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什么事了。”画师关上房门，“那孩子只需要一段时间修养，她会没事的。倒是你。”他看向徐琰，“徐先生，我很想知道基金会在搞什么名堂？”
“这不关基金会的事。”徐琰说，“这要问他。”他一指坐在客厅茶几旁地面上的范凌，“你孩子在哪里？”
“在……厦门市……”男人快速说出了那个地址，徐琰立刻去给Owl打电话，让他把范凌的家人接到安全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画师时不时就去关照女孩的情况，剩下的时间就和徐琰以及陈赫荣讨论最近城里的情况。等到Owl报平安的电话打来，时间已经过了三个小时。电话那头的Owl依旧没有感情地汇报，范凌的妻子已经平安，但女儿还在学校，他目前还在观察。
电话交给范凌之后，他立刻要求和妻子联络。听到爱人声音的一瞬间，他跪在地上涕泪横流。
“对不起……晴……我做了不好的事情……那人是我的朋友，你跟他在一起是安全的，答应我不要到处跑，好么？”
“哭够了就把电话拿来。”徐琰面无表情地说，坐到沙发上，和陈赫荣一起盯着范凌。后者畏畏缩缩地交出手机。徐琰简单交代了几句，挂断了电话，把范凌拉到画师小院一个独立的小房间里，拉着他坐在桌子的一侧，自己在和陈赫荣坐到另一侧的时候打开了手机录音。
“开罗尔网络是什么时候联系你的？”徐琰开门见山地问。
“一个月之前……他们告诉我有个机会赚到一大笔钱……”范凌低着头，“这年头工作真的不好找，我房贷还没还清，前阶段疫情又失业，他们给的价不低而且……你知道的，我是剧团的演员，干这件事很容易……”
“工作是什么？”
“跟踪张启山，在他外出的期间暂时取代他的位置，成为张启山。杀人跟我一点关系没有！我保证！”范凌抬起头，可怜兮兮地说，“我真的不知道那里有个手枪！不不！箱子！我说是箱子！”
“我没说你跟谋杀有关系。”徐琰看了眼一言不发的陈赫荣。这老人家没什么要问的？他还是继续提问到：“对方是怎么联系上你的？”
“我在去一个餐厅应聘的时候，看到的。”范凌说。
“哪个餐厅？”
“莲诚包点。湖滨南路那家。”范凌说，“是个客人给的，我想应该是吧，反正等我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在我的兜里了。”
一个月……监控根本无从可查……徐琰捏紧拳头。“除此之外呢？还有什么？你们总不可能仅仅联系一次，对吧？”
“他给我提供了一个死信箱，就在市府大道旁……我可以给你地址……”范凌说，“如果你需要——”
陈赫荣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他看着上面的信息，脸色骤变。
“徐琰……基金会司法互助小组的人死了。几个小时以前。”
徐琰一把抢过手机。“怎么可能？”
历时一个月所侦办的案件最终落下帷幕。由张启山牵头的专案组在一月前将一场特大人口拐卖案件侦破。
此次案件由于涉及诸多敏感信息，并没有公开对外审理。公堂上的人都知道那些明感信息是什么，但彼此心知肚明，都没有明说。所有人都知道那些半夜里失踪的无家可归的异常人员去了哪里，尤其是基金会的人。
而在被告席上的人仅仅也只是替罪羊罢了。
对于城中的基金会成员来说，今天本来是一次普通的刑事法庭开庭。基金会司法互助小组也仅仅作为案件公审团坐在旁边出席而已。当组员离开法院坐进汽车内的时候。他们看到了周围人群的骚动。在转过几个街角使出市府大道之后。车辆被迫停在了狭小的两车道上。前方两个相撞的车辆的司机吵的架连关着车窗的基金会成员都听得见。
两秒之后，没有任何废话，一个燃烧瓶直接砸向了这辆低调的基金会车辆。尽管突然在引擎上溅射的火光并不能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但却使得司机直接开车后退，不偏不倚地与后方一辆驶来的卡车相撞。伴随着巨大的响声，车辆的后保险杠和C柱出现严重形变，后备箱已经一塌糊涂，油箱中开始有汽油泄露。伴随着一声叫喊，燃烧瓶被扔向了那辆已经丧失行动能力的汽车。
轰。
“不不不……他们在干什么？他们疯了吗？”徐琰看着铺天盖地的新闻，每刷新都有新的报道弹出，“这是宣战……厝边城要跟基金会开战吗？”
轰隆一声巨响，房间里的三人忍不住向屋外走去。从小院里可以看到，一缕黑烟整缓缓从西北侧血红的天空下升起。徐琰太熟悉那个地方了。西城是厝边城最混乱的一地区，那里有基金会情报部门的观察站。
不知何时，画师已经站在了他们的身后。他看着手机，神情凝重。
“厝边城和基金会的司法互助协议刚刚废除……基金会一直拿厝边城的流浪者做D级？这可……真有意思。”他慢慢地说。
“也就是说……基金会的所有行动即日起全部是非法了。”徐琰说着折回屋内，穿上外套，“我出去一趟。”
“你要去哪里？”陈赫荣跟上徐琰，“现在有多少人等着去报仇？你自己一个人打得过？”
徐琰大踏步夸跨过门槛，回头看了陈赫荣一眼。“念在旧日情分上，我不可能置他们于死地不顾，回见，陈先生。”
陈赫荣跟着徐琰出了门，站在门口的石板路上看着徐琰远去，若有所思。
着急的不仅是徐琰。
时间拨回一小时前，也就是基金会司法小组刚刚把车开出门的瞬间，陈域在进入外勤部的时候便和一个着急忙慌的员工撞了个满怀。战略中心的防爆门干脆就一直开着，方便源源不断的人员进出。走廊上充斥着焦虑的情绪和不安的员工。陈域好不容易才重晃动的人影中看到一个自己熟悉的人。
“Risk！”她喊。那个英国人示意她等等，然后匆匆向电话里说了几句，挂断电话之后转过身。
“陈域，抱歉这里有点忙。”他走过来，一把搂住陈域，把她往会议室里面带，“厝边城警方已经开展了对基金会成员的搜查，外勤部所有资源将会优先用于撤离一些重要设施。还有……”他停顿了一下，“云岚在城里。”
“我就是要找你谈这件事。”Risk和陈域匆匆找了个没人的会议室走进去，陈域紧张地说，“现在还有办法进城吗？”
“空间裂隙可以手动关闭。奇术传送装置已经准备好了，如果你需要可以上去……厝边城正在切断所有信号，定位信标已经失效，进去以后只能靠你自己。把她带出来。”
“我会的，我一定。”陈域咬了咬嘴唇，“你放心，我……”
她没说什么。Risk点点头，和她一起走出会议室。
“话说你怎么又变成女生了？”Risk看着前方陈域不断晃动的长发问。后者甩下一句“问我弟去”就快速离开，消失在攒动的人头当中。Risk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短短几分钟，基金会内网上面便显示出了十几条信息。紧接着这些信息在某一个时间点戛然而止。
“Risk！”Site-CN-19-10安保部的副部长廖文静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有两个福建境内的观察站遭袭，目前已经可以确认是AWCY的部分激进成员……”
“应对组呢？”Risk一边走进战略中心，一边看着大屏幕上的监控画面。廖文静一时语塞。
“两个小组都已经出现伤亡。”廖文静简单地说，“QRF已经投送了。”
“组织下一批QRF，如果有必要，联系十九局和破碎……”
“破碎之神教会方面明确表示不会干预此次事件。”
Risk愣了半晌。这帮老滑头真的打算坐收渔翁之利。“保持撤离任务优先级。尽可能疏散人员，然后我们再去处理这帮AWCY，避免正面交火——冯烁。”
此时，Risk已经穿过了数排电脑和正在紧张工作的基金会员工，站在LED屏幕前的男人转过头来，周围明亮的灯火反而把他照得更加阴森，他和Risk握了握手，点点头。
“辛苦了。”他说，“我看到社交媒体压制已经在进行了，你们动作很快。”
完全是一副客套的感觉。Risk想，向廖文静交代了几句。
“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冯烁。”Risk说。
“我同意，现在我们需要尽快确定城里哪些设施暴露了哪些没有。”冯烁喝了一口咖啡，“这会是漫长的一天。做好准备吧。”
徐琰很快到达了西城。此时厝边城已然入夜，依然有人不顾宵禁，举着火把在街上游行。枪声，叫喊声此起彼伏，这个本就治安混乱的地区似乎向每个人无差别地倾泻疯狂。徐琰刚刚转过一个街角，就差点撞上沿着大路而来，高喊“基金会滚出去”的百十人团体。一个绿色的图标被发到了空中，它就是基金会LOGO的变体，同心圆和三箭头被骷髅头骨和蛇所取代。那些标志在天空不断蠕动着，就像是某种恶毒的诅咒。
徐琰躲到阴影里面。尚德雯的住址就在对街。只要——
轰隆一声巨响，徐琰的心猛然间往下一沉。他从巷子里向外看去，伴随着刺耳暗哑的笑声，火光冲天而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