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干嘛?”
“没干嘛……就是……在说话。我们确定我们没搞错地方?我们怎么知道这些人不只是随机等着搭便车或别的什么的?”
特工Four咧嘴笑了,用一副巨大的望远镜盖住了他瘦削的脸。“哦不,那是他们。看到拿着一摞皮带捆着的书的那个了吗?我们之前见过他。”
“你觉得那些书里到底有什么?”
“不清楚。但我们找到的其中一个是塞缪尔·柯勒律治的全集,包括《忽必烈汗》的完整版本。全部三百行。”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吗?”
Four叹息道。“你盯着目标就行了。”
特工Grims眯着眼睛移动着。近一个小时以来,他一直通过一个装在一支威力强大、精准还很重的步枪上大约跟两升瓶子一样大的瞄准镜盯着。“我们为什么在放哨?为什么其他队员不跟进?”
“因为我们得先看清发生了什么,Grims。不然我本来能直接让你把他们都崩了然后去喝杯该死的啤酒的。他们不应该在这里,我们昨天才从Scud那里得到消息。如果这成功了,我们就能搞清楚蛇之手这一年里第一次突然开始行动究竟是为了什么。现在闭嘴盯着。”
Grims低声抱怨,手指在扳机上微微抽动了一下。他厌倦了加入这个操蛋的小队。自从袭击以来,每个人都被重新洗牌了,队伍被扩张、重新部署,以便在另一次通讯中断情况下保持临时自主。或者类似的胡说八道。他只知道他讨厌和这些该死的间谍一起工作。至少在MTF小队里,他能到处开玩笑,这些人——
“行动……图书管理员的行动……”
Grims猛地刹住,瞄准了目标。带着书的人站了起来,离开了人行道走到一条小侧巷里。另外三个人紧随其后,看上去很紧张,来回扫视检查着街道。
“Four,穿蓝衬衫的家伙看上去像是在打电话……我们该——”
“别管他,Smith已经在拦截了……”特工Four暂停下来,手指抚上他右耳中的小耳塞。“……听起来……某些人迟到了。他们不得不改变会议地点,因为他们暴露得太久了……呸,他挂了。”Four皱眉。“这很奇怪。”
“怎么会?”
“嗯,蛇手通常用他们繁琐又没意义的仪式来安排事物。电话和后巷看上去……很俗气。”
Grims在沉思时忽略了Four,眼睛紧盯着那个小团体。至少屋顶不会挡住视线了,他可以和他们保持视线接触。他们的紧张、坐立不安透过瞄准镜传达给了他。像这样的团体,他已经见过几百次了,而在城市街道上向一个逃跑的团体盲目射击可不是他预想中的好时机。并不是说他介意,但这是事情的原则。他还有名声要——
“那他妈是什么?”
Grims默默挪动了一下手,扫视过小巷。他仔细观察了小巷的后墙,愣住了,迅速眨了几下眼以确认他的视线是清晰的。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小巷尽头的阴影中。至少有七英尺高。旧西装、手套……一个麻袋套紧了他的头。他的领带上沾着血迹。
“Four,我他妈到底在看着什么?”
Four无视了他,又抚上他的耳塞。他点了下头,眼睛睁大,用脚轻轻推了下Grims。“妈的,看住他。十七号站点被袭击的时候他在那儿。他们认为他可能偷了些东西,甚至参与了袭击的一部分……”他压低声音,又透过望远镜看了看。
Grims看着大个子走向那群人。他们立刻平静了下来,紧张看上去像是被恐惧所取代。“图书管理员”将另一个团体的其中一人拉了出来,几乎将他推倒在陌生人身上。那孩子不可能超过十四岁……他几乎在这里都能听到他在结巴。不管正在发生什么,这孩子肯定不想参与其中。
Four对着他的耳塞喋喋不休,一只手还扶着他的望远镜。“Smith,我们能听到他们吗?……什么?再说一遍……嗯,那就修好它!”他咬牙切齿,发出嘶嘶声。“该死的,到底怎么回事?”
Grims没理他,眼睛瞪大直盯着。那个大个子抓住了孩子的后颈,而现在,那孩子看上去……出了问题。他的手臂松弛下来,眼神呆滞……他在说话,但他的身体看上去睡着了……或者死了。
“Grims,你瞄准了吗?”
他停了下来,眨眨眼,瞄准那个大个子。“是的,长官。”
“Smith视线受阻,设备被雾挡住了。”
“……长官?”
“干掉它。”
Grims深吸一口气,眼睛睁大,将那细小的黑色十字钉在棕色的袋子上。那孩子还在迷迷糊糊地说话。他慢慢的扣下扳机,有控制地呼出一口气——
袋子回头了,它倾斜了,它——
它能看见他。
就在Grims将一声惊讶和恐惧的叫喊强压下去时,他的手指自己扣下了扳机。大个子把孩子拉了起来,就像他是个洋娃娃一样,在高速旋转把孩子的脑子搞成浆糊时,它退到一边任其溅到小巷里。这花的时间还不到十分之一秒。Grims惊慌失措,把他受过的训练都还给了老师并开始疯狂射击。某个地方,有人对他大喊大叫,捶打他,但那不重要了。那些跑动的形状不重要了。
他必须杀了那东西。
他见过一些鬼东西,SCP怪物和屠杀、折磨和道德黑区,但他从未感到如此……被观察。它顺着瞄准镜看过来然后……拿起了他。就像一个肮脏的小男孩用黏糊糊、满是灰尘的手指拿起一个稍微有点好玩的小玩意一样。不管那到底是什么,它现在就得死。他不停地射击,即使是在警笛响起而Four放弃了楼顶去营救他的队伍时,即使是在他的弹夹打空、枪栓向后锁定时,他还是不停地扣动着扳机。
“Grims崩溃了,蛇手伺机而动,我们有个可能的skip在路上,打包,现在!”
Smith甚至没拔掉任何东西,只是按动一个开关,启动了一个迷你冰箱大小的电磁铁,搞坏了半径五十码内每台电脑。他抓起标着“最后手段”的棒球棍,开始砸碎所有他们不想让平民看到的东西。放下他们的牌,取下步枪,迅速地向门口走去。Eighteen开始关箱子收拾必需品。Four对他看到的任何一个后背高喊着下令。蛇手的特工们被撞翻拖着,而有个大混球刚刚穿过一条繁忙的街道,像个炸弹一样猛地撞开钉着木板的门口。
Four猜他们直到那个不管是什么的大个子在三楼抓到他们之前,可能还有两分钟的时间。大部分的楼梯都还在修建中,这应该能拖慢他一点。Howard和Sickle正掩护着通往房间的唯一两条路。Smith脱掉他坏了的装备,Eighteen已经准备好在一切开始恶化之前带走剩下的装备了。他想试图再次救回Grims。去他的,反正他都被炸了个脆了。
他带着自以为是的温暖微笑着,这时他身后的墙炸出一个巨大的黑色形状。
大个子像被扔出的沙发一样砸在Four身上。当他们摔成一团时,两个蛇手的特工爬出洞,在向Howard和Sickle发起进攻的同时哭泣尖叫着。Sickle赶上了最坏的情况,依然被轰开墙的怪物震慑,然后被一根尖锐的钢筋穿过脖颈。Howard有时间开火,但在朦胧的墙灰中,他的枪声变的狂乱,全都打在另一个蛇手特工的腿上。
大个子抓住Four的喉咙,站起身把他丢给了那个拿着钢筋的特工。Four试着尖叫或者移动,但他的脖子感觉就像一块麻木、死去的东西,而他无法让手臂动起来。当钢筋突然穿过他的大脑时他还在试图握拳。Smith和Eighteen挤在Howard身后,试图从一扇门里挤出去,大个子站在那里,石灰和尘土让他成为了一个高耸的幽灵。
Howard开始以同样的强度射击和尖叫,并将Smith和Eighteen推出门外。大个子立刻倒了下去,不料又站了起来,像个盾牌一样单手握着那个受伤的蛇手特工还在呻吟的身体。Howard停了一会儿,脑内的齿轮如同他想的那样咔哒作响,然后开枪了,子弹在大块头冲锋的时候全都打在那个特工身上。另一个蛇手的特工还悲痛欲绝地哭着,从血腥的工作中站起身紧随其后。
在枪声停止时,Smith和Eighteen已经下楼下到一半,朝着被假定安全的露天街道走去。他们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幅相同的“操”的表情。在第二次冲下楼之前。Smith甚至在Eighteen尖叫时还在奔跑,但在他听见潮湿的肉体重击声时,他不得不转过身来。Howard的尸体像噩梦雪球一样撞上Eighteen,把他拍在墙上成了血淋淋的一滩,留他在那里呻吟着被破坏。
Smith抓起Eighteen的箱子跑了起来,像松鼠一样跑着,像学校里的孩子们叫他的那个婊子一样跑着,毫无顾虑地跑着。
他撞开了破损的门,发现外面聚集着一群警察和伸长脖子围观的群众。他僵住了,试图回想……某些东西、任何东西,一些能用的故事,甚至是在警察举枪瞄准,尖叫着让他不准动,丢下手上的东西时。但他必须保证箱子的安全,那是他的工作,是他在这里的全部原因。
当他们朝他开枪时,他才意识到他手上还拿着手枪,而那时这已经不重要了。
Grims坐在屋顶上,看着Smith被打成筛子。他听到队伍被全灭了……现在警察正蜂拥而上搜查Smith的尸体和他的箱子。希望他有把起爆装置装进去。大概没有。
Grims揉了揉脸,叹着气。出于某种原因,他留下来了,把空枪放在一边,将脸埋在手心里。有些东西卡在他里面,就像他脑子里的一块发亮的小鱼骨。当那个……东西……看着他的时候就在那儿了。它做了些什么。那个他们在训练中费尽全力去理解的该死的“M”打头的词,他有把握就是那个了。
屋顶的门砰地一声打开了,大袋子头的恐惧在一片白灰中跺着脚走出来。他身后跟着一个蛇手的孩子,拖着一根钢筋,喘息着“让我停下让我停下”,就像一段坏掉的录音。他的眼睛里淌着血。
Grims向后一靠,在那大家伙逼近他的头顶时抬起头来。“现在干啥。撕开我的心脏,在旁边跳舞?”他窃笑着,朝那个满身鲜血的孩子扬了扬下巴。“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嗯?告诉我,他们在哪儿发现的?”
大个子一动不动,俯视着Grims。他感觉不到……触动。只是那张空白的脸上一种淡淡的好奇,就像一只蜘蛛从房间的另一头看着你。他慢慢俯下身,Grims的身体僵硬了,等待着……呃,某些不好的事情。但那从未发生。大个子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脸颊,就像你的孩子取得了一些小小的成就时你会做的那样。戴手套的手闻起来像血、机油和香料,皮革又干又硬。
Grims抬头望着他,困惑地试图想出一个问题,但大个子转过去,像抓着玩具那样抓住了那个蛇手的孩子,跑了起来,踩上屋顶的边缘然后跳到下一个上,落地时打了个滚,丢掉了那个孩子,而那孩子则开始慢慢跟在后面。他听见那个大个子撞开了另一个屋顶的门,这时警察们猛地冲上他这边的楼梯,用枪指着他,喊叫着要他下来,离他的武器远点。
当他们告诉他他有权保持沉默时,他笑了,说那更像是一种义务。
“ACTON 7特别报道”晚间广播记录节录
谢谢Tom。正如你在我身后所看到的,警方仍在对最近记忆中最严重、最无意义的暴力行为之一进行筛查。几个目前仍身份不明的人闯入这栋公寓楼,把它当做“狙击手的藏身点”用以射杀无辜群众。此外,他们似乎还杀害了一名在改造过的公寓中工作的职员。总共有八人死亡,另有三人受伤。其中一名枪手,在企图逃离时试图向警察的封锁开枪以通过,被警察开枪射杀。另一人在屋顶被发现,旁边放着被假定为凶器的枪支,目前已被拘留。
目前尚不清楚枪手的目标是什么,也不清楚这是否和近日的恐怖袭击有关,然而FBI和国土安全部已和警方密切合作。我们会随事件进展带来更多报到。回到你那边吧,T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