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目-无臣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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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改编自剧作家莎士比亚著名悲剧《麦██白》

原创性:演绎,对剧情略做调整。

体裁:舞台剧

导演:魔镜、LG



记录者:魔镜 aic




【开演前发生的故事】




“到此为止了,我亲爱的观众兼见证者们,为您献上的本剧的最终幕也在此刻正式画上了句号。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现在,还请各位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依次有序离场。我们期待您的再次光临,感谢——”



深红的布帘被单手掀开,男人在回荡着的广播声中回到休息室,将摘下的斗笠挂在帽钩上,随后便着手清洗脸上的彩色油墨。



“又一场精彩的演出,LG。你在感情把握方面所存在的偏差在算法中几乎可以忽略。”



漆黑沧桑的老脸于男人面前的镜中浮现,并逐渐与他的脸重合在一起。



“呵,原来你也会说奉承话,这倒真吓我一跳……”

“算了,根本无关紧要。告诉我,魔镜,下一次我们要重拾哪一段梦,或者还原哪位的那可悲却美妙的人生?”

把装首饰的盒子收进抽屉后,LG站起来环顾四周,发现空荡的休息室只有他一人,他皱了皱眉。

“还有,皇后哪去了?那几个新来的和打杂的又去哪了?”



“共三条回复,已依照优先度顺序排序。”

“第一,白雪王后在第三幕即她所出演的最后一幕结束后就回房间休息了,小徐在送观众离场,至于阿格斯……我觉得还是给他放个假比较好。”

“第二,我说过,其实您大可不必叫我魔镜……”

“至于第三点,要从正面回答您或许有些困难,但您可以放心,我为剧组准备的下部剧绝对精彩绝伦,定会让那位苏格兰的暴君在我等的舞台上重生。”



“我记得原本应该是……《基督山》么,被你延后了?也好,它还没成熟到能给观众看的地步。”

LG拉开门,走出休息室,他的声音在走廊回荡着。

“不管是什么,尽早给我你的剧本,我越早批改剧组就能越早排练,剧组越早排练就越容易得到更多的灵感———以及门票。”



“如您所愿。”





















“大概。”

可惜LG早已远去,没人能听到它的低语。

老脸又自镜中隐去。







【开幕之时,故事却早已过半】




月光,日光;

荒野,大厅;

男人,女人;

活人,死尸;

赞美,诅咒;

背叛,被背叛;



“麦克白,麦克白,我的葛莱密斯爵士。”

“我的考特爵士。”

“我的——”

“苏格兰全境之王。”

女巫如是说。


“……”









“麦克白,麦克白,你的野心不能弥补缺少的奸邪。”

“所以我会替你做好一切,所以我会替你开出路来,所以我来替你踏出最艰难的一步。”

“我会让王冠戴在你的头上。”

“我的王啊,我的麦克白。”

夫人如是说。


“……”









“麦克白,麦克白,你的手上占满了同胞的血。”

“你这背叛恩主的逆贼,笑里藏刀的伪善者,万人唾骂的暴君。”

“我是你不共戴天的仇人。我应当杀了你,我想要杀了你,我必将杀了你。”

“我若生存,你必灭亡。”

曾经的友人如是说。


“……”


























舞台上灯光明灭,人声嘈杂。 妇人、老人、士兵、孩提上场又退场,幻象与精湛的演技相交融。大幕落下又升起,结束了第一幕,结束了第二幕,而第三幕……



“看啊,那个幽灵,又出现在我面前!难道你以为能吓到我?听着,我告诉你,我敢于直视最恐怖的深渊,也敢挑战最残暴的猛兽。我若是会因为区区一个幽灵而感到一丝恐惧,我就不会杀你了,班科!”

麦克白瞪着通红的双眼,恶狠狠地盯着面前头发滴血的亡灵,歇斯底里地咆哮。

“现在,我命令你滚出我的宴会厅,孤魂野鬼。”



可悲的是,班科的鬼魂显然没有被麦克白接近疯狂的愤怒唬住,他还是淡淡微笑着,眼中流露出悲哀与赢家的从容。反倒是参加宴会的客人被突然跳上桌子的麦克白吓的魂飞魄散,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躲远一点,尴尬的僵在座位上。



“够了!你显然是幻视的老毛病复发了,麦克白。你应该回房间休息一会,由我来和客人解释。”



“唔……你说得对……惊扰各位了……”

麦克白扶着头,从桌上跳下来。

“夫人替我好好招待来宾,我得先去休息一会……”



麦克白从象征着宴会厅出口的大门走进幕后,班科的鬼魂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同下台。





后台


“诶呀诶呀,跳上桌子那里真的好悬啊,被绊了一下下,吓得我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幸亏没出事,啊哈哈哈。”



饰演麦克白的黄发年轻人咧嘴笑着,一边用手挠着头发,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背后的LG推到旁边。



“挡路。”



LG径直走到镜子旁,抓起搭在上面的毛巾,将湿漉漉的头发擦干。



“LG,还请您尽快换上左边筐子里的戏服,班科的戏……”



“先等等。”LG打断魔镜。

“在那之前我问你,为什么要拍这部剧?”



“……”

“请您说的再详细些,否则我可能无法理解。”



“别给我装蒜,魔镜。别把我当那些看热闹的外行。”

“从第一幕开始,整部剧的节奏就一塌糊涂,虽然情节一个不少,但是很急,太急了。应该重点突出的部分被一带而过,重要的内心戏完全放弃。或者说,若非不可能,你会让作为主角的麦克白完全不出场。”

“两种解释,要么是你赶稿赶傻死机了,要么就是你有意而为。”

“告诉我,魔镜,你想干什么?”



“欸,那个……虽然不想打扰你们团内私事,但是下一幕要开始了耶……团长你也要出场的……”



“哼。”

LG撇了一眼魔镜,留下了一个“回头再说”的表情,光速换上衣服,前往侧幕待命。



“好嘞,那我也……”

黄毛整理了整理衣领,准备一起离开化妆间。



“不,你不用。”

魔镜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已经没有你的戏了。”



“哦,是这样啊,我都忘……哎!?等等,我是麦克白欸?主角兼大反派啊!!要一直演到最后的吧?!”



“你已经可以离开了,会有人把它完成的。”



“可是……”

“就算你这么说,我到底该不该听面镜子的话啊……”







【升华之时,罪人于此刻登台】




凄厉的风吹过,乌云飘来遮住了本就暗淡的月。乌鸦环绕着枯树而飞,树上还挂着半截破烂的绳索,隐约可见班斑血迹。这样可怕的夜里,任何一个心智正常的人绝不会想要来到这里开party。



但是,女巫们会。



“哎呀哎呀你们两个快一点啊,约定的时间就快要到了。那位大人要是怪罪起来……嘶——”

红袍的魔女扯着自己的头发,手忙脚乱的把右边的箱子搬到左,再把面前的瓶瓶罐罐摆在那边,一不留神反而碰到了另一摊。



“真是够了,红你还是站远点吧,有你在反而会越来越忙的。”

青斗篷的魔女用枯树枝的尖端在地面上写写画画,闭合的圆,反向的三角,打叉的十字,复杂的图案逐渐在脚下成型,发出荧荧幽光。



“是……红……笨手笨脚……整理好的材料……被搞乱了……”

矮个子的黄束腰魔女将比自己还高的锅炉搬来,安放在刚刚搭建的支架上。



“唔啊,小青小黄你们怎么都这么说!我会被大人消灭的啊啊啊……”



“安静点。”



“别叫我……小黄……”



“不过准备也差不多完成了,通知大人来吧。”



三人整顿服装,相对而立。由青斗篷的魔女起头,三名女巫和声唱了起来:



“夜半三经,有云遮月~”

“行人不至,是鬼魅生~”

“此时,此地,我等”

“恭迎全知全能我主”

“机遇的三相女神~”

“一切灵能魔法的所有者~”

“幽冥与千万巫妖之王~”

“请您大驾降临此处——”




风吹起沙尘,地面上形成了一道风墙,月光从乌云的缝隙中射出,光束照射在墙上,一道身影从风中走出。



“呵呵,小嘴总是那么甜。”



黑色的长袍也遮不住来者的曼妙身姿,既优雅,诱惑,而又庄重威严。她微笑着,无形的威压却又使任何生灵不能自已的战栗,下跪,然后膜拜。

她就是赫卡忒。





站在侧幕的LG皱起了眉,抓紧了幕布。

“不对啊……我怎么不记得女巫头子是谁演了。演出又搞出来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了么?不过好像不影响演出,倒不如说还不错,就这样放着不管吧。”

“倒是麦克白呢?他早该来了。所以我才讨厌新人小鬼,要是胆敢因为他一个搞砸我的整场演出——就鲨了他,没得商量。”





“告诉我,孩子们,你们已经准备好了,对吗?”



“是,回大人,您吩咐的我们全都准备好了。坩埚、阵、引子、素材……只差那个马克什么……”



“是……麦克白……”



“对对,只差麦克白了。”



女士眯起了眼点了点头表示暂时的满意。

“时间已经到了。”



“真是罪该万死!区区男人,居然敢让大人浪费宝贵的时间等他……”



“不,不必等,开始吧。”



“可是……不应该……他来……”



“他会来的。”



“是。”



三女巫各就其位,同赫卡忒一起,唱:



“螳螂爪,蝎子尾,猫头鹰翼,蛤蟆的腿~”

“蜘蛛目,蜥蜴嘴,鸽子屁股,山羊耳垂~”

“十三滴悔恨的泪水——”

“放了”

“一把新坟的坟头土——”

“在这”

“战死异乡者的名牌——”

“来了”

“以及最后,这把被诅咒的十字架——”

“十字架后有魔鬼~”

“月满即亏”

“人也不过黄土”

“冤屈的恶魂,出来吧——”

“徘徊的魔灵,现身吧——”

“睿智的存在,降临吧——”




即将熄灭的篝火闪闪,飘出的白烟不再随风飘散,而是聚集在半空,凝聚成一团极浓的烟团。三个大小不一的轮廓逐渐成型,从烟中飞出。



“多么漫长的昼啊,太阳还没有熄灭么?”

第一个出来的是一颗戴着头盔的头颅。



“现在不是晚上么……”红袍魔女扯扯青斗篷同伴的衣角,小声地问。



“不要试图理解,它们说的话是听不懂的,至少咱们还不能。”青斗篷同样小声地回应到。



“伟大的母还在沉睡,世人尚不应当醒来。”

第二个是一名全身浴血的婴儿,发出了与自己不符的深沉声音。



“保持安静,我在听星辰外的哭泣,这是何等的悲伤。”

第三个是一个头戴王冠的儿童,脸上只有难以言喻的难过神色。



赫卡忒走上前,凝望着悬浮在空中的三个幻影。

“你们要回答麦克白的三个问题,关于他的未来,他的命运。”



……



“麦克白,麦克白,既然你要提问,那就现出身来吧,让我们好好看看你——”


谁?




“麦克白,麦克白,我们无法回答没有结果的问题。要提问,你应当先存在”


我吗?




“麦克白,麦克白,我记得他,想与诺恩斯战斗,被自己绞死的人,一个荒唐可笑的人。”


可笑?




“呜呼,可笑、可悲、可怜、可憎、可叹、可恶、可喜、可怕。但是,最可笑。”


我,可笑?




“你的命运属于所有人,却不属于你。还看不透么,你不过是玩物。居然试图反抗,难道你以为鱼能生存而摆脱水吗?鱼有水的束缚,而你,包括我们,以至于这个世界,都有一种更为难以想象的束缚啊。”


我献出了我所拥有的一切,用力量开拓属于自己的故事,宛如划过大气层的流星,燃烧自己以求得火光。事到如今,事到如今你却说我可笑?




“希望的奴隶,人性的走狗,渴望掌握自己的命运,也自以为摸到了命运的脚趾头,但最终一事无成。唯一可取之处不过是你的死造就了一台出色的滑稽戏。不可笑吗?不可笑吗?噫哈哈哈哈哈哈……”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呵呵呵呵呵呵这是何等的闹剧哈哈哈哈哈……”


不应该是这样的




“哼哼哈哈哈哈哈……”



“青姐,它们在和什么说话?”



“谁知道呢?”



“好了,一切要素在此刻才真正的齐全了。麦克白,就让尘埃泥土构建你的肉体,不甘的怒吼震荡你的脉搏。我允许了,诞生吧。”

赫卡忒张开双臂,轻声呼唤着。





“搞什么,这部戏,这不是完全失控了么!”

LG看着三个幻影一边自言自语,大声进行着狗屁不通的对话,一边大笑着飞上天空盘旋俯冲,只感到头痛欲裂,单膝跪地,险些倒下。

“它们,在胡扯什么啊……”





“前面就是逆贼的城堡!我们进攻的这一路上,他的士兵不是装模作样的应付就是干脆倒戈加入我们的军队,这是民心所归,是大势所趋!各位跟我冲进去杀了那个恶棍!”

小西华德与麦克德夫此时率领着军队冲了上了来,众人分散,各自探索。

场景转换,遥远的两地交织一起,王宫的大厅与女巫的荒野相互拼接,成为同一场景。小西华德从城堡中走向众女巫。



“把麦克白交出来,我知道他在这。”



“非常乐意,我们不会阻止你。你看,他本人不就站在那里吗?”

赫卡忒侧过身子,将LG所在的侧幕闪给小西华德。





“本人?”

LG此时才刚刚缓过神来,却听见背后的响动。

那是什么声音?沉重的铁器敲击在地面的声音,金属摩擦的声音,沉重的喘息的声音,布匹在风中飘荡的声音,咕哝咒骂的声音,以及——

利剑出鞘的声音。





“滚出我的城堡,西华德,你还不够格。”





【祝福之时,暴君为自己加冕】




我想起来了,所有事,都想起来了。


我叫麦克白,苏格兰的王。


我杀了叛军的首领,他背叛了国王,即使他哭着向我求饶。


我杀了邓肯,杀了他才能成王,即使他从未掩饰对我的信赖。


我杀了班科,他的子孙会威胁我的统治,即使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杀了麦克德夫的城堡里的每一个人,包括他的妻子和小孩,即使主人早已逃走。


我杀了我的夫人,她病入膏肓无药可治,即使只有她愿意站在我身边。


我还杀了睡眠,杀了忠诚,杀了每一个阻止我成为王的人,我杀了杀了杀了杀了……我杀了所有。


我几乎杀了我自己。


但我换来的一切就像沙雕城堡,转眼土崩瓦解。


每个人都认为麦克白能成为王;


没有人会认为麦克白能成为王。


这么想来确实可笑。


胸膛好痛,每次呼吸都仿佛要迸裂,是谁把冰块塞进我的喉咙。


是肺,肺形成了吗?


难以忍受的痛,让我想起曾经的烧伤,不过这次遍布全身,更深刻,也更漫长。


是肌肉,肌肉形成了吗?


好刺眼的光,想流泪却无泪可流,想闭上眼却无眼皮可以遮挡,干脆瞎了不更轻松吗?


是眼球,眼球形成了吗?


思绪从混沌的感觉逐渐转变为可以理解的想法,这才是感觉最糟的。


是大脑,大脑形成了吗?


那里站立的是谁?我认得他,是小西华德,老西华德的儿子。

他为什么站在我的城堡里,仿佛那已经是他的战利品了?

我的剑呢?噢,拄在我的手里。

盔甲,也穿在身上。

那么,要做的事就只有一件了。



“滚出我的城堡,西华德,你还不够格。”






LG看着全服武装的国王从自己身边经过,走上舞台,虽从没见过,但他知道,这才是故事的主角,麦克白。





“我厌倦了白昼的阳光,但愿这世界也早点崩溃。来吧,灭亡。死我也要死在战场。”

麦克白他提着剑,缓步向小西华德走去。



“呵呵呵呵,麦克白,我来告诉你,你的命运,关乎未来的三个告诫,你可要听?”

戴盔的头颅飘了过来,围绕在麦克白的身边。



“别傻笑了,滚远点。我没功夫,也不想听。”



“呵呵呵,记住,麦克白,第一点,当心麦克德夫,当心费府爵士——”



“这不还是说了么,那你还问我干嘛。”

对话间,麦克白一步未停。



“麦克白,麦克白,你要残忍、勇敢、坚决;你可以把人类的力量付之一笑,因为没有一个妇人所生下的人可以伤到麦克白。”

滴血婴儿飘下。



“麦克白,你要像狮子一样骄傲而无畏,不要关心人家的怨怒,也不要担忧有谁在算计你。麦克白永远不会被人打败,除非有一天勃南的树林会冲向他移动。”

戴冠小儿飘下。



“呼呼呼呵呵呵呵……”

三个幻影环绕着麦克白飞行,而后狂笑着冲上天空消失不见。





“你就是麦克白?”

小西华德将剑举起,指向麦克白。



“如假包换。”



“那你难逃一死!”



小西华德挺剑刺向麦克白,却被后者飞快地侧身闪过。麦克白反手挥击,手起头落,一剑毙命。



“真讽刺。”



而同时麦克德夫赶来,看到了麦克白和地上的尸身,抓紧了手中的剑。



“你干了什么?!”



“杀了想要杀我的人,通过公平决斗。”

他的声音里是超越愤怒的平静。

“哦,是麦克德夫。”



“好吧,叛徒,我杀你的理由又多了一条,你准备好受死了吗?反正我等不及了,我现在怒火中烧。”



“麦克德夫,说实话,你是我尊敬的威胁。虽然那时你抛下妻子和孩子一个人连滚带爬的从我身边逃走了。”麦克白说



“闭嘴,那是不得不做出的必要的牺牲!杀了他们的人是你!手上占满血的是你!暴君!”

麦克德夫挥舞手中的剑,冲向麦克白。



“我知道。”



麦克白甩掉剑上的血,也向麦克德夫冲去。

两人战作一团,时而剑锋格挡滴水不漏,时而挥剑互砍以血换血,交手数十个回合后两人各自跳开,保持着进攻态势,相对而站。



“麦克德夫,你回去吧,我的灵魂里沾着你一家人的血,已经太多了。妇女所生之人伤不到我,你赢不了的。”



“我是刨腹所生,麦克白,我就是你这恶鬼的克星。”



“那就简单了,麦克德夫,就让咱们两个杀到时间的尽头来分个胜负!我要砍下你的头,让你以最光荣姿态下地狱去见你的妻儿,你大可对他们说'对不起我尽力了'”



“正合我意!”



二人再度冲上,就在两人剑锋将要相触的那一瞬间,随着一声清脆的断裂声,用来固定背景板的绳索悉数断开,代表森林的木板轰然倒下,不偏不倚,正砸向下方的麦克白。



麦克白想躲开从天而降的异物,只是,在一转念之间,麦克德夫的剑已经近在喉头。


不甘心啊




“电光火石之间,麦克白仿佛超越了人体的极限,一边横跳躲开了勃南森林,一边……”

剧场中旁白的声音恰到好处的响起,广播出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但是麦克白真的如广播所说,瞬间的发力完成侧向移动,还未等广播剩下的部分说出,就闪电般将剑刺入麦克德夫腹部,剑轻松穿透了轻甲,扎进了内脏,大出血。



一剑毙命。





【落幕之时,新王被贬为旅人】




“最终,孤身一人的王完成了他宿命的战斗,赢到了最后,但他失去的一切,再也无法挽回,他注定躲在国家的角落孤独地渡过余生……”



大幕缓缓落下,旁白也宣告着整部剧的结束,但对一些人来说,并不是。



麦克白呆立在原地,茫然地环顾四周。在他眼中,整个世界开始破碎,城堡轰然倒塌,原处却连废墟都不剩下;天空明灭交替,最后变成了既非黑夜也非白日的刺眼的光,还有屋顶。而自己身边,泥土和城堡的石砖都已不见,小西华德和麦克德夫的尸体所在之处已空无一物,只有染血的木质地板。



他听见了声音,是很多人说话的声音,在聊天在讨论,是从那张红色的布后传来的,他不知道这几百人是从哪里凭空变来的。



他不知道的太多了,麦克白放弃了思考。



“喂,兄弟,还好吗?喂喂,看我手指,这是几?”



面前出现了一只手,它的主人不停晃动着它,要引起麦克白的注意。



麦克白左手条件反射般迅速抓住了它,将其反扣在主人背后。而另一只手紧握着自己的剑。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放手兄弟,放手,好痛好痛好痛。”



“你最好给我个解释!魔镜。”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咆哮着。



“这是一次尝试,关于剧组所造成的异常的,有一说一,您不觉得每次演戏都会凭空搞一帮妖魔鬼怪出来很诡异么?您就一点也不好奇原因?”

是那个旁白的声音,不过这次离得更近,就在自己身后。



“难以置信你就为这种无聊的玩意特意排了一部烂戏,还险些搞垮了我的演出?!”



“礼貌点,LG,他还在这。”

看着富有贵族气质的女人站在自己面前,麦克白依然说不出话,这种时候用大脑来想打招呼的开场白也太浪费了。



“我没有不礼貌!”

被称为LG的男人也在麦克白身边停下。



“你刚刚才说他的大半段人生是一出烂戏。”



“不是吗?”



“无法交流。”



“给我解释。”



“嗯?”



“给我解释。”麦克白重复了一遍。



“我劝你还是先换上条没洞的裤子。”

LG翻了个白眼。



“……”















“大概情况就是这样,您听懂了吗?”

由魔镜进行的解说告一段落。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剧团,刚刚上演了一出戏,而我是戏剧中的主角,截止一天前还是一团空气。你们演完了,故事结束了,我却留了下来,正在和你们演出者聊天。”



“非常到位。”



“……”



“……”



“……”



“说话啊?”



“要是换成你,现在你能说什么?”



“……”



在后台,几张桌子被搬来拼成了一张临时的会议桌,一端,坐着脱下盔甲及其他已经被血污弄脏的衣物而换上了一身LG的休闲装的麦克白。另一端,坐着LG,他身边站着皇后、小徐和阿格斯,对了,还立着一面镜子。



“总之,这是我为了解明剧组生成异常这一现象的原因而进行的实验。我运用所谓的'留白'技巧,借助剧中临时生成的高位异常来让本不存在的角色—也就是你—生成。然后又通过用改变故事叙述的方式来强行让你活了下来。所以,你的存在形态就变得很暧昧,稍加一些正向的干扰就可以让你稳定在这个叙事层。明白了吗?”

魔镜没有抑扬顿挫声音搭配上长篇的解说,能完整听下来的人寥寥无几。



“……”

“镜子为什么会说话?”



“你居然更关心这个吗?!”



“我已经明白了大概因果,虽然具体细节很难以置信,但事实显然已经发生,不由得怀疑。给了这么久的缓冲时间,还要哭闹是婴儿才干的事。”



“理解速度非常惊人,比我想像的要冷静的多,也好说话的多呢,陛下,还是说,要怎么称呼您?”



“陛下还是免了吧,消受不起,叫我麦克白。”

麦克白双手扶在膝盖,将重心移到了腿上。



“不,这个就有点难办了……”



“嗯,你刚才说了,在舞台以外说出我名字的剧团八成都要遭受飞来横祸对吧。那么,就叫我……BK吧。”



“非常感谢您能理解。那么,BK先生,您之后打算怎么办,或者说,何去何从呢?如果没有打算,您可以留在我们剧组帮些小忙,我们会帮助您更快的了解这个陌生的时代。而坐在这里这位,就是我们的团长,LG。”

镜面上的老脸微侧,示意坐在椅子上的LG。



“哼。”



“抱歉,如你所见,他好像因为擅自实验的事还在闹别扭。不过放心,他过不了两天就会忘的。”

皇后拍了拍LG的肩膀说。



“不,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会加入你们的剧组。”



“嗯?这还真是意料之外的答复……”

魔镜平静的语气中难得的带上了一丝惊讶。



“人生大梦一场初醒,惊异之余我还是很好奇的,这个所谓的真实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也想知道,自己到底属于世界的哪个部分。至于适应,迟早会适应的。”

麦克白重新靠回到椅子上,长呼出一口气。



“这样么……也好,我也会向您提供几条必要的建议,比如说,可能会有些组织会对您很感兴趣,一定要提防。”



“这不必担心,我认为,剧中的预言应该依然奏效,妇人所生之子伤不到我。根据预言,麦克德夫死了以后,也没有谁能威胁到我了。”



“那么,祝您好运。”

魔镜代表全体剧组祝福到。



“哼。”



“还在闹脾气……”

























人生不过是一个行走的影子,一个在舞台上指手划脚的笨拙的怜人,登场片刻,便在无声无息中悄然退下;它是一个愚人所讲的故事,充满着喧哗和骚动,却找不到一点意义。
——威廉•莎士比亚



就这样,苏格兰剧——麦克白,剧终。





【谢幕后发生的故事】




“boss,好消息,这次可是大发现。”

黄发的年轻人坐在黑色轿车内,整理着手中的资料对着挂在耳边的麦克风说到。

“之前我和你说的剧组,基金会也在追查那个,最近我作为演员全程参与了一次演出,我靠,眼睁睁地看着超级大异常自己生成又消灭,太刺激了。”

“你能想像吗,他们团长就TMD是个大绿型!太扯淡了。”

“……”

“好好,你是老大,都听你的,我正经点。”

“咳,通过这次的调查我已经摸清了生成异常的大致工作原理,也掌握了每个剧组成员的详细资料,已经发过去了。”

“那帮人真不知道该说他们是大无畏呢还是缺心眼,对自己造成的异常现象视而不见,不,想必哪怕注意到了也想要尽快忘掉吧……”

“我的个人意见是,尽快处理,他们控制不了自己所拥有的异常性质,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没造成什么太大的危害纯粹是因为狗屎运,放着不管搞不好哪天就会捅出大篓子,应该将处理优先度调到更高级别。”

“不,他们人均异常,误伤的可能性很低,在可承受范围内,建议全部杀灭。”

“是,我查出来了,下一部应该是——《基督山伯爵》,演出时间稍后给你。”

“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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