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想不到的是。
我在一堆文件中间抬头并且靠向椅背,在这个非常普通的工作日的晚上十一点,扭头望着身旁的盆栽,疲劳的大脑竟然像跌入了一无所有的大海中,我魔怔了。
慌乱地摸向左手边从上向下数第三个的抽屉,拉开。里面的枪顺着惯性滑向了抽屉口。
手不由自主的摸向保险栓,打开,然后抵至自己的太阳穴。
就那么一瞬间,仿佛得到了某种指令似的,又或者说是自己的大脑自发使用自己的肢体似的。
什么东西要从滚烫的眼眶涌出,但已经辨别不出究竟是鲜血在还是生理盐水在渴望自由。牙齿互相交磨着发出了咯吱的响声,传达到了脑子里,于是骨头也开始震颤,发出同样的声音。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狂喜,在游离,在脱离他的控制——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打算控制,这种感觉正是他想要的——欣喜,疯狂,混乱,然后实现不能称之为梦想的计划。
内心达到了无比激动的时刻,就像在晴空万里的时候在笔直无人的高速公路上驾驶车辆任由速度表的指针飞速前进,飞升般的,仿佛整个人都解脱了,逃离,逃离,驾驶着车辆逃离,越远越好,旋转,脱离。向着太阳,飞向大气层,落下,失重。焚烧,焚烧,一干二净的落在草坪里。
我迫不及待了。
炸裂爆发的响声。
鲜花般的东西在太阳穴上迅速蹿出绽放,然后洒开在了地板上。
像一地腐烂的花瓣。
放射状的承载底座迅速生锈,那一刻,被镶嵌着的红宝石出现了一条裂纹。黯淡无光。
被斩裂。捡起,测试。转换。红光攒动。
坠落,在红色的光中失重坠落,像无尽深渊。
可就是在这一天,在没有接到任何通知,没有任何指令。我突然想这么做,就扣动了扳机。
疯狂的欣喜,执着那么久,我的愿望,竟然就这么——
然后我死去了。但我没有被埋在阳光下的草地里,也没有一块墓碑刻着“Jack Bright在此安息。”插在芳香或腐臭的泥土中。
我的办公室是反锁着的。我真的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放弃了所有站点,抹除了这个神秘组织的名字,废弃了所有文件。当然,所有烂摊子就这么随着时间的推移任由其自然消逝。
当那么久的日子过去了,人类依旧平安无事地繁衍发展着,世界上再也没有Jack Bright这个人,当然也没有他存在过的痕迹。
当拆迁队的人找到这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我与我的办公室一起成为尘土轰然倒在了废墟里。连着焦黄的文件。被清扫,运走,处理掉了。
他们从另外一堆废墟里挖出来了一个木盒子,打开后发现里面是一块已经难以分辨颜色,灰蒙蒙,脏兮兮的宝石与碎掉的底座,以及被腐蚀掉了,斑驳不堪的项链绳。当然,被不屑的扔在了泥砖与瓦砾玻璃中。
我竟然真的死了。我应该开心吗?永远的消失在了宇宙间,连我的尸骨也化作了最容易消散的灰。
真的吗?
然后又是长达永恒的平静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