扳方向盘，骚粉色老年代步车拐出了大路，避开人们的目光，向着书架丛林的深处驶去。车轮轻轻地碾过大理石地砖，不留下一丝痕迹。
就在巡游隼偏离路线不久后，一队行色匆匆的人出现在了大路的同一个位置。他们把容貌隐藏在兜帽阴影下，有些焦急地相互交谈着。经过一分钟的争论后，他们把帽檐拉得更低，悄悄钻进了同一片书架丛林。
六小时前
Emer观察着手里的信封，那信封由古朴的牛皮纸制成，上面用不知名的颜料画满了繁复的花纹，蜡封则印有魔法乐团的“A.S.”标志。Emer轻轻捏了一下，发现了至少五个保护着信封内容物的奇术法阵。
在他身后，月兰正把玩着一个漆黑的罗盘，指针滴溜溜地转着。月兰像一个好奇的小孩子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它。
“所以，只要把这封信交给黑皇后就行了？”Emer扬了扬信封，“Alice明明知道这种小事我一个人就能干，为什么还要带上月兰？”
“她当然知道，也信任你的能力，但这是她特意安排的。”Historia严肃地说，“这次图书馆之旅是让月兰与外界接触的好机会，你不是一直担心她对外界缺乏认知吗，这不就是在给你创造条件。”
“不行，被放逐者之图书馆比地球危险多了，那里汇集了各个宇宙的疯子，我不认为这对月兰那脆弱的世界观有好处，”Emer面不改色，“你最好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Historia摇了摇头。“Emer，你还看不出来？月兰好歹是基金会的克隆人，至少在肉体上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是你的保护欲太强了。你不可能一直把她晾在飞堡上，趁她还没憋出问题来，赶紧带她看看外面的世界吧。”
“我……”Emer的表情变得纠结，Historia知道她说到点子上了。“不，不是这样，我只是担心她受伤……”
“她不是你的私人所有物！”Historia的音量提高了一些，月兰闻声好奇地看了过来。“你要教给她自主生活的能力，基金会的洗脑程序没教给她这些，现在这是你的任务了。”
“Emer？出什么事了？”月兰悄悄问道，眼神有些担忧。Emer表情复杂地看着月兰，最后终于说：“好吧，我带她一起去，但你必须给他额外的安全保障。”
Historia如释重负地露出了笑容。“没问题，你可以随时在图书馆内呼叫蛇之手的救援。说回任务，那个罗盘可以帮你们找到收信的黑皇后——别送错人了，那些黑皇后长得都一模一样。”
说完，她又递给了Emer一张泛黄的图纸。“这是图书馆的大致地图，如果迷路了，它可以帮你们找到回来的路。”
“哈哈，识路这种事就交给我吧！”月兰接过地图，拍着胸脯自信地说。
现在
“月兰，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当巡游隼第五次经过一颗橘子树时，Emer终于忍不住问道。“我们好像一直在兜圈子，真的……没有迷路吗？”
“我……我不知道！谁让这玩意儿突然坏了啊！”月兰烦躁地摇晃着罗盘。用来定位黑皇后的罗盘好像受到了某种干扰，指针正在疯狂甩动，速度与电风扇有一拼。
“那地图呢？”
“给你，你自己看吧！”
月兰把揉成一团的地图甩给了Emer，Emer展开一看，立刻知道了它被粗暴对待的原因。整幅地图都是用古朴典雅的小篆书写的，散发着浓郁的历史气息。而在它最显眼的位置则标着：
ECO出版社，北魏孝文帝汉化组出品
“啊这。我想起来了……Historia对中文的了解相当有限。”
月兰踩下刹车，粉红色巡游隼在橘子树前停了下来。“现在怎么办？”
Emer站在车上，环视四周，除了书架构成的森林外什么都没有发现。“要是能找到个图书管理员就好了，它可以直接把我们带到出口。”
“嗯……我记得陈九歌说过怎么快速引来图书管理员。”月兰若有所思地道，“她是怎么说的来着？‘找到一个书架，然后把它点燃……’”
Emer吓了一跳，赶忙打断了她：“那我们的命也就一起没了，千万别这么做。”
“开个玩笑而已，诶嘿。”
月兰给车熄了火，车后拖着的“发动机”却还在嗡嗡作响。
“这玩意儿是关不掉吗？”她指了指车屁股后面的“发动机”，“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原理？”
“不知道，你得去问陈九歌或MixinG。”Emer心不在焉地回答，“别管这个了，我试试用演奏法能不能联系上其他人。”
“哎，你这个人可真没趣。”
Emer没再说话，而是抱起了吉他，换了个舒服的坐姿。他略一思索，一只手轻轻抚上吉他弦。
月兰见状露出微笑，坐在橘子树下，欣赏起了Emer的演奏。弦在手指的拨弄下微微颤动着，一支悠扬的吉他曲驱散了图书馆的寂静，绵长而有力的音符从手指与弦的夹缝间流出，在书架间叮咚作响。
第一段温柔的旋律过去，Emer忽然一拍深棕色的吉他，六根弦齐齐崩断，从中间断成了十二根。断弦弯曲缠绕，向四面八方射出，在图书馆的几根立柱上绑紧。原本如小溪般的曲调瞬间化作瀑布。Emer翻身一跃，坐在了由断弦织成的网的中央，犹如一只优雅的蜘蛛，开始了演奏法的施展。
魔法乐团 在库音乐用品记录单
编号：E-0110
类别：乐器-弦乐-吉他
所有者：Emer Varrent
特效：触摸，收集，控制。
提取方式：手动提取
别称：“织梦结弦”
修长的手指拨奏着“网”，缠绕在石柱上的断弦随之振动，带着这一区域的图书馆石柱发出了奇特的乐音。被吉他弦缠绕的建筑已然成为了乐器的一部分，被Emer随心所欲地弹奏。
橘子树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片嫩绿的树叶悄然飘下，月兰轻轻地用手指将它夹住，含进了嘴里。咀嚼一下，清新的味道便传遍了口腔。她已经很久没听过Emer的音乐了，Emer总是拒绝在别人面前表演，很多魔法乐团的成员甚至以为Emer根本不会弹吉他。
半空中，Emer好似一只编织音乐的蜘蛛，在吉他弦的缝隙间灵巧地穿梭着，手指与弦的每一次接触都会使图书馆发出一声古老的振动。随着演奏的持续，图书馆方圆十公里内的景象逐渐呈现于Emer的脑海。很可惜，他并没能找到任何人的踪影。
不过也没关系，这么大的动静引来图书管理员肯定是足够了。
Emer回头一瞥，发现月兰也正看着自己，脸上满是痴迷的笑容。摇了摇头，Emer干脆一心一意地投入到了演奏中。毕竟，用被放逐者之图书馆当乐器（哪怕只是一小部分）的机会不可多得。这些常年被知识浸染的建筑有着绝妙的音色，端庄，优雅，却又不古板沉闷，很符合Emer的品味。
音乐的魔法逐渐使Emer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力。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不准的音符忽然间把Emer拉回了现实。Emer睁开双眼，看到一位少女正在远处注视着他。
那少女身穿舞娘一样的礼服，深蓝色长发如流水披在她的背后。她用青绿色眼瞳紧盯着Emer的脸，左手是图书管理员标志性的提灯，右手则掐着一根吉他弦——这就是那个不和谐音的来源。Emer露出了一个尽可能友善的微笑。
你好，我负责这一区域的管理者，你可以称呼我为墨丘利娅。图书管理员的声音凭空出现在了Emer的脑海里，请不要在图书馆中心区制造过大声音，娱乐活动请到外围区域。这是第一次警告。
“对不起，我们迷路了，联系不上其他人，只能用这种方式吸引您的注意……实在抱歉。”
一边说着，Emer摇了摇吉他，缠在石柱上的琴弦自动松开，缩回了吉他上重新接好。“不知可否劳烦您把我们两人带到外围区域？”
然而出乎Emer意料的是，图书管理员显得有些困惑：你们？可是这里只有你一个人。
“什么意思……”
Emer心中一紧，猛然回头看去。只见刚才还十分茂盛的橘子树如今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树枝，腐败的树叶铺满了附近的地面，而橘子树下哪里还有月兰的身影。
“月兰……？！”
— - —
十分钟前
“……？”
阳光刺得月兰睁不开眼睛，待到视力适应了突然增强的光照，她缓缓站起，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蓝天，白云，一望无际的沙漠。很显然，这里已经不在被放逐者之图书馆了。通过基金会的灌输在她大脑里的知识，月兰初步判断自己被送进了一个异常空间。
她下意识地向腰间的枪套摸去，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没有基金会特工的制式佩枪了。不知为什么，她总是喜欢带着她以前用的空枪套。
月兰00035号检查了一下身上的物品：一把匕首（很明显用不上）、魔法乐团徽章、Emer送的一朵干玫瑰花、坏掉的罗盘，以及……
银光一闪，一把破旧的低音提琴出现在了月兰手中。这把与她灵魂绑定的低音提琴还能正常提取，说明她的灵魂还在身体里呆得好好的。感受着手中粗糙而熟悉的触感，月兰心里踏实了几分。
看来事情还不算特别糟。
收回比她个子还高的提琴，环顾四周，月兰在不远处的沙地上发现了一串脚印，从大小和深浅可以判断是成年女性留下的。根据基金会的《突发异常事件处理指南》，误入异常空间应当原地不动等待救援……去它的吧。
整理了一下衣服，月兰踩着炽热的沙粒，沿着脚印追去。
— - —
现在
“该死，发生什么了？月兰在哪？！”
图书馆里，Emer绕着光秃秃的橘子树走着，急的满头大汗。不论是在什么地方，同伴突然消失都不会是一件好事。他必须把月兰找回来，如果月兰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受伤，他是不会原谅自己的。
观察了一圈，Emer在橘子树的树干上发现了一行刻字，可惜那是一种Emer看不懂的语言。再一探查，Emer竟然在这棵树上发现了至少两百个奇术进程，毫无破解的希望。
咦，这是……爱丽丝语？
墨丘利娅的声音再次出现在脑海中。Emer吓了一跳，发现刚才还在远处的图书管理员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边，而他竟没有一点察觉。
“爱丽丝语？那是什么？”
这是一种非常冷门的语言，仅出现在一些巴洛克时期的古老乐谱和手稿当中。图书管理员讲解道，有学者认为这是古典主义作曲家之间使用的一种“密码”，但是相关文献实在太少了，不足以支撑研究进行下去。
“我倒是觉得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Emer也在盯着那行文字，“您能解读爱丽丝语吗？这上面可能会有找回我同伴的线索。”
当然可以，我看看……这些字的含义大概是：‘命运之奏鸣，在目的达成前永不停息’。
“这是什么意思？我最讨厌讲谜语的家伙了。”Emer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声音。图书管理员突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转过头，如果我没猜错，这些奇术需要通过特定的声音启动。会弹吉他的先生，把你刚才做过的事再来一遍如何？
管理员把目光向下移动，落在了Emer手中的旧吉他上。Emer略作思索，然后点了点头。
— - —
一座高耸的沙丘顶端，月兰抬手遮住阳光，向远处眺望。远处，脚印延伸的方向上矗立着一座教堂，造型尖锐的穹顶被轰塌了一半，只能勉强看出是一座哥特式建筑。教堂周围的沙地上躺着十几具损毁的魔像，从尺寸来看，一个完整的魔像至少有十米高，如今早已在时光的侵蚀下化作了残骸。
而神殿却是热火朝天，隐隐有爆炸的火光从墙壁裂缝里透出。奇怪的是，从刚才开始月兰就没听到任何声音，别说爆炸声了，就连风声和她自己的脚步声都细不可闻。不对劲。
月兰拔出匕首（她有点后悔没带上个像样的武器），警惕地向神殿走去。那里面很可能有离开这里的办法——就算没有，月兰的好奇心也会迫使她进去一探究竟。
如果Emer在场，他肯定会阻止月兰然后自己进去探路，不过他现在不在，所以……
月兰紧张地攥紧了匕首，加快脚步向黑色的教堂跑去。就这样冲动一回吧。
— - —
橘子树柔韧的树皮上出现了一道裂缝，随后缓缓扩大，露出了一个发着深棕色的光门。Emer继续演奏，直到光门扩大到足以通过一辆卡车。
他如释重负地放下吉他，揉了揉发疼的手指。来不及休息，Emer立刻骑上巡游隼，准备突入门另一边的未知世界。
“我要立刻去那边找到月兰！墨丘利娅小姐，您要一起来吗？”
我们图书管理员是不能随意离开图书馆的，很抱歉。
“这样啊，那您可以帮我把这个信标发射出去吗？”
Emer在后备箱里翻找了几下，然后递给了图书管理员一个形似窜天猴的道具。“把这个唤蛇信标朝着天上发射出去，蛇之手的增援就会在短时间内赶来。等他们到了，还请您向蛇之手说明情况，营救我们。”
没问题。
“谢谢，那我先走一步！”
说罢，Emer一脚把油门踩到底，粉红色的巡游隼拖着巨大的不明装置开进了光门。
图书管理员盯着光门看了一会儿。光门收缩了几下，随即合拢，她便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把手中的“窜天猴”对准了天空。
突然间，图书管理员发觉自己正上方似乎有什么奇怪的声音。在墨丘利娅抬起头的同时，一只装满神经毒素、从无人机上发射的注射器深深插进了她的眉心。
— - —
“呃啊！”
一块落石砸中了月兰的肩膀。她身体猛地一斜，又立刻恢复了原状，背着背上的黑衣女子向石阶上方一瘸一拐地走去。神殿地底，有什么东西正疯狂砸着错综复杂的楼梯，岩壁颤抖着，古老的遗迹摇摇欲坠。
半小时前，进入神殿的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跟着坍塌的石砖一起陷入了地底。在神殿地下的空间里，月兰发现了这位伤痕累累、昏迷不醒的黑衣女子。通过指着她不放的罗盘指针，月兰可以推断她就是收信人——黑皇后之一。和她一起被月兰发现的还有一座九层楼高的巨型魔像，哦，就是正在追杀她们的这座。
所幸通往地面的楼梯还算完好。月兰咬着牙，在楼梯上一步一步地挪动，出口透过来的光看上去遥不可及。在她们下方，魔像吼了一句月兰听不懂的语言，朝着楼梯狠狠挥出一拳。几段楼梯应声塌下，飞扬的尘埃让她们如同置身于沙尘暴中央。
很显然，两人的速度远远赶不上魔像破坏楼梯的速度，死于坠落是迟早的事。就在月兰焦急地思索对策时，她摸到黑皇后的腰间挂着一个金属制品——摸上去像是一把枪。
毫不犹豫，月兰立刻抽出了它，指向逼近的魔像。那是一把小巧的手弩，金属弩臂上镌刻着华丽的奇术符文，手心里传来的凉意使月兰清醒了几分。她瞄准魔像奇术核心所在的头颅，然后扣动了扳机。
没有任何东西从黑皇后的手弩上射出。但是下一刻，魔像的脸如同被几百根无形的鞭子抽中了一般，凭空出现了无数条深深的划痕。魔像的自律奇术警铃大作，立刻判断自己的核心正在遭受攻击。于是，它松开抓着岩壁的手，护住了自己最脆弱的脸部——然后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向着更深处坠落而去。
“呼……呼……”
不知跑了多久，月兰拖着黑皇后连拉带拽，终于在彻底坍塌前逃出了残破不堪的神殿。她们身后，古老神殿发出轰隆隆的巨响，结构破坏，支柱断裂，散架，坍塌，落地，化作废墟。真是一气呵成，塌得干脆利落。月兰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走哪塌哪”的诅咒。
月兰筋疲力尽地倒在沙地上，喘着粗气。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为逃命奔跑过了，这具克隆出的身体有些跟不上剧烈运动。疲惫的她很想在温暖的沙地上小睡一会儿，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旁边的黑皇后仍然没有醒来的迹象。月兰起身，迅速检查了一下黑皇后的身体状况，虽然她全身都是擦伤，但呼吸和脉搏都很稳定，看来只是震晕了。
月兰松了口气，一切都已经过去。这个口袋宇宙里时间已过傍晚，随着太阳隐去身影，炽热的沙漠正在星空的凝视下缓缓冷却。她想了一会，挣扎着起身——必须在沙漠寒冷的夜晚找到保持体温的方法，否则她们两人可能撑不到救援到来。
“好吧，那么接下来……”
“轰！！！”
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神殿的废墟中央如同火山喷发，形成了一朵沙尘组成的蘑菇云。狂暴的声波如海啸般向周围扩散，如同神之鼓在大地之下轰鸣。
可惜的是，这鼓声的频率超过了人类的听觉范围，月兰在失去意识前除了刺痛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 - —
“停，停！别杀了那只图书管理员！她死了会引起图书馆的警觉，我们必须隐蔽行动！”
“行吧，反正这个剂量的Y-909能让她躺上好一阵子了。”
“把她拖到旁边去，其他人，在这棵树周围布置伏击阵地！这个口袋宇宙很不稳定，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们两个就会被踢出来。”
“允许使用致命性武器。上头的意思很明白，如果不能回收那个月兰，那就原地销毁她。”
“明白！”
— - —
由厚重的石料组成的手掌向下拍去，而躺在沙地上的两人对自己即将被拍扁的事实毫无察觉。魔像狞笑着，发出刺耳的怪声，准备进行它爬出地底后的第一次杀戮。
一声轰鸣，大地抖了一抖，沙地上被拍出了一个几米深的巨大手印。可是，魔像却愤怒地吼了起来，因为它看到一辆粉红色的小车抢先了它一步，在它的手掌落地前救起了昏迷的黑皇后与月兰。
Emer坐在巡游隼的驾驶座上，把两人扔到后座，然后死命扳住方向盘。巡游隼在巨型魔像脚下做了个完美的漂移，加速向着远处逃去，转眼间消失在了魔像的视野里。真不愧是安德森机器人的产品，在崎岖的荒漠上还能如此丝滑地操作。Emer发自内心地赞美了一句。
“……诶？这是哪？”
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Emer转过头，发现最先醒来的反而是遍体鳞伤的黑皇后。她先是愣了几秒，随即警惕了起来，毫不客气地问：“你是谁，发生什么了？”
“不知道，你和月兰躺在一起，我就顺手把你救了。我倒是很想知道你是谁，以及月兰身上又发生了什么。”
黑皇后瞥了眼旁边躺着的月兰，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上到下扫视了Emer一遍。然后，她就看到了Emer胸前的“A.S.”徽章。
“咦——你是魔法乐团的人？”
黑皇后松了口气，紧绷着的身体稍微松懈了一下。她调整了自己过于冷漠的表情，用略微温和的语调说道：“没事了，看来你们可以信任。我是Alison Chao，或者黑皇后‘裂弦’，幸会。顺便谢谢你的救援。”
说罢，她向Emer伸出了手。Emer犹豫了一下，与自称“裂弦”的黑皇后握了握手。
“我叫Emer Varrent，肉身梦神。你旁边那位是Minelia Yolanda，你也可以叫她月兰。”
“月兰⋯⋯那位原先是基金会克隆人的低音提琴手？”
“哦？”Emer有点惊讶，“原来你认识月兰啊，我都不知道她这么出名。”
“那当然了，我在去年还和你们合作举办过音乐会，不记得了？就是茶屋那次。”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原来那个拉大提琴的就是你啊，娴熟的技巧使我印象深刻。”
“哼，谢谢。”年轻的黑皇后露出了得意的神情，“不过，你们魔法乐团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当然是因为这个。”Emer一手把着方向盘，另一手从衣兜里掏出了皱巴巴的信封，“我们是Alice派来给你送信的，误打误撞就闯进来了。拿好，你的信。”
黑皇后刚起身想去拿信，却痛得眉头一皱。“该死，我好像断了几根肋骨……”
Emer想了想，收回了信封。“还是等离开这个口袋宇宙再把信交给你吧。以魔像的速度追不上我们，我们暂时是安全的。你先讲讲我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以及这个口袋宇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显然，这个口袋宇宙很久之前就被它的创造者遗弃了，之后巧合地被图书馆吞并。”
裂弦回到座位上，从月兰紧握的手掌里抽出了那把手弩，别回自己的腰间。“我和姐妹们在探索图书馆时发现了这个口袋宇宙，里面的内容只有一片沙漠和这座神殿。它的年代至少比文艺复兴还要久远，这些守护神殿的魔像也与那个时代的技术相符合。”
“但是，黑皇后们研究了很久也没搞明白这座神殿供奉的是谁——除了我。我比其他黑皇后在音乐上的造诣更高，所以我一眼就认出了雕刻在神殿内部的符文。很显然，那是就爱丽丝语！”
“爱丽丝语？那个古典主义音乐家之间流传的语言？”
黑皇后看上去十分惊讶：“你竟然知道这个？没想到你知识面还挺广。”
“咳咳，那当然。”Emer心虚地咳嗽了两声。
“总之，我支开了其他黑皇后，一个人深入神殿调查，结果很倒霉惊动了这唯一还能运转的魔像。我和它纠缠了半天，最后还是掉下了悬崖。”
“希望你的收获对得起付出——如果不是我和Emer，你早就已经死在地底了。”
一个有些幽怨的声音从身边传来。黑皇后回头看去，发现月兰也恢复了清醒，正闷闷不乐地看着她。月兰的状况也没比她好多少，身上的好几处伤口都是在爬出地底的过程中被落石砸伤的。
“放心，这次冒险绝对很值得。我从神殿深处获得了一些重要资料，Alice Schach会非常感兴趣的——喔，快到时间了。”
“什么时间？”
“那当然是这个口袋宇宙消失的时间。”黑皇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作为能量来源的神殿已经毁了，这片地方的崩溃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我们就会被送回图书馆。放心，不会有任何危险。”
……
就在黑皇后说话的同时，黄昏与大地相交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缕蓝光。起初只是星星似的不起眼的一点，而后化作了分割天地的一条线。微小而细密的咔擦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就像包裹着这个小小世界的蛋壳正在一点点破碎。
在口袋宇宙崩溃的前一瞬间，支撑着这个小世界的奇术核心发出了最后一道EVE脉冲。根据数百年前的创造者所设定的逻辑，逃逸程序被忠诚地执行了。传送法阵的辉光笼罩了沙漠中疾驰的粉色小车，Emer悄悄握住了月兰的手。光芒一闪而过，轻柔地将这个世界的最后三位旅者送回了他们的来处。
此后，无穷无尽的蓝光从世界的每个角落迸发而出，淹没了神殿，淹没了整个沙漠。有着几百年历史的口袋宇宙在此刻停止了存在，它的一部分残骸将会被伟大的图书馆融合，而另一部分则永远化作了虚空中飘散的一缕尘埃。
— - —
被放逐者之图书馆
随着光芒逐渐散去，熟悉的书架丛林又一次出现在了Emer眼前。月兰温暖的手仍然与他紧握着，Emer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终于把月兰安全地带回来了。
然而，手心里温暖的触感转瞬即逝，月兰的手掌下一秒就离开了他。他的身侧突然传来一股推力，Emer还没反应过来，就在惊愕中被月兰用双手推下了车。
书架丛林深处突然传来惊雷似的巨响，一颗.338口径子弹在百分之一秒内连续贯穿了前挡风玻璃、驾驶座的靠背，以及黑皇后的胸腔。当Alison Chao的鲜血喷洒在前座靠背上时，月兰已经挥出一拳，狠狠砸在了巡游隼的方向盘上。
根据客户需求，安德森机器人公司在这台定制产品的方向盘上安装了一个紧急按钮。当客户在紧急情况下按下按钮时，这台巡游隼就会发出一道微小的电信号，流过车体，最后到达挂载在车后的巨型御风盾发生器。
埋伏在四周的黑衣人们立刻探出掩体，用手中的突击步枪开始扫射，可惜晚了一步。一道无形的护盾已经出现，将车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保护了起来。
从四面八方射来的子弹如同一场冰雹，噼里啪啦地砸在御风盾上！月兰弯下腰，伸手从座位底下掏出了两把卡其色的AUG突击步枪，并将其中一把丢给了Emer。
“黑皇后已经死了，准备战斗！以御风盾的能耗维持不了多久！！”月兰嘶声力竭地喊道。
Emer迅速拿起突击步枪，然后上膛。他把后背靠在车门上，焦急地问道：“这群人他妈是从哪冒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御风盾的能量会在十五秒内耗尽，我会释放烟幕，咱们在护盾消失的一瞬间冲出去！”
“冲出去？去哪？”
“管他是哪，能躲开那个狙击手的视线就行！”月兰检查了AUG的弹匣，里面填满了42发蛋白质燃烧弹。“用书架作掩护，找机会把唤蛇信标发射出去！”
“可是，可是……”Emer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可是，信标已经不在我身上了……”
“你说什么？！”月兰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进去救你之前把信标交给了一位图书管理员……就是那位。”Emer指了指像垃圾一样被丢在远处的墨丘利娅，以及仍然被她握在手里的“窜天猴”。
又一枚.338子弹打在了御风盾上，这次却没能击穿。月兰恼火地咬紧了牙关：“改变计划，咱们分头行动。这些人的目标是我，我去引开他们，你趁机把唤蛇信标捡回来然后呼叫蛇之手的救援。”
Emer听闻，断然拒绝道：“不行！你可能会死！”
月兰还想说些什么，御风盾却开始不稳定地闪烁了起来。这种护盾发生器以笨重和高能耗的代价换来了坚不可摧的防御力，巡游隼自带的能源在十几秒内就被它吸干了。月兰在巡游隼的仪表盘上又按下几个按钮，然后对Emer大喊：“准备突围，按计划行动！”
两秒后，巡游隼的能源准时耗尽。护盾毫无声息地消失，正如它突然出现一般。与此同时，巡游隼的排气管里喷出一股浓密的黑烟，按照设定好的程序自动前进，朝着枪声最密集的地方猛冲过去。
“散开！散开！”
躲在书架后面的黑衣人们不得不停止射击，躲避正在横冲直撞的二次元痛车。趁这个机会，Emer和月兰以烟幕作掩护，朝着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大轰鸣在书架之间爆发开来！月兰设定的程序过载了御风盾发生器，使它在黑衣人中间来了一场华丽的自爆。
一时间，燃烧的木屑与书页如雪花般四处飘散。果不其然，大部分黑衣人都追赶在了月兰身后。月兰一边往书架丛林深处拼命跑去，一边用手中的AUG向后扫射。其中一名黑衣人被子弹擦伤了肩膀，下一刻伤口处就燃起了炽白的火焰。不出几秒，整个人就化作了一束哀嚎的人形火炬，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
“那是蛋白质燃烧弹！隐蔽！”
其余黑衣人立刻调转方向，隐藏进了错综复杂的书架之间。月兰换上另一个弹匣，她知道自己并没有脱离险境。
也许Emer看不出来，但是月兰轻而易举地猜出了这些人的身份。这是由两支机动特遣队混编而成的队伍，它们分别是MTF-Tau-9“书虫”，以及MTF-CN-Omega-5“银狐”。前者可以开启进入图书馆的门径，而后者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暗杀部队——专门清算基金会的叛徒。
月兰慢慢停下了脚步。她此时站在书架林间的一小片空地上，环绕着她的书架如同一位位阴沉的老者，用冰冷的目光审视着她的灵魂。逃跑是没有意义的，月兰对此心知肚明。
“月兰”并不是完整的名字，她的全名应当是“第十一期月兰00035”。作为一名由基金会制造的复制人，月兰的身体只价值998美元，但她的基因却不是。每一名月兰的基因都来自那位战功赫赫的月兰中校，又经过了基金会的精心调整，把每一位月兰的身体都设计成了天生的战士。如此设计优良的基因，自然不被允许存在泄露给外人的风险。
在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当制造出她的机器在她眼前被砸碎时，月兰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天的到来。只是，她没想到清算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基金会宁可付出巨大代价，也要在图书馆里杀死她。
“来啊！基金会的狗杂种们，让我见识一下你们的能耐！”月兰的嘴角挂上了一抹冷笑，“难道你以为我已经过了十二年保质期就更好对付了？做·梦·去·吧。”
没有任何人回答。一枚闪光弹从书架之间被丢了过来，月兰立刻飞起一脚，把它原路踢了回去。就在闪光乍亮的同时，三枚子弹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射来，分别瞄准了她的后脑、左胸和膝关节。
月兰一瞬间爆发出了超乎人类的反应速度！她偏头躲过第一枚子弹，用AUG的弹匣弹开第二枚，然后借助子弹的动能，以失去平衡为代价躲开了第三枚。
然而，更多子弹紧随其后，这一次直接瞄准了月兰即将倒地的位置，避无可避。就在“银狐”们以为胜券在握时，一道蓝光闪烁，月兰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基础奇术，闪现。
奇术师们，作为基金会最常见的敌人类型，变化多端的奇术是他们最大的依靠。由于过于依赖奇术，许多奇术师都忽视了对体能和格斗技巧的锻炼，这也成为了导致他们失败的主要原因。
然而，如果掌握了奇术的人又恰好是一位训练有素的战士呢？
— - —
“情报有误，目标有能力使用奇术，更改战术至标准奇术师反制！”
当月兰从视野里消失时，MTF-CN-Omega-5的队员们立刻改变了行动。只因为其中一方掌握了奇术，攻守之势便轻而易举地交换了。隐藏在书架之间的MTF们悄悄向同一处地点汇聚而来，现在双方都在暗处，继续分散兵力只会被逐个击破。
然而，已经晚了。每隔十几秒，书架投下的阴影中便会燃起一束炽白的火光，随之而来的还有通讯频道中挥之不去的惨叫。但是，没有人理会那些被点燃了身体的队友，只有尽最快速度汇聚在一起才能有机会对抗藏在暗处的奇术师。
一只领头的“银狐”钻出书架，更多的MTF紧随其后。每个人都紧握着手中的武器，不留死角地审视着周围的每一处角落。
“清点人数，准备撤退。”MTF-CN-Omega-5的队长沉声说道，“我们小看那家伙了。”
不一会儿，一名队员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报告，七人未归队，分别是Alpha-3、6、7、8、12、15，以及Beta-2。“
“收到。Tau-9，打开返回的门径。”
没有人质疑Alpha-1的命令。从接受这个潜入图书馆的暗杀任务起，他们每一个人都做好了丧命在书架之间的准备。
两名“书虫”立刻开始准备打开门径的仪式，所有“银狐”继续警戒四周。那名月兰的奇术水平并不高，只能使用一些基本的法术而已。搞搞暗中偷袭还行，如果她胆敢在大部队面前露面，这十几支HK416就会把她打成筛子。
这一次失败只是暂时的，下一次，“银狐”们会带着为她量身定制的战术归来。基金会强大的情报系统可以为暗杀部队提供无数次机会，每一次暗杀失败都意味着下一次更精准的暗杀。对于基金会的叛徒们，“银狐”有能力让他们永远活在这庞然大物的阴影之下。
就在这时，Alpha-1听到了背景中的一丝噪音。那是一种如同蜜蜂振翅似的嗡鸣，又好似空气被高速物体不断切开的声音，骚扰着他的耳膜。作为小队的指挥官，他对这种声音再熟悉不过。
他回想起来，在失踪的七名队员里，最先失去音讯的Alpha-15是无人机操作员。
“卧倒——！！”
然而，他的命令再次晚了一步。在他发出命令的前一秒，由基金会制造的多功能侦察无人机已经从他们头顶两百米处投下了一枚本应用在敌人身上的迫击炮弹。
橙红的火光如同黎明的旭日一般耀眼，靠不客气地覆盖了每一个基金会士兵的视野。Alpha-1感觉自己好像被一辆火车直接撞飞了出去，紧接着又像被几百把刀子切割着身上的每一寸皮肤。爆炸的冲击力把他摁在了一座书架上，可怜的书架翻倒而下，几十册厚重的《狄瓦斯坦史》把遍体鳞伤的特遣队员压在了下面。
当他在几秒后恢复意识、在十几秒后爬出书堆时，这场不对等的战斗已经宣告结束了。每一个没有断气的队员都被补了一颗蛋白质燃烧弹，化作了一个个惨白的火堆。远处，一颗墨绿色的星星正在升上天空，几秒钟后化作了一朵蛇形的烟花。
月兰把无人机操作面板像垃圾一样丢进白色火海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银狐”队长。
“为什么？”月兰愤怒地向他质问，“我没有任何对基金会不利的秘密，也没有伤害过你们的任何一个人，为什么基金会就是不肯放过我？！”
“因为这一切在你出生时就已经注定了。”Alpha-1抬起满是血迹的脸，“第十一期月兰00035，你的基因是基金会的财产。如果你的基因落入了敌对势力的手中，他们就很有可能开发出针对月兰部队的基因武器——因为你的每一位姐妹都流着同样的血。”
“这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哈哈……我们都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小家伙。你能选择的只有随波逐流……或者逆流而上，然后溺死在命运的怒涛之中。”
月兰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声枪响打断了。她稍微偏头，让.338子弹击碎了书架的木板，然后反手一枪结果了最后一位狙击手。当她再次低头时，只看到了书堆下面正在合拢的门径，遍体鳞伤的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月兰，月兰！你在那边吗？月兰！”
“我在这里。”
一阵脚步声过后，神色焦急的Emer从四处翻倒的书架间钻了出来，然后对这一片火海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他的衣服几乎破成了布条，身上还挂着几处正在流血的伤口，疼得呲牙咧嘴。但是当他看到这火海中唯一站着的人是月兰时，表情便立刻被如释重负的微笑所取代。
“你没事吧？”
“几处小伤，问题不大。”
“那就好。呃，这些人都是你干掉的？”
“幸运而已，他们没想到我已经在图书馆学会了奇术。”
“嗯……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
月兰随手把枪扔在地上，然后疲惫地在翻倒的书架上坐了下来——这具身体从被制造出来已经过了十几年，快速生长激素的副作用早已显现。Emer也和她坐在一起，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
两人沉默地注视着远处的几道流光，那是蛇之手们正在从图书馆的每一个角落赶来。月兰深吸了一口充满硝烟味的空气，然后缓缓呼出。
“Emer……你说，我有可能赢得过命运吗？”月兰忽然问道。
“什么？”
“我是月兰部队的一员，我的命运在我走出培养仪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永远为基金会战斗，直到死去。但我不喜欢这样的命运。”
“我也不喜欢！”Emer突然大声说道，“所以呢？你难道不想改变它吗？”
月兰苦笑着说：“我怎么改变得了……哪怕是在被放逐者之图书馆，基金会也有办法把它的触角伸进来……总有一天，你和我都会死在暗杀部队的手里。”
“总有一天，但不是今天。对吧？”
Emer紧紧地握住了月兰00035的手。“总有一天我们都会死，但这不代表我们活着的日子都毫无意义。在基金会杀死你之前，你还有那么多事情可以做……你可以和魔法乐团的大家一起演出，你可以把你的音乐传达到这世界的每个角落，你还可以和我一起，在这无穷无尽的世界里刻下我们的足迹……”
“……我们就算赢不了命运，也可以输得不那么狼狈。”
“……”
当青丘带领蛇之手们赶到时，只看到了一地焦黑的尸体与破碎的书架，以及互相依偎着酣睡的两人。
他们紧紧地握着彼此的手，仿佛对方就是自己存在于此世的唯一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