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亚美尼亚健身者行使了他的法定权利

自身皮肤上的瘀伤令我的精神十分清醒。

我的嘴有点不听使唤了。我把手伸到下巴,咔哒一声把它放回原处。我吐出了血和几颗牙,感到坚硬的物体再次从牙床中挤出。瘀伤褪去,回复成普通的肉的颜色。我咧嘴笑了笑。

在这时,我的对手有些吃惊,他又出了一拳。

热量在我的腹部流动,那半神的手指穿过我的肋骨之间,刺破了我的肺。先前吸入的空气现在从伤口中呼啸而出。他向后一缩,又出一击,这次将我的心与胃全数割开。我的眼睛瞪大,感到血和胃液开始往它们不该去的地方泼洒。又一拳打在我的左眼上,然后我的对手退了一步。

他看着,十分好奇地,对着我起伏着重新组合的肌肉。疼痛曾使我屈膝跪地;现在,在我冷漠的大脑里,只有极端而极度的不适。我的横膈膜痉挛着,我咳出血和错位的呕吐物。伤口再次愈合,我的胃和心脏封闭;然后是我的肺,它在我深呼吸时就像着了火一样。我盯着珀尔修斯的脸,就像镜头拉近,我的眼睛携着玻璃般的幽默而膨胀。

珀尔修斯扮了个鬼脸。

“那么。看来我错了。你又在找万神殿的哪位成员?”

“赫菲斯托斯。”

“你认为……你是赫菲斯托斯的儿子?”

“是的。”

“凭着你的身体和身材?工匠之神?我曾认为你是阿瑞斯的孩子。”

“我的身体是他的,因为它是一件艺术品。”

我弯下腰来强调。珀尔修斯傻笑了一下。

“也许是那喀索斯的儿子。”

“我不是吹牛。这不是我对这件事的看法。”

“那么这是谁的?”

“Mared Gretchen教授的。”

珀尔修斯的眼睛因这名字而瞪大。

“老Mared派你来的?”

“如果那就是你称呼她的方式,那么是的。你见过她?”

“不。她是,不过……在我们圈子里相当有名。大家都知道她会推翻。”

“推翻?”

“推翻以及重写。老Mared的故事是……真正的神话,甚至对你我这样的人来说。”

“我从未听过那些故事。”

“嗯……我们尽量保密。它们大多让我们其他人感到尴尬。有一次她踢了宙斯的蛋蛋。”

我不由自主地扬起了眉毛。珀尔修斯挠了挠脖子。

“无论如何……我不能亲自去见赫菲斯托斯,但我肯定能找到一个能这么做的人。从那时起,你的谈判将只是你自己的,明白吗?”

“明白。”

“那么让我们来交换电话号码吧。”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他,他也递了一张给我。他看着我的躯体,仍然有些来自血液的潮湿和红色,接着他点了点头。

“很高兴遇到你,Khoren。”

“你也一样,珀尔修斯。”

珀尔修斯正准备离开,而后转过身来。

“如果你不介意我问的话,你为什么想要见他?”

“除了他是我父亲?”

“嗯,是的。”

“他欠我母亲一辈子的抚养费。”

珀尔修斯轻轻地笑了笑,离开了。


我选择了手机上标有“Gretchen教授”的联系人,然后拨了电话。在铃声响了三下之后,教授用她祖母般的英国口音回应了。

“Khoren,我的男孩,我的男孩!史诗考验的进展如何?”

“我得说,Gretchen教授,每当我向别人提起你的名字时,我都感觉好多了。”

我听见她在笑,大声地,奔放地,我曾见过许多次的大笑。

“我很高兴听到你没在那边忘记我!在派对上喝了那么多的酒,让他们惊讶的是居然还记得自己的名字。你到哪一步了?”

“我已经取得了一些进展,我打电话主要是想确认一件事。”

“嗯?”

“你踢过宙斯的蛋蛋吗?”

那大声的,奔放的笑声又响了起来,而我试图将之打断。

“我说真的。那发生过吗?”

“哦,的确。他错在挑逗我。”

“当时,他并不知道我已经投给了另一队,但他一直在试图说服我。很明显,他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了——正常情况下,他是个很理智的人,但他的胃却无法耐受酒精。我直接打在他的头上,他失去行动能力的时间足够让我、厄里斯和雅典娜从后门跑走。说实话,厄里斯举办的派对比你想象的要好得多,而雅典娜可以用舌头给樱桃茎打结。”

“但你从未遇到过赫菲斯托斯?”

“不,不,不。几千年来,他们一直拒绝邀请你坐在家里做你的下一件大事,最终他们根本就不再费心问你了。”

“我懂了。”

“嗯?怎么了,男孩?”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没在我走之前告诉我,教授。这或许会有些帮助。”

“Khoren,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收集的故事足以填满一百本电话簿。我可以用我和万神殿之间的所有事情来烦死你和我。不管怎样,这是你的任务,不是我的。如果我能给你一个地址,那就没有任何意义了,不是吗?”

“不过,那的确会让事情变得简单得多。”

“我只想说,没有什么是容易的,最好的事总是最难的。去吧,Khoren;和扑克玩家约个时间。”

“谢了,教授。一会儿再聊。”


最终珀尔修斯没有打电话;相反,他通过短信发送了地址、日期和时间。我回信向他表示感谢。还有两天他才会到。我轻轻地抿了一口咖啡,享受着阳光。

一声巨响在拐角处回荡。随后那声源开出拐角,一辆色彩鲜艳的货车急转弯并奔过喧闹起来的咖啡厅,一辆标识着“硬皮披萨1”的黑色货车紧随其后。引擎的轰鸣声渐渐消失在远处,顾客们又把注意力放回他们的报纸和饮料上。

我感到有些担心。


那是一幢索然无味的建筑。它看起来和附近的其他房子没什么两样。

令人担心的是,我认出了外面那辆带有迷幻图案的货车。

尽管如此,我还是提早半个小时抵达了会面。我读书以打发时间;我租来的车里排列着一小叠游客手册,我慢慢地走过去。25分钟后,一个戴着大墨镜的男人和一个学龄女孩走出了大楼,两人似乎在进行深度交谈。他们回到货车旁,那人地发动了引擎,轰隆声十分低沉,然后他们把车开走了。

这座建筑的前门是用一些沉重的木材做的,与其他建筑材料不太相称。我稳稳地敲了敲,等了一会儿,接着一个人从里面把门拉开。

他看起来很年轻。穿着一件亮闪闪的霓虹T恤,一条牛仔裤,脖子上挂着一条简单的银项链,右臂上刺了一个锤子图案的纹身。那人抬眼看了看我,然后微微扬起头。

“Khoren?”

“是的。我来这儿见——”

那个男人突然动了起来,在腹部的位置抱住我。

“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你终于回家了!”

他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看着我的脸。我仔细端详他,他下巴周围有黑色的胡茬,右耳有三处穿孔。这不是我想象中的赫菲斯托斯。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转过身去。

“进来吧,顺便在你进来时关上门。”

我转身,关上门,跟着父亲走进一个似乎是工作室的地方。一个铁砧放在角落里,引起了我的兴趣,然后我注意到它表面有一层厚厚的灰尘。房间的中央是一张涂满油漆的木桌,四周都是风格相似的凳子;桌子上放着一碗薯片,赫菲斯托斯从里面抓了一把,大声地咀嚼着。他抬头看向我。

“坐下,吃些薯片。一些朋友把它们带到了这里——真是有趣的调味,令人印象深刻。”

我坐在他对面,拿起一些薯片,在嘴里嘎吱嘎吱地嚼着。尝起来像草莓。在我咀嚼的同时,父亲开始说话。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看起来不像所有的那些图片。”

我咽下薯片并作出回应。

“我得承认,我原以为会是一位做着铁匠工作的老人。”

“现在我并不像过去那样做那么多的铁匠工作了。我们的神紧紧抓住那些能让我们在自己的范围内拥有最多的追随者的东西。我一直负责铁匠和火堆的工作,但如今成为工匠之神让我得到了更多的关注。事实上,相当多。人们不断地向我寻求帮助——你知道,只是小小的奇迹罢了——而我真的忍不住答应了。”

我保持安静。赫菲斯托斯叹了口气。

“但这就是你在这儿的原因。”

“不。”

“好吧。嗯。告诉我我该给什么签字。”

我拿出一包纸张,连同一支笔递给我对面的那个人。

“浏览它。”

“我不需要。你的母亲是个可爱的小姐。但不管她可能让你相信什么,她总是对我比我对她更感兴趣。这给她带来了麻烦;在我看来,这会帮助她走出困境。”

赫菲斯托斯潇洒地在那叠纸上签了名,把它连同一个信封一起还给了我。我把它们都接了过来,看着信封的正面。这是写给我母亲的。

“如果你能把这个转送给她,我会很感激的。在那之后,她该对一些事情更加坦率。我本想亲口告诉你,但这正是她自己想说的话。噢,还有,把这个给她。”

赫菲斯托斯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小戒指,递给我。它看起来像金与银质交织而成的。我把戒指和信封放在右边的口袋里,然后把法律文件折起来放在左边。我站起来,低头看着父亲。

“感谢您对此事的理解。”

“你的母亲一定变了许多,她把你养得说话像个律师。”

“不,她没变多少,我想。我永远没法很好地做到她对儿子的期望。”

“啊,去她的吧。艺术家们阿芙洛狄忒是反复无常的人,我相信她也一样爱你。”

我向赫菲斯托斯鞠了一躬。

“与您会面很令人高兴,父亲。”

他起身,把我领到门口。

“这是我的荣幸,Khoren。如果你到了这附近,就回来一趟吧。”

我离开了他的房子,大步走回汽车旁,头也不回地开走了。


那是当我父亲还活着的时候我唯一一次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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