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derson Massey跨过门口,抑制住一阵颤抖,门一面(正确的)是格调高雅的格鲁吉亚风镶板门,并有着同样讲究的楣梁,另一面则是破裂的素木,油漆已经褪色,它差不多也只有30华氏度,覆盖着一层薄雾。
"好,我们走。"他对向导说,那个矮壮的男人穿着一套廉价西装。
这个向导是MC&D有限公司雇佣的那些所谓"特种经纪人"中的一个,从没有哪个该公司的员工能够被形容为吝啬,然而他深蓝色的外套比Massey的便宜了几个价位,冒着有害烟雾的雪茄也很廉价。男人在灰色围巾后嘟哝着,沿着小巷走去。
这一直是影子市场里的一条小巷,这里没有主干道,几条狭窄的小道蜿蜒着从砖砌成的建筑物之间绕过,窗户被木条封死,大门紧锁,保镖们就藏身在种种诸如此类的隐匿之处。
Massey憎恶这个地方,这并不是他所知道的外面的世界,这是为公司的工作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不,他讨厌它的破破烂烂,这是为低等生物设计的低等世界,他应该属于他的办公室或董事会议室,而不是在昏暗的薄暮时分跋涉在泥泞的小巷中,伴随着空气中悬浮的无处不在的烟雾,以及弥漫着的烟草和煤灰气味。绅士不应该跋涉在任何地方,他们应当带着决心昂首阔步。
他走在自己无法完全看清的地方并咬断一句咒骂,"别太快,"他开口,声音尖锐,"这些街道就是个血腥泥潭,我们有些人得对自己的外表上点儿心。"
"无所谓。"男人的声音从围巾后传来,从他们相互介绍开始,他几乎没有说过十句话。
Massey眯起眼睛。"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注意点儿自己的语气,除非你能找到一个可更换的职业。"无知的措辞,在公司的外面。至于它的内部……好吧,从没有谁自愿离开公司,并且公司能够通过各种途径雇佣到人手。
男人仅仅嘟哝了一声,Massey咬紧了牙齿,他将要准备些不愉快的事情。特种经纪人是有用的,但他们必须清楚自己的地位。
偶尔,他们在路上越过正在办差事的某人,有时候是保镖,戴着他们那灰色皮革和黄铜的护目镜,装有烟色玻璃;有时是个来自正常世界的男人,弓着背,目光迅速从某处转向另一个地方;有时是什么更加……来自异国的,高高瘦瘦,或矮小微胖。
最终,向导停在一条短而狭窄的死胡同的入口,"这里。"他说。
"好的,非常感谢!"Massey的声音十分愤怒,"在这儿等着,不要让我抓住你在偷听,这是一个高度敏感的会面,花钱雇你可不是让你来偷听的。"
男人嘟哝一声。
Massey走到小巷的尽头并在那里等待,自然而然的,开始下雨了。此刻,水滴穿透了烟雾,从倾斜的屋顶上流过,呈现出一种肮脏的灰色,他打了个哆嗦,并将外套裹紧了些,他现在倒希望自己的衣服能更像那向导的,它需要仔细洗涤,如果还有可挽救的话。黑市交易不会像表面上那么风平浪静。
他的向导只能看到他的雪茄熄灭时的微弱红点。
几分钟后,他意识到他并非独自一人。
两个保镖正和他一同等待,都没有回头看他,并且一言不发。他们在雨中没有表现出什么不适,虽然从他们那隐藏在烟色玻璃镜片后的眼睛里很难看出些什么,只有鼻子和嘴还可以显示出他们是人类,或者说他们至少有人类一样的鼻子和嘴,和他交谈过的任何一人对这一点都无法完全确认。
Massey想要问问他们在这儿干什么,又觉得这不值得操心。
终于,在Massey彻底被淋透之后,一个英俊的男人走进了小巷,他的名字是Mr.Fire,虽然他曾自称为"Fear-a"。他的笑容很明朗,他的西装(比Massey的好了太多)干净利落,或许有一点儿潮湿,他在身侧提着一个旅行箱。
"Anderson!"他叫道,"我上次见到你是在,两年前?你的妻子怎么样了?孩子们要开始打垒球了吗?"
Massey勉强笑了笑,他从未对Fire说起他的妻子或儿女。"他们很好,很好,谢谢你的问候。"
"你来得有点早,"Fire说,"你应该先打个电话来,我可以快点赶到,让你少挨点儿淋。"
"哦,这不算什么。而且,我知道你在徒步旅行,"Massey回答,这是他从公司的另一个经纪人处简要了解到的信息,他到处走。到处。汽车和飞机、火车和装甲运兵车,还有陌生人的财产,但他行走。从一个世界的尽头到达另一个,然而当他需要快速到达某处的时候,却总能在他计划的时刻刚好到达。"
"嗯,木已成舟。绅士们,很高兴你们也能准时到达。"他转向那两个保镖。
"你付了钱。"其中一个耸了耸肩说,他的肩膀不怎么平稳,Massey想。
带Massey来这里的经纪人靠近了些,Massey因被打扰而感觉苦恼,同时也有了有些安慰,他突然觉得自己在这里被两个保护人和Mr.Fire看得清清楚楚。他希望自己曾对那个男人更加礼貌一点,但所有MC&D的员工都不擅长做这种事情,无论如何,经理的地位都远高于任何普通保镖,不管他们多么有才华。
"总是在可以的时候偿还你的债权人,或是在无能为力时偿还更多,"Fire说,"你带了那个吗?"
作为回应,保镖掏出了一个破碎的怀表,那大概是一个梦或者记忆,Massey对这有简单的了解,它们几乎可以呈现出任何形式,从旧硬币到卡式录音带,再到旅游纪念品,等等。Carter办公室里的一块黑曜石碎片可能是被保镖偷走的最古老的记忆了。
Fire从保镖的手里接过那个怀表,并展示给Massey。枷锁刺耳的响声隐约回荡,伴随着一个男人的笑声,光亮的表面上只能分辨出一个笑脸。
"这是什么?"Massey问道,他的眼睛投向那个正悬浮在笑面人背后的专家。
"一个记忆,"Fire回答,"刚刚从黑皇后的精神中取来,你在过去曾对她很是忧虑。"
"没你想的那么多。"Massey怀疑地说。
"哦,不过已经从这里面得到了信息,可能会让你愉快些,我认为它应该包括了我们讨论的记录和之后的。"
"我们什么都没有讨论——"Massey重复。
"这是一个交易,"那个体格魁梧的男人说,"在营地里的记录明天,其余的之后付清。"
Massey回头看了魁梧男人一眼,他在路上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他做了什么?
"我很高兴听到这个!最好能看到你从那个位置上滚下来从头开始。"Fire说,"不过,告诉你这是为什么吧。随着成长,我开始喜欢Andy。把他弄进去,我们就结清了。"
Massey愈发恐惧和惊骇,魁梧男人点了点头,往一只大手上吐了口唾沫,将它举起,Fire回了一礼。
魁梧男人做出了一个手势,非常奇特的手势,接着Massey感到自己的双腿失去了控制,眼皮异常沉重。
"交易将在老地方进行,"魁梧男人说,"并且这最好不是什么骗局,四号。"
"骗局?决不。"当他开始失去意识时,Massey听到男人欢快的笑声,"我可以骗骗我的好朋友Carter吗?"
回到办公室后,Carter小心地将记忆放好,它已经经过了检查,现在,他要把注意力放在樂畝事件上了。
每个优秀的成功公司都必须熟习这三项事务:操纵金钱,与客户交易,办理业务。Marshall与客户交易,他会安慰悲伤的父母,并平滑各种惹是生非,Carter处理余下的工作。让Dark保留着他随便什么恶势力吧,让Marshall继续为公司卖笑脸吧,没有Carter他们什么都干不成。
他的办公桌上有一堆文件夹和打印的资料:樂畝事件中他能够收集,剽窃,敲诈到的所有东西。那些堆积的文件夹让他付出了昂贵的代价:来自一名屈服了的GOC特工的考察报告,他在蛇之手的联络员提供给的他最有价值的信息,一位当红参议员允许他使用UIU的数据库进行交易,以从中得到些许好处。
情报是权力,钱币也是。只要你懂得技巧,你可以用它们交换任何东西,对此Carter是行家里手。他在后两项事务上花费了大量精力以尽可能多的获取他所寻找的情报,现在他得到了这些,是时候让它派上用场了。
他打开了第一个文件夹并开始阅读。
Cater办公室的墙上有一块软木板,他在这类工作上不信任电脑,而更愿意使用他能够触碰的东西。接下来的几天,它开始被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的文件、照片、别针、彩色胶带和潦草的笔记覆盖。他一个接一个地排除了惯例的嫌疑人,GOC正被其他事务缠身,混沌分裂者没有能力仅为尝试而在这个地区采取如此公然的行动,他从未听说过哪些蛇之手的成员计划过这样的攻击,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可能……
Carter完成分析之后,只剩下左边的一张索引卡没有被划掉。
基金会
现在,这是一个很有趣的想法,它相当拜占庭,但是监督者们特别热衷于玩游戏,这让Dark搞不清楚,他们可以……他们可能……
不。他知道监督者们在过去两周以来传达的每一个字,如果他们做出这样的决策,他会知道的。欺骗间谍?不太可能。监督者对他们的资本密切关注,迄今都是这样的……
……迄今……
"Jennifer,"Carter对他桌上一个女子形象的东西说,"把我们关于基金会的报告拿来,从……嗯,2006年9月的开始。"
"是,Carter先生。"她的声音细弱无力,而他得在R&D向顾客发布列表之前跟他们谈谈。
秘书递给他一份破烂卷角的文件,闻起来有一种灰尘和旧纸的味道,他看到他所寻找的名字就在第一页上。
Carter放下文件,然后拿出手机,他的手没有颤抖,然而手背上的静脉突起,左眼皮微微抽动了一下。他开始拨号。
"Carter!"Marshall的声音和四号一样平稳老练,"我刚刚跟犹太老板谈了话,现在我能为你做什么吗?"
"很糟糕。"Carter说。
"哦,事情不会太糟,只要不是你在处理它。有多严重?"
"Dark bad。"
电话的另一端沉默了,然后,"呸。"
"如果可能的话,我需要尽快召开董事议会,"Carter说,"多久你能跟家族算清?"
"我会把它列为早晨要做的第一件事。"Marshall回答。
"再好不过。"不必联系Dark,他会自行前来,无需通知,Carter搓着他身后的管道,近来与他结交的……Jenkins?Franklin?不,应该是Cho。没有关系,如今已经不存在了,真是不错的解脱。
Carter拿起红笔,在标志着"基金会"的索引卡上画了一条宽斜线,他拿起了另一张卡片,用针把它别在这一张的上面。
他在上面写下一个单词。
BOWE
稍加考虑之后,Carter在上面加了个问号。
他希望他想错了。他也真的这么做了。
否则,生意将变得非常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