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乌辛斯克
“好麻烦啊,还是用一下能力吧。”
随后,嫌跨海麻烦的诗蔻蒂直接将车内的两人连带整辆房车,直接传送到了乌辛斯克的郊外。
诗蔻蒂透过车窗,看向远处的地平线——乌辛斯克的工厂们依旧永不歇息地向外吐着烟气,而挖掘石油的钻井们依旧兴勤地工作着;而另一处车窗外的景色,则是一条通向森林深处的原始小路。
诗蔻蒂虽然早就把这辆房车的牌照给卸了下来,但防止被盘查,非常想进行补给的她,还是一脚踩下了油门,向小路的深处驶去。
……毕竟这里是工业重地,保不齐就会被战火波及。
“姐姐……我饿了。”
“……唉。”
从生活区钻到驾驶室的诗格洛丝探出自己的脑袋,看向还在开车的诗蔻蒂。
诗蔻蒂只好无奈地将车停到一边,然后下车来到房车的生活区。
“嗯……冰箱里应该还有点食材,做个小三明治吧。”
“好耶!”
冰箱里的食材都是诗蔻蒂留给诗格洛丝妹妹的,自己则是啃着从基金会机动特遣队那收来的压缩式军粮——即便如此,诗蔻蒂也会将军粮里好吃的部分留给诗格洛丝。
不过,诗蔻蒂完全无法理解作为欧美人的诗格洛丝只需要每天吃甜口三明治就能满足的饮食习惯,就像诗格洛丝也无法理解为什么诗蔻蒂每天只需要吃那点军粮就能吃饱。
诗蔻蒂站在餐台前熟练地将热好的速食合成肉切片,搭上事先准备好的生菜、番茄、奶酪片和面包,再抹一点番茄酱和奶油,一个最简单的三明治就做好了。
随后她迅速地将剩下的余料也一并生吃了下去,而这个从未在诗格洛丝面前做过的行为深深震撼了她。
“姐姐……剩下的,你这是?”
“哎呀,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嘛!”
“什么歪理!姐姐你这样吃要吃坏了的!”
诗蔻蒂一边哈哈笑,一边打开了床上的笔记本电脑。电脑的显示屏在一阵闪烁后,弹出了SCP-3930的文档。
“这不是……啥都没有嘛。”
手上拿着半个三明治的诗格洛丝好奇地凑了过来,而诗蔻蒂则是像对待小猫一样将她的眼睛捂了起来,连连向后推开。
“干嘛呀!”
“你还是别看这个比较好哦?基金会可不缺知道就会死的东西。”
听到“死”字,诗格洛丝立马吓得自己捂着眼睛跑开了。
虽然诗蔻蒂说是这么说,SCP-3930的真正内容还是需要权限才能知晓。
诗蔻蒂熟练地掏出一个U盘,对着插口吹了口气,然后将它插进了电脑里。笔记本的风扇“呜呜”转了几秒,便在屏幕上将SCP-3930后续的内容弹了出来。
“内容啥的已经滚瓜烂熟了倒是……不过我还得确定一下具体位置啦。”
诗蔻蒂将SCP-3930的具体坐标记了下来,然后迅速关掉页面,热拔出U盘。
她一边将坐标输入进导航,一边摸了摸吓得把头埋到枕头里的诗格洛丝。
“坐好了小巫女,我们要去个地方。”
SCP-3930本身就只能被个位数的人所熟知——
但超越之人不在其列。
在一阵恍惚的闪动后,载着诗蔻蒂和小巫女的房车跌落在SCP-3930本体的旁边。诗蔻蒂用扭曲现实调整了一下房车的角度,以免诗格洛丝直视SCP-3930。
“好了……诗格洛丝,接下来的事情很重要,如果你操作失误的话,可能这辈子就见不到我了。”
诗蔻蒂用非常严肃的表情看着诗格洛丝。
“……嗯,姐姐你说吧。”
“第一个就是,姐姐一会要进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而姐姐我要怎么回来,全靠诗格洛丝你的魔法。”
诗蔻蒂拿出一卷风筝线和一本笔记本,交给诗格洛丝。
“试着在上面附魔,只要这个魔法能随时将我扯回来就行。到时候你就像闭着眼放风筝一样,用这根线把握好我的情况。除此之外我会用特殊的方法和你沟通——也就是这个笔记本。上面会浮现我想要传达给你的内容。”
诗格洛丝猛猛地点头,接下了诗蔻蒂送过来的东西。然后诗蔻蒂拉出风筝线的头子,将它绕在自己身上绑了个死结。
“第二个事情嘛……你最多能做几个会自己动的小玩具?”
“诶?这个……”
诗格洛丝从没听过这个要求。
基金会里的人都是不允许她制造出活物的——没有心智的也不行。
“……不一定要是活的,会动也行……或者……小兔子!这个可以吗?”
“小兔子……”
诗格洛丝松了口气,然后她随手一挥,一只白色的兔子从她的裙摆中钻出。
“姐姐你要多少只啊?”
“大概……”
诗蔻蒂思索了一下。
“五位数?”
……
如同洪流一般的白色兔子们,就像是势要啃干所有叶子一样,堆积在周围。但兔子们都遵循着本能,绕开了一处看起来根本没有什么问题的空地。
而那便是SCP-3930。
诗蔻蒂站在兔群里,直勾勾地盯着那片空无;躲在房车里的诗格洛丝则是深呼吸,开始命令兔子们往那个“虚无”里前进。兔子们像是听到了女巫的命令,畏缩着,却又不得不向着虚无跃去——
而诗蔻蒂回头看了一眼房车……随后她也跟着兔子们一并前行。
之后,便只剩下一根悬在空中的线。
虚无之无
诗蔻蒂闭着眼,用自己的能力封锁着感官,变为了假死状态。
……直到她在空无中回想起她本该记起的东西。
一只兔子,出现在她的怀里。
——兔子?对,兔子……我让……她放了兔子。
诗蔻蒂迅速醒来,而重力也在她醒来的瞬间被构建。而紧随重力,视觉与触觉也一并成形——它们组成了诗蔻蒂无法忘记的那个公寓。
此时的诗蔻蒂正站在公寓一楼,她怀里的兔子颤抖着,一脚踢开诗蔻蒂。但在它落地的瞬间,便从诗蔻蒂的眼前消失不见。
“居然是这里……也好,就让我从这里拉回虚无之人吧。”
诗蔻蒂熟练地点开了电梯。
电梯上的按钮悉数模糊,但剩下一个本应该不在这里的“15”却亮了起来……就像是在邀请诗蔻蒂一样。
而她毫不畏惧地走进电梯。
“哗……”
老旧的电梯门拉开,诗蔻蒂来到了她最熟悉的走廊……她家门口的走廊。走廊的照明闪烁着,诗蔻蒂记得那是个经常容易坏的筒灯,和物业反应之后也没人来修过。
她掏出随身携带的水笔,在空中挥舞着,就像是在VR绘画软件里画画一般——
存在者的禁忌之门对面,是此世还是彼岸?
在筒灯下一个闪烁帧后,诗蔻蒂心中那个永远忘不了的人,出现在走廊的另一头。
“……黛——不对。”
视力有些不太好的诗蔻蒂刚露出笑容,却发现对面的“黛西蕾”脸上本应该是VR眼镜的地方,是一个描绘着事件视界的黑洞。
“你是谁?”
诗蔻蒂举起手中的笔,指着对方。
“……现在新生的神,已经不懂什么叫尊重了吗?”
对方说话的瞬间,近似尖啸的咆哮声响彻在这片呈现了内心镜像的虚无中。
诗蔻蒂面对来者,反倒在意料之内。她稳健地在空中画出黛西蕾的肖像,然后询问到:
“无意冒犯。只是,您这里有没有这个人?”
“愚蠢。你若只是自己愚笨另当别论,但却要用这种方式擅自闯进来——叙事的墨滴,你的存在令我憎恨。”
对方只是看了一眼,便破口大骂起来。
“恕我愚钝,可指点一二?”
诗蔻蒂面不改色,只是耸了耸肩。
“此人的存在?你自以为看穿了基金会的叙事,却不知你已陷入囚笼!这世界上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所谓的‘黛西蕾’!”
“什么……?”
“你会写故事,基金会当然也会!蠢货!‘黛西蕾’是舞台上的木偶!是街边的立牌!是你那恋爱脑根本不会想到的虚假之人!滚!滚出我的神域!再拿这种蠢事骚扰我,我连你一起抹除!”
诗蔻蒂面前的“黛西蕾”迅速从黑洞的中心开始扭曲,连同整个走廊一齐,重新化为了无法称之为黑或是白的领域。
——现在……不是思考对方话语的时候!糟了!
诗蔻蒂迅速拉了拉线头,然后在笔记本上写下了这样一段话:
诗格洛丝的现实扭曲之力,将成为诗蔻蒂最后的救命稻草。
随后诗蔻蒂便感受到一股安心的力量,顺着绑在身上的线将自己从这空无之域中拽出。
俄罗斯,乌辛斯克
回到房车里的诗蔻蒂,失魂落魄地坐在吧台前。诗格洛丝接了一杯橙汁,递了过来。
“姐姐,喝吧。”
“我……没事。”
“……”
懂得察言观色的诗格洛丝只是将这杯橙汁放在吧台上,便乖乖撤到一边看故事书去了。
“什么叫‘那个人’是木偶啊……难道我做错了什么吗?”
沉浸在痛苦之中的诗蔻蒂还在喃喃自语时,电脑上响起了视频连线的请求。诗蔻蒂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接通了通话——
此时,一个穿着女高制服与白大褂的女性顶着黑眼圈兴奋地拿着一本被腐蚀的书,站在那个全人类的图书馆里。
“啊,啊,这边是Ninth。哦,我或许应该叫你嫂子吧?”
“……”
“喂喂,给点反应啊。”
见诗蔻蒂还在悲伤,画面另一边的人叹息一声,然后取下了放在书架上的镜头。
“不管怎么说,你之前的猜测是对的。这本……黛西蕾的书,有非常严重的人造痕迹。似乎是基金会靠培养试管婴儿来生产对应的空白书籍,再在上面填充内容。”
对方翻了几页,从腐蚀的书页中指出基金会填充的内容。
“基金会最近不是头疼怎么收容带有叙事穿行能力的异常嘛,所以他们偷偷研制出了一个利用叙事本身来收容这些异常的方法……不过我也只是听说,也没想到黛西蕾本身也是收容的环节之一……”
“……”
“别埋头哭啦!至少在你女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这点上我们利害一致,所以我肯定会帮你帮到底的啦!”
诗蔻蒂抬起头,看着屏幕对面那个之前曾自称“自己女朋友的朋友兼同事”的基金会研究员。
“……那,相啸魔说的没错了?”
“啊守卫要来了!反正还有复活的可能这里不方便细说所以带着239到A07来吧——”
随着画面一阵颤动,奔跑着的Ninth也没回答诗蔻蒂的疑问,直接挂断了通话。
……
……黛西蕾本身,就是收容措施?
诗蔻蒂有点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但……
“姐姐……”
“怎么了。”
“你是为了找人,才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吗?”
“……是啊。只是……”
诗蔻蒂趴在桌子上,侧着看向那个安慰自己的小巫女。
或许自己至今也和之前的她一样,被困在了一个基金会塑造的幻梦里。
而如今,幻梦已碎……
她在创作里讽刺了二十年的沉溺幻梦,却在今日才知晓这个属于自己的虹色泡泡破碎时,是多么的痛苦。
“姐姐,没事的。这不是还有我嘛!姐姐之前把我救了出来,那么这次我也要将姐姐从悲伤里救出来!”
“哈哈……”
自己最开始将239从基金会里救出来,也只是让她成为救出黛西蕾的一环。
但在经历了这么长的陪伴之后,自己早已舍不得这个明明和自己差不多大,却又总是叫自己姐姐的家伙了。
“所以姐姐,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和最开始被救出来时的懵懂完全不一样的诗格洛丝,现在的她早已找到了活着的理由——
那么,作为前辈的自己可不能落下。
诗蔻蒂整理了一下心情,摸了摸小巫女的头。
“是戈壁滩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