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捂着耳朵了,探员。
他仍继续这么做,可我们不是小孩,不该再惧怕漆黑夜幕中冉冉升起的光点——当代社会具备这种能力的武器、航天器五花八门各有目的:闲暇娱乐,科研调查,帮派火拼……
没有人会怕的。在这点上,我们和世界各地的人们应当保持高度一致。
爆炸仍在设施上空持续,类似于回合制游戏般起伏,观测站并没有向我给出报告,无关紧要的背景贴图们需要被督促在这场游戏中制造声响。
我轻轻推开了观测站的门,不大的锐角,我所见的白衣服们全都蜷缩在巨大的落地窗下,奋力将自身挤向光耀未及之处——那些行迹多变的导弹可以在平面上任意坐标爆炸,数量之多,迫使他们像垃圾中的蛆虫般蠕动,妄图在不可能中寻出弹雨的完美死角,我不想多看这般怯鼠一眼。
我将锐角敞成了九十度直角。
璀璨眩目的热武器映入眼帘。
“搞什么!烟花?”
此前,我是看合同写的脚注认为这是一群怯鼠的,直至我也深受其害。
在看到绽放的光束后萎倚在了门边,烟花在我脑中炸开,周而复始。盲鼠无法辨认是自己身上真受了一管巨物的冲击而无法动弹,还是它烧灼了我的神经——它们本身因加班而疲惫脆弱!
“啊,啊!升起挡墙,控制员!”好吧盲鼠现在加入了怯鼠的队伍,他真是又残又废。
黑暗吞没了这里,赞美我受苦的眼睛。
“主管,他们不知怎么就忽然对射了!拿烟花充弹药,简直穷疯了!”一位职员艰难起身。
“他们是谁?把灯打开,都坐着吧。”
“不清楚,但我们大概在两方的中间,观星站职员也受此影响,需要派点人……”
啧。
我没有说话,借着门把手支起了身,向联络室走去。
这种小地方从不真正受到上层注目,我们缺乏对工作的热忱,也有疑于基金会指派我们观察天空的目的,唯一惦念的只有一尘不变的薪金。
是四面惨白的墙壁,我的目光只能落在正中央的电话座上。
没有驻入人员,没有桌椅,没有高大尚的可操作系统,也许只有进来时的铁门才中设计意图。老式电话机,经不起时代的玩意,时至今日,即使是二手,三手……几手货都会被收藏家们相中,好吧,转动拨盘……
我向着惨白的四角张望,目光又回到电话座的底座,在无人应答期间,沿着电话线蜿蜒望去,可惜断了。
狡猾的蛇,滑行中留下了印迹,也许我们在一个大拐弯上,用来干扰试听;或是直道上,很显眼、廉价的攻击目标。
我回到了大厅,向社会精英,死刑犯们致以笑意。
“上头怎么安排?”
很大声,许多人投来了目光。
“我们的联络站根本不存在,”他们很震惊。“那里只摆着铁门、墙、地板、天花板、电话,以及被剪断的电话线。”
不少人被我平静的语气吓住了:“您疯了,主管!和您说的完全不一样,设备配置不说,您允许我们随时用餐,还允许我们在角落修了个方便处儿……”
“该死的烟花,你们去看看吧。”
也许“疯了”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台阶,我该是一个被带有异常性质童年的回忆吵到、晒到,而生病的病人。乖乖坐着,坐在方方正正的凳子上,受白大褂的检查,但愿一切就是这样……
不久,他们回来了,脸色并不好看。
“主管,在联络站工作的都清楚记得曾经的工作坏境,事情什么的。但它现在确实是只是摆着无用电话机的空房。”
“你说是,那便是,顶层观星的伙计怎么样?这烟花的辣火酱滋味一定不好。”
“异常属性仍不明确,顶层观星站我们还没有人去看过,抱歉。”
午夜被推向了高潮,一声巨响划开一团团嘈杂的爆炸。一束火红色的烟花自远处升起,他直面机枪的火舌与矗立的挡墙,贯穿了匿藏其中的观星站。
千束光芒在夜空中绽放,梦幻般的彩色瀑布倾泻而下,鲜艳的红、绿、蓝三色交织,火花上下接应,观星站覆灭于高温之中。
我想,设施的轮廓此时被烟花勾勒得无比清晰,我不确定其他部分何时成为配角登台表演——人们在欢呼——也许薪水已经不重要了,我们从边陲设施的任务中解脱,最好,大伙们持刀上枪,蒙着眼也该对着他们开开炮,破破皮,至少在敌人身上留个浅浅的牙印,不失为我们与基金会使命的道别。
夜空中烟花仍是不歇,无尽无序的盛宴邀请我们,死死把住我的手。
我与我的战友背道相驰。
另一种可能性:
“嗨主管,有通电话需要您亲自接。”一名女性,说话流利,生面孔。现在摆在我面前的是我那些职员们口中的联络站。
不错,披萨盒层层堆叠在键盘上,光滑的鼠标表面抹着厚重的奶油。他们有说有笑地相互递着文件,又由一名跑腿的文职送往铁门外的某处。最值得我注意的是那“方便处儿”,很简陋,但行之有效的满足了职员们的正常生理需求。
“叮铃铃——,叮铃铃——”要我评价的话,比烟花声悦耳。我仔细检查了电话座,电话线完好无损。于是我拿起了话柄。
“主管,请收听接下来的故事。”
“夜色已深,设施的过道挤满了人,硝烟在单调应急灯照射下浮动着,四处行军。烟花在室内炸开,为痛苦的活尸们悲哀吧!”
“烟花从四面八方淌来,无佑的百手向四面八方伸去。”
“明黄的烟花手中握,温暖与警告不自来;阴冷的蓝色烟花肩上扛,忧郁与疲劳把调转;激情的引线被点燃,魅力大肆走舞台;在走廊,在大厅,在楼道!伏击战,遭遇战,歼灭战!”
“主人公的队伍将胜利,我强劲的心脏将要跳出来!”
对方挂断了电话。
回过神,又只剩下了惨白的墙壁与被切断电话线的的电话座。上空仍持续着轰鸣……
或者,更近的地方?
“主管,主管!他们攻破了挡墙!自两个方向,他们的战争武器的炮火正一层又一层将这栋设施凿穿!快逃吧,他们已经在逼近了,我们的火力面对异常武器毫无优势!逃吧,主管……”我的职员只探进个头来。
他最后一声像是一声叹息。
“哦,我不是主角。”他摆出了只染满鲜血的手臂,示意我是真的。
我顿时慌了神。
烟花真正在我的脑中开花了。
Area-CN-22会议室内。
“继续修建小型站台或一次性设施不会在取得他们关注了,他们正在往城市推进。在此前的对抗中,我们的基层指挥官在面对敌袭时,都陷入了深深恐惧与茫然之中。”
“他们的试错十分有限,此前在建造时重视技艺倒是走对路了,他们倾泻了不少弹药。”
“但他们很快能够在城市完成补给,暂不提他们会在城市怎样完成寻常到异常的转化,已经有站点向我们示意我们尽快呈现对于异常的调查了。”
“目前已编辑为:Area-CN-22下属设施内的人受到了A级光敏性记忆回退打击,呈可叠加态。目标易陷入常规医学上表述的眩晕乏力,幻视幻听,腹痛等症状,少数设施内观察到极端的反射性防御动作。在观察者眼睛中,过去与时况会在存在显著差异性的情况上密接,云端处理烟花图片的地方不被证明有效,故现有的烟花图片无法提供给各位。可判断该异常可被运用于大型远景光源,其攻击范围有效限制了该异常的危害性。”
“那么这场可笑的战争发动方呢,什么来头?”
“你觉得艺术恐怖分子这个称呼如何?他们兼有运用和生产该类异常的能力,据部分设施内的隐蔽探头,我们证实了他们配有可抵御该异常的护目镜。”
烟尘弥漫,夜空灿如白昼。街道两旁的建筑被战火啃食殆尽,热风舔醒了每一个人的梦。
睁眼拉开窗帘,便痛苦倒在地上,今晚滚落到叶片上发光的露珠,是他妈的呕吐物的味道,浑厚而恶臭。他们难以置信城市治安会有如此糟糕的一天。苦难源于一幕又一幕漂亮的烟花。
医生们无能为力,专家们不知所踪。
基金会的部队未被允许入内,数量如此之多的目击者正在带来死亡的前奏——混乱。
“观测到第九次重力异常增幅。”
没有人提及自己看到一座翻版的城市与城市原址呈23.5度倾斜。
两座城市毁坏着彼此,如果用高分辨仪去观察某一大楼内的活动,或许可以看到刚刚步入职场的小白和稳健老练的低薪职工互相拉扯,也不乏母爱的伟大,和各种为保命丢弃尊严的人。他们不关心什么外祖母悖论,世界还是这个世界,饭还是会被递上餐桌,他们希望自己能够活过今晚。
可惜他们错了。
翻版的城市正在实体化,逐渐与地平线垂直。
会议室内有人赌那帮艺术恐怖分子已经死了。
谁知道呢?
我们只需要在城郊建起足以控制局势的防线,静候任何可能出现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