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有一些关于光的模糊记忆。
他的身体又冷又瑟缩。在他体肤上有种冰冷的混凝土,可那就是他的皮肤——他的呼吸中油漆和钢筋的冰冷气味,消失在他上方扭曲的通道上。不时变得寒冷,寒冷的时候他听到洞穴移动、刮挠、隆隆作响,他身体唯一有的动作。
他曾挣扎着移动自己的腿,试图感觉它,但他的脚如今沉如巨石,而骨头则扭曲在一起(一个男人有多少个关节?)他记不起小于八岁的事,只记得伴随着自己的长大、长大,他的背变得如此宽阔,足以抵着混凝土以挤压自己的肋骨(要移动腹部保存热量,但那实在太冷了),可如今他的肋骨已经变形,在坚硬的混凝土周围扭曲翻转。没有移动的空间。向面前伸出手臂。这时不要哭。不要哭。他看不见——混凝土围绕着他的睁开的双眼,只有他的鼻子和嘴巴暴露在空气中,而管道插入他的肛门里。他哭泣的时候,眼泪贴着他的皮肤,流进(冰冷的)混凝土里。
有食物。
食物向他袭来。来了。来了。猛掴着他,为了呼吸他必须进食。头发。指甲。牙齿。骨头勉强塞入他的食道,使他窒息。骨髓是最好的。动物毛皮。血充满了整个洞穴,他因此几乎淹死,将近昏迷,他不能动弹,他的头被困在里面。(一个男人有多少个关节?)因为他只剩下自己的下巴,滑动,撞击,内部的黑暗。子宫。子宫。子宫。他的腹部收紧,屎沿着管道清空。
时间有时比没有快,但没有流逝,一个男人有多少个关节?他的父亲。有时,洞穴口张开,那时湿漉漉的肉拍打着他那结痂的嘴唇,他看到刺骨的白光向里面涌来,岩石的肌肉收缩着,他是一个人,但却不能动弹。它不说话,只给他食物。他爱着那块岩石,因为它紧紧地拥抱着他。骨盆断了又长到了岩石内侧弯曲处他带着失明的绝望张开嘴去吃掉头发它从他的食道滑落下长长的,长长的发丝,接着仿佛他自己的嘴唇像皮肤一样挤压又猛冲进肉里接着牙齿研磨着他的自我而他挣扎着再次呼吸。
如此寒冷,寒冷,寒冷,他的世界这么寒冷这么坚硬这么黑暗。他的听觉无法穿透耳膜上的水泥,什么都听不见。只要岩石移动并为他塑形,他都会在此处,大概吧,他笑着。
双臂张开,岩石供养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