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卜者Anzak,你能和我一起上台吗?”
Anzak走上讲台,紧张地站在发言台后面,而城市首领则退到一边。当人群的集体凝视几乎在他前额烧出洞来时,他能感觉到自己心脏在胸膛里跳动不已。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拿着些揉乱的纸张,开始讲话。
“晚上好。”
当他听到那属于他自己的可怜微弱尖声时,他油然生出了怯弱退意。当那颤抖的词句悬在空中时,人群依旧默默地注视着Anzak,等待着他继续。他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次开口了。
“我即占卜者并投者Anzak Tilochtil,奉祂那赐人恩典的慈悲占卜师、先知级学者Artem,并Marzed——那真正的造物主而来,祝福他圣名。”几句恩典之词在人群中如潮水而过,“我自天鹅绒冠之地而来,为向你们、坦特伯勒城啊,传送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正如我的占卜师同伴们为巨穴里所有其他城市所做的一样。”
Anzak能感觉到他们的眼睛盯着他,静静地等待着。他的思维不断奔驰。他的目光转向右边,看到的是那个城市首领,带着虚伪的微笑鼓励着他。他挡住了通往唯一一条能够逃离高台的坡道,而如果Anzak想从这里跳下去,他就会被人群包围。他被困住了,在退却前,他压低声音低声祈祷了一下。
“最近有一个重大发现,事关我们都生活于其中的巨穴。我们早就怀疑墙外有什么东西。现在,我们有强有力的证据表明,我们世界之外不仅还有一个世界,而且它离我们的距离比我们想象中的要更近。”旁观者发出了兴奋的低语,但很快就消失了。 Anzak低头看着他那完美地记住了的演讲,却仿佛这么难以读懂它。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抬头看着人群,声音微微颤抖。
“你们要知道……是的,我们认为外面的世界比我们的世界要更大。据我们所知,在现在的世界之外还有几十亿个世界,也许每个世界都有它们自己有趣的故事,而且……”Anzak正竭力避免直接说出真相,但他们的表情告诉他,这丝毫没起到任何作用。
城市首领走到发言台旁,微笑着微微转向围观的人群。“占卜者Anzak,你得给我们解释一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向学者眨了眨眼,人群中有些人轻声笑了。
然而,Anzak,他似乎快要哭出来了。现在已经无法逃避了。“嗯……好吧,我们所处的世界并不是……一个世界。”他看到他们的脸因困惑而扭曲,于是他决定了,要做到这点的唯一办法就是不停地说出来,“我们发现了两个隐藏的巨穴,每个巨穴都被大量的天鹅绒和白石隐藏着。一个通向一个充满了无尽咸水的巨大腔室,而另一个则通向一个满是奇怪且饱受打磨的圆石的丝绒腔室。”
他揉了揉手中的纸,继续说下去,眼睛盯着发言台。“这是教诲者的个人意见,我们正身处一个体积巨大的生物身体里。我们的丝绒和白石就是这个生物的肉和骨,为了维持我们生命的目的,我们依靠着这个生物摄取的外来副产品为生。我们相信这是一个信号,表明我们不知何故与这个生物联系在了一起,而这其中的意味超越了我们生活在其中的这一事实范围。嗯……”他消瘦的手指紧抓着一块白石板块,那出自祂那赐人恩典的慈悲占卜师Artem之手,仿佛是在为他的话语争辩。
“因那创造之物属血肉之躯,而非神性。因此它不是Marzed,Marzed也从未创造过我们。我们生来如此。”
他望着目瞪口呆的人群,由衷期望寂静能早点结束。
占卜者Anzak和城市首脑Hervul都挂在高台的帘杆上,绳子紧紧地拴在他们的脖子上。火焰包围了他们伤痕累累的尸体,那脸上肿胀进一步扭曲被棍棒打得发青的脸。在他们身后,窗帘依旧静静地坐着,有人跑上来,粗鲁地用木炭将那干净洁白的薄单涂得脏乱。
亵渎神明的垃圾
在薄单后面,人群用木板封住了宣告大厅一楼的门窗。当储藏室被洗劫一空时,墙壁涂满了各种各样或呈玻璃状或浓稠的酒液,它们甜美的琼浆与燃烧的干旱在水沟和街道上自由流动。广场中心的那尊大雕像成了一片废墟,它那张可畏的脸被人群的石头和拳头弄得满是凹点和伤痕。在整个街道上,有罪者和无辜者同样在火与血的共同纽带中相逢,为他们愚蠢的傲慢献出了生命。有人带着火焰来到大厅,点燃了里面被困住的投者。那些试图勇敢地说出高位者的故事的人们遭到了嗜血暴民的攻击,他们每个人都带着仇恨和愤怒。
武装部队中的人也加入了暴徒的行列;那些没有这样做的人很快就被打倒了。坦特伯勒城被它愤怒的混乱所席卷,那些不幸听从Anzak话语的人发现他们自己也成了不断增加的伤亡人数中的一员。住宅和商业区在混乱中被劫掠,很快暴民们发现他们对仅仅焚烧大厅感到很不满意。于是大火蔓延到城市的更深处,很快,它就会变得空无一物,只有巨穴里留下的灰烬痕迹。
在五个位于教诲者之下的城市中,每一个都上演着类似的情形,抵抗迅速减少。在自我毁灭后,他们把自己的行为归咎于堕落的占卜者。暴徒朝着天鹅绒冠之地行进。火把在道路上汇成了一条稳定且集中的线条,它闪烁着。人们将看到,Marzed的教诲者为他们的罪恶接受了火的洗礼,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新的时代。
然而,在这一切发生之前,王冠不得不坠落——而他们必须对那Anzak所说的充满饱经磨损之石的巨穴做点什么。
我在自己腹部感到一阵奇怪的灼痛,那里被一些我认为应该是我负担之物的存在缓慢填满。这种感觉很熟悉,但这次让我很担心。它比我以前感觉的要大。它靠近我众多心脏中的一个,也许我的身体最终开始让我失望。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我的负担之物,在庆祝我还未做到的事情:我的死亡将比我所希望之时来得更快。
不过,我想我的时候快到了。毕竟,我只是浊海里的一名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