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梨石音尺
概要
天河之水倾泻入海,冲走无数文明的遗骸,宛若星辰一般,逐渐沉入遗忘之渊,慢慢失去所有余光;又如浮尸,飘荡在缥缃之中,偶有拾得一两字者,却不知为何物。而在浮世浊浪的喧嚣之中,忽然蒸腾出层层蜃烟,歌哭着向着四方碾近,从无常变化中折射出旧日文明的大梦。
音尺,失落文明那梨石3的遗物,其为一根由未知生物的骨头制作而成的倒梯形扁条,每隔固定长度雕刻着不同的图像,但除了宽端类似汉瓦当的鸟形印记,以及窄端的“尹”字型符号外,全部磨灭得不可辨识。该物品看起来似乎是用于判定音调,然而由于符号的漫灭和原件早已丢失,而无法断言其具体功效。
图像
那梨石音尺的正面照。4
情报
特性:该物品的痕迹,尤其是实物和对应图像,会逐渐因为各种原因而丢失。因此,文字记录是保存其信息的最优选择。
据说每当敲其特定之处,虽然不会发出任何声音,但会让演奏者和周围之人“看见”不同的幻象5,比如永恒燃烧的烈火、不断倒塌和恢复原状的墙、起舞的星辰,先人证实幻象多与失落的古文明那梨石有关。这些幻景有如梦中的低语,冥冥之中似乎在引导着人们去向某处。
此外,根据原先持有者凿塞凿海之孙6的回忆,该物品似乎还有镇压受到呼兽之声而污染变异的生物的功能。
性质:传说那梨石对付外邦人时,吟颂咒语让其记忆沉淀在其体内的某一部位之中,使得那人必须通过刺激该部位才能回忆起有关那梨石的一切。我们曾经推测过音尺是由所谓的外邦人的人骨制作而成的,但明显的问题是,那骨头并不像人骨,也不像该文明所在地域的任何一种生物骨架。有种说法是,这根骨头取自恒无之龙,黑王的第六子。那梨石神话中提及,他们本被恶神夺去了现在与未来,一切事物都极易腐朽,最直接的证据是其对外的货物不出数十年便化作尘埃。然而,人们不甘在真正的回归之前,就被昔日之影吞没,于是便摇起曾令万河翻滚的火铃,去捕获大龙,并将名字铭刻于鳞片后,沉入大湖之底。
音尺是否属于一种仪式道具?我们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那梨石文明中的某些东西不甘被遗忘。
历史&相关势力:那梨石音尺不知何人所造,何人保有,随着那梨石化作历史的尘埃后不知所踪。唯一有疑似记录的是,西藏密宗文献提及那里曾传承的用来切断我执的人骨金刚杵法器,样式与之高度相似。然而在明朝设立乌斯藏都司后,逐渐销声匿迹。不过到了近代,音尺不知经何种渠道出现在克里斯汀娜的手中。克里斯汀娜把音尺交给她儿子凿塞凿海。
凿海曾在1934年追捕鲛人的过程中,于辽宁遭遇过某种龙形生物789,用音击术将对方打败,对方在用官话说出某种恐吓的话语后就逃之夭夭了10。那些话语类似真言术,推动着凿海与它们族群的命运相交联。而当凿海接触了音尺后,某些东西就化作朦胧的烟雾和细碎的低语流入梦境,一直困扰着他。他经常梦见黑色之星高悬在西方,音尺跳动的音符也似指南针般指向某处,但那里蛰伏着许多黑色的巨兽。
随后不久,被克里斯汀娜邀请来的新异会研究员赵暗花也加入了行列。赵暗花是研究那梨石文明的专家,短时间内就确定了音尺的幻影徘徊之地——乌加班错11;更是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搞到复兴社的秘密批文,得以和德国来的神秘学部队晻昧军团12131415一同前往西康。同行的还有凿海父亲战友的儿子,阿撒·雅鲁基·齐柏林,当时就职于祖先遗产学会。
到了西康,他们离开了军团,去拜访深居在雪山16之中修炼仙法的许山华居士17。许居士根据实际情况为凿海一行制定了配合操作音尺的训练,她的侍女丝嘉丽也陪同他们训练了音击术18。
一段时间后,他们便前往音尺所指向的如今毫无存在痕迹的古城。也许古城早就灰飞烟灭,单单留下个幻影。期间发生了什么?我们只知道从此以后音尺就消失了,而基金会多出了SCP-68219,殴打鲨鱼中心的那群人学会了海神之势20。
对策:尽量找回流落世界各地的那梨石手稿。
其它细节:首先我们得有才行。
我在那一天已经很困了,但躺在床上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我难以停止去想那根东西,但我的却很清醒,就像,就像我脑里面有个神经病一样,围在我身边挥舞那棍子还滔滔不绝地沙哑地嘶吼着,而我却意识不到我意识到了对方,啧,好难讲得清楚。忽然那家伙将棍子用力地砸到我的头上,所有的声音都突然间随着沉重的啪嗒声消停了,而我能感觉到这个的冲击很真实。但之后,我却听到了某些声音,不像这个世界中所能发出的声音。那些声音很激烈和聒噪,哪怕一百个人吹着萨克斯也比不上,不过细细听时能听出某些“颜色”正侵染着四周,对,就是颜色。我能从其中感受到其他的概念,比如四季的蠕动,又比如流云的波涛,而里面似乎有什么象征意味。我想了想,大概是和传统音乐中的那种五音配五行,十二律合十二月,纳音什么的差不多。其中错落的音调有如一根弦,将万事万物都给束缚在窄窄的颤动之中。
我试着按着某种节奏将这些声音排列,但到最后我突然醒悟,音乐是能引起人们在某个方面情绪之物,而这个情绪却是人类生理耐受和集体无意识强加的。就像我们认为舒缓的音乐与平静相连,万一这是某些不可描述的存在故意误导的呢?我不过是将自己围困在“固有印象”的牢房内了。于是,我便拆开乐谱,翻越音符之墙,看见了由泡沫的反光滑动着的璀璨星空。
还记得我在教你的时候是怎么跟你讲的吗?音击术的本质就是弦的共振,正因如此,在真空中也能施法。我唱起了歌儿,而灿烂的群星滴落在玄穹上,奏起了,额,总之就是奏起了某种令人感到“真实”的音乐。它们翩翩起舞,正向我招手,而我也翩翩起舞,跟上它们的旋律,听懂它们的话语,归入它们的怀抱。我感觉我的两肋似乎被什么东西托着,或者说,被夜幕幕下的触须给卷了起来。然而疯子却试图将我拉住,用我能听得懂的音符喊道:“不要渡河,不要渡河,回来吧!”。真是个反复无常的家伙,但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摆脱了它的束缚,即将踏入无垠的星河之中,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那些星星似乎在漂浮中连成了二十二个奇妙的符号,姑且称之为某某星座,我从中看见了我灵魂的形状。忽然间,云朵拉响了第五乐章,晕开的虹光深处似乎卷曲着一颗巨大的海星。我还没来得及多想,就有一句话在我耳边低语:“存在已成词句,记忆已为朽尸。”随后,身边的一切就像正开着的灯泡忽然被棍棒所击碎般,噼里啪啦地崩解入深空。我从九天坠下,无力挣扎,眼睁睁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抽成细线。我希望能被其绑住,但没有,它们只是从手中穿过,尔后便呼啸地折断在远方。黑暗遮蔽了一切。
沉重的锤击感又来了,当我再次重见光明时,发现自己漂在一条漆黑的河上。仰望见星云散作粘稠的浓雾,好似彩色的天穹被暴力地用灰浆给刷掉了,还未被刷掉的地方有如错落的块块尸斑,鼓起并沉积在错杂的音调之中。我游过像水但质感却非水的“寒风”,推开了旁边谁也不认识的浮尸,游到了河畔。我想,我再度回到了墙里面。四周皆是缓慢燃烧的烈火——字面意思,巨大的火焰扭动速度却比我的脚步还慢。
我穿过了燃烧的火柱,跳入远处的空洞,跌进了西洋景里,徘徊在空荡且朽烂几近成灰的园林中。园林中的藤条绞杀着古木,古木不断飘下黑色的“硬片”叶子,叶子一碰到地就化作黑尘飞散,黑霉落在鲜艳得像是塑料的花儿上,花儿被偶尔经过的扁平动物剪影,我看不出到底是什么野兽,给吃掉了。传来了沉重的足音,似乎是回音,但太延迟了,就像是有什么人跟着我一样。我跑了,那足音也跑了过来,我停下脚步,那足音也停了下来。突然,从远处的楼房中传来琴声。第一声,残存的林木迅速枯萎内陷又恢复生机,然而又重复先前。第二声,寒冷的黑水漫过了我的脚踝。第三声,第四声,第五声,我甚至都不能描述我都“看”到了什么,只能说在第六声响起后,一切有形的物体散成灰雾。
迷雾的深处有一个身影,我心里隐隐约约地涌起了“去,去!”这奇怪的声调。要离开么?我的脚步替我做出了回应。我走近一看,一具骷髅正坐在棺材上,手指压在琴弦上。我刚想说话,那骷髅顿时转过来,用空洞的眼眶对着我,幸好没爬出什么虫子,看得我的心毛毛的。倏忽间,骷髅就像纸片一样折叠回棺材,棺材沉入到水面之下,惟余七弦琴掉落在水面上,碎成一个个方块,方块之中还有那根棍子一样的东西,不过上面的符号更加清晰。我捡起棍子时,发现那些方块上似乎还有文字,就像是活字印刷的铅字一样。虽然我不认识,但我在无意识间哼出了某首歌谣后,它们就在我的脑里拼了起来,我就知道上面写了我和我同伴的名字——要知道那时候我们还没有相遇并冒险呢,以及一句话:“恶名者蠹其名,失声者徒歌哭。既以心为形役,且持枷锁赴远路。”
我不知道上面是什么意思,不过就在此时,沙雪般粗糙的浓雾也如沙雪般筛落,一块巨大的峡谷便劈在我眼前。向下看去,只见得密密麻麻的黑兽沿着河流扭动着。若不是有无数点红色火苗眼珠子跳跃其间,就根本认不出来了,但绝对不属于路行鲨。它们沿着河边爬行,似乎是无心地顺着无名的曲调,朝着远方的大湖里前去。有的家伙还偶尔停下,向河中抽搐地呕出了白色的长条状物体——我敢肯定,那就是人类的尸体,因为水里面也浮着熟悉而又陌生的我曾见到之物。
我数了数,一、二、三,便转身将手中的棍子推扎黑影的大概是咽喉的部位并将其甩了出去。那漆黑的造物,张着菱形的瞳孔,似乎要将仇怨的箭矢从里面射穿我的灵魂。我和它对峙了一会,它看着我的神情就像是刑场上残忍刽子手,迫不及待地要将囚犯提前斩杀,将尸首分开并各自抛到污浊之地。我打算主动出手,用音击术将其震裂。看起来很成功,那黑色的恶魔从皮肤到也许是内脏的东西一一爆裂和脱落,但却还在蠕动着,刹那间,又恢复了原状,还长出了诡异的附肢。我的音乐无法再撼动其分毫,似乎它能免疫同样的攻击。
我无计可施了,只能任由它将我撞下悬崖,并紧紧抓在我身上。悬崖下的群兽同时抬起头,忽然间就溶解了,互相融合在一起,化作一颗巨大的龙头,把我一口吞没。但我没有触碰到任何实体,除了我抱着我的那个像黑胶的野兽。我就像掉进了那落迦地狱,一直坠向无底的深渊。我从狂乱扭曲的远处黑壁可以认出,在点点漂浮而又熄灭的荧光的闪烁中,翻滚着、沸腾着许多生物的遗骸,共同奏响了落幕之曲。
我感觉到我的野兽正渐渐融化,流向我身体各处,似乎还想要钻进我的皮肤里面去。黏浊、沉钝、刺痛,以及温暖?在我的脸被其覆盖,失去视觉和窒息之前,我听到了疯子的话语,宛如敲击那根棍子的声音:“存在已成词句,记忆已为朽尸,回来吧。”
疑问
在帷幕下的考古学中,一个文明如果缺乏文物证据,仅凭口耳相传的话语,或者古籍中捕风捉影的词句,其真实性就会被他人怀疑。试想,如果建立在流沙之上的帝国一开始便不存在,那么藏匿在音符间的幻影会不会只是场心灵迷雾?25
况且,当事人在此次事件后,有的失踪、有的如生锈的机器般早已无法精确回忆、有的加入了狱卒,也令人怀疑他们会不会被强行植入了记忆以掩盖另一事件?26我们无法确定具体情况。而当研究的时候,总会觉得有种割裂感,也就是似是似非,很难找出事物之间的联系,但利用真言术之类的魔法,却也总能牵出一条线来。假设该事件是真实的话,又要面临如何证明已不存在之物的存在。27
根据凿海的回忆,那梨石音尺应该与黑兽有关。那么,黑兽是什么呢?有些研究者认为即是那梨石族人所抛弃的躯体所演化而来之物,是他们神话中的恶神用来囚禁其人民的“狱卒”,所以这类存在才会对生命体抱有极大的敌意;而音尺则是叩开枷锁的钥匙,沟通过去与未来的梦中神启。这一说法目前还缺乏证据。28
另外,无论我们从哪里搜集有关这个东西的记录,刚一打开那些手稿,那些手稿便迅速崩解化成历史的尘埃。唯独在最后一页或最后一部分残留有一句话,很怀疑那碎屑在不久的将来也将灰飞烟灭:
“存在已成词句,记忆已为朽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