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向分裂:接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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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23点45分,山东济南市最大的娱乐会所“白日烟火”突发火灾,济南市消防大队在接警后于第一时间赶赴现场处置,经半个多小时的扑救,终将火势控制。该起火灾共造成十六人受伤,四人死亡。受伤人员已送往医院接受治疗。事后专家调查,导致火灾的原因是由酒精挥发引起的爆燃所导致的。故提醒各位朋友注意安全,切勿将明火等……”

“你不觉得这很扯淡吗,明明现场痕迹都说明了这是一起人为纵火,但报道依然坚称这是一起意外事故。”

交接已经完毕,剩下的事就只需要交给其他人来搞定就行,所以此时此刻的Amo正坐在“奉天猛虎”I号的车厢内享受着新一天开始时那还算空余的三小时、早餐,与欢快音乐。没有人会在早上坐在军用装甲车里面吃早饭,即使有,也不会在这个有着小牛皮坐垫的机动装甲车里听着广播电台的同时在大清早吃下一份相当可观的热量炸弹。

尽管明知对方的口腔已被食物填满,但Amo依然还要给在一旁吃的满嘴流油的Vincent亲手奉上一份淋满塔塔酱的炸鳕鱼——尽管对方已经表明态度不再需要一个和手中有着三层夹心、全是厚切和牛肉一样的巨无霸汉堡一样的玩意。

“第一次跟我共进早餐吧,小子。”

浮夸的爆炸头上别着不少工具,诸如马克笔与回形针。甚至还有一包开封过的好彩香烟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塞在了里面。他在吃东西的时候喜欢说一些无关紧要的风凉话的习惯,尤其是在吃汉堡的时候,这也导致了他往汉堡上挤的黄芥末酱就因为他的一时分神而从肉饼的中心向四周溢出。

“哦,对了,我们说到哪了?”

这时候他才转过头来,丝毫没有注意到芥末酱从餐盒的四个角中流出,慢慢淌向下方。不论是他非主流的花衬衫与喇叭裤,即使是大小不一的皮鞋,也未能从流淌的黄芥末酱汁的洗礼下躲过一劫。也是在经过这番折腾之后,他才满不在乎地拿起手中的汉堡,大方地咬上了一口。

“说到了这次事故,还有其他四个人。”

“那还真是这样,四个人就这么死了。并且因为是编外人员所以我们没法给他12站员工应有的权利。但这样也好,我们没有那么多资源留给黑户们。”

他继续咀嚼着嘴里的汉堡,并在喝饮料的时候发出了难听的响声。

“而且因为本来就不干净的背景所以压根不会有多少人去调查他们。当然刑侦处的那些除外,那些寻回猎犬可是会通过掘墓三尺的手段来获取一个毫无价值的证据。哦!看看这个。”

Vincent还没有搞清楚Amo还在为什么而激动时,那部很便宜的摩托罗拉手机便凑到了跟前,并让他在瞬间胃口大失。倒不是说因为他反感诸如焦尸一类的重口事物,而是他没法在吃饭的时候看这些东西。

果不其然,他立马吐出了还在嘴里咀嚼的那口,同时也毫不掩饰地干呕了相当一段时间。Amo不但没有理会他对于自己而言近乎可以过激来形容的反应,而是靠在座椅上继续有条不紊地吃着自己手中的汉堡。

“哦,操了,撒得到处都是……他们的尸体无一都遭受了人为的恶意破坏,还被烤了半个小时,虽说不是外香里嫩,但至少还是有点东西可以给我们看的。比如锐器刺伤、钝器击伤……啥玩意啊都?这么明显的毁尸灭迹第一现场都被没注意到吗?是傻了还是心里有鬼?”

“我知道是这样子的……但是头儿,能不能别在吃饭的时候跟我说这种东西?”

闹个半天,Amo才反应过来身边的Vincent已经捧起了呕吐袋。袋里面装着一滩尚未被完全的咀嚼完毕的食物。


这是一座火车站。

|2022年3月14日;SC12-F-02地上设施;北京时间8:40 a.m.

上方的路牌标注着济南二号线所去往的方向,从彭家庄到王府庄,所需要的不过是一条铁路干线;从墙壁上的绿漆与售票厅的布局来看,尽管经过几次刻意而为的陈化做旧的艺术处理,但这毋庸置疑,从对这个车站的介绍来看,它只不过是一个产生于本世纪初的普通车站,并且在它的下面,还深埋着基金会臃肿的根须。

白榭三叹了口气,随后同那些前来旅行的背包客一样,在仓皇的埋头赶路中忘记了观察四周方向。所以当她混进那些有说有笑的人群当中时,前来准备交接工作的特工们也想当然地将披头散发的她视作了那些精致背包客中的一员。

“一切正常,我们没有发现那个人的踪迹。”

“不应该,GPS的信号显示 ‘他’ 已经来到SC-12-F02地上设施,就算是信号发射点都说我们之间的距离可以用近在咫尺形容。”

“ ‘渡鸦’ 这里没有收获,其他人呢?”

Roslin紧随着那个女性背包客的身后,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随着队友的抱怨结束,静默了相当一段时间的Roslin才默默地按住了发信器。

“ ‘罗琳’ 这里没有收获,四处多找找。”

说着,他把手揣在兜里,以便能够在人群散开的那一刻将藏在卫衣口袋里的X26泰瑟枪拔出。他紧紧地跟着身前和他几乎一样高的那个背包客,等待着转瞬即逝的时机所来临的时刻。

“不要想着逞英雄,一有情况立即报告。”

背包客们的行程逐渐拉远,Roslin的脚步也随着她的脚步不动声色地向着前方跟进;人群在转角处四散而开,也是趁着这个转机,白榭三顺着人流的方向而动。她没有受从众心理所影响,更何况那些旅行者们本就与她毫无瓜葛,她要的只是能够甩掉后面的家伙。只要在场上目击者看到这个为单一目标而贸然行动的特工,混乱就能助她一臂之力。所以当白榭三顺着人潮而动后,Roslin逐渐放慢了急迫的脚步,因为他知道一旦暴露,后面的行动,无论是对于他,还是对于其他同事,都是一件棘手的事。

她在经过转角时,略带警示意味地看了后方的Roslin一眼,她的半边面孔被棱角分明的黑色口罩所遮盖,手指在腰际位置翻动,并在腹部前方合拢。

那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警告手势。

“一切正常,伙计们。我们还是没找到那个人。”

无视周围逆行的人群,不去理会从无线电另一边的风言风语。他只是一刻不停的前进着,直到彻底走到与其他人所对立的方向去。好在那些本就分散的背包客早已各奔东西,所以在他来到此处时,此地已经空无一人。不过他的耳麦却在此刻被人摘下,并且下一个被摘下的随行物件是他的无线电。这突然的转变自然而然引起了他的应激反应,尽管泰瑟枪即使地暴露在了阳光之下,可还未来得及对着面前的人扣动扳机,锃亮的匕首便先一步抵在了他的下巴尖,刀刃所向位置,刚好是他的颈部最脆弱的那一块。

“我都跟你说过了,别跟着我。”

白榭三的左手紧握着Roslin的隐式无线电,同时嘴唇之间还叼着一支香烟,从烟卷的长度来看,像是刚刚才点上的。

也许是认为完全没有必要,她在象征性的威胁了Roslin片刻后便收起了那把匕首。只不过刀还未入鞘,对方便在刹那间打掉了这把曾经陪着她走完整个亚丁湾的海军匕首。这个举动立即引起了她的条件反射,以至于Roslin还未将枪口对准她的身体,白榭三便一把扯住了他的右手并连带着整副右臂一齐向着一个方向甩去。

泰瑟枪开火时的爆响在门可罗雀的车站里显得无比刺耳,钉在地板上的两个电极无一不连接着一条裹挟着足以麻痹人体的高压电的金属细线。白榭三松开了对方的胳膊,随后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向着对方直压过去。几乎没有回旋的余地,尽管同样受过专业训练,Roslin所能做的也不过是在被放倒前能够不失体面。好在压缩氮气发射的炸响引来了在这附近设防的其他人,所以在他被击倒的那一瞬间,她也在中弹之后的痉挛间失去了行动能力。

“我们之前说过什么来着?罗琳。”

Roslin偏过头去,像是怄气。

“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人?还好这丫头闹的事不大,要是闹大了我们反而要吃苦头!”

白榭三趴在地上,身后的三个梭镖死死地勾住了她的连帽衫,没有半点放松的意味。痉挛的肌肉在刹那间的紧绷后逐渐疲软;失去行动能力的她如同一块在烈日下融化的巧克力,原有的既定轨道都在此刻被不可控力所打乱,不过好在,那些特工至少看了一眼她紧握在左手间的纸条,尽管他们也不懂上面的含义为何。

欢迎来到十二站,傻子。她自言自语道,却发现自己连笑的力气都没了。不过好在,那些前来接应她的特工在意识到她就是那个人时,便七手八脚地将她抬起,并用搬运大宗货物的方式将她一点一点儿地挪进了十二站的设施。


警笛长鸣不止,如哭嚎声中绵长不绝的哀怨。

二十五分钟前,济宁市任城区

“崔希卡”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不由得为她的搭档捏了一把汗,因为他已经迟到了15分钟,并且这个时间还在不间断的延长。

玫瑰救恩教的本质还未经揭发便已经在今夜暴露无遗,在场的12个教徒当中,已经开始出现了本地人的身影,并且新教徒们无人不表现出了一副病魔缠身的颓态。

“非常感谢……第一轮洗典即将降临。可是你的同伴现在在哪里,‘崔希卡’小姐?”

“啊,这个不必担心,也许是因为那些试图阻挠我们友好合作的人无处不在,稍安勿躁。”

被切成几何形状的冰块撞在玻璃上,发出了悦耳的脆响。随后水流更是在冲刷冰块之间的间隙时发出了只有风铃才有的清新音色。当半杯柠檬水下肚后,林可才在被新教徒们围得水泄不通的小平房前给“崔希卡”发了一条短信。

“很抱歉来晚了,路上有点堵车,而且总会有些害虫试图拦住我们的步伐。”

在如释重负地呼了一口气后,她咬了咬嘴唇,手指在屏幕的下半部分有节奏地跃动。在打完这串字并发出去后,她立即将手机锁屏,捧着手机的手搭在两腿之间,一语不发地低着头。随着脚步声越发接近,她知道是他来了。

“Guten Abend, verehrter Herr.1你还是来晚了,如果你能再早一点的话也许会更好一点。”

“我知道,但是条件不允许。”

林可知道,他的迟到大抵是引起了“崔希卡”的不满。同样,作为一个精致的完美主义者,她也不容许别人出现一丝差错。林可无所谓的态度立马引起了她的不满,但正当口诛笔伐逐渐开始时,被玫瑰救恩教教徒们所缄口不言的“洗典”,终于开始了。

朴女士还是那副样子,一袭华丽与朴素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并存的深红色长袍,如同奇点一般矗立于一种深褐色长袍的信众之间。还是一如既往的那副虔诚模样,只不过今天的她相比于昨日,眼角处却多了不少皱纹。

慈悲圣母将我们视若己出,身无一物,涌泉之恩难报;慈悲圣母将我们哺育成人,身无文厘,还恩,艰若苦难;玫瑰花盛开,救恩盛情……

祷告开始之后的第四分钟,房间里的灯在未知的精神力的影响间逐渐暗了下去,这时的信徒们的祷念却渐渐从基础的被扭曲化摩门教逐渐涉及到了宇宙起源。于是在这个万籁寂静的肃穆时刻,“崔希卡”开始试着放下先前端庄姿态,更是因一句“玫瑰圣母缔造宇宙之初”的念词被朴女士所颂的那一刻发出了几声短暂的讥笑。

无趣的祷告终于在灯光彻底灭掉后结束。灯光的熄灭不仅没能让室内陷入黑暗,反而这里被玫红色的光束所笼罩着,可依旧伸手不见五指。

在朴女士的指挥下,一众教徒在祷告结束后也仍旧不断重复发出简短的鼻音。听上去像是某个宗教用语,只不过林可并不关注他们所进行的“洗典”仪式;因为当他刚准备开始喝第三杯柠檬水时,有三个人被那些教徒从三个不同的房间拉到了客厅,并刻意被以一种错开的形式分开摆放。仿佛三尊彼此相背的雕像。但用不了多久,他们便在被人掀开印有传统韩文的头布的那个瞬间又被教徒们转到了同个直排。

男主人——一个年龄在六旬左右的一个老汉,正对着门口;两个女人,分别是女主人与他们在外省读大学的孙女。两人无一不面向老汉身后的平房。

那个女人依然保持着那副虔诚模样;只不过她的身边多出了三个拿着刀的侍者。在狭长的镰刀被淋上油后,侍者开始在祷告中开始了洗典。

自头布被摘的那一刻,老汉便开始辱骂起了面前的这些邪教徒,不仅仅在于言语,甚至在他们把手向他伸去的时候他仍在试图将他们从自己的家园赶走。而他身旁的女人终于在极度恐惧中崩溃,可尽管如此,邪教徒们削去老妪头发的动作也没有分毫的停下过。也许是抓到了一个契机,老汉在无意间将一名侍者撞倒在地;这个举动或许无足轻重,但在仍然在肃穆的洗典中成为了一段相当体量的插曲。它不仅仅引起了教徒们的惊慌,更让林可对这个畸形的教会感到了一丝无奈。

终于,连朴女士都对此感到坐立不安,她微微转过头,露出了逐渐衰老的面庞,对着那个留着光头、还有癫痫病的年轻人下达了一个指令。

“载俊,我们不能再拖了。快点结束这一切吧。”

很明显能够听出,她的语气多了几分狰狞,说是咬牙切齿也不为过。后者在收到指令后毫不犹豫地捡起了被侍者丢到地上的刀,并在这之后以极快的速度对着“不那么友好的眼神”一直盯着他的老人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平整切口。

血液向着四周迸开,老妪的啜泣也在这一刻变成了哭嚎。信徒们从见到血液流出的第一时间开始,便马不停蹄地开始了新一轮喋喋不休吟诵。还是原来的祷告词,只不过“血”这个字眼被以一种奇怪的形式硬生生地插进了原有的祷告词间。

血祭的闹剧已经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了两人面前,并且就在林可因为生理性的不适而眉头紧皱时,老汉的呻吟声还未停止,老妪的惨叫声便紧随其后。

他和那位即将成为祭品的女孩一起崩溃了,只不过区别于受害者的失声痛哭,作为旁观者,他反应仅有的只是强忍胃部的不适,并拉住了“崔希卡”。

“喂,你干什么?”

“我们该走了……你还要在这里浪费多长时间?”

女孩仅仅哭了一会便停下了,也许是认为自己即将和她的长辈一样成为人家的刀下鬼。她不再哭泣,但并不代表她毫不恐惧。

他托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丑恶的脸,后者再一次因此而呼吸急促。

“求求你……不……不要……”

他可没有因为她的求饶而停下手中的活,沾满鲜血的镰刀再一次抬起,镰刀以极慢的速度有条不紊地向着女孩的下巴靠近。只不过还未来得及完成最后一道洗典,刺耳的警笛声却冷不丁的在不远处响起。室内的亮度瞬间陷入了极暗,随后便在一声脆响后变得明亮。电灯的开启之后警犬狂躁的吠吼接接踵而至。直到这时,教徒们才发现自己所在的区域已经被荷枪实弹的特警所包围。

在强光手电的光束从四面八方涌入了这个平房,并将一切照亮的那一瞬间,组织这一切的朴女士扬起了再次恢复年轻的面容,将一袋玫瑰花瓣从不知何处取出之后,便毫不吝惜地向四周拂去。

玫瑰花瓣洋洋洒洒,直到济宁特警支队冲进了这一个有着前庭后院的三层平房时,等待他们的除了一地的血液与玫瑰花瓣外,便是一对被割喉的老年夫妻,与一个已经被吓坏了的女孩子。唯一值得注意的是后院那个用已经略有凝固狗血绘制而成摩门教风格的奇术传送阵图案。

所以当许巍征赶到的时候,已经晚的不能太晚了,奇术仪式已经执行了三分之二,似乎是为了延续某人生命而进行的转移性奇术仪式。参加仪式的人里只剩下了那个作为祭品的女孩,而她的身上也毫无例外地沾满了其他两人的血。

这是暨2019年清扫行动之后发生在山东境内的第一起玫瑰邪教血祭事件。

“草,还是来晚了。为什么每一次都在我们来之前跑的他妈无影无踪?!”

许巍征先是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头,又是郁闷的地摸了摸兜,直到掏出最后一根“红塔山”香烟后,才停止了这个无意义的行为。

香烟入嘴的时候,特战队员们也将浑身血污的受害人搬上了警车,随着封锁线被拉起,一些刑警立马勘测起了现场环境。他本想去拍一下刑警同志的肩并告诉他这没意义,但他最后还是把这个想法忍住了。

数种揣测在他的脑回路里进行着残酷且血腥的无休止争斗,当下这种情况已经不是他这种刑警能够解决的了,于是在其中一名刑警转身的时候,他把一包没开过封的“中华”递了过去,并对着他说。

“这个案子马上得报告局长。那帮韩国棒子和他们的操蛋邪教又他妈的卷土重来了,还有,帮我把这包烟也帮我一起捎给局长。越快越好!”

他说,却在转头瞬间被地上的一样物件吸引了目光,如同模因,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越过了封锁线。因为在那滩玫瑰与血中,他看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东西。

那是一支来自十二号设施的派克钢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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