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1/21 23:00-24:00
【11:00 P.M. 受保护临时隔离设施CN12-A-B02“筠青”】
从地下一层进到电梯间,一股带着些温湿和臊味的气息扑面而来。这就是那位大年三十还要加班的倒霉蛋,三级研究员吴虞:他捂着身上的大衣,以免冷风侵袭;靠着微弱的灯光,吴虞终于摸索到了一楼的按钮。
“各位工作人员,晚上好,现在是晚上十一点整,广播室将在五分钟内下线,请注意安全。出现突发状况请到B栋实验楼三楼监控室上报。广播室祝大家新年快乐……”
吴虞踩着站点广播断电的机械提示音出了电梯,眼前整条走廊漆黑一团,他只好腾出手摸出大衣里的手电筒出来。平常这个点,整个设施都应该灯火通明,不过因为节假日的缘故,今天只剩下地上B栋实验楼留着几个房间亮着灯 —— 除了最基本的工作需要,其他“非必要”的用电器基本上都断电了。
右拐三十米上实验楼。吴虞推开三楼监控值班室的门,房里阴暗发闷,只有监控荧幕发出的一点冷光给整个房间喷上一点亮色,监控台边上有个身影——里面那人摇着扶手椅,估计等候多时了。
“老梅,我来换班了。你这有没有夜宵?”
设施副主任梅克勤从扶手椅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我这还有食堂剩下的摊煎饼。你甜面酱带了没有?”
“忘带了。”
“呃啊,算了。我在这跟你一块儿吃完再回去,不介意吧?”
在梅克勤说话的当儿,吴虞瞟了监控画面一眼,在监控摄像头传回来的多角度画面中,能看到一间教室大小、陈设简单但设施齐全的白色房间。里面十几人身着还未编号的橘黄色制服,面色如灰。
画面旁边显示着设施人员的出勤情况:“值班研究员2名,安保人员15名,生命体征正常。”作为受保护设施,对付这十几个D级也够用了。
这些人是这个月从各大站点转移到这个片区的最后一批D级人员——有男有女,最年轻的19岁,年纪最大的也有50左右。他们没能赶在设施休假之前被运过来,所以没来得及记忆清除。此刻,他们表现得异常安静,很多人只是坐在沙发上什么也不做,也有一些人干脆躺在地上,似乎睡着了。
“你也看见了,这些人都接受现实了,现在老实的很!”说着,梅克勤不知从哪开了两瓶啤酒,打开了桌上的老播音机。
“[电流杂音]——现在继续为您播送:新春晚间相声曲艺节目。”
“估计快播完了。”老梅又在扶手椅上坐下,闷了口酒,喃喃自语,“你别说,这收音机还能做对讲机,就是通讯距离不远。还是当年我在北京的时候从一军企工人那淘来的……”
吴虞不是很有兴趣喝酒,倒是饶有兴致的看看那台播音机,“老梅,还以为你早就不听这种东西了。”
“本来要去主设施新年晚会的,结果设施主管阳了,得回家休养,出席不了。既然这样,我这副主管也去不成。这不闲的没事嘛,顺便找你喝酒。除夕夜最后一个钟头,让我一个中年人自个儿在床上过?太没意思了。”话罢,老梅又闷了一口。
“——[观众笑声] 不看枪咱们来看把刀吧,一伸手[杂音]喀拉把那个刀抻出来[杂音]————”
吴虞刚把瓶口凑近嘴唇,周围淡色的亮光突然消失,收音机也哑了声,顿时天昏地暗,让两人心里一惊。
监控室停电了。
“靠,怎么了?”“见了鬼了。小吴,带手电了吧?”“嗯。”
接着是一道刺眼的强光,整个房间比之前亮了一些。老梅借着光看了眼自己的手表,“十一点零五分,是不是电源室的老汪那崽子切广播室电源的时候把实验楼的一块儿切了?”吴虞转身去控制台找电话打给电源控制室,电话机是独立供电的。他拿起话筒操作起电话机来,但突然愣了一下。
“怎么?小吴,老汪他电话打不通?”
“……老梅,电话线被切了。”“吓?真的假的?”老梅拿过话筒检查,果然没错。
吴虞又去尝试接通控制台的安保支援系统。“警卫都不在线,无线电频道也没人应答。”
梅克勤咂了咂带酒味的唾沫,“这下坏事了。”
【11:12 P.M. 实验楼二楼 西侧走廊】
吴虞和老梅从监控室出来查看走廊外边的情况,边走边观察周围:他们隐隐约约意识到,今晚太过于安静了。
以防万一,离开监控室之前两人打开了监控室里的安保储柜,翻出两把手枪,一个下挂战术灯;两台通讯距离四到五公里的对讲机,电量足够用一个小时。
梅克勤正捣弄着对讲机,哀声道,“十一点之前我值班那会儿都好好的,怎么一下就出事了?”
“难说,咱俩先保护好自己再说吧。这把格洛克17,一支顶你半年工资,怪精贵的。拿着,”
半路上,吴虞把手上那支枪安上刚刚翻到的下挂战术灯,连着对讲机一起递给了老梅,“待会直接扣扳机就成,这总会吧?你这把我刚看了,弹匣满的,战术灯不知道剩多少电,要真出什么事你省着点用。”
老梅没声好气嘟哝着,“你小子一搞科研的,用枪咋这么熟啊?”
“上个月花了点钱去主设施上了几节培训课,本来只是想摸摸枪,谁知道今天真用上了。”说着,吴虞正打算检查自己手上这把的弹药,却听见老梅突然惊叫一声。他抬起头,手电的白光赫然照亮着地上暗红色的痕迹,并带着一股难以名状的不祥气味。“……血?”
他们很快发现面前有一个警卫躺在地上,腿上上有刀伤,正是这血迹的主人。老梅本想检查他的生命体征,但是他观察到警卫的脖颈处严重扭曲变形——他被扭断了脖子,明显已经死了。尸体还有余温,明显刚死不久。
“这人好像不太熟啊,叫什么来着……真见了鬼了。”老梅的声音颤抖起来。吴虞用手电筒照了一下尸体周围,地上的血迹凌乱,留下了些许拖行和缠斗的痕迹,“肯定有人来光顾了。妈的,怎么没人拉警报?”
他们在警卫身上没搜到他的工作卡和武器,恐怕被人刮走了。吴虞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接下来怎么办?”
“小吴,你去电源室看看老汪怎么样了,我去隔离设施看看那些D级人员。”
“现在单独行动不安全,你认真的?毕竟已经有人死了,会不会是因为这些D级逃出来了?他们里边不少都是重刑犯。”
“那也只能这样了,”梅克勤深呼吸一口气,“现在恢复电源拉警报要紧,不让这些人跑出去也要紧。赶紧教我怎么解保险。”
“早跟你说了,你扣扳机就成。”
【11:22 P.M. 电力设施外围】
和老梅分开后,吴虞在路上又遇着两个警卫的尸体,一个被背刺而死,另外一个是被人活活勒死的。尽管如此,吴虞还是平安无事地到了电源控制室外的拐角处。他正怀疑这里的警卫是不是都死光了,突然从走廊转角处那边传来了脚步声。
他想都没想,一手托着手电,一手举起了枪:“什么人,不许动!”
尽管没见着人影,但转角处传来了人声,“诶诶诶,好汉饶命,有话好好说啊……”
“什么人?出来!”
从转角处那里,缓缓走出来一个警卫模样的人,举着双手作投降状,浑身是血。那人高声道:“老哥,自己人!你要不信?我这有工作证!”
“我在这混了也有半年了,没见过你。”
跟那警卫一番交谈之后,吴虞得知他叫沈春,上个月刚调过来,也是来电源控制室查看情况的。他说他遇到了入侵站点的敌对分子,跟对方一番缠斗后受了伤,还弄丢了武器。
吴虞发现沈春的防弹衣鼓鼓的,里边像是撑着什么。“你这里边鼓囊囊的,装的什么?”
沈春这才放下双手,“哥,这里边是防弹插板——要不你这枪给我吧?我怎么说也比你熟……”
他还没说完,话茬被吴虞掐断了,“咱俩先去电源室看看吧。”
【11:30 P.M. 实验楼一楼,未编号D级人员6号隔离区附近】
梅克勤发现,不只是实验楼,整个设施都停电了。到处都是黑乎乎一片。
他刚刚目睹了一场凶杀——当然是在躲起来的情况下。两个出逃的D级人员正在厨房的另一头争夺喝剩的半瓶啤酒,其中那个高大魁梧的壮汉,抄起一把菜刀就把另一个人的头砍了。
稍早前他已经见证了隔离区的六七个男D级强迫几名女性D级人员交媾,已经被恶心的受不了了——在此之前,他完全想象不出全自动安保系统断电之后会发生什么。
“老梅,能听到吗?你怎么样?”梅克勤的对讲机传来了吴虞的声音。“可以,隔离区这边不太乐观,停电之后确实有D级人员出逃了。你那边怎么样?”
“遇到个还活着的警卫,叫沈春的。我在电源室,老汪死了。电缆被切断,备用发电机也被破坏了。要我过去帮你吗?”
“算了,他们人太多了,而且我们连袭击这里的人都没见着。地下二层有个军械库,可以紧急供电,里面有紧急求助系统,穿过证物仓库就是军械库大门了。你们两个先进去跟主设施求助再说……”梅克勤正对着对讲机应答,突然身边传来玻璃被砸碎的声音,接着是一声低沉的怒吼。
躲在餐橱柜后面的梅克勤缓缓抬起头,他被那个壮汉发现了。
“老梅?你那边怎么回事?”对讲机刚发出声音,就被壮汉一把抢走,扔在地上砸坏了。
“走开!”梅克勤没有犹豫,一把抽出腰间的手枪,打开了战术灯。壮汉想抢过手枪,但被战术灯发出的强光致盲,手上那把刀也掉在了地上。这时他把枪口对准壮汉的胸口,扣下了扳机。
枪响之后,壮汉应声倒地。虽然没击中要害,但是一时半会也没力气起来了。
“靠……”看着冒烟的枪口和血泊中的壮汉,梅克勤紧张得瘫坐下来。这时,直升机螺旋桨声已经在窗外隆隆作响,忽远忽近。
厨房外传来一阵有规律的踏步声,几束光在黑洞洞的走廊里游走着。
“那里有人开枪!快过去!”走廊远处传来不知是什么人的声音,但能听出说话者正戴着某种面罩。
“那边几个人,马上停下来,把裤子穿上!都把双手举高蹲下,不然就开枪了!”另一个陌生的男性声音。踏步声越来越近了。
“这里有职工生命体征信号,扩大搜索范围!”在走廊游走着的光束越来越亮了。
最终,有一束强光照进了厨房。“扔掉你的武器!举起双手!”他看不清这强光后边是谁,只好把枪扔下,举起双手。“张队,这里找到一个活着的!”
“小林,把枪放下,”身前传来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对方把战术灯关掉了,“您就是梅克勤博士?您还好吗?”梅克勤终于看清楚了这位“张队”:西装革履,穿着防弹背心,平头正脸。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安保外勤组长张文林。主设施在今晚11点左右检测到筠青设施的安保人员生命体征状态出现断线,不到五分钟内整个设施通讯断线。技术人员认定这不是设备故障,我们就被派来检查情况了。”
“你们有看到其他人吗?有没有见到一个叫吴虞的研究员?”
张文林摇摇头,“除了击毙八个打算从正门撤离的入侵者,目前我们只找到您和这些D级人员。我们在周边找到了15具尸体,都是警卫,还不清楚这次袭击是什么人所为,目的是什么……”
“你确定是15具?可我们在监控室值班的时候也没发现不对劲啊。停电之前所有人的生命体征都在线。”
“工程队刚刚紧急恢复了实验楼的供电,从设施监控室调取安保人员生命体征数据时,我们发现安保系统的权限和相关数据遭到了篡改,修复之后的结果与我们在站点主设施观测得到的结果一致……”
“什么结果?”梅克勤赶忙追问。
“在今晚11点07分,全体安保人员宣告死亡。”
“欸,等等。你这话不对啊,”梅克勤看了眼手表说道,“现在是十一点四十多分,刚刚不到十分钟前还吴虞还告诉我说找到一个还活着的警卫,叫沈春的,上个月刚调过来。”
“是吗?”张文林有些疑惑,“那位叫吴虞的没说错,他确实是上个月才调过来的。但是沈春在今晚11点07分,他的生命体征数据就断线了。刚刚我们勘察过了,他是最后一个死的。死因是脖子被扭断,腿上有多处刀伤,现场还有扭打痕迹。”
听罢,梅克勤暗自思忖,那岂不是……
“对了,还有件事。我们在楼下垃圾箱里也找到一具警卫尸体,身上的警卫制服已经被扒光了。”
梅克勤怔怔的站在那,“那刚刚吴虞说的那个‘沈春’是……”
这时,刚刚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壮汉,现在有气无力的张口嚷道:
“操你妈的,再不跑你们都得死。”
当场的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了血泊中的壮汉,他面色煞白,再不治疗没多久就要因失血过多而死了。张文林把脸凑近了壮汉,“你刚刚说什么?”
梅克勤想起来了,他看过这个壮汉的资料,是某个大goi的干部人员,一周前被基金会逮捕。“过了十二点你们都得完蛋,有人要爆破这个地方。”
“从哪里?爆破了又怎样?”张文林追问道。
“这里的地下军械库。爆破之后,一切灰飞烟灭。我们都会获得清白。”
张文林一时半会没听懂,但梅克勤听得明白:地下二层不仅有个军械库,而且这军械库还挨着铁证科三周前在这里临时布置的证物仓库,里面存放着大量重犯级D级人员的定罪依据和档案存档。
“张文林,你们有没有无线电一类的东西?”
“没有。怎么了,梅博士?”
“你叫个人去把我监控室的收音机拿下来。回头跟你解释。”
【11:51 P.M. 设施地下二层】
“小心点,这些东西平常你是碰不着的。”吴虞带沈春穿过铁证科的仓库时,特意叮嘱了一句。二十分钟前老梅突然没了声音,他们俩好不容易才摸到通往地下的备用通道。
“这仓库挺大啊。”
“那是自然,这里有大半个华北片区D级人员的档案。还有些是重犯级别的。”
“吴虞先生,你不觉得我们这一路上有点太顺利了吗?”沈春笑了笑,冷不丁冒出一句话。
“这不好吗?对了,你看见那卷帘门没有,那就是军械库入口了。”
【11:51 P.M. 设施地上一层,地下设施入口处】
“各单位直接从电梯井索降下去,下降时保护好拆弹装备!看好楼层,B2层!记得在证物仓库外围集合!”行动队长交代完,自己第一个握着滑索下去了。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同时,张文林用无线耳麦同步指挥着先遣队员的行动。梅克勤站在电梯口旁,调试着刚刚拿下来的收音机。
“梅博士,联系上了吗?”“这才刚接上发电机,别急。这边的对讲机型号有点年头了,这台改装过的收音机虽然通讯距离不远,但应该能连上吴虞的通讯频率。”
“稍等,先遣队已经把拓展天线一起带过去了。我想很快就能联系上了。”
“吴虞?”
腰间沉默已久的无线电突然发出声响,吴虞还真被吓了一跳,不过更多的是喜出望外,“老梅?你终于来了!刚刚怎么没声了?”
“说来话长,支援已经来了。吴虞我告诉你,那个沈春有问题——不要让他靠近军械库!”
“什么?我们已经进来好一会儿了……”吴虞回头看了看正在“操作”呼救系统的沈春,“怎么了?”
“他不是沈春,真正的沈春是我们出门遇到的那具尸体,快抓住他!”
吴虞摸出手枪,把枪口对准了眼前的“沈春”:“你是谁?把手举起来站好了!”
面前这人可算是站了起来,这时吴虞才发现,他在已经军械库的操作台安装了一枚定时炸弹。“不用看了,12点准时爆炸。你大可以叫我D-1K46。”
“自打90年代起我们就不这样编号了,蠢蛋。军械库可没有这玩意儿,这东西哪来的?”
“哈哈,只是防弹插板而已。”
霎时,自称D-1K46的男人突然转过身来,一把将吴虞压在身下。“刚刚没杀掉你,只是因为需要有个人带路。”吴虞发现D-1K46的体格和力量比他想象的要更强,他无法抵抗,动弹不得。“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么做?”
D-1K46从吴虞怀里一把拽过他的枪,“你也知道,D-1K46是个很旧的编号了,我不知道你们曾经有多少个D-1K46,但我敢肯定他们都被折磨而死。我父亲就是其中一个。”
“他们没给你做记忆清除…?”
“没有,他们以为我死了。那天是大年三十,有个人请我们去看烟花,然后就有人把他带走了,开枪杀了其他人——你永远想象不出那是一副什么场景,总之我逃了出去。”D-1K46站起身,将枪口抵上了吴虞的脑门。“今天也是大年三十,给你也放个烟花怎么样?”
“这一定有什么地方搞错了。你怎么会知道你父亲是D级人员,还被折磨至死?”
【11:56 P.M. 设施地下二层,军械库门外】
先遣队长踹了一脚紧闭的卷帘门。
“1组,这是先遣队。卷帘门被反锁了,请求使用破门雷管。”
“周边证物转移了吗?” “基本转移完毕。攻坚组准备就绪,拆弹组随时待命。”
在军械库,吴虞能记得的最后一幕就是:D-1K46把手指抵在扳机上,然后是一阵刺眼的火光,整个世界被缭绕的烟雾渐渐吞没……
卷帘门被炸开了一个窟窿,武装人员鱼贯而入。
D-1K46尽管被火光致眩了一阵,但不影响他立马把枪口调转向大门这边。在他扣下扳机的瞬间,枪口并没有闪出火光,仍旧像手术刀一般冰冷。
吴虞的那把枪里根本没有子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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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8】自称D-1K46的人员就地伏法,研究员吴虞被发现时处于昏迷状态。拆弹组随后进行作业。
【23:59】炸弹被解除。相关人员正预备送至主设施进行审查。
记录结束
后记:建议调查1980至1995年间所有被标记为“D-1K46”的人员。对于相关人员的询问应尽快进行。
【00:00 A.M. 设施外围】
“上车吧。”张文林叼着支燃着的烟,为梅克勤打开了车门。
梅克勤没反应,只是说:“那小子还没被搬上来,我不放心。”
“待会你俩都得去主设施走一趟,他还有人抬着去呢。”张文林吐了一口烟,“15分钟车程,现在去还能赶上主设施的新春晚会吧?先不着急给你做笔录,您去吃顿好的……”
梅克勤上了车,车里的电台正播着新春相声曲艺节目。
“——说天亲,天也不亲,天有日月和星辰诶——”
11:55。
所有的驻站成员在Site-CN-12的食堂内坐齐,大屏电视播放着春晚画面,但大家的心思并不在此,更多的人望着自己的手机,关注着上面时钟的变动。
11:56。
Daniels举起自己的枪支,向天空遥望一番。子弹的火光仍在继续,但MC&D的走狗们颓势尽显。
11:57。
11:58。
11:59。
酒杯的碰撞声渐起,几个贪杯的研究员已经开始提前庆祝了。食堂内的所有人此时都关注于那慢慢走动的钟表。
12:00。
玻璃杯中的酒液或果汁摇晃,酒杯相交发出玻璃碰撞的脆响。大家举杯互相庆祝新的一年,新的希望。“新年快乐!”欢呼的声音逐渐传遍整个站点。
在子弹的密林中,Daniels的手机收到一条讯息,来自12站:“新年快乐,亲爱的外勤特工Agt.Daniels。”
他笑了笑,继续举枪射击。
烟花盛放在济南市的上空,美丽而闪亮。
新年,快乐。
2023/1/21 18:00-19:00
晚六点整,按照Site-CN-42的惯例,是当天最后一班交接的时间。大约半个小时之后,站点食堂便会开门,承受这些劳碌一天后的研究员们由怒火转化而成的食欲。
此时在主楼十二层的主管办公室,我们的代理主管并没有急着准备出门,而是先伸了个懒腰,悠闲地举起了桌边的手机,随手在屏幕上按了几下。
没过几秒,电话便接通了。“这里是Lanperouge。”电话那头传来冷静而又温和的男声。
“这里是Mochi。”Mochi像是故意,模仿着Lanper那冷调的音色。
五秒钟的沉默后。
“……没什么事我就挂了。”Lanper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诶别别别——”Mochi生怕听到那通话结束的声音,连忙说着。
“有什么事就说,你当主管也这么悠闲吗……?”还没等Mochi说完,Lanper便抢过来说道,话语中带着些不耐烦的气息。
“啊好好好,这不是快过年了嘛……我是想问,你有没有空来接我一趟,去12站一起吃个年夜饭——我和他们到时候说一声,把你加进去就行。”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你有没有想过09站在海南?”
“啊……哈哈哈……那还真是……”Mochi一时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去,接你……?”
一阵轻柔的笑声传来。
“开玩笑的,我被圆企鹅他们派去执外勤了,目前在返程路上,距离你们武汉不到一小时车程。”
“啊,那好——”Mochi刚要感谢,但很快就发现了哪里不对劲。
“那你…不回09站复命了?”Mochi的语气中带着些疑惑。
“他们也收到了请帖,这个点——他们应该已经到地方了。”
Mochi一时间不知道该吐槽谁。
“那就这样,六点半我从站点出发,你现在就往这开,咱们在主道上汇合。”
“收到。”又是熟悉的冷淡声音。
因兰佩一如既往的严肃而无奈的Mochi挂断电话后,他并没急着动身,而是先在真皮座椅了躺了会,凝视着苍白的天花板,低声念叨着什么。
“好久没出去过了……随便穿点就行了吧。”
六点二十五分,Site-CN-42站点前端大门。
“大爷,大爷?看一下身份卡,我们要出门了!”
吱呀一声,老旧狭小的岗亭里,一个身穿军绿色大衣的老头,费力地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
一路小跑地过来。
“大爷您慢点,我们不赶——不是那么赶时间。”Mochi忍不住说道。
“没事没事,为人民服务,应该的。”老保安摆摆手,接过了证件。
“今儿怎么想着出门了?大过年的,平时都没看过你出来过几回。”老保安一边检查着,一边用余光审视着车内的Mochi。
“啊,这……这个……”
“王大爷,我们这次是回家过年去,您老不是也要回家团圆了吗?”这次旅程的临时司机,Teahouse帮Mochi回答了这个“困难”的问题。
“啊,团圆……团圆好啊!”老保安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断断续续地说着。“这,这不,我在站点超市买了点年货,便宜的很,都收拾好等着接班的,回家见大孙子去!”大爷的脸上红彤彤的,也不知是因为太过激动还是天气过于严寒。
在Mochi的印象里,在他来到站点的5年里,这位王大爷为了春节加班能多拿一些工资,就没有回过家。
“那个大爷,我们赶时间,先走了啊!”
“诶,好嘞,慢走,慢走啊!”
汽车轰鸣而去。
后视镜里,老保安还在笑呵呵地挥着手。
Mochi转过头来,将身子尽可能地埋在座位里,开始闭目养神。
“回家,回家好啊……”Mochi喃喃道。
身旁的Teahouse不由得偏过头看了看主管,又不经意间转了回去。
六点五十七分,某国道上。
汽车仍然在挣扎着前行,Mochi不由得眼皮打架,昏昏欲睡。
窗外的风景实在无甚可观,冬日的江北只剩下单调的,作为画板底色的绿。
但他很快就不会再想睡了。
一声巨响从车底钻出,径直撑开了他刚刚还在耳鬓厮磨的眼皮。
汽车仿佛受到了什么重击,直挺挺地停在了道路中央。
Teahouse当即就做出了应对:她先快速确认了主管的情况,无碍后又立刻打开车门,与主管翻滚着来到了尽量安全的地方。
又一声巨响传来:汽车在他们转移后的几秒后便飞上了天,又重重地坠地。
“妈—妈的,大过年的还搞这一套,家里是██?”Mochi冻得浑身打战,一边颤颤巍巍地咒骂着。
回应他的是一阵枪响。
“主管!这边这边!Teahouse大声喊道,招呼着Mochi向不远处的木屋奔去。
Mochi连忙跟着Teahouse转移到了狭小的木屋内,前者似乎已然筋疲力尽,瘫倒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别笑……你主管在那件事之前,解决他们不成问题。”Mochi半睁着眼说着。“接下来这招,是主管教你的,看好了。”
Mochi从口袋里掏出对讲机,打开,声嘶力竭地大喊道。
“我在██国道上,距离你们还有五分钟车程,但是,但是——”
Mochi清了清嗓子,再一次提高了声音。
“再不来,咱连个星星都没有就要交代在这了!”
这声嘶吼很快就在冰冷的空气中逐渐封冻,似乎望不到尽头的公路上,枪声掠过人们的耳边。
2023/1/21 19:00-20:00
兰佩路基本来是在██市区里瞎逛的。
他现在没有要做的工作。之所以没有回到站点里是因为在和圆企鹅一起出完任务后收到了12站主管柒叁一起吃年夜饭的邀请。正好上一个任务就在附近,于是一人一鸟干脆在12站站点外找了个地方住下来,坐等开饭。
这段时间很闲。非常闲。兰佩路基自己的计划是拉着圆企鹅在市区里转悠到饭点再回去以避免被柒叁拉去做饭。他的计划相当理想,但他忽略了自己的帝企鹅好朋友对某些食物的执念相当之深——一早起床时,他就在房间的客厅桌上发现了一张白纸,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大字:“偷鲅鱼 回见”。字迹又粗又深,纸张几乎被划破。可以看出,写字那位相当认真,但大概是因为鳍状肢实在是不太方便握笔,字迹仍然歪得像刚离开土壤的泥鳅。
偷鲅鱼。兰佩路基默念着这三个字,挠了挠头。听上去完全不是基金会特工会做的事情,但对于圆企鹅来说这似乎不太令人意外。
总之,在痛失好友后,兰佩路基仍然一早就逃离了12站,他仍然怀疑自己收到邀请的原因是要抓他去干活。如果没有在下午六点过几分时接到某42站代理主管的电话,他应该会在小吃摊上待到很晚。
“有没有空来接我一趟?”
好吧,与其待会要为自己的消失编个理由不如现在去做点什么。挂断电话后,兰佩路基便驱车从12站出发。
北方的冬天就是这样,视野里除了灰色还是灰色,非常无趣。凌冽的偏北风混着枯草的碎片拍打在挡风玻璃上,灰蒙蒙的天空使人几乎无法去期待一只鸟的影子。
兰佩路基懒散地开着车。周围几乎没有其他人和车辆,除了发动机的声音以外几乎什么也听不见——兰佩路基开车没有听音乐的习惯。如果不是自己在开车,他想必已经睡着了。
然后前方的一声爆响驱散了他的睡意。他瞟了眼后视镜,没有车辆失控,所以不是爆胎。
“沙沙……”在他出发将近一小时的时候,兰佩路基别在胸口的对讲器突然发出异响。是基金会内的公用频道。也就是说,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有基金会成员在尝试呼叫他人。
他单手摘下对讲器,调大音量凑到耳边——然后一阵枪声同时从对讲机内外传入他的耳朵。
接人,内讯,爆炸,枪声。结论显而易见。所以Mochi这次又给他捅了什么篓子呢?兰佩路基并不紧张,但也并不期待。
真的很不想,很不想,很不想——让新年前难得的闲逛变成营救行动。
但他还是停下了车。天色不大亮,只有闪烁的路灯证明着时间的流动。
机械师先生放下工具箱,握着枪,弯着腰沿路缓缓前进着。对方还在使用枪支,说明很可能只是劫匪之类的东西。
他的手心微微有些出汗。是在紧张吗?不,不应该的。虽然他不是擅长战斗的类型,但他理应经历过危险万倍的东西。
枪声在逐渐靠近。兰佩路基已经可以望见不远处的汽车残骸,以及传来断续枪声的一间木屋。
微微屏住呼吸,他一步步靠近那座木屋。他能感觉到,随着他的靠近,枪声正在逐渐变大。而在他终于直接目击到枪声的来源时,他几乎无法握住手里的枪。
“哐!”兰佩路基一脚踢开门,把一坨软乎乎的东西砸到Mochi脸上。那是一只发声组件受损的鞭炮款发声史莱姆,还黏着写有“新年特别款”的一角纸。
“这是你们站的最新环保款,对吧?”
史莱姆在Mochi脸上噼里啪啦地开着枪。
“你们胆子是真大啊,敢在异常玩具里添加火药。”兰佩路基摘下弄脏的手套,“后轮轮轴上至少粘了三只这玩意,发动机和油箱里也一边跑进去一只。胆子这么大心还这么粗,怎么就没炸死你呢?”
Teahouse略显尴尬地搓着手,而Mochi只是伸手把那只史莱姆扯了下来,略显狼狈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走吧,上我的车。”兰佩路基转过身,“饭点快到了,我还得去买点东西。”
“行啊,我请你吃点东西?我知道有一家的鲅鱼饺子特别好吃。”Mochi费力地从地上站起,看着Lanper的后背说道。
“鲅鱼”两个字敲得兰佩路基一颤。他僵硬地扭过头:
“这就不必了。今晚我向你介绍一位朋友,它会让你彻底铭记住鲅鱼这种生物的。”
返程时的发动机声里混了几声若有若无的闲聊。不知是汽车连续行驶所致还是这几句人声的效果,发动机的轰鸣声,听起来比刚刚暖多了。
而此刻的车窗外,偏北风继续呼啸在茫然的原野。路灯在闪烁,把刚被夺走的颜色还给了赶路的人。
2023/1/21 20:00-21:00
就算在不为人知的基金会,除夕的年味也浓郁的很。十二站留下了不少职员,走廊里张灯结彩,空气中弥漫着饺子和陈醋的味道;除夕夜里愿意打扑克牌和麻将的人最多,把吃饭桌子一抹,就能打上两把斗地主,快活的说话声把食堂大屏幕上春晚的声音都淹没了。
远处的烟花把天空渲染得五光十色的,虽然下着大雪,人们放烟火的热情还是不减。北方的雪厚而硬,落在窗户上好一会儿都不得化。我看着走廊里挂着的红灯笼,想着就算在除夕,也有许多人不能与家人团聚,还要在其他地方履行自己的职责;也许团聚这件事本身,对有些人来说也是一种职责……这让我想起了一位古怪的朋友,他恰好也是今晚值班,索性给他拜个年。
他和我以前就是同学。刚上小学,在班里自我介绍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长得十分高大,戴着一副酒瓶底眼镜走到讲台上了,头发剪成平头,脸圆圆的,身材也圆圆的,讲话的时候脸红脖子粗,紧张的几乎都转不动脑袋。老师问到他的理想时,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最后勉强说是想去海边玩……什么的,同学们哄堂大笑。
过了一段时间,我听说他在教室里打架的事,于是想到他实在是非常安静的一个人,下课的时候只能看到他坐在座位上看书学习,没有和其他人说过话。估计有人以为他是个好欺负的,大着胆子捉弄他,他也反抗,这反抗激起了更多的想欺负他的人,以至于后来他在教室里打架,在操场上追,又因为胖而跑不动,只能哭着回到班里。以后的时间里,这俨然是小孩子们下课的余兴节目,足足持续了四五年。
直到有天我们排着队放学,又有一个熊孩子捉弄他,在校门口把他打倒在地上,鼻血流的一身都是。校门口一排排的家长们盯着他俩扭打在一起,眼珠子又转到远处寻找自己的小孩,又移回目光看这两个小孩,如同草原上直立的猫鼬。那个熊孩子打完了之后站了起来,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就钻到人群里溜走了。他慢慢爬起来,站在原地,僵硬的转动着脑袋,流着泪和鼻血寻找着打他的那个人。周围的人都绕过他。后来这件事情好像也没什么结果,只知道老师在早读的时候把两人叫在一起谈话。
再次见到他是在高中。当时高二文理分科,我被分到了理科班,又见到了他。他还是老样子,胖胖的,剪个平头,眼镜更厚了,自我介绍的时候开朗了许多,只不过脖子还是老样子僵硬着转不过来。下课的时候他主动过来聊天,真巧啊,他说,都好几年——四年没见了啊。我说,四年不见你又高了不少啊。他说,也胖了不少,说完我们就哈哈大笑。
高中学习任务繁重,他是学生里最认真的一个,几乎没有看到他休息过。我和他有时候会趁着吃饭的时候聊聊天。他很乐意说他家里的事,说他家里管的太严啦,在家里除了学习就是学习,于是他忍不住在被窝里偷偷看小说,把眼睛看坏了。他的家长给他一顿打,把他的生活安排的明明白白,不许玩手机,不能看电脑,和同学之间没有共同语言,他和同学们之间也就疏远了。
我更加同情他了,原来想问他小时候打架的结果也说不出口。并且有时候经常主动找他聊天——他身边常常是没有朋友的。
高考成绩下来之后,他发挥失常了,原来在全校数一数二的他只能上普通一本。我问他报了哪里,他说去了南方,想到大海边上。我问他他有什么志向?他笑笑,还没有呢。
再次见到他是在基金会,几年前我刚加入12站,人生地不熟的,在食堂竟然又见到他了。他有点不一样了:头发变长了,很干净但是乱糟糟的;黑眼圈很深很深,胖脸上皱纹更多了。真巧啊,他说,都好几年没见了吧。我说,是啊,你不是去南方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他摆摆手,考研考回来了,家里管的严,家长不让他去那么远的地方,他拗不过他的父母,结果在某大学博士毕业后被基金会录用了,一辈子都没出过象牙塔啊,他哈哈大笑。
他在基金会还是非常勤勤恳恳的工作,一如往日,仿佛自己手头有做不完的事,有要求加班的工作他总是抢着上,因此节假日他往往找理由忙来忙去。平时几乎看不到他与别人交流,除了做研究的时候和其他人合作,他也从来不争吵,几乎没有主见。我问他,有时候你的同事实验做错了你也不提醒他吗?不啊,他说,家里管的严,哪有人听我的意见呢——
我说,你还记得小时候打架吗,有的人无端地欺负你……就是在校门口那次?啊,他脖子僵的很厉害,显出思考的模样,说他可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啦。我说我怎么记得比你还清楚,他就笑。现在达到你的目标啦?我问。他说,还没呢,不过有机会的话想再看看海。
我快步走着,想着怎么和他说新年祝福呢。看到前面的洗手间被折叠护栏围起来了,主管柒叁正在门口朝我招手。真是倒霉,柒叁说,居然除夕夜出了事……正好我是死者的朋友,希望我能帮他处理一下。
我的胃猛的一缩,柒叁大概看到我脸色变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节哀啊,医生说是他心脏本来就有问题,又劳累过度导致的急性心肌炎,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断气很久了。
这时候有人从卫生间里抬着他出来,尸体上盖了一整块白布。柒叁说,要不要看最后一眼,你跟他关系不是蛮好的嘛。我说算啦,死人有什么好看的,大过年的太晦气啦……主管新年快乐啊。
我慢慢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拿上爆竹。走廊里弥漫着烟花的焦糊味,看着窗外的大雪,突然冒出了一个古怪的想法:他的灵魂一定是被抽水马桶吸到大海里了。又想,我以后要是有了孩子,一定会让他多看看海。
出去放烟花的人越来越多,三两结伴,欢快地交谈着去年的成果和未来的展望。爆竹声越来越响,顺着噼里啪啦的年味,我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门外寒冷的冬夜里。
2023/1/21 21:00-22:00
九时一刻,空间实验室内。
已完成第 2.36*10⁷ 次对撞,仍未发现可控粒子。
AIC冰冷的声音给她今年最后一次实验浇了一盆冷水。
构型IV,实验继续。
…
四年来,她一直是这样吗?
是的,博士。
实验舱外是游行庆祝的队伍。
履历,所有的。
苏钦,女,17岁,2017年入职SCP基金会,曾任Site-CN-11主管、空间科学及空间粒子学专家。现于Site-CN-12任空间武器理论顾问。
小姑娘。
…
十五分钟后。
第3.2的10⁷次对撞,仍无有效解。
“停下吧。
…你们可以去庆祝了,我,想想怎么写报告。”
“不,博士,这…”
…
拖着身子走回宿舍,她抬手看了看表。
九点四十分。
留在站点的员工不多了,但锣鼓声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摸出终端,输入密码。
晚上好,博士。
“数据。”
SCP基金会设施终端
Site-CN-12
2022年1月21日 21:42:21
员工ID:2281-8157-0122
实验项目:高速空间粒子对撞时对周遭空间产生的扭曲效果 | 参与人员:详见实验名单 |
日期:21 Jan 2022 | 当前状态:[已完成] |
因不可抗力或其它原因,所记录数据仅供参考。
粒子正比率:98%
粒子裂解率:88%
扭曲程度:62%
粒子捕获率:21%
解析器对分子解析比率达90%,实验中未出现危险或不合规操作,由实验主持者手动结束并上传数据。该实验已进行52次,目前成功率0%。其它数据缺失或尚未解析,请等待最终版本。
…
已阅读至材料末端,请继续您的操作。
她扔下设备,闭上眼睛。耳边是烟花爆竹的高潮。
闭上眼睛。
新年快乐,博士。
2023/1/21 22:00-23:00
祝窗大概是十点差两分时醒的。
这挺没必要,他已经订好了十点整的闹钟。这尴尬的两分钟余地让尚存睡意的他哭笑不得。坐在床上,迷迷瞪瞪半天,他还是穿好衣服起了床。他已经答应了那个前台公司的保安老陈,要替他把站点外围转一圈。
其实这根本不是非做不可的工作。前台公司本来就是一个空壳,安保这种活,站点自己有措施,也从来没对前台公司的保安有过什么巡逻的要求。然而老陈就是这样的人。实心眼儿,特负责,顽固得像南极的冰山,不过好在他还算好心。先前宿舍整修,祝窗没地方住,还是这老头留他住了三天。后来,他常常提几瓶酒去找老陈,成了跨帷幕的朋友。
祝窗花了七分钟从宿舍区走到前台公司大堂。看守站点大门的安保今天晚上只剩下了一个新人,瞥了眼他的权限卡就放他出去了。前台公司门厅不算大,倒是故作高端地修了很多玻璃幕墙。不远处老陈的手电光四处反射,晃得他头晕。
“嗬,小窗,来挺早。”
他眯着眼,朝老陈点点头,笑了下,走上前。门开着,卷进了的冷风裹走了身上的暖气,他赶紧把拉链拉起。
“绕着公司最外面转一圈就行?”他接过手电,“老陈你怎么回去?”
老陈空下了右手,赶紧哈了口气,双手搓搓。“骑车!”他说,“我打西门出去,陪你走一段。”
“骑车?这天气不得把手冻掉?”
“不能够!我这手冻惯了。”
两人转头走到呼啸着寒风的户外,沿着柏油路走着,一路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寂寥的公司外人声全无,深夜冷风如同从亘古的旷野上吹来,用未经体温玷污的新鲜空气驱散了睡意,被工作几乎强奸了一整年的他感到前所未有地清醒。他本可以此时在宿舍闷头大睡,或是索性在娱乐室纵情狂欢,再玩一次武松打虎,一直无知无觉到第二天早上。但——不,为什么呢?或许是他应该防范一下节日时站点被敌人乘虚而入,或许他只是想单独一个人。
他们走上天桥楼梯。这天桥横跨过一条大道,连接了前台公司冷清的东西两区。走过一盏盏街灯光晕的间隙的时候,老陈突然神神秘秘地开了口。
“哎,小窗,我这话憋着想问你好久了,你们——你们老板是不是压榨你们啊?”
他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压榨?这个词从一个普通的保安老头嘴里说出来,总让人觉得奇怪。“压榨?”他重复道。他从未和老陈谈论过自己的工作,即便是在十几个酩酊的晚上。“你怎么看出来的?”
“嚯还真是?我就说你和你那帮同事,连着三五年了,年年春节不回家——被逼着加班了吧?”
祝窗实在忍不住了,迎着风咧了咧嘴。在这充斥着冰冷地基金会呆久了,如此朴素地世界观总让他措手不及。有趣的是,某种意义上,他还真说对了。
“哪有的事!”他摇摇头,扭头迎向老陈关切地眼神。“啊——实话和你说了吧老陈,咱们这个,”,他让手电光在夜幕中的大楼上晃了晃,毫不犹豫地把标准说辞中的一个脱口而出,“国防项目,保密的。”
他看见老人双眼带着惊讶瞪大,“这么牛!”老陈叹了一句,随后没了下文。
第无数次这样撒谎,祝窗早就没了当初地犹豫和恶趣味,他笑了笑,“没啥,混混罢了。再说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就我们办公室那几个,现在不也在吃喝玩乐,不过是回不了家。”
“那不一样,这是国家的东西啊。你们到底辛苦。”
祝窗心不在焉地想着心事,这句话突然勾起他一阵心酸。他想起刚入职时不知哪个讲座上提过,在站点突袭中,死亡率最高的永远是前台公司的职员,尤其是保安。
道不同,命倒差不多。他抽抽鼻子。
他们路过一个配电箱。老陈走上前,开始从一大把钥匙里哗啦啦地掏。老头和他提起过,这里的路灯供电线老是被老鼠咬断,确保配电箱里没有老鼠痕迹也是他义务巡逻的一部分。
祝窗靠着天桥的栏杆,从这里可以看到站点外围的一片绿地。他就着手电光看那草坪,胡思乱想。
然而就在祝窗胡乱回应这老陈的絮语的时候,他的瞳孔突然收缩:下方草坪上有一大块圆形草坪出奇地整齐,几乎勾勒出边界来。
他一颤身,下意识抓紧了栏杆。心跳在无知无觉中疯狂起来圆形?他狂乱地看向四周,视线落在那个沉默的配电箱上。电路集中处往往是小型奇术法阵的便捷能量来源。
祝窗转身冲向灯箱,一下把正在认真检查的老陈推倒在地。一只手伸进杂乱的电线中四处摸索法阵的蚀刻痕迹,另一只手颤抖着掏口袋里的手机。他几乎没办法呼吸,好在,他在憋死前摸到了那微微发热的刻痕。他立刻抽出手来,把手机换到这只手上。
手机等高精度电子产品,其内部线路的结构及成分往往复杂多样,且与法阵有高度相通性,因而其本身理论上可在紧急情况下充当一种相当不稳定的回路。在快速使法阵短路这方面有奇效。
砰!铁皮和手机边缘碰撞,响声震耳欲聋。砰!他反复敲着,为了增加短路的可能,他并不重复哪一次敲击,终于,第六次响彻脑海的巨响后,他感到那些刻痕变得暗淡了。
祝窗站起身,举起手点,回头朝草坪看去。肯定还没结束,敌人不可能潜入站点就为了布置这么一个简单的法阵。他破坏的这个大概只是伪装法阵,或是一个引发术式。现在当务之急是处理好老陈然后回站点找——
他突然呆住了。
手电光照耀下,一个字迹有点笨拙的,大大的“新”字躺在草坪上,和那些围绕着它构成圆形的古代埃及文字形成鲜明的对比。只消一眼,他就认出了那些几乎出现在每一次庆祝活动上的文字和回路:廉价、安全、自带防平民效果的奇术烟花。无需多说,新是新年快乐的新。
祝窗放肆地笑了半天,才走回灯箱,拍拍老陈的肩,对方此时已震惊得无以复加。他摸出一只喷雾瓶,对准老头的脸,给他来了两下。然后两人一起下了天桥。
祝窗一个人走到娱乐室,和微醺的同事们讲起这件事时才想到,陪了他三年的那台基金会标配手机,大概是得和他说再见了。
2023/1/21 12:00-13:00
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雪,并没有让世界变成白茫茫的一片。
我从窗外看去,地下停泊点的仓盖正在缓缓下坠,下坠,直到最后的罅隙将原野劈开一条无边际的线。线的边缘,游侠号向上浮去,越行越远,直到成为天边的一个点,我幻想所有云朵晕开在Justin的头顶,成为一条条灰白色的鲸群。流动站的各位暂时离去,留我一人做客座事务的交接。
我端起一杯速溶咖啡,穿着鸽子灰的法兰绒睡衣。办公区大厅的门敞开,人在房间里,暖气肆意。透过凝着霜寒的玻璃向东边看去,可以远远地瞧见低危实验区的一角,矮薄的雪花堆积在不足四米的平房顶上,形成臃肿的模样。往西边看去,是无边际的荒野。
荒芜是一种极为洽和基金会的气质。如果说城市是一种起伏不定的潮涌,那么我们就是在最下游处屈居一隅的水花。但是12站仍旧带来了一丝年味的氛围。这让我想起以往的家乡。
都说孩子是最期待过年的了。自腊月时起,我家那里才逐渐冷起来。偶尔几次,如06年与08年,心血来潮似地飘起雪,天地就是白茫茫的一片,霜花落得到处都是。此间便是最令我们兴奋的,按奈不住的几个孩子奔到野外,和黄狗一起把脚印与爪印留在白色的海潮里。
当时最热闹的街叫兴民街,离村里十来公里的路程。外公骑着摩托车带着我,翻过碎石小路和刚刚铺起的柏油马路,如同小蚁在蜿蜒的灰蛇背上爬行。集市日是逢三六九,每每此日仿佛半个岛上的人们便出没至此,由此构成热闹的氛围。那时,集市上什么都卖,各种糕点、小吃、干货,炸豆腐、炒米、炒花生、油炸馓子、炸虾片……甚至那时,刺猬和猫头鹰也是常见的肉货。但最多的,仍旧是卖衣服和鞋子的地方。
大人们和小孩子们的年是不一样的年。孩子们最期盼的便是买新衣新鞋。而对于我和弟弟来说,此时就是最好的尽情提出要求的日子。父亲从二炮退下来后,技术工种的内容仍旧没忘,也仍恪守着组织里多年养成的规则记忆,于是对我们也是如此,尤其是弟弟。
但每到过年,他总是最宽容的。有年他给我们从集市上带来了鞋子,走路的时候,脚跟会一闪一闪地亮起红蓝色的光。邻居家的腊肠犬对此又爱又恨,每当我穿着这双鞋走起路来,它就一边摇着尾巴跺着脚,一进二退般地摇晃着脑袋,仿佛想用目光把它从我的脚上扯下来。我始终记不起它的牌子,在我们日后的絮叨回忆里,都以“闪闪发光的鞋”做代称,但它仍是给我带来了很温柔的童年回忆。在除夕夜,我们穿着闪闪发光的鞋子,在村口的碎石路上跑来跑去。
站点的人要思考的东西很多,手头有异常项目的团队每周都有组会,每个人都要出一份项目报告,部门主管要出审稿意见,底下人就要回一个审稿意见。看文档、处理数据、分析数据、讨论、听报告、作报告。无休止的循环往复,还要执行上面新发布的失效预警方案措施。按照彩桶(某不愿透露真名的12站成员)的话来说就是,我们就是一群游走在天才和傻逼之间的家伙。
而过年期间,我们就是傻逼。负责调度和项目报告的人都在东区做实验,特勤组和收容团队又是走另一套外出的办公系统,对于留守站点的人来说,整体的管理颗粒度相较往日便放大了。有些员工就开始无所事事了。比如客座的我。
现正当午时,清冷的阳光开始贴近地表来嗅人们的气息。我看着办公区另一侧的D级管理通道,想着要说能给那些家伙带去一些虚假的暖意倒也能增几分“功德”。但大家都在外出中,有些是办正事,有些小组则是想着能贪一贪年的味道,去采购一些年货。
这里距离烟台和蓬莱都不远,我已经想着他们从吉普车后座上提下来一大袋塑料包扎的、带着浓烈腥味的海鲜的样子了。但这终究不是我的年,就像小孩子的年不是大人的年。没有了炸豆腐、炒米、炒花生和馓子的除夕总是少了点什么。在流动站呆了那么些年,我总也融入了那些“食堂特色”,也终归和Elena学到了东西。于是便想着,在他们回来之前动动手。
现在炒米难见到了,工具到底是什么样的,我也尽数都忘了。只是后来看到做爆米花的那个像迫击炮一样的锅,估摸着做炒米的工具应该也相差无几。但12站没有麦芽糖与包装的白纸,便只得作罢。但豆腐总是可以的,当年的豆腐都是用石磨来磨几个小时,成了豆花,沥了豆渣后拿重石压制而做的,如今却没有这个条件,只得用现成的镇里买来的了。把油锅里初炸好的豆腐沥出,放在装满盐的小缸里腌,就能保存很久。把白黄色的豆腐倒入咕嘟的油里,在明火的助攻下呼地一下把它们浸没,些许后,便腾起一块金黄焦脆的豆腐块,上面还在滋滋地冒着小小的油泡。
一切做好后,咖啡也已经凉的差不多了。洁白的杯壁外沿上沾了星星点点的咖啡渍,我把它们轻轻拭去,留下剩下那些黑色而不见底的液体。然后看向窗外荒芜的白。
年味究竟是怎么样的呢?没有一个基金会人能够准确地描述,只有常态下的那些人们知道。但我只是无处感慨着,曾经不懂事的小孩子,终于也在有了工作后明白了为什么过年不能回家的道路。我也只能幻想,幻想着距离这片没有对联、没有鞭炮的仓房几百公里远的地方,夜里的烟火会从每家每户的楼前钻出来,钻到天边,炸开一个明亮无比的城市。
2023/1/21 13:00-14:00
Dr.Tea从椅子上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哈欠~真是舒服的一觉啊。”头发稀疏的男子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随后重新躺回了带着余温的大椅子中。打开手机,看下有人没有给自己发消息和自己的待处理工作还剩多少,而在这个过程中,一小团茶叶从茶叶罐里飞了出来,随后轻轻地落在了旁边的盖碗里,就好像有人拿着它一样,水壶则悬了起来,飘到了盖碗的上方,早就烧好的滚烫开水从壶里被倒了出来,清香在整个办公室里弥漫开来。三分钟后,Dr.Tea拿起茶杯,将里面的茶汤一饮而尽。
今天的12站格外的热闹,站点内部早已被大家装饰的年味十足,窗户上贴着大家自己剪的窗花,宿舍楼前都贴上了主管亲自写的对联,尽管站点的物资准备很充足,但还是免不了去购置年货,全站点上下充满了过年的快活气息。
而在这快乐的日子里,午休可以说是这一天里最安静的时候了(尽管他们睡觉时并不会老实就是了)。
Dr.Tea喝光了面前的茶水,打开了基金会配置的电脑,开始了日常的加班。
“希望主管可以看在我除夕加班的份上,多给我来点加班费。”带着这样的想法,Dr.Tea翻看着眼前的文件和报告。
“《关于‘年兽’的调查报告和现阶段遏制程序》回复:‘继续调查,尽量上交一份详细的收容文档。’”
“《在12号站点安装娱乐设备或周期性举办类似活动》回复:‘已上交站点主管,我们会在最多3日后给予您答复。’”
“《我屋玻璃让人打碎了,找后勤部要一块去》这谁发的?啊主管啊,那没事了。回复:‘收到。’”
“《祝主任除夕快乐》回复:‘感谢你的祝福,主任很开心。’”
……
在Dr.Tea认真批阅着眼前的文件时,他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一只乌鸦正向着他的房间飞来,而他屋子的窗户并没有关,那只乌鸦就这么直挺挺的撞了过来,飞进了Dr.Tea的屋子。
Dr.Tea看着突然飞进来的乌鸦,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在看着这只乌鸦撞倒了两个茶叶罐和一叠文件后,他才意识到情况的不妙。“再这样下去,我的东西还剩下多少先不说,如果这只鸟是其他组织研发的生物武器,想要趁着我们除夕松懈之际,派来站点里对我们进行突袭!”
想到这里,Dr.Tea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跳到了乌鸦身旁,一抓,却抓了个空。乌鸦立刻飞到了门口旁的柜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想要抓它的男子,嘲讽似地摇了摇头。Dr.Tea同样笑着摇了摇头,下一秒,现实扭曲形成的无形手掌把乌鸦直接摔在了地上,随后又被悬起在了他的面前。
“哈呀,还嘲讽我,让我先来好好的看看你,等会我就把你送到生物研究部那去,给你从里到外解刨掉。”Dr.Tea拿住乌鸦边说边翻来覆去地看着,但看着看着,他忽然从这只乌鸦的腿上发现了一个腿环:“Site-CN-11 Craven”11号站点?“Craven,Craven……”Dr.Tea默念着这个名字,他忽然想起来,柒叁主管养的乌鸦好像就叫这个名字。“嘶,那我刚才岂不是摔了主管的鸟?”感到背后发冷的他立刻把这只乌鸦放到了桌子上,打开柜子,在翻找一通后,翻到了一袋别人送的鸟食,但拿出来后,他发现Craven已经睡着了。
在深吸一口气后,Dr.Tea收拾起了只是想换个地方睡午觉的Craven留下的烂摊子。
2023/1/21 14:00-15:00
我不知道春节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听到的春节是一个古老的节日,或许我心里的春节就永远定格在了那个特殊的日子里。
疫情下得城市就像按下了暂停键就算是春节将至依然看不到人来人往的场景,收到爸妈的消息,而我不能及时的回去过年了。我独自踱步在站点走廊中,碰见了站点清洁工王姨。
王姨和我很熟识,一来是老乡,二来她经常清扫我所在的地方,多少就了解了。
我凑上去,把塑料袋里的砂糖橘递给王姨。她问:“今年不回去啊?”我点点头。
王姨说:“唉,你们年轻人一定要多回去看看,以后就越来越没时间啦。”
“既然咱俩都没法回去,姨给你讲讲过去的年。”
王姨给我讲起了她小时候的春节,那是在中国的六十年代初期,她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那时候的冬天寒冷刺骨,腊月二十四扫房,是要扫除一切不好的运气,迎接灶王爷。
那时候在农村还有偷斋灯的说法,斋灯就是在年三十前蒸馍馍时,留出一块发好的面做成一个碗得形状一起蒸熟!吃年夜饭的时候就在这个面做的碗里倒上食用油,在用棉花搓成捻,点燃,放在家里祖先的牌位前,也有的会放在神龛里供奉给神或者已故的长辈,对家族的守护。那为啥要叫偷斋灯呢?因为在那个动荡不安的年代根本吃不饱穿不暖,所以就有的淘气胆大的男孩子趁着夜晚就把点燃的斋灯悄悄的偷走拿去吃,也有一种说法认为神灵收到了供奉者的虔诚。
听王姨讲这些故事,我愈发对农村的春节无比向往。我被束缚在钢筋的牢笼里,犹如困兽之斗。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睁开眼的时候看看表才三点多。王姨已经不在身边,只有我一人坐在这柔软的扶手椅上。我像在梦里回到了那个年代,但我不知道。
我很怀念王姨口中的那个,新奇而美好的春节。梦中如此美好,可我手里什么都没有。在这快节奏的都市里渐渐被遗忘的,何止是那个古老的习俗,还有身边逝去的人。
2023/1/21 15:00-16:00
冬雪嘲弄着街上的行人,于湿冷的半空中纠缠、相合,直至落于地面化为清水,生而独一,亡而平凡——咖啡的喷香、荷尔蒙的腥臭不断混合着,回荡在整个办公室中。那扇掩耳盗铃的门早已反锁,会客用的沙发早已被我们二人的汗液与体液浸湿。
我应当感谢建造这间办公室的人很好地考虑到了隔音效果,若非如此,我们彼此间遏制不住的浪叫或许已经吸引来其他同事的注意。可来自生物的繁殖冲动控制着失去理智的我无暇顾及此事,只想放肆地渴求着面前的、娇羞的她——或是相拥亲吻,灵魂交汇,倾述着彼此对对方的永无止尽的爱意,享受着无穷的快感;或是冲刺迸发,肉体交合,将自己的一切交予对方,感受着自己的阴茎在对方的温暖阴道中不停摩擦。
力度越发增强,频率越发高昂,仿佛世界唯剩彼此二人,就连时间也驻足于此。随着我的一声尖叫,爱意冲出了肉体的禁锢,猛烈地灌注进她的世界中,而她也同时达到了自身灵魂的最高点,肉体止不住禁脔地接受着我的一切。
射精后的恍惚使我站起时不慎瘫倒在她的身上,而她也把我拥在怀中轻柔地抚摸着我的背和脸颊——疲劳于一瞬间击垮我的精神,眼皮越发沉重——在最终失去意识前,我听见她轻声叫唤我的名字,彼此左手相握,无名指上的戒指格外耀眼……
“您好,库洛里兰博士,我来找雅瑟琳教授处理工作,请问您知道她去哪了吗?”
我无声无息地低下头瞥了眼办公桌下忙于清理我的阴茎的她——舌头灵活地扫荡着我的下体,双手上下套弄,全然没有注意到有人来到此处寻找她——强忍着快感,我向那人示意自己也不知道她在哪里。等到大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猛地抓住她的头,将自己的阴茎全部塞进她的口腔中释放——回过神时,她已经脱离了我的怀抱,站在我的旁边娇嗔地白了我一眼后作出吞咽的动作。
“明明现在都下午4点了,你的精力竟还这么大?”,她数落着我的得寸进尺,却突然趁我不注意凑到我的耳边蜜语,“等到晚上大家都睡了之后我们再继续吧?”
突然的画风转变使我尚未清醒,不等我回应,她便脚步轻快地离开了我的办公室,而我也苦笑着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咖啡,回味着刚才一个小时内的美妙体验……
“咖啡都凉了啊……”
2023/1/21 16:00-17:00
坐在飞机里很困,想要眯一会儿,可引擎的颠簸令我无法入眠……
30分钟前,我被告知由于极端天气影响航线,暂时无法通过东海一带,于是乎基金会上头命令我们在Site-CN-12稍作停息,顺便我也来串个门子。
“苍子教授,预计还有十分钟左右抵达,收拾一下东西吧。”
“好,我明白了。”
驾驶员的提醒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便开始收拾会议资料。说实话,我从没有去过Site-CN-12,也不曾来过山东,我对
这里的一切都充满着憧憬。直升机稳稳的停在站点的空地上了,我也匆匆收拾好了文件
拉开机舱,一股寒风夹杂着飞雪直勾勾的扑在了我的脸上,我下意识的用左手挡在额前,但风依然吹的我睁不开眼,左手死死抓住直升机上的护栏右臂张开挡在眼前,弓着腰艰难的向前走去。
“娘的,好冷!”
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环顾四周,两排站满了荷枪实弹安保人员。正前方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个蓝发猫耳的人型生
物。继续向前走去,直到看清对方的确是蓝发猫耳的人形生物。
“瀤!你们站点收容物跑出来了有没有人管了?”
“蛤?!Huhu才不是收容物啦。”
“站点的研究员吗?”
“我叫Huhu,是这个站点的超形而上学部主管。”
少女的眼中露出得意的目光。她微笑着伸出右手向我示意。我也伸出了我的右手,握了上去然后介绍道:“我叫御守苍子,研究化学的,超自然化学。”
少女露出惊讶的目光,并反问道:“御守……小姐是日本人嘛。”
“当然不是,我随家母姓,家母中日混血,外公姓取御守。”
我微笑着向少女解释少女表示理解并带我到了一间小屋之中。
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放在我的面前。咖啡的香醇,温度恰到好处的暖气与暖色系的灯光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Huhu小姐正坐在我的对面,与我洽谈并拿出一卷对联,上面赫然写着:“安全收容保旧岁福禄升级,杜绝失效祝新春功利双至”
“这是我们站点主管写的哦。我临摹了一份,送给你。”
“啊,谢谢你,既然这样那我也写一份送给你好了。”
站点的工作人员拿来笔墨纸砚,几张红纸。铺开红纸赫然写着:
Ag Zn Na F Ga Hf Mg
Re Sg Tc Au As Sc Ti
横批:Na Mg Ag Zn
然后是一个大大的倒着写的F。“什么意思?这不像是英语。”
Huhu小姐疑惑的向我问道。我笑了笑,放下笔,轻轻泯了一口咖啡,然后回答:
“化学符号,其实是迎新纳福家和美,来喜得金身康泰的谐音哦,横批的意思呢,则是纳美迎新那个倒着写的F是氟(福)倒了。”
“对了,你们站点有没有化学实验室?”
“有的哦。”
然后我们四目相对,邪魅一笑,异口同声的说出了:
“放烟花,炸个底朝天吧!”
那一刻我精神抖擞,困意全无。
“站点晚上有饺子?好耶!!!”
御守苍子如是说道。
2023/1/21 17:00-18:00
从公交车终点站里走出来的时候,天上正飘下了轻柔的雪。群青色头发的少女将礼物交于单手,探出另一只手去接那雪花,又为自己的幼稚轻笑一声。呼出的雾气弥散在夜色渐起的空中。路边渐亮起街灯,映出漫天晶莹的雪。水草抬头望了望远处的十二站,掩盖设施沉默着。她记起了家。幼年时的除夕并没有给她留下多少印象,家也不过如此沉默着。雪片在脚下沙沙作响,礼盒发出咕嘟咕嘟的轻笑,笑水草的担忧。
即使像这样大步到了站点门前,也仍然担忧着什么,犹豫着不敢进门。门前铺着枯黄的草叶,门上却赫然贴着一张劲道十足的福字,将深冬的寒凉一扫而空。鼓起勇气推了那门,幽暗的长廊的角落里也挂着新年的装饰。然而水草突然记起在信息与安全部的上个除夕,科长借着酒劲硬要她唱一首。虽然那夜深了,水草拒绝着《蜜雪冰城》,却还是在半梦半醒间完成了唱跳RAP,那年的新年愿望就是希望同事们都能对那夜记忆删除。
回忆到这里,脚步变得格外沉重。来时水草便听闻了十二站的站长已经老的掉渣…仿佛下一秒主管就要用他那啤酒肚…或者高高驼起的脊背推开走廊尽头那扇纯白的门。门前露出一角的白光突然变得遥远无比,毛骨悚然。再或者又如同事说的那样,站长是老的掉渣的少年。亲戚家的孩子的形象又映到了这位素未谋面的主管身上。桀骜不驯。会把烟灰弹在新人的身上。会用诡异的眼神压迫员工。真实身份是八只脚的猫猫章鱼……门内的少年于是听到一声闷响。推门望去时,正好与水草窘迫的目光相接在一处。无地缝可钻了吗。因左脚勾右脚正平地趴着的水草这样想着,双手于面前合十:“……除夕快乐!”
少年将她搀起。明亮的蓝色眼里流出几丝笑意。
“啊…您您您您好!我是…那个那个水草!”
完了。
“你好!我是十二站站长,柒叁。欢迎来十二站过年。”
是站长…诶?
柒叁伸出一只友好的手来,大概是希望握手,水草却慌乱递过几个大大小小的礼盒,挂在柒叁友好的手上。
“诶?”银发少年愣了。
“柒主管,这这是家父受所托带来的礼物…”
柒叁笑了笑,顺势接过礼盒,“谢谢,叫我柒叁就好。”侧身将水草让进屋中。
闲谈几句后,在屋中坐立不安。站内大部分员工仍未下班。水草于是主动请缨去往厨房帮忙。即使屋内温暖,厨房里仍是云雾缭绕。说笑声里,千坂瞥见无所适从的水草,笑着招呼过来,在她手中里塞上一叠饺子皮。铁方盘里已排了可爱的月牙型水饺。
水草知道这大抵是一项本能上无法拒接的事务。戴好手套,取下温凉的饺子皮一张,筷子抹下肉馅一撮,在皮上爽快地一搭。一手折起,两手翻动,捏出边缘波浪状的花纹。一个饱满精神圆润喜人的饺子于是挺立在方盘边缘。千坂如何愿意示弱。双方猛攻之下,方盘里的空间急剧减少。仍剩最后一个空位时,双方不经意都加紧了手上的速度。
窗外此时风雪已熄,夜幕静里蹿出砰一声。金红色的一朵烟火在不远处绽开,绚烂如霞飞,映着雪地明晃晃闪烁。碎落的金色碎片划出一道道光华,在不知何处坠落消散。少时看烟火并无触动,只在害怕巨响后目睹花一样的华丽。期间一点点地物是人非。如今来日方长变作谎言,烟花如同奇迹一样美丽。远处烟花不断,四处开放。更远处没在黑暗里,但光点仍能在璀璨的瞬间被看见。山、河、树、草都浸在影子里,人类很有趣地放出了他们的小花,欢喜他们所拥有的,庆贺他们所爱的。
待水草回过神来,方盘里早已没了生存空间。对面的人儿换来一个新的盘子,坏笑一下。下班铃在六点准时响起。遥遥传来欢腾声里,这个除夕才刚刚开始。
2023/1/21 6:00-7:00
1978/01/01
Metic在梦中窥见了他过往的一切。
他看见曾经的Site-CN-24,看见月光下的湖面,看见在湖岸边的人们。
Metic。
有人在呼唤他,有人在斥责他的逃离,有人在哭泣。
没有回答,Metic只是沉默。
只差一个,Metic,只差一个。
1976/01/01
“Milo主管,我给您念几条新闻,好吗?”
“十二生肖议会本季度预计向Site-CN-24拨款 三拾万元正(300 000.00元)。”
“目前,Site-CN-24内项目已有75%被转移至其他设施。”
“还有最后一批会在两个月之后被转走?”
“是的。”
这是最后一批。
Metic走进走廊,走廊墙上印刷的房间编号已经被刮完,只剩隐约的黑痕和灰白的水泥墙壁。
Metic继续向前,走廊中间是堆放的异常保险箱,上面印着“Site-CN-12收容部门”,Metic被保险箱挡住,只得低头折返,如同溺死于湖中者。
走廊地面上又多了一滩积水,Metic匆匆跑过,水被溅到水泥墙面上,水滴与灰尘混合后又滴回地面。
Metic回到走廊起始处,电梯却已贴上封条。
1978/01/01 06:00:00,Site-CN-12主管 Milo Metic自办公室中失踪。
Metic,我们等着你。
2023/1/21 7:00-8:00
早上的七点整,主管办公室响起了日常的闹钟铃声。一位银发的少年从床上坐起,揉着惺忪的双眼穿好衣物,一边把仍在熟睡中的Craven移走,虽然前几个小时的奇特遭遇让柒叁仍心有余悸,但今天是除夕,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做。
淡蓝色的衬衣,领口缀了一枚小小的红宝石饰品,再围上灰色的羊绒围巾。虽然Site-CN-12的冬日暖气供应是无比充足,但还是略显冷意。披上一件外套,柒叁推门出去。一路上,其他几位研究员纷纷打起招呼:“拜个早年啦!”
随着楼梯下行,来到一楼。虽然已经加固了外围设施和内部之间的防风设备,但冷风还是源源不断地涌进来,少年不得不裹紧了自己,敲开了后勤部的房门。
开门的人正好是祝窗,后勤部长,过早担任这职务让他有些精疲力尽,杂乱的黑发能多不羁就有多不羁。身高的差距使他不得不俯视这位主管,等待着新的命令。
“窗,食堂准备好各种食材了吗?” “自然,应对四五天是足够的了。”
柒叁停下脚步,递上一张随手写就的便条。祝窗接过,推了推鼻梁上的黑色眼镜,快速默读了一通。“韭菜肉,白菜肉,茴香苗,素三鲜,胡萝卜鸡蛋…好的,我会安排食堂主管按照上面去包饺子的。”
少年满意的点了点头,露出微笑,继续开口:“话说,菜棚里培育的异常催熟白菜也长得不错,拿这玩意包馅吧。”
“就是…生物异常部培育的认知异常白菜株?”尽管对于主管的奇思妙想早已习惯,但祝窗听见这种天马行空的话语还是不禁惊讶。“没错,我昨天已经让人去尝了尝,没什么副作用的,就当群体实验啦。”轻巧的童声回应到。
“还有还有,蒜瓣和蒜泥都要准备好,醋少掺点水。其他菜多炒点好的,别太吝啬年货了,毕竟别的站点送来的礼不吃也浪费了。”
交代完任务,柒叁为祝窗整理了一下早起时匆忙披上的大衣,小跑着离开。
他翻看着手里的文件,铁证科今年的业绩仍然不错,入职者有13名,被劝导的D级人员也有41名,但名单中最末一位的人却迟迟没有打上对勾。“马上就过年了,留一个小尾巴怎么行呢。”这个活该由谁来担呢?还是交给12站最靠谱的审讯专家电离来吧。想着,柒叁走到电离桌前,写下了一张便条。
希望桌子的主人在不久后见到这张纸条时不会因为这时突然降下头来的任务而恼火,虽然除夕日去吸收囚犯…总归会让人无比不爽,不过双倍年终奖可就明晃晃的摆在那里啦。
漫步于设施三楼,柒叁走入阅览室,左拐右拐,自行找到一本发旧的书籍。封皮上的大红大绿确实显得老气到掉渣,但也是普通人家中很喜庆的一抹颜色了。发黄的纸张上面印有“对联”字样,这本书只会在新年是众人翻阅的宠儿,过后便仍旧被束之高阁,等待下一年的到来。
柒叁取来有金色点缀的红纸、一只狼毫毛笔和墨水,就在阅览室的圆形场地上铺开,压上镇纸。银发少年的行为很快便吸引了很多职员的目光,他们有人手里还提着早饭 ——煎饼果子—— 一边啃着吃一边看。
柒叁挥笔,墨色浓重的着于红底的纸上,淋漓的毛笔字自上而下落于纸面。
安全收容保旧岁福禄升级
杜绝失效祝新春功利双至
横批:辞旧迎新
除了这幅对联,还有五六个同样淋漓的大“福”字。柒叁把笔搁在一边,想着:“对联该贴在哪里呢?就贴在三楼宿舍的门口吧!”
望向窗外,济南山间早晨最后一丝昏沉的水雾已被初升的太阳取代,万缕阳光随着朝南的大落地窗投入阅览室的大厅,照在柒叁和周围的人身上,少年被照的有些发晕,用手挡住眼帘。
早上八点,旧年最后一日的工作也正式拉开帷幕。
2023/1/21 8:00-9:00
8:00
百叶窗里透进几束浅绿色的光线;床边的鱼缸里,唯一一条通体白色的凤尾鱼正在生产小鱼。第一次感受到阳光的鱼儿们,似乎留恋着母体内的温暖,静止着渐渐沉到底部的水草里,不见踪影。
Blinder仍在梦乡。
8:08
其它的凤尾鱼看到了靠近刚刚适应环境,笨拙游动的小鱼们,缓缓向它们游去。数秒之后,原本的鱼儿已经成为大鱼们的腹中之物——它们再次感受了母亲腹中的温暖。
Blinder在梦乡中熟睡。
8:20
枕边的闹钟将Blinder踹出了梦乡。
揉着睡眼,他并没有注意到鱼缸中刚刚经历过的事情。他走向衣柜,从一整排相同的短袖中随意抽出一件,套在身上,又用手从鱼缸里蘸了些水,打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便出门了。
这是他在安布罗斯济南分店兼职做厨师的第四天,厨师本就是他还在三波特兰上学时辅修的课程,可惜现在的工作并没有他展示厨艺的机会,因此几乎没有人知道他还会烹饪的技巧。就在秋天,曾经在基金会的同事在自己工作的地方开了所安布罗斯的分店,趁着年中为数不多的假期,便邀请他来这里开发一下新的菜谱。
8:42
到了餐馆,门梁上已经挂上了灯笼,门前还有一只略显违和的,巨大的粉色兔子玩偶。走进餐厅,里面的客人比想象中的要多些——帷幕中,不少人都淡化对了节日的感觉,Blinder也一样,他一向只是将其看作一个和朋友们相聚的机会。如今,也只能从餐厅的装饰风格中看出点春节的影子。
进入后厨,这里却比平日忙碌得多,正值春节,外送的订单也多了起来。来和他打搭讪的人比前几日少了很多,他也喜欢这样,虽然他一向享受和他人聊天的过程,但工作时,他却通常不希望被人打扰。
摆弄着碗中的掺着奇异胡椒粉的香蕉泥——这是三波特兰,也就是自己家乡的传统菜肴。不自觉得,他回想起年轻时都自己,他曾在帷幕内过着安逸的生活,学习着外界无法触及到的知识……直到上世纪90年代,帷幕外面令人眼花缭乱的流行文化传入家乡,他第一次感受到,世界的美原来不止是伯父家的胡椒院和三英尺长绿色豹猫。
抱着成为一名漫画编辑的理想,他和最好的朋友离开家乡。再后来,他们双双被基金会看中,成为了一名特遣队队员,他们终日过着如履薄冰的生活,他也曾享受过杀戮的乐趣。可直到朋友的离世,他开始厌烦了这种危险的工作,索性辞去了特遣队长的职务,干起了基金会的后勤工作。由于他本来1/4的汉族血统,加之其在语言上的天赋,他被分配至中国的站点。这一年里,他一直在各个站点间奔波,虽然只在12号站点工作了几个月的时间,但却和站长柒叁成为了关系密切的朋友。他们常在一起聊天,虽然大多都是类似于玛丽莲梦露和查尔斯曼森的旧时传闻,但那仍是他一天中最快乐的时间。
想着,他不小心把手中的番茄酱挤到左胸的胸针上,斜覆在黄色笑脸的眼睛上。他笑了,并没有擦掉番茄酱,看向食材架上装在篮子里今早刚到货的蛋形虫——这是漂浮在土星光环中的生物,据说发现这物种的科学家是《异形》系列的粉丝,看到它们的第一眼就想好它们的名字了。虽然听着有些怪异,但他们经过奇术加工后的口感真的无可挑剔。Blinder走向食材架,拿起两个,装进随身携带的异维度口袋里。
“一个用来做标本,另一个……今晚给站长尝尝鲜。”
2023/1/21 9:00-10:00
“这是你今年以来的最后一项工作任务,当然,完成了这项任务你今年就没有什么事情了,为了你的年终表彰,把它搞定吧?(任务内容请见此标签反面)”——柒叁
“什么啊…本来今天可是跨年前一天欸……!!怎么还有新的工作,真是不让人过个好年…”电离看着手中那张字迹清秀的便签,拧皱眉头一脸不情愿翻页查看反面内容。
“铁证科的任务:完成对瑞斯特的说服。”
“行吧…行吧,反正也是快结束了,就当给今年结个好尾好了……真是他妈的烦人,速战速决赶紧搞定完事……”她将便签甩手扔到办公桌上,转身去门后衣架上仄腕抬手拿下外套随意披于身上,将权限卡揣在外套兜里后缓缓挪步离开休息室。
一路上电离耳边充斥着各种七嘴八舌讨论即将到来跨年聚会的议论声,刚开始她还很情愿听,“虽然没有办法现在参加讨论,但是听听还是好的,至少期待一下,‘建立一个期盼的东西帮助自己更好地完成任务’,这个方法百试不厌。”电离自言自语嘀嘀咕咕道。过了些许时间,在她去到目的地的一路上听到有关Site-CN-12跨年活动的已有“情报”似乎反反复复只是那些,渐渐地,电离感到有些厌烦了,每当经过三五成群聊天的同事时,她加快了脚步,低首闷头往前走着。
约许十分钟后,电离在前方的走廊地上发现了一团黑色毛绒物,随后她挪步靠近,单膝跪地伏身伸手摆弄地上未知物体。
“欸?这,这不是Craven么……?她怎么躺在地上,不怕被路过的莽撞同事踩到吗…”电离小声自言自语,一手拎起瘫软乌鸦Craven举到自己面前,一股清淡的酒味思思飘入她鼻腔之中,转腕轻晃昏睡过去的家伙,对方却丝毫没有一点动静,抬手触其颈部动脉处,仍能感受到Craven脉搏的跳动。
“…好吧,大概是喝醉了,还没有撑到回员工休息室就倒这睡下了……”
电离浅低首阖眼思索片刻时间,摇头,耸耸肩,将Craven塞到了自己外套口袋中,小心地让其脑袋露出口袋口一些,她可不想把这只乌鸦憋死在自己衣物里,犯下过失杀人罪,不,过失杀鸟罪。再者,电离可不想在Craven醒来之后一把吐在她口袋里。
[审讯室内]
“好。”
电离深吸一口气,随后轻声说道。
“所以…记录上显示,在我本次与你交涉之前,你同我们设施内的另外一位…呃……我们的工作人员有过类似的沟通?”
瑞斯特微微皱眉,盯着电离,显露出些许烦躁神色。
“你们其实根本没有必要继续在此说服我,我是个死刑犯,在这已经没有任何希望,而你们,你们这样做,只是为了欺骗我,然后趁我放下戒心的时候把我处决……”
“不,先生,先生?听我说,我们是真心的。在经过对于你入狱前的履历研究,我们认为你有能力入职……”
“你他妈的别说下去了!!”
瑞斯特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意图挥拳武力宣泄,但双手却早已被链铐铐住。
“你们想干什么我一清二楚,所以不必再多说,带着你的东西赶紧滚吧,你没法说服我的。”
“…先生,我是在和你好好说话……所以你他妈的听我说完!!!”电离被对方言论所激怒,猫耳后折成飞机耳样,眯眼瞳仁紧缩成一道,龇露口中尖牙将瑞斯特气势反压,将手背到身后暗地使用奇术化出一张“出狱过年许可”,并同时虚变出一张对方的“家中来信”。
“混蛋,给我听好了…现在这种现状下,我可是老大喔?”电离抱臂浅浅侧首看着面前的人,随后拿出使用奇术变出的两份文件,抬手转腕在瑞斯特眼前晃晃,“我现在有两份文件,不知道它们能不能让你改变想法呢。”随后她启唇外露皓齿,咧起似野兽锐牙,扯出一抹自信笑容。
瑞斯特支身视阅电离手举着的文件内容,有些不太信任:“真的?假期?没有最终的死刑?”
“嗯哼。”
电离点点头。
“而且我们还有你家的『来信』喔?真的不考虑我们给你的好处么?人权,自由,假期,薪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哇,先生。给你一分钟考虑时间如何?一分钟一到,倘若你的选择是拒绝,那么这个打火机内的那簇火焰将会把我手中的两份文件一同焚毁,然后咱们就当嘛事也没有发生,你该被执行死刑就去执行死刑,而我呢,将继续在这工作,顶多因为这件事扣点工资。其实嘛…工资这种事我不太在乎的,当然!主要还是看你的选择咯,先生?”
电离语毕拿起一边的一分钟计时沙漏坐回座位,一手托头,一手翻转沙漏,随后漫不经心地看着沙粒流逝。
……
“好吧…我同意。我同意签你们的合约……”
约估四十秒后,瑞斯特轻声回应电离。
“明智的做法,先生,那么我就让人带你去签合约了?”电离拍拍手掌,接着起身走出审讯室门,接通对讲机,小声对通话的另一边人说道:“完事儿,任务成功。你们赶紧派人来搞后面的手续吧。”随后她再次打开审讯室门,咧嘴露齿冲瑞斯特一笑,“等会吧,我已经和上面说过了。很高兴在未来工作时遇见你喔——?”接着电离语毕关门爽朗离去。
仄腕抬手视腕上机械手表时间,
刚好一个小时。
任务完成。假期开始。
2023/1/21 10:00-11:00
烟花,对联,彩葫芦;
灯笼,挂鞭,纸窗花。
三五成群,结伴出行,踏雪,由松软至坚实,手提灯,摔炮,火药气味直冲鼻腔,眼睫毛变白,挂满冰霜。
要过年了。
醒来发现自己身在满是装饰的宿舍,不知道这是哪里,想着扔掉手中的摔炮,却下意识聚集EVE粒子,给地面烧了块黑斑。猛然清醒过来,想起来这是基金会,恍若隔世,这才从梦不真实的真实中抽离出来。
在东北生活的那几年占据了回忆的一大片,扶床下地,过年是一年不如一年了。睡到自然醒,副站长永远都是最自由的甩手掌柜,舒服。
有项目的赶项目,没项目的等过年,模因什么的不用考虑倒是蛮好,如果那东西没有斩草除根估计大家伙也不是大家伙了,可能现在都在某个笼子里关着,美其名曰D级人员,被个新的12站接管,当然啦,也不一定是12这个编号。
新年快乐,新年快乐。
拉开我这屋的窗帘才发现早就已经贴上了窗花,大红兔子,甚是喜庆,窗外有队被铐起来的……D级被不知是谁带着往外走,剩下闲着的成员在堆雪人或是打雪仗。得注意点了,大过年还是少说点晦气话,一会找柒叁打个招呼让他说声去,反正他也是四处游走,忙上忙下的。我倒挺庆幸还能在北方继续生活了,听说南方某些过年不能说话的习俗,习惯不了,还是喜欢鱼虾敞开吃,饺子蘸醋,希望今年食堂能给大家伙不限量供应一波,红糖年糕太干,不爱吃那种东西。
“安全收容保旧岁福禄升级,杜绝失效祝新春功利双至”
“辞旧迎新。”
出了单间寝室的门就看到这玩意明晃晃地贴在三楼宿舍门口,没听说是谁写的,但基本可以认定是柒叁。字倒不错,但是有一种被加班强奸的感觉,以前用强奸打比方喜欢说快感,现在不行,起码加班不行。
在手心试了试几个奇术小烟花,效果不错,不知道晚上给它放大后的术式构建会不会不稳定,实在不行我就开车出去买几千块钱货真价实的火药烟花。我倒真挺想用奇术出发,但在这这么长时间基本没出去过,坐标点没记,传送锚点也没开,说笑话的,我不玩。要是真有那种东西就好了,也不用担心在脑子里想传送术式想到爆炸了。
有点无聊,有点饿。
一溜烟地跑到食堂,到后听说饺子正在包,先吃了碗鸡蛋面,本想在这坐着等待饺子包好出锅,又想起午饭时间人多起来反而不舒服,遂回屋。
拽来椅子在窗边的位置,透过大红兔子看窗外,醒的人很多,没醒的人也不少。D级早已走光,大概是拉去哪里处理,雪人被雪球砸碎了脑袋和身躯,堆雪人的人参与进雪仗,为他们的雪人报仇,而打雪仗的人玩的更加不亦乐乎,只有雪人碎了一地,被它们原先的主人做成新的雪球,从一端丢向另一端。
我站在窗前,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站起来的,看着窗外的雪花上演一出闹剧。
这么一看,在这站点里,倒还是有几分那所谓的年味。
2023/1/21 11:00-12:00
“滴滴滴滴”闹铃把睡梦中的我叫醒。闹铃被拍下桌子,缩进被窝里。这是什么闹铃来着?爬起身,看了一眼。原来是年终任务处理嘛……“他妈的,年末都不能让老子好好睡一觉啊,傻逼柒叁,年终还搞什么任务,不做还要扣钱。”
说起来,今天早上好像有什么会议来着。今天几号了?鲜红的日历写着腊月三十。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啊,我这种生物部门的闲人也一晃一年了。在基金会的任务真挺无聊的,尤其是12站这一所让我感觉密不透风的监狱,不太适合我这种无所事事的闲人,真希望欲肉教会什么的能多出几个异常交给12处理,在生物实验室每天打扫卫生真的要发霉了。
穿好衣服,走出门,与昨晚完全不一样的春节气息扑面而来。不得不说,12站的工作效率值得表扬。中午的午休时间,大家都在休息吧,走廊里很安静。少见的几个人,也是和我一样年终任务没做完的人。柒叁真可恨啊。
终于走到生物实验室门口,给这两扇涂着黄油一样的黄色油漆的破木门加一点红色倒也不错。推开木门,黄油的里面是长毛的肉饼。不得不说,柒叁的员工福利到底什么时候下发,好歹把这20世纪80年代的生物实验室配置更新一下。
呼吸时带动灰尘,也许你在12站只有在这儿能看到这个奇观了。桌子上放着张便签,柒叁的笔记。
“老猪,记得把生物实验室打扫干净再跟我说吃年夜饭这件事。对了,新年你可能得多供应一点点的兴奋剂。新的一年嘛,大家都高兴高兴也是好的。”还有几个歪歪扭扭的字,看不清是什么字,但是肯定不是清醒的人写的。
“柒叁这家伙,算了,看在他还愿意收留我的份上原谅他了。”当然,如果员工福利和我的生物实验室再不解决的话,让Daniels给他两拳也是没问题的吧?
灰尘由空中落在地下,时针也指向午时。也许该想想晚上再给大家带点什么吃的了。实验室那片菜园子好像种了什么东西,空闲的时候再看看吧。现在应该去寝室继续享受午休时间了。
2023/1/21 0:00-1:00
凌晨十二点。
远方的列车缓缓驶过,撕碎了无数纷飞的雪花,颠簸在华北平原上。
凝望着窗外那盏忽明忽暗的灯,摇摇欲坠。
桌的一角放着一本旧黄历,装订的红线早已被磨的七七八八,只剩下泛黄的纸张和几个潦草的小字。
我将报告堆在一旁,斟满了酒,心中落寞万古。
喝完这杯酒,也只能骂自己一声矫情,哪儿那么多事儿。站起身去外面闯闯逛逛。
我一路走来,抚着开裂的墙皮,依稀记得前年还为它上过漆。
作为一个熟透的基金会青年,我知道的确实不多,我只知道大多伤春悲秋都来自于我的游手好闲,看过朋友们的夜夜狂欢,也见证过大家的爱恨情仇。
只是,心中总觉得憋闷,想要找些什么来释放心头压抑着的烦闷,却一直找不到。
这一天晚上,我们终于又在一起喝上酒了,不知怎地,就觉得很高兴,就好像我们还坐在街边的小店里,一瓶接着一瓶地喝。只是这次喝的不同,他们喝的更凶更急,因为我们的心里,都有太多的话要说。
我们没完没了地说话,我们忘记了时间的流逝,我们谁都不想回去,我们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过去,回忆着那些日子是多么美好。
祝窗说他想活到退休找点事做,然后找个老太太结婚。我们都笑话他没志气,没有女人打扰的日子才算日子。
铁山说他想生养个女儿,我们理解他,毕竟人到中年志已不在千里。
我们唱着歌搂着彼此的肩在站点里没完没了地走;我们在深更半夜敲开别人的门,等他们起床开门时,我们早已逃之夭夭;我们把主管的窗户一个个破碎掉;我们骂得大汗淋漓,骂得没有了力气,然后才安静下来;我们把主管的门撬开,趁着酒劲乱拳打了上去,听着少年的吱哇乱叫。
我们把这种游戏叫做武松打虎。
2023/1/21 1:00-2:00
波浪起伏,黑色的海平面上翻滚着白色的浪花,通明的灯火渐行于夜色中逐渐阑珊。僻静的海岸线仅有一隅孤灯长留,远离城市的泡沫光污染外,野兽与猎人正在此处进行着血腥的角逐。
三只快艇将起伏海面表层的平静划开,将其汹涌的内在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外,船上的人用着唯一的望远镜轮流观察着动荡的海岸。每一次的轮换伴随着白兰地的易手,他们在飘雪的海面上飞速驰骋着。作战服已被扑面而来的浪头打湿,即便是酒精也难以保全己身免受严寒侵袭,更别说那些本就些许单薄的尼龙作战服。
望远镜从最近一人的手中转移到了下一人的手上,这使得Victor也得以喝上一口亚美尼亚白兰地用于驱除刺骨的冰寒。如玫瑰糖饯般的味觉体验过后,醇厚筋道的口感让他的神志得以清醒,片刻后,酒精顺着血管逐渐从胃囊通往全身。
Daniels紧握着手中的手电筒,指向着燃着烈火的海岸线,无休止的搏杀正在这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无人地段里正在上映。在右胳膊上扎着黑红巾的民兵们带着老旧的冲锋枪穿梭于那些废弃的建筑物里躲避着MC&D的雇佣兵们,只要他们的队伍趋于分散,便会使劲地将毒牙刺入对方的动脉。
Daniels依旧顽固的举着手电筒,试图从模糊的光污染中察觉出任何可用的蛛丝马迹;只是他们离的太过遥远,而且为了防止暴露打的还是散光。终于,他放下了手电筒,继而将手摸向他的武器袋。
“能看到些什么?”
“MC&D的打手们在追打安那其的狗崽子们。”
“我知道……可问题是那些赤链蛇之手是从哪冒出来的……”
一顿翻找后,他怎么也摸不到他的SPR。于是他将目光从自己的武器袋转向其他人的脸上。短暂的金属摩擦声后,Machell贡献了他的M40A6,在接过他的枪后,Daniels将导轨上方硕大的SPECTER.DR瞄准镜的倍率调整至最高,而后将其举起。
第一枪受到的干扰不光只有狂风,本身就在移动的快艇一直都在加速,于是子弹最后的落点远远地偏移到了那堵石墙之上。
调整呼吸,拉动枪栓,打出了第二发子弹;在将这个动作重复了两次之后,他凭着直觉打出了膛内的最后一发子弹,拉开枪栓后将膛内的弹壳退出后,他才犹豫不决地将手中的枪交还于Machell。直到现在,他的双眼从未从那些闪动于火光之中的人影上移开。
“打的五枪一枪都没中,全部脱靶。”
“倍率太低,而且那边什么都看不见。还有,把酒和望远镜给我。”
两样物品现在的持有者将手中的物品交予至最近的队友,于是在Daniels接过从他人手中递来的测距望远镜与那个能够装1.5升液体的水袋后,接龙导致的人人有份而使得最终到他手里的水袋只剩下了在体内晃荡的二分之一。拉直颈口的软管,带着塑料气味与干邑香氛的第一口酒从嘴里流向胃腔。他们在距离海岸线486米左右的海面上继续漂流,而后,急促的引擎轰鸣声从空中向四周辐射,意识到事情不对的他在将袋子封口后往汽艇内的船舱里一扔,便跟着身边的特工们一头扎进了水中。
印着REASON公司三角标Logo的MD-500直升机从他们的头上径直飞过,机舱内的全副武装的雇佣兵们将狐疑的目光射向停泊在海面之上的无人汽艇,然后他们都戏谑着为什么会有人把船停在这种鬼地方后,便径直飞向了正在燃烧的海岸。在确认他们走远后,“阿尔伯狼”们才从海水中探出了头。
在其他人仍在踌躇时,Daniels按下了PTT。
“MC&D的打手们来了,现在是第一批。”
然后他再一次和游骑兵们随空中的引擎轰鸣而潜入水中。
仍是三架MD-500从头上飞过,上方的佣兵们依旧审视着下方的三只游艇,至少在他们从他们的上方经过时,牛仔们并没有对着那玩意指指点点,除了对着下面扔了一个空罐子。
“哦操,你妈的都什么素质?”
“得了吧,他们没对着我们开枪就很不错了。”
松开PTT后,任晓天吸着袋中的白兰地。
“老任,红二连队去西面方向登陆,MC&D的佣兵刚刚去了那里。”
“他们就他妈的从你们的头上飞过去的,然后红三连队那边什么情况?他们一直都在保持静默状态,”
“红三连队还没有动身。闭了,又来了一队。”
话刚说完,游骑兵们再一次潜入水面之下。这一批的佣兵们手里已经拿上了枪,而他们在经过这个区域时,位于侧边的佣兵举起了手中的枪,对着那三个汽艇扣动了扳机。铁锈的腥味于海水中弥散,依附在汽艇旁侧的游骑兵们仍不动声色地将自己压在水中。Daniels的胃不再燃烧,冰冷的海水从皮肤表面向内无声地渗透,寒冷稀释了他的血液,并将热量从中排出。直到不再有直升机经过时的声音,他们才接连浮出水面。
“这他妈的,我真是服了那群乱开枪的傻逼……有人受伤吗?”
“Wolff死了,那帮孙子打瞎枪的时候给他打到了。”
气氛突然沉入冰点,弥漫开来的血水涌向了他们的身边。他的尸体冰冷,却不僵硬。
“操他妈的……”
汽艇的引擎再次发动,纯粹的躁动间,他们从水中攀上汽艇。水袋已经被打穿,无论是残存在内的还是逃逸至外的白兰地都已经被海水稀释。七个人暴露在裹挟着暴雪的中海风,浑身湿透。然后另外两个汽艇的狼们在确保他们的小队中的每一个分到一口之后,就把封实的水袋向着中间的那艘漏水的汽艇扔去。
“我们该过去了,如果不出意外,红二连队已经和他们接手了。“
“终于不摸鱼了么,Daniels?”
Daniels拉开了枪袋,在微弱的海面闪光中从里面抽出他的QBZ-192。
“摸不动了,所以干活吧。把家伙都弄出来,然后去找我们的红二队的同志们。接敌后再开火。”
“那Wolff的东西怎么办?”
“能拿上都拿上,然后剩下的和他一起留在船上。”
他们最后还是只能涉水步行,好在这个唯一中弹的汽艇在彻底被水淹没之前仍能将他们送向凝固的冰面。他们在阴影中前进,举枪走向了烈火燃烧的海岸。
无政府主义者曾在此肆意纵火,雪花扑向烈火,走向升华。
手中的武器在指向匐在地上的武装人员,对着他们狰狞的面孔或愚钝的后脑扣动扳机,而后Daniels将枪移向旁侧,俯下身去将那个黄种人的黑红巾扯下后,他看到了突出于脖颈上的皮下结块组织上所纹的赤链蛇,以及无政府工团主义者的齿轮与扳手。
MC&D的佣兵们则被整齐的码在了墙脚,身上的弹孔多到让他们没有再去补枪的必要。他依旧俯下身去检查着那些被子弹射击到破碎的尸体,并从他们身边捡起了一枚弹壳。弹壳并没有什么特殊,只是一枚标准到已经脱离了时代的托卡列夫手枪弹。
“红二连队已经就位,丹人你们要快了,因为那帮资本的狗腿子已经和安那其们干起来了。”
手搭在了PTT的发送键上,而左手一直托在QBZ-192的弹匣井上,雪片在他的衣服上结出冰霜。
“红一连队就位,现在呼叫红三连队,我们即将展开进攻。”
在漫长的静赖后,呲呲的干扰声中,声音从无线电中传出。
“红三连队就位。随时可以行动。”
2023/1/21 2:00-3:00
现在是凌晨两点。
我像往常一样睁开眼睛,浑身的疲惫大脑却异常清醒,拣起地上的外套披在肩上走到落地窗前,不出意外的,除了无尽的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初来乍到,我来到这里仅仅只有一段时间,最近才逐渐安定下来,不必过着过街老鼠一样东躲西藏的生活。在huhu的帮助下认识了柒叁和其他几位成员,甚至见面可以打声招呼。我叹了口气让自己放松下来,顺手扯了扯身上的外套。
窗户没关,冷风吹进来将我的书本和资料翻乱,慌忙跑去关掉窗户的时候,散乱的纸张里有份写的密密麻麻的表格。"■■级实践活动表格……?"几百字的介绍和长达好几页的照片和活动流程,快被遗忘掉的记忆一股脑涌上脑海,似有不明的情绪隐隐约约萦绕在心头,随后一股血腥味冲进鼻腔,熟悉的面孔阖上了眼帘。我捂着嘴摇摇晃晃倒退了两步,身体撞到桌角时候才突然清醒过来,
“别害怕。”我听见她笑。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来,“新年快乐 大家好好享受这个新年 食堂将会提供饺子 希望可以让大家感受到过年的温暖!”
站长安抚工作人员新型骗局,不过竟然已经到了新年吗。眼睛现在适应了黑暗环境,我才发现楼下堆着很多烟花,甚至有春联和灯笼。
“好吧 其实这样也不错,虽然新年的前一天我还在学习这些资料。”我笑着喃喃自语。
要开启新的一年了吗。我抬头看了看窗户外的天空,依旧是如墨泼洒般的夜幕。
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
"新年快乐。"我举起咖啡杯。
2023/1/21 3:00-4:00
打鼾声和呼吸声充盈在Site-CN-12的夜里,所有员工都在等待着新一年的到来。但是一位异乡人却不肯与他们一起入眠,一道黑影快速穿过走廊来到了早已空无一人的餐厅,黑影主人是一只大型的乌鸦,它在这里仔细寻找着能果腹的东西,虽然它的食物供给来源非常充足,但是还是因为一些躁动消耗了太多体力,它找到了想要的——装在袋子里的蛋糕。
一个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了12站站长柒叁睡觉的房间里,一个长发女孩正坐在桌前看着眼前的蛋糕,几乎没有人见过她,但是她中的手环可以证明她的身份——Craven,来自Site-CN-11。乌鸦没有人类那么复杂的味觉,所以她决定仔细品尝一下这个蛋糕的味道。柔软的奶油味道令她很受用,但吃到一半,她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蛋糕里有她不能摄入的酒精,晕酔感瞬间占据了Craven的身体,令她不适而头晕脑胀。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想趴着好好的睡一觉。
Craven看向了躺在床上的柒叁,被子和大鲨鱼玩偶被丢在一旁,困意逐渐占据了Craven,酒精的麻痹作用让她没有办法思考,直接趴在了柒叁的身上,闭上眼,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
柒叁感受到了来自胸口上的压迫,下意识去拍,但手心传来的感觉不是熟悉的羽毛而是属于人类的肌肤。
“Craven?”柒叁揉了揉眼睛。眼前这位少女他从未在12见过,但是本该出现在那只大乌鸦的脚环,出现在了少女的脖子上。
“嗯?怎么了?”少女揉了揉眼睛,红色眼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如此令人沉醉,微醺的脸,不断散发出酒气,令柒叁咽了咽口水。
“你真是Craven?”就算如此如此迷人,但是柒叁还是要明白眼前陌生人的来历。
“是啊!不然还会有谁带着这个破身份识别环。”Craven激动道,“这里是Site-CN-12!这个环只能证明我是来自Site-CN-11,名字叫Craven,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作用,我甚至没有一些员工级别高。”
“你有我——12站主管,这些东西……”柒叁看出了她的恼怒,毕竟为了一些目的把它抓来,Craven那只通人性的鸟,怎会不明白其中的政治用意?
“啊,其实也没有啦,我在这过得挺好的,不愁吃不愁喝,还有那么多喜欢我的员工,蛮开心的。”Craven打断了柒叁的话语自顾自的说着,“你还愣着干嘛?都这样了……”一边说着,Craven一边解开柒叁仅剩的上衣,格外灵活的手指令他马上一丝不挂的被压在床上。
“诶?”柒叁有些疑惑。“你这是…”突如其来一幕令少年吓的不轻,他脑中过了无数个可能发生的场景,直觉却主动拥面前的少女入怀。
Craven也迎合着柒叁,贴了上去,身上散发着因为异常而蒸发出来的酒精蒸汽,柒叁没有防备的将那些酒气全部吸入体内,感官也逐渐被麻醉,两人的肌肤紧紧贴合在一起,朦胧在白色的雾气之下,Craven吻向柒叁,贪婪的吮吸着面前的这个少年,要将其灵魂伴随蛋糕一同消化在这个夜晚。
柒叁面对面前熟悉且陌生的少女,容忍了对方的发泄,一边抚摸着她的头一边接触着她发热的皮肤,企图用自己对岁月的冷漠来冷却对方的热情,但是很明显他做不到。柒叁知道自己做不到,他想满足对方,想为这个决定做出一点补偿,Craven知道柒叁在容忍着自己,于是越发放肆,这是在惩罚他还是惩罚自己?
“对不起,Craven。”柒叁在她耳边轻语道。
“没必要这样,你做的没错,我没有受到任何不公平的待遇,甚至过的比在Site-CN-11时更好。”
冰冻的湖面逐渐削薄, 那股来自内心的感情迫不及待的要打破这坚冰,这是他在这个荒唐的夜晚第一次认真的审视着面前的人,如瀑的青丝顺着脖颈四散,温柔的将两人的头部遮掩,Craven的头部离开柒叁,赤裸的身体毫无遮掩的暴露在柒叁的面前。
“你要离开了?”
“怎么会。”Craven闭上红色的双眼,“我很困,但是我应该享受今晚,该死的蛋糕。”
“偷蛋糕的话,总得有点惩罚嘛。”柒叁将Craven温柔的放倒,用最温和的方式惩罚对方今晚的种种罪过,二人之间的屏障消失殆尽,银发少年将自己对Craven的感情全部留在她的体内,他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有什么后果,但是只要享受这一刻就够了,他的头脑也在下体抽离后放空,继续躺在床上,抚慰着同样放空的Craven,她此刻正在熟睡。
“祝你好梦,希望我们的能有更光明的未来。”
柒叁手心传来的触感又回到了那个平时经常抚摸的羽毛,Craven睁开眼睛,极不情愿的盯着柒叁,啄了他一口后遍不知飞向何处,疼痛让他开始思考,哪一个才是现实,身体没有任何反馈,除了那深情的一吻。
“操,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他再次进入了梦乡。
昏暗的走廊中,一位陌生的少女独自散步在陌生的地点,思索开始新的生活,她想知道在这个名为Site-CN-12的鸟笼里,能参与到什么故事里呢。带着对未来的期许,异乡人与他人一同入眠。
2023/1/21 4:00-5:00
监控录像里最后的一帧画面只拍摄到了一只举起干扰器的鳍状肢,随后便陷入充斥噪点的混乱黑暗。
凌晨四点,大多数生物处于深度睡眠、防备力大幅下降的时刻,是相当完美的时机。
一只企鹅,09站代号“圆企鹅”的特工,将干扰器放回脚爪上的工具箱,转身掏出另一件工具来。是一支小型氧割枪。企鹅的毛茸茸鳍状肢虽然不擅长使用枪械,但使用这种只需要拧个阀门就行的玩意还是能应付得来。它的目标是12站点食堂冷库里,昨天刚刚打捞的足足一吨重的鲅鱼。新鲜的鲅鱼,这些鲅鱼是12站准备过年包饺子用的。但今天天亮以前,这些鲅鱼就会归圆企鹅所有。
圆企鹅拍拍鳍肢,拧开氧气泵,在点燃枪口的环节犯了难。节令是大寒,凌晨四点的山东街道上吹起卷携细碎冰凌的寒风,身为一只企鹅,它的种族优势使得寒冷并不会影响它分毫,但手里的打火机就不行了。火机顶端微弱的火焰在冷风里几乎看不出颜色,圆企鹅试图用鳍肢挡风,毫无作用,风从一切未被遮挡的角度吹袭而来,将那点可怜的火焰一次又一次地熄灭。
“也许你需要一点帮助?”男人的声音。递过来的是一只防风火机。
圆企鹅心中暗忖还是漏算了一步,前两天在街上买打火机的时候就不该图便宜,应该多花一块钱买个防风的就不用现在出这么大糗,一块钱又不是什么大花销,不对,哪里来的人?
圆企鹅摆了个架势,点燃的氧割枪喷出耀目的蓝焰,指向对面的男人。“你是谁?”
“我还想问谁在这大晚上的在站点后门口拿氧割枪不知道干什么呢。”
“来跨年的?”
“对头。我,嗯,出来上个厕所就被反锁在外面了,也许还是得借你的氧割枪一用。”
轰然洞开的门后是12站每天运进食材和清理厨余垃圾的走道,连接着后厨和食堂。圆企鹅和不明身份的黑衣男人并排走在这里。气氛有点凝重,走道都显得狭窄起来。
“你不是来跨年的人。”圆企鹅率先打破了寂静。
“半夜切人家后门的也不是什么好货。”
“我是来参加跨年晚会的。”企鹅脸上充满着不屑。
“哪有人来参加跨年晚会要用氧炔烧大门?你当这是放烟花吗?”男人怒道,考虑到两人的来路不正,为避免惊醒12站的员工还是拼尽全力压低着声音。“反正我看你虽然不是跟我一个组织的,但起码跟我一样都是来趁着他们跨年防备松懈准备捣点乱的,对吧?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起码咱俩现在是一条贼船上的了,不如干脆合个作,都完成目标了回去好交差,怎么样?——说不定咱俩的把戏合起来还有意外效果。”
“什么意外效果?”圆企鹅似乎来了兴致。
“我是说,哎,我也不问你的来头了,省得你还要反过来问我,简单说吧,你们组织给你安排的,‘节目’,是什么性质的?奇术?模因?你看,比如说两种奇术合而为一,也许会爆发出更大的威力……”
“要说的话,大概是物理的。”
“物理的?”男人一头雾水。
此刻两人正走到食堂后厨的冰库门前。圆企鹅一把拉开冰库的大门,冷气喷涌而出,在空气中凝结出漂亮的白雾。雾气笼罩之下是堆叠整齐的闪烁着清澈的银蓝色的新鲜鲅鱼,鱼眼几乎还能看到光泽。圆企鹅深吸一口带有海盐气息和鱼的甜味的冷气,露出惬意的表情。
术式早已在背后悄然绘制完成。圆企鹅身后的阴影在静寂之中破碎、扭曲,露出同样黑暗的又一重空间。没有任何声音和光照的改变,因此对方并未察觉到任何问题。它的鳍状肢在虫洞深处摸索,摸到了,缓缓抽出一把兽骨磨制的巨剑。看起来部位是下颚,很难想象什么样的巨兽才会拥有此等尺寸的颚。
男人还是低估了圆企鹅的判断力。特工圆企鹅并非你会在电视台9套纪录频道上面看到的那些、在冰面上憨厚地踱步的企鹅。凌晨四点对于圆企鹅来说是入侵的好时刻,对男人也是一样。而从话语里推测出的这个男人所包含的危险,绝非“捣点乱”就可以概括的。在实现圆企鹅自己的目标以前,还是先清除潜在的危机更加重要。
但自己的目的告诉他也无妨。
“啊,对。我要偷他们站点过年包饺子用的鲅鱼。”
男人再愚钝也没法忽视身后划破空间呼啸而来的巨大骨刃。他转身看到的是格外违和的画面:一只甚至可以称为矮小的圆滚滚的帝企鹅幼崽,正将砸进地板的足有一人多高的大剑拔出来,再度举起,做出攻击的姿态。以男人的短浅的见识他完全想不到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的大脑因为短时间内收到了过多过于具有冲击力的信息而短暂地宕机了。抛开一切大剑企鹅或者什么偷鲅鱼的目的不谈,他只能简单地归结为自己遭到了黑吃黑。
“什么鲅鱼不鲅鱼,你也不是12站的,我看你根本就是来针对我们的吧?虽然我不知道谁给你们透露的消息,行,今天算我认栽,下次再见面等着瞧——”
男人的跑路计划被轻而易举地掐断。简而言之,圆企鹅用的是刀背。昏迷的男人手里被放置了干扰器和小型氧割枪。这种送上门的蠢货不利用一下就太亏了。干脆把一切都推给这家伙,自己再去和站点主管柒叁邀个功,说不定他一高兴就把鲅鱼拱手相送,岂不美哉。
“喂喂柒叁,你们站点……欸?”
眼前的少年……看起来不对劲。以企鹅的连瞄准开枪都学不会的小脑袋并不太能想清楚到底什么地方不对劲,要说的话,柒叁平时的脸色也这么红吗?还有一些莫名的水渍……
“你不会真的开银趴了吧!”圆企鹅打趣道,却见对面的脸色猛然变得更红了起来。“不会真的——”
圆企鹅的嘴被捂住了。封口费是一吨鲅鱼。功没邀成。
圆企鹅大概也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它安排好的退路——空降食堂上方的武装直升机,最后只是拿来运输鲅鱼,直升机驾驶员怀里还被柒叁塞了红包。
2023/1/21 5:00-6:00
感觉面前的场景已经许久未变了,今天就是新年,等到六点一到,就可以回家了。
现在是刚刚好上午5:00,我打开手机,锁屏界面是一则权威发布的新闻:“吃人的兽会在新年嗅到淫邪的思想,新黄历内容标注今年不宜行淫秽之事,建议回去陪伴家人。”这倒是不符合以前的表述……还是算了,我解开锁屏,漫不经心的刷着视频。
这算是我自愿加的班,不会错过最重要的时候。从窗户望去,监狱走廊很黑,只有寥寥无几的二三盏灯在运作——真奇怪,这些灯在这样的黑夜里倒显得昏黄——我还以为是洁白的呢。
所有的监控都开着夜视,绿色的走廊只有一片空旷,哪怕我知道这个地方最不缺的就是人,但还是感觉到有点寂寞。听说有上级领导要给这一帮犯人在新年期间准备点不错的伙食,不过听说最近的探监活动都被取消了……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狱警(或者是保安),看监控这种事看上去比那些守卫轻松许多,但那又怎样,拿钱工作,谁会注意到一个狱卒?不出意外,今年又要自己一个人过年了,我的爸妈都在距离这里老远的成都,我是不愿意见他们,快奔三十的人了,不仅没挣两块钱,连女朋友都没有——我当时离开家的时候哪有电影里演绎的“牵衣顿足”?倒是感觉自家里的老伙计应该想我了,我已经养了它8年了。
我看了看电脑,时间显示是上午5:30。还有半个小时,看起来倒不会有人来巡视。刚才刷视频的时候看到了几个漂亮的姑娘,是我喜欢的类型。“要是能有一个这样的女朋友就好了。”我这样想着。我不过是个俗人,要找,就找个好看的。
所以我不自主的打开了浏览器,输入脑子里背的滚瓜烂熟的网址,突如其来的欲望让我很想来一发——有什么关系呢,这个地方又没有监控。我这样等了大概两分钟,一直卡在跳转页面,直到我的手机发出一声烟花的轰鸣声,印在手机上的只有一张呲着牙笑的动画人脸,带着红红火火印着“AIAD”的帽子,周围环绕着便宜的流光特效。我看下面还有闪闪发光的字体……
“新年快乐!别冲了,回去陪陪家人。”
“那也得有钱回去吧?”我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对它说话。但是在之后那个人脸似乎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紧接着,程序出错导致了浏览器崩溃,只剩下空洞的手机壁纸还有萦绕在脑子里失真的爆竹声。
我僵硬地看了眼时间,现在是5:40,还有20分钟,我就站起来收拾自己的东西。
直到一阵敲门声打乱了我的思绪。
我急忙去开门,站在门口的是我的上司,还有一个我不认识的人。
“啊,新年好新年好,陈主任,这么早来巡视工作嘛?”我问道,瞬间露出笑脸——这大概是条件反射吧。而对方见状只是摆摆手。
“小张啊,辛苦你了,新年了,政府给我们这里发了新年补贴。今天就早点回家吧,你父亲病了,赶高铁还来得及。”陈主任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包。里面是1000元。
“啥补贴这么多钱?”我抓着红包,惊讶道,“话说主任您怎么知道我父亲病了?”
“加班费算在里面了。别问太多,你就赶快回家吧,我们要运几个犯人去12监狱。”陈主任说。最后几个字很轻,我只听清了“监狱”两个字,转运犯人大概就是很常见的,也没有多问的想法。5:45,提早十分钟下班。我开始收拾东西。陈主任则从另一头的楼梯下楼,他身边的人跟着,只是看起来很着急:一面走,一面念叨着,“来得及”、“还来得及”。然后陈主任开始叫一些囚犯起床。
五分钟后,我收拾完行李,偷偷往下面瞥了一眼,陈主任身边的人正举着手机在给囚犯看什么东西——对方好像还看的很入迷。我觉得屏幕画面有点眼熟——他们对囚犯也很好啊。但这分明不关我事,我打开门,往外面走。新年,便是这样吉祥的日子,我忍不住对自己说了一声:“新年快乐!”
六点整,所有的死刑犯被带出来,组成的队列如同醒目的“SOS”,又似乎是新年燃放的烟花。看那颓废的模样,是浏览器发生了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