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在此

“那么,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穿上帅气的新连体服?”
Ibanez对Gwilherm咧嘴一笑。“这E级连体服还不够帅?我们很少生产这种的,你们应该感到特别。”
“我确实感觉很特别,”Mukami同意。“有幸能成为七只招摇过市的荧光色木头鸭子之一。随便哪个不是混日子的枪手都能打中我,甚至不需要瞄准。”
“哦,除非你开始表现得像个疯子,他们才会打你,”Ibanez说。他们走在通往S&C总部的南北向通道上。每个走过的特工都盯着他们。武装人员和忙碌的蓝领差不多各占了人流的一半;“灰色情景”仍未解除,和上次一样,似乎半个站点已经彻底陷入了瘫痪。“我建议最近这段时间不要突然跑起来,这可能会给人造成误会。”
“我们的顶替者真的很喜欢乱开枪,是吗?”Gwilherm用手指捋了捋头发。Ibanez还没有习惯她这个整齐的背头发型。“你确实找人顶替了我们,我猜。”
“实体上是,”她同意,“但精神上不是。嘿,Stu,你今天话真少。”
“没什么可说的,”Gwilherm说。Radcliffe羞怯地点点头。
“不管怎么样,我们到了。”他们到达了营房门口。“你们的房间还在原来的……嗯,2002年9月8日之前的地方。不知道你们在这期间有没有另作安排,但总之……”
“你们没重新分配房间?”Mukami看起来很惊讶。
Ibanez没有现成的答案,所以她只是耸耸肩,笑了笑,然后转移了话题。“嘿,你们想去喝杯啤酒吗?庆祝你们意外复活?”
Gwilherm摇摇头。“不了,Gwilherm先生和我要回……我们现在住的地方去,不管是哪儿。我这个几个小时一直晕乎乎的,这让我的头疼得要命。”
“我有一些事要做,”Mukami说。“为了防止这句话引起什么不好的误会,那么,”她转过身,向最近的安保摄像头挥手,“我相信你们会一直密切关注我们。”
“那你呢,Stu?你不需要在Jan打盹时帮她揉额头。”
“他也头疼,”Gwilherm说,她指了指营房的门。“不介意开个门吧?”
“你想换掉E级连体服,就得练练说话语气。”Ibanez刷了一下钥匙卡,门打开了。“就算不友好,至少要放尊重点。”
Gwilherm耸耸肩,和Radcliffe一起走进门去。
“回头见,老大,”Mukami说,向他们来时的路走去。
Ibanez在营地前站了几乎整整一分钟,然后转一圈,随便选了一个方向,独自走过去。

“你确定了,嗯。”Udo摇头。“老天啊。”
“没错。”Rozálie扑到Udo的沙发上,没在织物上掀起多少波浪。她分量非常轻。“老天啊一点没错。他们复活了,而且他们是真的。Mataxas为了确定还做了一次幽灵扫描,他们不是幽灵。”
Udo揉了揉眼睛,之后一直没有睁开眼。“那真的是他们。你确定……既然你说你确定,那一定是确定了。真的是他们。”
Rozálie把一只手搭在她肩上。“Deering博士的事,我很抱歉。”
Udo睁眼,却不太敢与朋友对视。“Roz,我……Deering博士的事,我也非常抱歉。”她摇摇头。“你知道我的意思。”
“是的。”Rozálie按摩着她的背部。“是的,我知道你的意思。你男朋友看起来人很好。”
“悲伤小丑,你说的。记得吗?你在食堂里读到了他的灵气。”Udo笑了。“他现在看起来怎么样?”
“比以前快乐。”她的语气有些不对。“快乐多了。你们很幸运。”
好奇心促使Udo抬眼。Rozálie的脸像是冻结成鼓励的表情。“比以前快乐?快乐多了?不是单纯的快乐?”
Rozálie隐忍的笑容纹丝不动。“这里没有人单纯只是快乐,Udo。这里不是那种地方。”

扩展轨道,或者放弃卫星。考虑到卫星是假的,这几乎没有任何损失。Del Olmo已经死了。Del Olmo已经走了。第二次机会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至少不是像这样。
Lillian站在隧道中央,穿着普通的白色实验袍,试图不去想任何事情。几十个认知抗阻载体在她的意识与无意识世界中持续冲撞着,钻进头骨的每一个缝隙,把她决定今天不去关心的事情挤出去。总会有明天,总会有后天。而她,在完全彻底地掌控大脑中的每一个神经元之前,不打算打开那扇门。这是唯一的办法。这势在必行。
在艰难地思考这些事时,她听到了敲门声。她低吼了一声,大步走向隧道尽头,进入她狭窄而杂乱的办公室。桌面显示器上的监控画面显示的不是她担心的Bernabé Del Olmo,而是Reuben Wirth。她不认识Reuben Wirth。Blank几乎从没谈论过这孩子,她认识的其他人也不认识他。
说实话,她并不认识很多人。她站起来,穿过隧道走回远端的门,将它打开。“干嘛?”
Wirth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你……呃。需要我吗?今天?”
她把他推进走廊里,自己也走到能够清楚思考的地方。“如果这是约炮,我见过说得更好听的。事实上,我可能没见过比这更糟的。”
他皱起眉头。“我是……你的研究助理。至少曾经是。本来应该是。”他双手握拳,闭上了眼睛。“我已经和你一起工作了八个月了。我是你的‘文书工作婊子’,你是这么形容的。”
她笑了起来。“听起来确实像我会说的话。但我不需要文书工作婊子。我为什么会需要文书工作婊子?”
Wirth睁开眼。“因为你不得不把你的一部分管理事务委托给别人。”
她眯起眼。“我的什么?”
“你当上了小组领导。在拿到第二个学位之后。”
她左右张望。有几个技术员沿着墙壁小跑着,挥舞着看起来像(可能功能上也类似)《星际迷航》里三录仪1的东西,除此之外走廊上只有他们俩。“孩子,我刚拿到第二个学位。”她含糊地指了指隧道,以及后面的办公室。“就在2003年9月7日。纪念墙就是我的结业项目。”
“哦。”他点点头,然后头歪向一边。“什么纪念墙?”
她抿起嘴唇。“听着。你应该去找认识的人谈。去和Harry谈谈吧。”
Wirth畏缩起来。“我退出A&R就是为了远离恩爱的Blank夫妇。”
“远离……什么?”她摇了摇头。“好吧,算了。我不是任何人的上司,所以我不能做你的上司。不管你是要弄清楚什么,都可以自己一个人去弄清楚。我有工作要做。”
“是啊。”Wirth点头。“我看得出你真的很忙,忙于躲在你那个空空的洞里。”
她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在自己的思考中沉浸了片刻。
就算片刻对她来说也太长。她走回隧道,在身后关上了门。

Chelsea Smits将板床从墙中拉出来,解开锁扣,掀开盖子。“只剩七个了,”她解释说。“原来有五百七十二个,都在地下三层,但它们大多数让消解喷雾融化掉了。”
Mukami伸手抓住自己二维化尸体的一角,感觉……实际上没什么感觉。以完美的精确度看到自己的双手惊慌抗拒地展开,自己的嘴极度恐惧地张大,确实不可能没有一点震撼,但是……
……但是她最主要的感受是厌烦。
“要接受这个一定很不容易,”Smits说。“上次我看这些东西时,我……”她突然走出了冷藏库,抽着鼻子。Mukami怀疑她是不是感冒了。
当这里只剩下她和她自己时,她突然冲动地握紧拳头,然后松开,然后再一次握紧。一寸一寸地,她把最顶端那片自己二维的前生记录捏成了一个纸团。
她想,死亡能让人有机会获得新的视角。

Nascimbeni到达办公室时,Ambrogi已经在那里,坐在他的椅子上。他挥了挥手。
Nascimbeni也朝他挥了挥手。“在你的时间线上,你当部长了?”
“部长只有一个,叔叔。”Ambrogi离开椅子,绕过桌子。“这位部长还撑得住吗?”
Nascimbeni把一只手从助行器上放开,指着它。“多亏了这个才撑得住。我现在他妈的就是一个病弱的老年人。”
Ambrogi笑了。“这一年你经历了不少麻烦,老大。至少他们是这么告诉我的。”
Nascimbeni点点头。“你和其他人谈过了?”
“谈了一会儿。和那些知道我是谁的人。老天,你这里走了多少人?”
Nascimbeni推着助行器挪到办公桌前,艰难地离开它,坐上椅子。“很多。首先是你和Markey——”
“‘Markey’,”Ambrogi重复。“这是你对Dave的新称呼?”
“——然后是Vanchev、Nicolescu和Carter,然后一大堆人辞职不干了。”Nascimbeni在椅子上换到较舒服的姿势。“突破搞砸的东西远不止AAF-D。”
“确实。我听说Phil捡到了一个朋友。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我可不会称它为朋友。它整天围着他转,没做过任何有用的事。”他给了Ambrogi一个尖锐的眼神。
另一个男人吹起口哨。“哇,好吧。我想我要去看看我的房间是什么状态。也许还要去看我的女朋友。”
“你不能去看你的女朋友。如果你指的是你酿酒的蒸馏器,它在仓库里。如果你是指真正的那个,大本德的那个,她以为你已经死了——而且反正你也不能离开站点。”
Ambrogi瞪了他一眼。“我指的是在站点的那个。还有,如果你弄坏了我的蒸馏器,我就不认你做老大了。”他大步走了出去,连门都懒得关。
Nascimbeni在几秒钟内感到非常平静,然后他不由自主地哽咽起来。

Markey走进监控室。控制台前有两个技术员敲着键盘;他猜不出他们在做什么。Azad Banerjee靠在后墙上,挨着储物柜。Markey走进来时,他热情地笑了。“嘿,Dave!”
“嘿……看来该叫你二当家了,”Markey回应。他走到曾经的同事身边。“你是得到了永久任命,还是……?”
Banerjee耸耸肩。“我不确定我们是否有永久的副部长。我从去年9月开始做这个工作,但我觉得老大一直没有走出失去Romolo的阴影。”
“嗯,Romolo现在回来了。你认为他能拿回旧工作吗?”
Banerjee腼腆地笑了笑。“你真的只是在帮朋友问,Malarkey吹牛大王?”
Markey移开了目光。“嗯,你知道。听听就业市场状况总没坏处。你们是怎么解决电工问题的?”
“一月份招了五个人。毕竟我们要给整个AAF-D重新布线。”Banerjee叹了口气。“当然,现在这块巨石又滚回山下去了,不是吗。”
“嗯。粉刷匠呢?”
“哦,我们不再刷墙了。这次重建纠正了很多我们没有意识到的错误;这有点像在宇宙飞船里把设备都固定住,这样发生危机时,它就不会松脱出来砸你脸上。我们有油漆龙卷风、油漆滑坡、有生命的油漆……如果这次倒退是永久性的,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每一面墙都刮光。”
“唉,我讨厌刮漆。”Markey看着技术员们敲键盘。“他们在干什么?”
“与维修团队联络,记录他们所做的一切。昨晚,整个该死的站点都崩溃了——整个站点有10%的损坏。每个人都在全力以赴,没有丝毫懈怠的余地……你去哪里?”
Markey已经走到门口了。“我相信只要回头找找就能发现,我肯定有哪里不够格加入这个俱乐部,”他说。“回头见。”

Del Olmo在大门敞开的拘留室里等了一个小时,才确定没人会来找他。

午餐时分,Nascimbeni蹒跚着走回宿舍。他已经过了那个没有助行器就不行的阶段,但在对尊严进行了一番复杂计算之后,他还是宁愿让人看到自己像个老人一样移动,也不要带着摔伤的屁股躺在地砖上。
然而他在走廊一端停下了,因为他看到了一位访客。
她远远地挥了挥手。“别管我。只是墙上的幽灵。”
Ana Mukami让到一边,让他打开门锁。“想不到会在这里看到你,”他咕哝道。“还以为你会在办公室里呢。”
“没什么意思,”她耸耸肩。“他们有一半人不认识我,另一半也把我忘了。”
他摇着头打开了门。“我认为任何人都不可能忘记你。进来吧。”
没有多少人跟随Nascimbeni进入过他的住所。那里挤满了旧机器,它们整齐排列在墙边,经过抛光和除尘,基本功能完好。Mukami检查了厨房附近的一个旧振荡器,问道:“这些都是你自己修的?”
“嗯。”他把助行器停在厨房餐桌旁边,坐了下来。“我们扔了那么多东西,不保留下一些似乎不太说得过去。”
“多余的。”她扭动着旋钮。“被替换的。被抛弃的。”
“也是经典的,”他说。“变旧可能不是什么优点,但你很难为此责怪一件东西。”
“我们还是在说你的玩具吗?”她直起身。“因为这听起来像你在自怜了。”
他不由自主地笑了。“实际上,我是想让你振作起来。”
她笑了,有一瞬间,他觉得头顶的灯光变得更加明亮。“这种角色不适合你。”她转身。“我一直以为你才是那个需要振作的人。”
“振作,”他重复。“你以前总是会祝我圣诞快乐,我记得。”
她走到他身边。“如果我们实话实说,我希望我可以让你感到更快乐一点。”她俯身,他们的脸靠得很近。“我们是在实话实说吗?”
他眨眼。“听着……Mukami特工。”
“叫Ana,”她轻柔地说。
“Ana。我不知道在你……原来的地方,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但——”
她用手指按住他的嘴唇。“我们没有关系。我们彼此间没有。和其他人也没有。看样子,我可能一直到死都会这样。独自一人。”
她跪下来,握住他的手。
“这种事让人很难接受。”
“是啊。”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你想要好好活着吗?”她问他。
他想了一会儿。
“直到昨天,我还不确定。”他摘下帽子,用长满茧的手指揉捏着它。“但在我的心脏漏跳一拍的时候,我想明白了。”
她正在拨弄连体服拉链。“然后呢,你决定了什么?”
他把帽子扔到沙发上,费了好大劲才站起来。药物正在失效。“我厌倦了年老的感觉。”
她极慢地拉开衣服拉链,然后从里面钻出来。他不顾疲惫的肌肉发出的抗议,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他感到笑容正在悄悄爬上他的脸。

Janet把纸盒从厨房料理台上推开,硬纸板散架了。“天哪,”她说。“你总是这样笨手笨脚。”
“嘿。”Stewart盯着现在散落在宿舍地板上的一堆健身杂志。“我几个月没看到这些东西了。它们都上哪儿去了?”
“我扔了。”她打开冰箱门。“我还会继续扔。老天啊该死的,Gwilherm先生,这里除了奶昔和营养剂,什么都没有。难怪你以前都在我那里吃饭。”
结婚前,他们在她那里吃饭,是因为她拒绝进入他的房间。就像一贯以来那样,他决定不去纠正她。“我们可以去看看Yancy,”他建议。“今天是星期二,对吗?他星期二做牛排。”
她猛地关上冰箱门(他没有退缩)对他露出讥讽的笑。“从三月开始,你就没和Yancy说过话。他讨厌你。”
Stewart早已自行证实了情况并非如此,就像每一次Janet告诉他其他人对他们中的一个、另一个或两个的感受时一样。当然,这是为了满足他自己的好奇心,仅此而已;一旦Janet宣布他或他们中断了与某人的友谊,这个人就成了禁止谈论的话题。不过……“这边的Yancy从三月开始当然没和我说过话,除非是靠通灵。”
她把一根手指戳到他鼻子下面。“不要跟我耍小聪明,你做这种事显得更傻。把地上的垃圾拿开,帮我找到DVD播放机。”
“为什么?”Janet在一月份把DVD播放机借给了他,在下个月他们结婚时又收回了它。“我是说,当然它就在电视下面,但是……”
“因为我要把它拿回去。”她走向他邋遢的起居角落,那里只有一张躺椅、小茶几和摇摇欲坠的旧柳条电视架。“我要把它放在我的房间里。”
他盯着她。“你的房间?我们不住一起了吗?”
她冷笑一声。“我们结婚的事实现在不存在了,Gwilherm先生。在我们变成夫妻之前,我想我们最好保持距离。”
她跪在桌子边开始拔插头,他也跪下,捡起杂志。“我不明白。”
“你当然不明白。”她拔出DVD播放机的接线,厌恶地轻哼一声。“他妈的……你空闲时间到底在做什么?你不会用它阅读,因为你没有想象力,你甚至没有把有线电视接上,那么为什么到处都有这么多他妈的灰尘?”她打了个喷嚏。
他直起身,把杂志放在台面上,这时她胳膊下夹着播放器走过来。“因为我们之前还是死人。呃……我们在结婚前就已经什么都干过了,Jan。你说的这些根本不……”
她摔下DVD播放机,它在地板上裂成碎片,她在他的肩膀上重重捶了一拳,然后粗暴地把他推到台子上。杂志滑落到水槽里。“叫Gwilherm夫人,Gwilherm先生。他妈的给我注意称呼。”
然后她踮起脚,粗暴地吻他一下,然后她用力推开了门。她再次把门摔上时,他意识到自己的嘴在流血。

Harry吃完午饭回来,发现Wirth站在A&R的中央办公室,即大家所说的盐矿里,办公室里几乎空无一人。
真正的盐矿在部门办公室的周围和下方,与附近的地铁和下面的无底洞相接。这些崎岖的盐洞中几乎完全没有水分,这使它们成为站点主要文件存储设施最适合的选址。Philip Verhoten曾用繁殖场所假说来解释Mishepeshu为何对该地区感兴趣,但有一些人不以为然,他们半开玩笑地提出,这些传说中的猫咪来到这里是为了沉醉在规模宏大的舔盐活动当中。
Verhoten从未对此做出过正式回应。
——Blank,《混乱中的线条》
他给他的员工放了一天假,让他们不要打扰技术人员工作。那孩子盯着Bradbury的桌子;Harry一直没有勇气把它打包撤走。
“嘿,”他无力地说。“Reuben。怎么——”
“这是怎么回事?”那孩子打断他。
“什么?”
Wirth指着桌子,咬牙切齿地再次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Harry叹了口气,在自己的桌子后坐下来。“有一个……新SCP。镜子怪。它跳到她的眼镜上,对她的大脑……做了一些事。Reuben,她没有死。她还活着。”
“那她在哪里?”那孩子没有看他,而且他全身发抖,像很冷的样子。必须承认,盐矿确实相当透风。“你在这里,她却不在。为什么?”
Harry清了清嗓子。“她在H&P。她从去年九月起就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这只回答了一个问题。”Wirth现在站到了Harry的办公桌前,仍然没有与他对视。“为什么你,在这里?”他用一根手指戳了戳桌面。
Harry摇摇头。“我还能在哪儿?”
Wirth突然往Harry办公桌的侧面踢了一脚。这桌子不是什么高级货,他听到有什么东西碎了。“当然是在她那儿!你这个傻逼!如果她在那里,为什么你还在这里?还有,为什么你会让她和一个危险的skip单独待在一起?!”Harry曾经的助手走回Bradbury的办公桌,然后又走到他自己的办公桌原来所在的地方。
现在这里放着一台饮水机。
“我们当时没发现它很危险,”Harry轻轻地说。“Mel她……我们就是这样发现的。”
“那为什么她在该死的病房里休养,而不是……在你的宿舍里?和你一起?!”
“Reuben,他妈的冷静点。”他不知道这孩子在生什么气,但这有点过分了。“LeClair认为——”
“操LeClair去!如果你还没操过她的话。”Wirth怒吼着推倒了饮水机,随着一声响亮的砰,饮水机里的水开始泄漏到瓷砖上。“如果昏迷的是你,她会天天都他妈的陪在你身边。”
Harry起身。“喂。喂。你有完没完——”
Wirth走回他身边,燃烧着怒火的眼睛第一次直视Harry。“她可是你老婆,你这个混蛋!”
他抬起Harry的CRT显示器,笨拙地把它摔到地上,然后穿过散落的玻璃和塑料碎片,径直离开。
“什么?”Harry问道,门在他面前砰然关闭。

把新海马体和旧海马体一起存放到高价值物体存储柜后,Udo走回宿舍。因为有Harry和其他各种事情,她在那里待的时间不如以前多了,但她现在非常想一个人待着。
Romolo Ambrogi的出现毁了她的计划,而且他不是在她的房间外面,而是在里面。
“你怎么进来的?”她盯着读卡器问道。她仍然站在走廊里;他坐在她的厨房餐桌旁。
“键盘超控。”的确,大多数宿舍门上都有隐藏键盘,以备安保出入之需。“你给了我密码。”
她在门槛前停了一下,然后走了进去。她和Romolo Ambrogi不太熟,但尽管他突然出现在她的住处,她也知道不用害怕他。如果这个人真的是他的话……她立刻打消了这个刚刚浮现的想法。她也许并不完全信任这七个活死人E级,但她可以绝对信任Rozálie。
她让门敞着,大敞着,然后走过去和他一起坐在桌边。“我为什么要这样做?给你密码?”
“你说呢?”他对她笑了笑,他有力的下巴和浓密的黑色胡须让她突然心头一动。他不是苏格兰人,但确实很英俊。
她坐下。“我……大概能猜到,我想。”
“你大概猜对了。”Ambrogi把连体衣拉链拉到腰部,在椅子上盘起腿。“大约是从12月开始的,在你终于放下Deering之后。”
她站起来,走到门口,轻轻推上门,然后回到桌子旁。“你知道Dougall的事。”
“哦,是的,我知道Dougall的一切。那小子真有一套,不是吗?幸好他还是死人一个。”
重新坐下来时,她小心翼翼地保持面无表情。
“很了不起,对吧?他做的事竟然没有任何违规的地方,即使是按照内部标准——那可是相当严格的,你知道。背着未婚妻乱搞?可以。睡了你的初级研究员?也没问题。同时脚踩不止两条船?嘿,只要按时完成工作——”
她疲惫地举起一只手。“‘同时脚踩不止两条船’?”
“是啊。”Ambrogi点点头。“你起了疑心,在圣诞前夜搜查了他的梳妆台抽屉。发现了一大堆既不是你的,也不是Laiken的胸罩。Dougall就是那种喜新厌旧的人。”他冷冷地笑了笑。“而我,我崇尚一次只交往一个对象。你和我在圣诞节睡到一起后,我节礼日2就甩了Kathleen。”
“Kathleen。”他的话她一个字也听不懂。
“我的女朋友?大本德的那个。”他笑着说。“大家都认为那是别的什么东西的委婉代称。我是说,它确实是一种代称,但我在大本德真的有个女朋友。”他往前倾了倾身子。“她不及你一半漂亮,也许只有你二十分之一聪明。”
Udo摇了摇头。“我不是你的女朋友,Ambrogi。我不是任何人的……”她更用力地摇了摇头。“我现在和Harry在一起。我们关系很好。我没有经历过你记忆中的那种生活。”
他叹了口气。“哦,你真该经历经历。那时的你比现在快乐。”他敲了一下桌子,然后站起来。“这个提议长期有效,你考虑一下吧。反正我可能有一段时间出不去了。”
他走到门口,回头补充:“如果你要做比较的话,也许可以问问其他的J&M小伙子,我在更衣室里是什么样子。不知道Blank的尺寸如何,但我见过他穿的那些靴子。”Ambrogi轻笑着再次把门打开。“他脚很小,我估计别的地方也一样。”
他把门关上,她慢慢把头俯到桌面上,用头使劲撞了两下桌子。
她深吸一口气。
她没有尖叫,她没有尖叫,我不会尖叫,我不会——

Markey发现Phil Deering正在三楼食堂擦桌子。当时已经过了一点钟,由于大多数人员都在宿舍里,偌大的用餐区里只有五六个研究员与特工。“嘿,笨蛋,”他叫道。“好久不——”
Phil给了他一个介于拥抱和擒抱之间的动作。“老天,Dave,我听到了传言,但我不相信,但天啊你真的没事,我靠,我靠。”Markey从拥抱中挣脱出来,尴尬地笑了几声,这时Phil已经快哭了。
“好了,孩子,好了,悠着点。”
Phil环顾食堂;这个小场面没有吸引太多好奇的目光。他突然瞟向一边,Markey看向他正在看的地方……然后倒吸了一口气。
“真见鬼,真他妈见鬼,孩子。”他走到镜子前,看了看镜子一角的铭文,然后盯着里面那个丑得可笑的东西的……该算是眼睛吧?“你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有趣的一面。它能说话吗?我看到它在摇头晃脑。”
“哦,它能说话。事实上,它正在说话。”
Markey转过身。“真的?它在说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Phil咬紧了牙齿,过了一会儿才开始回答。“嗯,我拥抱你时,它说……”他停下来,看着一个特定的方向——不是镜子,而是房间对面——然后放低声音继续说下去。“它说‘她看到了。她以为你们是一对。她以为你们在一起了’。”
Markey迷惑地摇了摇头。“她?谁?”他瞥了一眼房间对面,一个高大的红发女人正在偷偷摸摸地搜刮着自动售货机里的东西。“Lillihammer?难道你对她——”
“别看她了,”Phil低声说。“然后Doug说——”
Markey举起双手。“你叫它Doug?”
Phil点头,脸红得发烫。
Markey吹了声口哨。“你就非要找个替身不可,是吧,笨蛋?好吧,它还说了什么?”
Phil突然显得犹豫起来。“呃,嗯,他说……”
“拜托嘛。”Markey又转向镜子,敲了敲。“告诉我那个猴子僵尸说了什么。”
“他说‘他已经死了,Philip。他已经死了。他一直都是死的。而且他将会杀了你。变化即将来临,”现在Phil盯着镜子,幽灵的疤痕在颤动,Markey意识到他的朋友正在实时转述它说的话,“它已经带走了他,它很快就会带走你们所有人,你们应该逃跑。”他的声音哽住了;而疤痕仍在颤动。
“好吧,”Markey说,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嗯,能知道这个真好。”他瞥了一眼身侧的镜子。“谢谢你……说的话,Doug。再见了,两位。”他转身走回来时的路。
“Dave!”Phil大喊。“我很高兴你没事!”
“是啊,”Markey挥手。“是啊,我也是,感觉真好。”

“Ilse,”McInnis叹气。“拜托。这样可帮不上忙。”
“你知道什么呢,Vivian?你对帮忙又知道多少?”Ilse Reynders第100次用头撞玻璃。“你已经死了,走了,像那些鬼魂一样。”
“什么鬼魂,Ilse?”McInnis伸手摸了摸身前血迹斑斑的ADDC窗户。“你现在能看到鬼魂了?”
“到处都能看到。每时每刻。你们——”
她扔下铅笔,声音消失了。但他还是能读到唇语,所以他知道后半句是什么。
你们现在都是鬼魂。

Del Olmo听宿舍外的脚步声听了大概有20分钟了。作为模因学家,他首先是一名观察者。他听到技术人员和特工走过。他听到他们偶尔停下来。有两个属性最为重要:距离和节奏。他这条走廊对面什么也没有,因为它背靠着一个隐蔽的安保办公室。墙上没有张贴任何告示,因为时常可见的Site-43徽标之一就画在这里的瓷砖上。因此,路过的人除了与其他路过的人聊天之外,没有任何理由在他听力范围内停下来。这种情况只是偶尔出现,因为大多数工作人员现在应该都像他一样隔离在自己的私人空间里。“灰色情景”仍未解除。
他就是这样认出了那个老人——说他老是因为他脚步很拖沓——此人反复走到他门前,停下来,停留片刻,然后走开。老人来了三次,每次来的时间间隔大致相同,所以最后Del Olmo站了起来,把手放到门把上,恭候他的第四次到来。当Euler的鞋子在瓷砖上停止滑动时,他打开门,把第四次变成了最后一次,然后他走到一旁,做了一个夸张的“请进”姿势,包括弯腰鞠躬在内。
这个鞠躬帮助他们避免了对视。
Del Olmo看着Euler的鞋犹豫不决地穿过视野,穿过地毯,他再次把门关上……然后看着导师的脸。
“Bernie,”Euler说。他的眼睛红了;他的眼睛总是红红的,但没有这么红。
“Arik,”Del Olmo说。
“Bernabé,”Euler说,他郑重地重读了每个音节。
Del Olmo紧紧抱住了他,老人开始抽泣。

他们像一幅对比鲜明的画作。他皮肤粗糙,满脸皱纹,晒黑的皮肤正在褪色为中年的惨白;她身体柔软,脸孔光洁,身上没有一点生硬的线条,黝黑又纤细。他们身体的交汇之处让他如痴如醉。
“对了,你几岁?”Nascimbeni问。
Mukami傻笑着,用手指甲在他正在变白的胸毛上画圈。“我应该跳过老一套的回答,还是说你会接受那种答案?”
他哼了一声。“不,我不会接受。我比你老,所以你不用玩女人那套隐瞒年龄的把戏。”
“三十九,”她说,她在他的身上往上挪了挪,把脸依偎在他的下巴和胸部之间。“问这个干什么?”
“我五十三,”他说。“很快就五十四了。”
“老不正经,”她说,他可以听到那俏皮的笑声。他紧紧搂住她。“这种差距不算什么。如果我只有二十几岁,那才奇怪呢。”
他一定是僵住了,因为她从她栖身的角落里钻出来,把下巴抵在他的下巴上。“怎么了?”
“没什么。”他移开视线。
她把他的头转过来面对她,吻了他的鼻子。“我说,‘怎么了?’我说话时不要装没听见。我是行政人员,我开口总是有理由的。”
他皱起眉头。“你是行政的?我以为你是狙击手。”
“我是Site-43唯一一个能一枪毙命的行政人员。”她眼里充满笑意,略带龅牙的嘴微微张开,迷人极了。“这让会议室里的争论变得更加有趣了,我跟你说。”
他翻了个白眼。
“Ibanez早在12月就把我送走了——而你刚刚又紧张起来了。我可以推理出是怎么回事,Noè,你知道吗?”
他把本来就很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细线——然后说道:“好吧,好吧,说说吧。”
“你和Ibanez上过床。”
他点头,他们的头错开了。
“不只一次?”
他再次点头。
“你是在和她交往吗?”
他想了想,然后摇摇头。“不,我不认为。那可是……嗯,那可是Delfina。她根本不把这当回事。”
“确实。”Mukami从他身上滚下来,一个多小时以来第一次将他暴露在循环空气中。他坐起来。“嗯,很好。那么我今天需要帮你修复的人际问题只有一个。”
他从侧面瞟着她,下了床。“什么问题?”
“你需要和Ambrogi谈谈。”
Nascimbeni发出一声语焉不详的低吼,穿过卧室向迷你冰箱走去。
“我认真的。你对他来说就像是父亲。”
“我有一个儿子了,”他拿起一瓶水,说道。
“你可以有不止一个。”
他连饮几口,喝下了半瓶水,然后拧上瓶盖。“Ana……才过了不到一天。他还没准备好。”
“他还没准备好。”她又发出那种很有韵律感的笑声。“所以水管工就是这样推己及人的。”
“好吧。”他走回床边,伸展着疲惫的四肢,低头看着她美妙的身形,心头涌起一阵真诚而不失困惑的怜爱。“是我还没准备好。那孩子……”
“算不上是孩子了。”她说。
“他是我的孩子,”Nascimbeni叹息。“从他父亲去世后就一直都是。我把我所知的一切都传授给了那孩子,过去他知道的一切都是我教的——但现在就不是了。没有我他也学到了很多东西,天啊,我为他骄傲。”
“他同样为你骄傲。”
他斜睨她一眼。“我都不知道你俩那么熟。”
“我们不熟。”她甜甜地笑了。“但我在拘留所里和他相处了几个小时,我学东西很快。”
这一点就在刚才得到过证实,他无法反驳。“好吧,好吧,你是对的。但你要明白……”
他说不下去了。
“你失去过他,”她说。“你不能再次失去他。”
他点头。
“所以不要失去。”她又把他拉倒。“趁机会还在你面前,抓紧它吧。”

他不太确定该如何告诉她,每隔一段时间,如果光线和她的动作正好处在某个状态,她融化成一滩肉浆的幻象就会侵入他的全副感官,发出可以震裂玻璃的尖叫。

敲门声响起时,Wettle正在旧便签纸上发泄着怨恨。这是那份仇人名单的重新起草版;到目前为止,经过长时间考虑后,他做出的唯一修正是在其中的七个名字旁边打了个勾。
不管是死了还是活着,不管是死了还是活着,他们都比我重要。
只有Dougall Deering——或者死了两次的Dougall Deering,Wettle现在是这样看待他的——得以免受这份额外的冒犯。
他放下笔,站起身,已经完全做好了往表上再加一个名字的准备,但他一打开门,就发觉没有这个必要了。
Janet Gwilherm从他身边轻轻掠过,她审视着房间,像在寻找属于她的某件东西。“真是个猪圈,”她厉声说。
“是的,”他同意。这里半数的家具上都有缺损,灯座上没灯泡,地板上有衣服;这严格来说并不是因为年久失修,而是因为Wettle独特的生活方式使保持整洁既无意义也无回报。
“看上去和我来的地方一样。”她把E级连体服拉链一直拉到胯下,露出蓝色背心和黑色内裤。“把实验袍脱掉。”
他低头瞥了它一眼。“为什么?”
“好吧,首先,你现在没在工作。你当你是谁,麦克斯韦·精明3?”
他不知道麦克斯韦·精明是谁,但他讨厌承认这种事。他说的话反而让他自豪起来:“从来没有人指责我精明。”
她对他笑了笑,但仍然从鼻子和下巴上方俯视着他。以她的身高,要达到这种效果并不难。“他们有没有指责过你是个正人君子?”她抓住了他的衣领。“脱掉实验袍。”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松开手;他耸了耸肩;实验袍掉了下来。它总是这样。尽管如此,他从未学会停止耸肩。
“现在解开那条可笑的夹式领带,脱掉衬衫。”
他瞥了一眼仍然开着的门,然后又看了看她。她已经解开了靴子鞋带,并将其脱下。她把连体服拉得更低,他吃惊地慌忙把门一关。
她吓了一跳,然后又瞪了他一眼。“别胡闹了。至少先脱了衣服吧。”
他解开领带,放在厨房柜台上。它滑落到地上。“你不是结婚了吗?”
她蹲着抬头看他,表情亢奋异常。“当然,我结婚了。所以这件事才这么带感。”
他一边考虑这句话,一边解开衬衫扣子。
他没有明确提出异议。

Radcliffe走进来时,Harry正在清扫地上的玻璃碎片。“嘿,有时间吗?”
Harry点头。“当然,怎么了?”
大个子男人站在门口。他后退一步,又向前一步。他张开了嘴。
他又闭上了嘴。Harry鼓励地朝他笑笑。“嘿,我又不吃人。不吃我打不过的人。”
“大多数人都打得过你,”Radcliffe说,然后他又迅速补充:“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怎么熟。”
“我对每个人都这样说话,不管熟不熟。坐下吧,放松放松你的胸肌。”他向办公桌后的椅子做了个手势。
Radcliffe犹豫地看着它。“那可是你的椅子。”
“眼力不错嘛。”
“而你是这里的主席。我是说,首席档案员。”
“是的,好吧,我的屁股又不特别。比你的大,但我相信你不会介意额外的垫子。你今天下午站了挺久。现在,坐吧。”
Radcliffe终于顺从了,他往桌边一坐,显得桌子像是孩子的玩具。他探身越过桌面——只用上半身——指了指地上。“这里看起来像Janet刚来过。”
Harry笑了。“她脾气有那么差?我从来不知道。”
“噢,天啊,当然。”Radcliffe畏缩了一下。“但我不该说这个。”
“没关系,说吧。”Harry拿起簸箕,挨在已经扫成整齐一堆的碎片旁。“背后说坏话是每一对夫妻的神圣权利。”
Radcliffe叹了口气。“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结婚前,就算她骂我我也喜欢。毕竟这也是一种关注,对吗?有些人就是靠这种方式来与人交往。比如你和Wettle博士。”
在最后一句话前,Harry本来已经准备同意了。他拉长了脸。“我就假装我没有听到吧。”
Radcliffe疯狂摆手。“我不是这意思!不是这意思。只是……”他揉了揉后颈。“她有时真的很喜欢穷追猛打。”
“是啊,和特工约会就是这样。你们全都喜欢穷追猛打。”他把碎片扫进簸箕,然后拿起来。
“不是这种穷追猛打。是……字面意思。”
Harry一只脚踩在垃圾桶压杆上,正准备把簸箕倒空,最后那句话的意味让他吃了一惊。“抱歉,你是说她……真的打了你?”
“是的,那还是心情好的时候。她心情不好时,不光会狠狠揍我,还会说我是个白痴。”他笑了笑。“或者朝我扔东西。真的不是她弄坏了你的显示器?”
Harry把灰尘和玻璃倒进垃圾桶,然后把脚从压杆上松开。“她还会做什么?”
“她从不叫我的名字。她叫我‘Gwilherm先生’。让我随她的姓;我倒不是非要她随我的姓,但……天哪。她会捏造一些关于我的事说给别人听,也会捏造一些别人的事说给我听,只有在知道我不想听的时候,才会对我说真话。她拿走我的东西,不肯还给我。砸东西。取消我的约会。你知道的。”
Harry盯着他。“我不认为我知道。”
Radcliffe看起来很不舒服。“也许我说得太多了。你和我……嗯,我们曾经是朋友。”他停顿一下。“从我的角度看。”
Harry摇摇头。“我们到底是怎么变成朋友的?”
“你的猫跑丢了,我帮你找到了。我喜欢猫。”
Harry笑了。“蝴蝶效应的现实应用。”
Radcliffe看起来很困惑。“抓蝴蝶可完全不一样,Blank博士。”
Harry露出礼貌的笑容,然后靠在桌子边。“Stewart——我能叫你Stewart吗?”
“你可能不觉得,但对我来说顺耳多了,”特工同意。
“嗯,Stewart,我不想只凭一句话就做出判断,但……听起来你好像处在一段虐待性的关系中?”
Radcliffe脸色一沉。他站起来,走到门口。“我可有六英尺三4高呢,”他说。
“是啊,”Harry同意。“而我有一百八十磅5重,但如果有人一直对我动手动脚,还说我很差劲……”
“很高兴和你聊天,Blank博士,”Radcliffe说。他走出门外。
Harry跟着他进了走廊。“或许你可以去和Ngo谈谈?约个时间。不,直接闯进去就行;反正她现在也不像有事的样子。”
“我不要紧的。”Radcliffe回头看着他,眼里满是惊惶。他说得很小声,尽管走廊里并没有人。“我得回宿舍了,已经十分钟了。她会担心我去了哪里的。”
Harry看着他走远,决心第二天问问Ngo,Radcliffe是否预约过。如果他没有,我绝对要确保她去约他。

Reuben Wirth在Melissa Bradbury病房里度过了这一天剩余的时间。他扫了一眼留在桌上的文件;它们显然是Blank的,而且比较新。他观察着她发出低沉而规律的呼吸,她的脸上表情淡漠。她看上去非常安详,就像放松了几个月。
他猜她确实放松了几个月。
“说来奇怪,”他对她说。“但你现在是我唯一可以交谈的人。”
当然,她不会回答。他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我不能和你正常说话。那会让我生气,不安,或者随便怎样。因为我知道那有多么没意义。知道我永远不会……”他摇了摇头。“我真的,真的盼着你们分开,你知道吗?我真的,真的,真的希望如此。”
她在睡梦中咳嗽了一下。就一下。
“这感觉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好,”他磕磕巴巴地说完,然后徒劳地花了五分钟试图不哭。

尽管远处地平线上有防风围栏上的灯光,禁区的中心地带还是一片昏暗。他不知道那些狙击手是否在瞄着他,以防他逃进林中,需要夜视仪才能辨别他的身影。可能不需要,因为他的身体简直有三英尺6宽。
Radcliffe并不为糟糕的能见度感到遗憾。他真的不确定自己是否乐意在无情的日光下看到这东西。
那是一个漂亮的小公园,坐落在蜿蜒的石子路上,像碎石海洋中的一个岛屿。交叉路口的石头上有块牌子,他懒得多看。他不打算在这里呆太久。
他自己的尸体呈大字型牢牢扎根在伊珀沃什的土壤中,长出了有棱纹的黄叶和扇状的白花,这一幕已经让他想得够多了。
那棵可怕的矮树后面还有一个标志牌,估计是他们埋葬Janet Gwilherm遗骸的地方。
他有种非常奇怪、难以解释的冲动,想坐在这条小路上和她聊聊。

Nascimbeni在AAF-B的奥秘流体输入口附近找到了Ambrogi,复建过程中,他的蒸馏器残骸一直放在这里。昨天的……不管是什么,也完成了自己的复建工作;蒸馏器又恢复了原样,Ambrogi正盯着它。
“你怎么看?”他说。“如果我喝了这个酿的酒,我会不会融化?”
“根据我对Ambrogia的印象,”Nascimbeni沉思道,“这都能算是进步了。”
年轻人对他悲伤地笑着。“如果你是来道歉的,这可不是个好开始。”
Nascimbeni耸耸肩。“我不知道这算不算道歉。这一年你让我受了不少罪,孩子。”
Ambrogi跪下来检查蒸馏器的桶。他试探着敲了敲它。“至少你的那一年真的发生过。”
“我宁愿没有发生。”
Ambrogi又站起来,好像有人在他身上通了电。“哦,是吗?那么你被顶替过吗?你死过吗,没错,而且大家还继续生活下去,好像你从来没有存在过?”
“Romolo……”
“现在我在这里连个工作都没有。Banerjee一直都是更好的人选,你知道的。就连他妈的Phil Deering也有了新的特色。我只是过去的关系户。”
“才不是关系户,”Nascimbeni咆哮着。“你的职位是你自己争取到的。你工作很努力。”
“爸,”他说,然后他语无伦次地吐出几个音节,试图挽回刚才的脱口而出,再然后他放弃了。“据我所知,我刚刚失去了我的整个世界。你们都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也都不记得我了。”
“我记得你,”Nascimbeni说。“我记得你在四年级时为了翘掉田径比赛用砂纸磨破了膝盖,还说这是骑自行车时摔伤的——因为你不想真的骑车摔一次,怕会蹭坏它的漆。”
Ambrogi叹了口气,但几乎要笑了。
“我记得你在12岁之前就爬遍了镇上每一棵树,我们明明告诉你一棵也不要爬。也许就是因为我们不许你爬。我记得在你掉下来时接住你。我记得你那时笑得很开心——”
“嘿。”Ambrogi拍拍Nascimbeni的肩。他碰到我了,他是真的。“我不需要这个。我知道你了解我。我知道……妈的,听着,我知道你过得不容易。但我在这里同样一塌糊涂,好吗?”
Nascimbeni点头。“我不想显得这么没同情心,但我已经老了,所以这是我的权利。你失去了一年时间,Romo。而我失去了我的儿子。”
Ambrogi睁大眼睛。“什么?Gallo怎么了?”
Nascimbeni维持着眼神接触。他不得不眯起眼来阻止自己流泪,有那么一会儿,他告诉自己这都是灯光太刺眼的缘故。
他看到恍然的神色在Ambrogi眼中渐渐成形,片刻之后,他肩膀一垂,直接扑向他的叔叔,伸出双臂。
Nascimbeni抱住他,像往常一样。
以后也一样。

Site-43的“酒馆”与这个词质朴的本义并不相符。未经处理的混凝土在这里代替了旧木材和锯末;这片场地是在S&C本部的一角开掘出来的,免不了有这种副作用。这里没有钢琴,只有一个点唱机,吧台后面没有人。你可以在这里想喝就喝,所以Markey就这样做了。
他把一瓶廉价香槟酒喝了一半——酒馆的存货是大家一起凑出来的,先到先得——这时有人在他身边坐下。他没有转身去看是谁。
一只玻璃杯在他面前出现。“分享一点?”
Markey将冒泡的黄色液体倒入杯里,其中一部分洒在了带有灰色污迹的光面塑料吧台上。“喝吧,”他说。“它看起来像尿,尝起来像屎。”
“我一直觉得,这就是他们在除夕夜喝它的原因。”那声音很有分寸,很清晰。英国口音。Markey仍然不想看他。“仪式是一种义务,不愉快才是理所当然的。”
Markey窃笑。“说得没错。我猜我们喝的时候还得唱歌吧。”
“确实。”另一个人就算真的在喝酒,也没发出多少声音。“这标志着跨越的到来。”
“什么跨越?”Markey又把自己的杯子斟满。
“从这一年到下一年。你喝香槟,向朋友敬酒——”
“我已经向朋友敬过酒了,也包括我自己。”
“——然后你发誓在进入下一阶段后不会忘记之前的事情。”那人的酒杯再次出现在Markey面前,他殷勤地斟满了酒。“我们喝酒是为了感受情感,你明白吗?敏锐地感受,独立地感受。而现在,我发现有个人既不是在啤酒中哭泣,也不是在烈酒中欢乐,而是在喝天然香槟7,那么……我想他是在准备迎接改变。”
“有些改变,你没法准备。”Markey现在才意识到起泡酒有多么难喝醉。“有时候……一切都变了,除了你自己。然后呢?”
“然后你也会变。”另一个人用玻璃杯轻敲吧台,这是终结的声音——或者说跨越的声音。“这是所有生命的基础。只要你活着,就会改变。如果你停止改变,你就死了。你已经死过一次了,Markey先生,所以不要重蹈覆辙。”
Markey听到凳子向后滑动,他等对方走到了吧台尽头,才非常小声地说,“谢谢,长官。”
“没什么,”McInnis说。“无论你变成怎样,这里都会有你的容身之处。”

“她就从没来见过我。”Del Olmo沮丧地吐出一口气。
“你不能只凭一天就说’从没’,”Euler反驳。他一只手抚着逆模因隧道墙上的曲线。“而且你知道她的思维如何运作——只会按照她想要的速度。”他瞥了一眼办公室的门,知道它锁着。
“她的思维像闪电一样快,”Del Olmo同意,“情绪却像水银一样多变。我敢打赌,从来不会有人质疑她的红头发是染的。”他也在欣赏隧道的墙面。
“我认识很多黑头发却性格暴躁的人,”Euler反击。“我想你可能有点太相信文化包袱8了。”
Del Olmo笑了笑,审视着黑色哑光表面上暗色、闪亮的符号。它们使他那只真正的眼睛感到疼痛。“这是我的工作,Arik。”
Euler转过身来审视他久违的门生。“说到工作……”
Del Olmo摇摇头。“我不能告诉你我去了哪里,或者做了什么。即使我说了,嗯……也可能不一样。和你的版本的我不一样。”
“我不会怀念别的版本的你,”Euler叹了口气。“那已经花了我们很多时间。我只想知道……你是否有进展?”
另一个男人亲切地笑了,尽管他深邃的棕色眼睛里有一丝痛苦。“工作顺利进行,Arik。当然,如果有人帮我的话,还能顺利得多。”
Euler咬着嘴唇,显然很高兴。“她会让你吃惊的,Bernie。她做的那些……”
Del Olmo点头。“我看到了。”
Euler不屑地挥了挥手。“这还不及全部的一半;你该去看看那面纪念墙。”他突然开始加快说话速度。“她已经准备好要超越我们俩了。这本该是件可怕的事,要不是它如此令人痴狂的话。”
Del Olmo笑了。“听起来确实像Lillihammer。”他顿了顿。“Lillian。”他摇了摇头。“我很遗憾我错过了这个。希望这没给她的光芒打折扣。”
Euler同情地笑了笑。“哦,你可以做得更糟。”
他们对视。
“可以糟得多。”Euler叹息。
Del Olmo走到老人身边,一只手搂住他的肩膀。他们走回现在他们暂时共用的办公室。“你最终还是改变了看法。在为时已晚之前。”
“晚了。晚了很久,很久。”Euler摇摇头。“不存在年老的模因学家,Bernie。当你安于现状,新想法就会与你擦肩而过。”
“所以要保持年轻。”Del Olmo对他笑了笑。“让自己与敏捷聪明的人在一起。我听说你最近在这方面做得很好。”
Euler轻笑起来。“我只是在给聪明的年轻女士们带来尴尬。她们时不时会说一些话,把我的年龄减去一二十岁。不经常,但足够多了。”他向老朋友点点头。“等她回来你就会看到的。你会为她成为了什么样的人而骄傲。”
“我已经很骄傲了,”Del Olmo说。“人们不会‘成为’什么,他们只是……认清了自己一直以来究竟是谁。”

Ibanez花了半个小时徒劳地试图与Stewart Radcliffe Gwilherm交谈,然后才意识到问题所在。
“你不想和我说话,”她告诉他。
他的嘴撇到宽阔脸庞的一侧,说:“什么?”
“你不想和我说话。Janet也不想。天啊,Stu,你们都走了整整一年了。”
“是啊……”大个子男人摇了摇头。“瞧,老大,只是……你知道我们过去一年说过多少话吗?在我记忆中?”
她摇头。
“一点没有。除了命令和抱怨。现在你在我面前问我发生了什么,我打算做什么,还有我的婚礼——顺便说一下,你压根就没参加,那件事我们撒谎了——这简直……”
“太怪了,”她帮他说完。“你觉得很怪。”
他点头。“是很怪。我们又不是朋友。”
“我们可以是。”
“但我们不是。你有一整年的时间,但这件事没有发生。不是每个人都想和所有人交朋友。你肯定不是那种人。”他皱起了眉头。“是吗?”
她笑了。“当然不是。回去替我转告你老婆‘去你的’。”
他畏缩了。“我想我不会这样做的。晚安,老大。”
她看着他宽阔的背影退去,然后伸手捂住纠结成一团的胃,直到那感觉消退。没事的。突破带来的刺痛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挥之不去的……忧郁?失望?也许可以算是某种空虚,她突然意识到她知道如何去填补。
然后她想起了Mukami。
“我有一些事要做。”
她一整天没见到Nascimbeni了。
她心中突然涌起莫名的怒火。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猜对了,当然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回应特工的调情,但这一切都无所谓了。她不会去Nascimbeni的宿舍,像个弱智情景喜剧中的多余角色一样,看他们在门口接吻。她是控制与收容部部长,她不屑于做那种事。
她不需要他,就像她不需要Mukami、Radcliffe或Gwilherm。她有自己,这对任何人来说都足够了。

收容室的门敞开着。由于这整个区域对健康与安全存在风险,它再也不能从里面锁上了。地板上焦黑扭曲的洞也好,被毁灭的隔离室熔化的残余物也好;一切都和她昨天下午离开时一模一样,也完全等同于之前一周,之前一个月,直至2002年9月的样子。
因为门开着,Udo可以听到Stacey Laiken走过来。因为她并不在意,所以她没转身。然而,她确实短暂地闭上了眼,皱起眉头。
“嘿,”颤抖的尖细声音传来。
“嘿,”Udo回应,她再次睁开眼,凝视着变了色的瓷砖之间的缝隙。
Laiken像只老鼠一样安静而胆怯地凑到她身边。Udo向她的导师看了一眼,已经预料到自己会看到什么:她的表情像一条被踢的狗,又像一个失望的孩子。Udo自己并不觉得失望。
说不上为什么,她伸手搂住了另一个女人的肩膀。“没事的。”
“我没事,”Laiken哽住了。她死死咬着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我很好。你还好吗?”
“还好。”Udo希望这听起来令人信服。“很抱歉,Stacey,但……”
“我都知道。”Laiken紧紧搂住自己的身体。“我当然知道。”
Udo在电视上见多了误解,所以没有草率地回答。“你知道,”她非常小心地问,“什么?”
“我知道你会说什么。”Laiken鼓起了花栗鼠般的腮帮子。“你会向我保证你能想出办法,兔子。你会弄清楚为什么……为什么他还……”
更年长的女人低头盯着那个被截断的坑。
“只有你才能弄清楚。”她把话说完,当她们一起凝视深渊时,Udo感觉自己好像又一次坠入其中,分崩离析。

Wirth是第一个发现纪念墙的人。他去看他死亡的现场,却发现了一个关于他生平的二维纪念碑。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它,Del Olmo到达时,他还在那里。
“太神奇了,”年长的模因学家说。“我甚至无法理解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Wirth盯着Blank生涩的画技下自己那张稚气未脱的脸,立刻感受到了他自己已被终结的另一种可能,他的年轻热情,还有他的……也有些刺耳的音符在里面,但他无法完全分辨清楚。
Radcliffe和Gwilherm出现在连接H&S的走廊那头时,Del Olmo泪流满面。“Lillian,”他大声说。“我真的非常抱歉。”
他们一个接一个找到了来墙边的路。Gwilherm几乎没有看它。Radcliffe挨个打量着画上的每一个人,摇着头,神情越来越悲伤。“他们以为我们是什么人?”他问,这时Markey从酒馆方向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
这个老滑头眯着眼睛看壁画。“把我画得很胖,”他嘀咕道。他更用力地眯起眼睛,然后突然哭了起来。
Romolo Ambrogi走出气闸门,向他的技术员同事走去。“别紧张,Dave。”他扶着较年长的男人坐到地上。“靠墙上吧。”
Markey指着墙。“我他妈的就在墙上,Rom。他们把我放在了墙上。”
Ambrogi瞥了一眼壁画,完美平衡的苦涩与甜蜜表情掠过他的五官。“嗯,”他勉强地吐出字句。“知道他们在乎我,这很好。”
“谁在乎了,”Gwilherm呵斥道。她靠在自己的画像上,双手抱臂。“他们很喜欢死掉的我们,却根本不信任活着的我们。”
“你会信任?”Del Olmo问。“对他们来说,我们就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或者来自从未有过的未来,”Radcliffe说。
“是从未有过的现在。”Wirth摇摇头。“没有我们,他们崩溃了。”
“不是因为我们,”Markey说,这时Mukami也走了过来。“他们崩溃了……没有我们。”
“那不就是我说的吗。”
“不。”Markey摇摇头,棒球帽掉了下来。Mukami跪下捡起它。“他们走了,他们都走了。而我们错过了聚会。我们被留在外面。”
Mukami点头,抬头看向其他人。“他们继续前进,而我们止步不前。”
“嗯,他们还走错了方向。”Gwilherm转身审视纪念墙,嘲笑道。“这些矫情的胡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什么英雄呢。”
“你们就是英雄,”Del Olmo说。“你们付出了终极的牺牲。”
“我们是终极的牺牲品,”Gwilherm厉声说。“要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留在外面安全的地方。”
“然后和其他人一起死?”Wirth摇摇头。“我们是他们付出的代价。这对他们来说比对我们要艰难得多。”
“而现在我们回来了,”Ambrogi提醒所有人。“只有我们记得真正发生了什么,只有我们没有被……拉下水。”他摇摇头。“要靠我们把他们重新拉回来。”
“何必呢?”Gwilherm走回走廊。“他们会再次沉下去,他们只会做这一件事。走吧,Gwilherm先生。”
“Stewart,”他说。“我叫Stewart。”
但他还是跟上了她。
“好了,”Mukami说,她一只胳膊勾到Markey腋下。“我们该送你上床了。”
“最好别,”Ambrogi冷笑。“会让我老大吃醋的。”
她睁大棕色眼睛盯着他,然后迸出一段毫不在意的长长笑声。Ambrogi抓住了Markey的另一只胳膊,他们一起把他扶走了。
Wirth和Del Olmo看着他们离开。
“生活不断继续,”Wirth评价。
Del Olmo一只手搭在他肩上,点点头。“Markey说得很对。受害者与生还者之间唯一的区别就是你是否还在向前走。”

“那么,是我搞错了,还是我们这种小会议已经过时了?”Udo从一个人看向另一个人,试图想象每个人的表情意味着什么。Harry看起来很沮丧,她发现自己非常关心他,这让她松了一口气。他们一起坐在沙发上时,他抱她抱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紧,她也尽可能地依偎在他身上。她不知道Rozálie为何对他们持保留意见,但就目前而言,她不打算关心。Ibanez面无表情,对什么都不理不睬,只会在Nascimbeni提示她的时候哼上一声。Nascimbeni刚来的时候精神抖擞——实际上,Udo从未见过他如此高兴——但他的老相好的沉默慢慢消磨了他的热情。McInnis一如既往地不慌不忙,为什么不呢;他早在一月份就已经完全解决了自己的危机。而且他跟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都没有任何情感上的联系。Wettle……好吧,Wettle看起来当然一点不沮丧,甚至也不生气,但他的确像有什么心事,只是她说不清是什么。她发现他脸上有一块新瘀伤,但是,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我不这么认为。”Harry摇摇头,她伸手将他凌乱的头发从脸上拂去。“我们仍然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了。会需要很长时间来让他们适应,让他们重新融入群体。我们需要知道这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
Ibanez嘲笑道。“你只是因为Wirth骂你而感到恼火。”
Harry对她勉强地笑了笑。“谢谢你,世界头号无理取闹权威。”
她对他皱了皱鼻子,冷笑一声,嘲弄地点点头。
“这将使我们与金贝格-莱兹的关系受到严重影响,”McInnis沉吟。“Elstrom博士整天都在和他们通电话,讨论一种叫‘本质促动他保条款’的东西,他们说这使他们有权收回死亡赔偿金。”
没有人对此说得出什么像样的看法,所以没有人说话,直到Harry转身面对Lillian。“你要继续晾着Del Olmo吗?”她一直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这比前一天的七重复活还要罕见。
“嗯,”她说。她仍然在出神。“管他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Markey,”Nascimbeni承认。“他一直是我们最差的人之一,但他有他的用处。需要他发挥的方面现在要么翻了五倍,要么已经废止。”
“他会挺过来的,”McInnis说。“我对他有信心。”
Nascimbeni哼了一声。“不知你还记不记得,就是他在突破发生时先给你打电话,而不是按下突破警报。”
“不,”Harry说。“他们全都不是我们记忆中的那个人。他们不再像昨天一样不过是一张快照。现在他们是电影画面,我们只需要……弄清楚他们在哪个场景,然后从那里出发。”
“所以,他们会留在这里。”Udo点点头以示强调。“还有新AAF-D也是?”
“它看上去足够结实,”Nascimbeni同意。“但我不愿意再赌什么了。昨晚的……不管是什么对我们所有系统造成的损害,要花很长时间才能修复。显然,我们是可以做到的;我们以前也做到过,我们从最基本的原则开始着手,使这种修复在未来更加可行。但是,看到我们的努力一下子化为泡影,一点也不愤怒是不可能的。”
“是啊,”Wettle说。“一定是上天憎恨我们。”
Harry笑了起来。“早该想到你的霉运会传染。”
“好吧。”Ibanez站起来。“他们会暂时维持E级身份,我们会让他们慢慢恢复工作。我来带着那对神奇双子,J&M可以留着技术员,知识分子们不归我管,那个贱人就让Skelly带走。明早见。”
“那个什么?”Nascimbeni站起来抗议,但她已经走了。
“我打算今晚早点睡觉。”McInnis也站了起来,扣上领扣。他想要不显得太拘谨时,就会解开它。“我建议你们也都这样做。”
“我去看看Melissa,然后去睡一觉。”Harry瞥了一眼Udo。“之后我要去你那里吗?”
她摇了摇头。“我打算去一趟F-A。Imrich没法告诉我任何有用的东西,而主管说Reynders今天下午一直在胡言乱语……”McInnis同情地点点头。“……但她现在可能已经清醒一点了,我想听听她的看法。我回来时大概会很累,而且……”她羞涩地笑了笑。“只要有你在,我又别想睡觉了。”
“噫。”Lillian从椅子上缓缓站起来。“噫,噫,噫,噫。”她消失在走廊里时,还在噫个不停。
“我希望她还好,”Harry叹气。
“Reynders还是Lillian?”Wettle随口问道。
“两个都是。”
“她们两个比我们其他人加起来还要坚强。”Nascimbeni伸了个懒腰,把双手放在助行器上。“从我嘴里说出来,好像显得没那么厉害。”
“你也很坚强,部长,”McInnis评论道。“晚安,各位。”

我愿意用他们中任何一个换她。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可怕的想法。那8个人的丧命使他们这个共同体大受打击,现在8人中的7人又活蹦乱跳地回来了,他应该感到高兴才对,至于他到底为什么希望他的研究搭档能同样恢复健康……好吧,现在他故意不去想这个,但他知道以后总是要想的。
无论如何,她还在沉睡着。现在还不到六点半,但他觉得自己同样可以轻松睡着。
他打开宿舍门,走进黑暗中。一股原始的恐惧像巨浪般兜头冲下来,他的每条神经都在惊惧地吟唱,每根毛发突然像针尖般直立,而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差一点跪倒在地。门关上时,他感到头晕目眩……
他发觉自己右臀处有陌生的重量感。我口袋里有什么东西?他伸手摸过去然后
“呀啊啊啊啊啊!”他探寻的指尖在腰间碰到了一个又冷又硬的东西,他全身一震,把它从身上甩掉。锃亮的手枪撞上地毯,发出愤怒的咚的一声,他向后跳开,靠到门上,防卫般地举起双手。
这不是电影,枪没有击发。
“我没有枪。”这一点可以绝对肯定。他从未拥有过枪支,也丝毫没有购买或申请使用枪支的意愿。他习惯将它们称为“杀人玩具”,偶尔有人要求他澄清这一幼稚化表述的含义时,他都格外起劲。然而,现在有一个杀人玩具躺在他的地板上,而且它来自于他自己的……
他伸手再次检查腰带。有一个皮枪套夹在上面。
“什么鬼。”
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而他刚刚被枪吓断线的逻辑思维也有所恢复,至少足以提醒他,这里根本不该是一片黑暗。灯是自动的。这样他就不会在晚归时撞上家具,因为他总是回来得很晚。
现在他可以看到,已经没多少东西可以让他撞上了。
他的家具都……
门又一次被推开,撞到了他的背部,他向前一踉跄,几乎失去了平衡。“那是什么鬼?”一个沙哑的女声说道。“你找到它了吗?”
他转身时心里有五个问题。发生了什么?我的家具怎么了?为什么会停电?我找到什么了?你是谁?
当他看清走进他的宿舍的人是谁时,第五个问题马上就有了答案:他一生中(包括梦中)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
她披头散发,表情凶狠,她穿着他的旧皮夹克,而且她拿着一把枪。
她是Melissa Bradbury,此刻她完全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