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怪狗小蜥

2013年4月23日,一份有关SCP-053与SCP-682收容措施修订的文件被提交至站点管理部门。

文件中提出了降低站点人力资源成本的理论方法,主要聚焦于通过使SCP-682与SCP-053共同居住,降低前者突破收容的频率与严重程度。协议的提出主要基于先前的交互实验数据:该实验中,前述两个异常被暴露于彼此,而当二者被置于一处时,记录到了SCP-682躁动程度的急剧下降。

提案包含一份详细的共居收容单元蓝图。该收容单元既能够满足SCP-053的居住条件,也能够充分地对抗SCP-682的突破尝试。提案也为收容区域周边的站点设施提出了一定安保标准,其被设计为能够在682突破事件中最小化潜在的站点破坏;设施的布局与其安保措施同样受到了重视,旨在提高重新捕获SCP-682并将其送回SCP-053收容区域的便利性。

2013年5月6日,提案由站点管理部门转呈至O5议会。2013年5月14日,O5议会以5-4-4的投票结果,通过了进行一次24小时试验的议案。

在接下来的数周中,进行了针对SCP-053与SCP-682的共居设施的准备工作。




2013年6月10日

08:00 —— 053-682共居试验开始。在接下来的24小时内,若SCP-682的任何突破尝试对收容造成了重大结构性破坏,则依规定,两个异常都将被移出共居收容状态,并重新开始执行既有的特殊收容措施。




“好吧,我确实没想到我们真能看到这一天。”Clef评论道。他靠在房间后方的一张办公桌上,微笑地抿着咖啡。可能相当少见,但Clef这次说的还真是实话。或许讲实话跟Clef实在不搭,所以坐在他旁边敲打键盘的研究员才会苦着张脸……但更可能的原因是Clef的屁股正停靠在他的桌角上。管它呢。

大门口传来一阵无趣的哔哔声,紧接着是一把沉重大锁的电子解锁声。咔哒一声,房间的门被无礼地推开,一个快六十岁的男人推门而入。

“如果我没记错,你反对把孩子们扔给那个死亡鳄鱼。”一个粗哑而简明的声音回应道,干巴巴的音色表明了它的主人急需第五杯咖啡。看起来Kondraki已经决定要掺和进来。并不怎么值得惊讶。

“普通孩子,是的。那是坏主意,但是你没法把五十三称作普通。”听到观察室的门打开时,Clef已经抬起了视线,露出微笑迎接随之而来的那个嗓音,欢迎着那个带着他标志性的露齿笑踏入房间的男人。

当然了,这里是主要观察室。实际上,它紧挨着那座使用了顶尖技术的新收容间,并且配备有一扇极为坚固的单向观察窗(用于观察前述的收容间)。这里的每一个工作站都挤满了人。他们在进行最后的记录工作,疯狂地通过着各种系统检查——当然,现场还有更多其他人,他们在各个观察室的电脑前围成一团,通过安保摄像机传来的画面观察着收容区域的每一个角落。所有人都在观察着。所有人。

Dr. Kondraki如一头灰熊般吐出一口气,用手揉了揉脸。

“但这不是你心烦意乱的原因。”

“闭嘴。”

“你今天真刻薄。”Clef冲Kondraki短促地皱了皱眉,然后将手里一直端着的一杯多出来的咖啡递给了这位同事,“给你的,聪明蛋。”

Kondraki又叹了口气,但还是接受了这杯温暖身体又振奋精神的东西。这位怏怏不快的人呷了一口咖啡,然后停下动作,看向他矮小的同伴。

“爱尔兰咖啡?1

“可别说我从没为你做过什么了。”Clef再次露出微笑,看着高个男人靠到自己身旁的墙边,啜饮着手里的饮品,嘴里嘟囔着感谢的话,但仍旧阴沉着脸。这又让办公桌旁的研究员发出了不耐烦的啧声,然后从Clef的屁股底下扯走一张文件,看了看,又通过传真机发送了出去。Clef无视了他,又重新专注于自己的事情。

虽然室内充斥着嘈杂声,但他们二人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小小的社交性的宁静。Clef凝视着Kondraki。他安静地挑选着自己的下一句话,又多考虑了一会儿,才将它说出口。他的舌头在口腔中小心翼翼地精心塑造着每一个音节。

“……会没事的,Konny。”

“你不懂。”

“嗯因为他是你的,对吧?”Dr. Clef嘲笑道。他向后靠去,用一只手撑着桌子,另一只端咖啡的手随意地做着手势,“有点信心吧。”

Clef的专业知识里并不包含Draven,但Clef相当了解他父亲。相当了解,足以让他知道,在这些事情结束之后,老Kondraki心中那为人父母的忧虑将比他愿意向儿子承认的多得多。从Clef与Draven有过的交流来看,Draven自信、能干而勤勉。是个好孩子。也是运输小组领导的好人选。就Clef对收容转移计划的了解而言,交接过程中的突破可能性微乎其微。而当它进入了收容间,那就是另外的情况了;但安保已经就位,并且如果收容间本身发生失效,后果的处理也将会是由另外一个小组来负责。

“还有。这孩子和你不一样,他不是个冲动的蠢驴。至少从我所见,”Clef耸了耸肩,“我很确定他会遵循一切适当合规的安全措施。在这方面,他能做到的比你多得多。”

Kondraki从鼻孔里呼了下气,终于点了点头。在遵循程序这方面,Draven显然要优于他父亲过去的表现。“嗯。”

“我的意思是,他会自己找水喝,对吧?”Clef摆出一副基本符合工作场合规范的得意神情,迎上了对方投来的怒视。

“……Clef。要不是填写员工事件报告太麻烦,我现在已经打掉你几颗牙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亲爱的Konny。”Clef的脸上现在满是顽皮的微笑,但他暂时没有继续说话。他只是小口啜饮着饮料,轻轻靠在Kondraki的肩膀上,转过头,望向观察窗外。

Kondraki哼了口气,听凭了他的动作。他正盯着显示器中播放的模糊的实时监控:八名MTF队员围绕着五乘五乘五的运输箱站立。他看到其中一个身着装甲的身影冲着肩膀上的对讲机说话,然后认出了这位年轻人的左足无声而随意的抖动。低头看去,Kondraki发现自己的脚也在紧张地敲打着瓷砖。他叹了口气,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悄悄地靠在了他的研究伙伴身上,又喝了一口饮料。

“……骗子。”

“本来就是。”

Clef透过窗户观察着那名可以看出已经八岁大的女孩。她正对着一本苏斯博士2绘本,用蜡笔在书中的人物身上涂画着实验袍和笨重的防护服,同时胡乱地取食着一袋椒盐薯片,时不时从一个三类标准塑料液体容器里喝一口。她面朝下趴在地板上涂鸦,脚丫则心不在焉地在空中晃荡着。




682被激怒了。Draven能感觉到。他也知道这对682来说再寻常不过,并且考虑到收容转移箱的结构读数,这种程度的怒气或许完全可以接受,所以他并不是很担心。

他也告诉了他的父亲不要担心。但他清楚爸爸太固执了,不可能听进去,也太骄傲了,绝不会承认恐惧之类的情感。

他们刚刚得到了许可,可以进行转移步骤中的最后一步,于是Draven指示他的团队将巨大的运输箱缓慢地推靠到墙上,将它与一扇紧闭的大门固定在一起——这跟将一辆半挂车倒入仓库卸货区等待装卸并无什么不同。SCP-682的躁动略有增加,它在其中一面箱壁上刮擦蹭动。最后的锁扣翻转到位,将箱子紧扣在墙上。

Draven报告了箱体与墙面接口的成功连接。他听到了强化金属的嘎吱作响声、嘶嘶声以及液体在容器内飞溅的声音。

调度指示他的小组继续操作,于是他们向下转动箱子两侧的重型杠杆,将与墙壁相接的箱门抬升起来。又经过了数次确认,闸门也被打开,Draven听到了摩擦声,那是一只大型爬行动物在扭动着爬出箱子、进入新的收容区域的声音。




“我希望你能知道自己忧心忡忡的样子有多蠢。”

“我希望你能别一整天都这副样子,Clef。”

“嗯。那你该许点更现实的愿望。”




这些令人作呕的白痴正在移动他。他相当清楚这一点。他听到自己的血肉正在脱落、剥除又重生,还有某种沉闷的交谈声被这些声音掩盖。这他妈的是要做什么?他们是不是想让他给什么新测试当小白鼠?他们会一边将他置入某种新的折磨之中,一边畏缩着坐在盒子的另一侧写下记录吗?682低吼着,在狭小的盒子里盘旋,抓挠着墙壁,用尾巴敲打着试探强化钢。只要给的时间足够长,他就能逃出去,但这类盒子总是临时的。他们从没把他留在这种盒子里很久,没有给过他找路出去的机会。令人作呕的懦夫。盒子的门打开了,显露出另一面墙。他咆哮着,已经准备好了屠杀墙那边的任何东西。安全警报声响起,墙壁也随之升起。

他以最快的速度跃了出去,然后……他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东西。




这个新房间很棒。它更大,床更软,还有一个大游戏区和一个装满衣服的衣橱。她已经堆起了一个枕头堡,它非常好!她很感谢带她来这的科学家们,所以赶在他们被大绳子拉出门之前给了他们一个拥抱。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墙里传来了咆哮声,真的很吓人。然后墙打开了一个大方块,一只吓人的大恐龙走了出来,撞倒了她的枕头堡!

她一开始被吓到了。但是恐龙似乎没有太多动作,所以最终她变得勇敢起来,走过去抚摸它。过了一会儿,恐龙开口说话了。它说,他曾经见过她,在她小得多的时候。她说她很抱歉,因为她忘记了,但是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可怕的大恐龙。

恐龙说,他的名字是爱西皮六疤二,她也告诉他,她叫林五杉,但她希望她的名字能更好听些,她又问,他喜欢自己的名字吗?六疤二说他的名字是一些令人作呕的懦弱生物起的,他们的存在玷污了这个世界。林五杉的名字是科学家们起的,但她同意,如果给她起名字的也是些肮脏的怪物,她也不会很喜欢自己的名字。

她给六疤二起了一个新名字。




“她管682叫‘小蜥’?”初级研究助理Dr. Felix Hossack挑起一边眉毛。他被逗乐了,但是仍在感到怀疑——可以理解。在基金会的低权限等级人群中,夸大其词的八卦并不少见。

“是的。站点员工吞噬者,暴走的杀人猛兽,蜥蜴小蜥。但是啊,嘿,至少这孩子现在有个宠物了!”Juniper Lovett微笑着耸了耸肩。

“它是个Keter级SCP项目,不是一条狗!甚至可以说是我们的权限里能知道的最绝顶危险的一个。”Dr. Silverman用他盛满沙拉的勺子比了个手势。这位初级生物研究员提出了一个好观点。

“好吧,很显然他对被她揉搓腹部产生了一些‘积极回应’,”Juniper回答,看起来相当的自鸣得意,“从我的角度来看,基本上就是一只大型爬行犬了。大怪狗蜥蜴。把她变成了异常Emily。”

“胡说八道!”Messiah Silverman尖叫道。

“……小蜥不是他们上周给她看的儿童科学节目里的那个班级宠物吗?”Felix停顿片刻,咽下一口三明治,然后问道。Juniper听后脸色一亮。

“噢老天,她在混合引用。好灵感。”




这是……美好的一天。和这个小孩子呆在一起的时候,682不会像在其他所有场景中那样感到失意。他明白,这孩子也是一个被憎恨的存在。一个像他一样受苦的人。在这方面,他们很相似。不管怎样,他还是尝试过几次突破。他想找出那些令人作呕的研究员们在何处观看,也想弄清楚他们是否像伤害他一样伤害过她。然而,这些尝试吓到了孩子。所以,他暂时允许自己被戴上一顶过小的棒球帽,并且享受着……她的小胳膊抱着他伤痕累累、覆满鳞片的背部,要求他载着她到处走的时候,那种怪异的愉快与放松感。

终于,孩子累了,打起了哈欠,用小拳头揉着眼睛。682用牙齿小心翼翼地提起孩子衣服的后背,将她轻轻地安放在床垫上,然后绕着床转了一圈,两圈,三圈,最后在她身边蜷缩成一个保护性的小圆圈。她咕哝一声,在他的背上伸展开,将他的身体当作了枕头。

很快,女孩就陷入了熟睡,而他成为了她的新守护者。




2013年6月11日

08:01 —— 053-682共居试验结束且被确认为成功。SCP-053与SCP-682的特殊收容措施进行了相应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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