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的现在,我仍然会想起那个夏天,在所有蝉鸣与风声响到极致时所盛开的花。那时候,风只会穿过香椿树梢时发出鸣响,连带着蝉悉悉索索的声音来到了破旧的赛楞斯镇。这里是古代缄默术士的源头,亦是每一位被放逐的术士心中的教条和信仰所在;这也是我此行的目的地。在极其漫长的路途后,我终于得以一睹这圣城的光景。枯黄的香椿树整列两旁,细黄的枝叶沤烂在坑坑洼洼的天然泥路上,渡鸦正在巷口的每一个弄堂间穿梭,似乎彼此传递着某种讯息,而赛楞斯镇的居民却仿佛一群游曳的空壳,被篆刻在每个门户前的古老图腾上,皮肤上的星图由鸭血和铅白绘就,双手似鹰爪蜷缩在两侧,佝偻的身子仅靠残破的檀木杖支撑,显然他们的特殊信仰和近百年来的封闭造就了这个陈腐的所在。这里除了一两株沈丁花为这里添了几抹生气外只剩腐烂,只是如今连沈丁花都将要枯萎了。他们对于我的到来感到诧异,但没有一个上前搭话,只是默默站在街边对我指指点点。
“这里陈旧得可怕。”我喃喃道,然后将一个呆滞且失去四肢的居民拖入一个没人的弄堂。之后,我开始细细的观察这里的每一个人,但似乎又什么都没有看见。就像你直视虚无,然后竭力将你自己投入虚无中妄图填满什么,当清醒时,虚无依旧是虚无。但我对这里曾发生与将要发生的一切都不太关心,来到这里只是为了核实导师的占卜结果,而自我加入图书馆为止,已经很久没有入眠。可是,在我刚踏入这个地方后,一股久违的困意出现在我的心底。这很不正常。所以,我开始打量四周。
农民在烈日下用手里的叉攥起干草垛;商人发出响亮的叫卖声,商品是自称来自中国的茶和布;妇女牵着孩童的手在田野间漫步,一旁的几个孩子正在草丛里逮蛐蛐儿;工匠驱动着健壮的身子,将汗液一层又一层的捶入那块生熟料里……我看见广场中心,立着一座双臂张开的小型的巴西耶稣像,不时会有行人停下投以注视,然后离开。一切都分外和谐。但在恍惚间,我又归于平静,而所见皆发生了变化。
我看见了农民用草叉一次又一次地刺入砂土,并在每一次离开土壤时带出只有半截身子的蚯蚓和尸蛆;我看见商人跪在地上,向每一个行人磕头,然后用自己的血肉换取路人足下的旧土;我看见妇女站在桥下,一动不动,任人摆布;我看见儿童从农民的土里钻出,随后又被叉进了土里;我看见匠人用锻造锤一下又一下将从商人那换来的肉嵌进桥里……这里的所有都似乎在向我倾述着诡异,其中的逻辑或许永远无法被外人所知。我开始有些迷茫了,但得找个地方安定下来观察情况。
我从居民口中获知了镇上有一个哑巴经营着一个旅馆。随即,我前往了那里,并从那个哑巴手中租赁下了一个房间。狭窄、拥挤、潮湿、腐烂。再多的修辞对于这个地方而言都不足以描述它。窗外正对着广场正中心,阳光穿过尼俄伯树的叶子时被切得零零散散并打在耶稣像的身上。但即便面对这样的光景,我心中的抑郁却未曾减少一分,只是这么呆在这儿。我尝试将这心中的抑有驱散,但占卜所指示的画面一次次浮现在眼前,这让我再次堕入那股冰冷、心悸、悲怆 、悲天悯人中。恐惧瞒过鼻腔和喉舌呛进我的呼吸,包含着肺功能的衰竭,恶意挤压我的表皮,促使了浮肿,某种悲怆压抑住了意识的消散。每一份都如约打进我的心。 我几乎难以承受这直觉带来的一切。
“什么在影响我。是月亮消失了的缘故吗?”我坐在床上,“有些累了。”随后,我躺在床上睡去。
我突然从幻觉中醒来,是手机铃声唤醒了我。我看着周围的尸体。陌生人的尸体。新鲜,淌着血的。
我嘴里有血腥味。
该死。我都干了些什么?我要被这里同化了。该死。该死。该死。我早该知道我一事无成,他们说得对,我什么事情都做并不好。我只会不断被别人影响,支配,然后接受这一切。我不应该接近任何人,只能被放逐在孤岛,然后自生自灭。认命。
手机铃声突然打乱了我的思绪。我接起电话,薮犬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嘿,黑鸽。抱歉在你执行任务期间给你打了电话,不过你之前留的短信告诉我这个时间段你会在休息时间。”我看向周围,一个彻底发臭的地方,苍蝇的振翅声震耳欲聋,血污开始干枯。
“你打来干什么?”
“我对你的情况有一点担忧,比较在那次任务后,你一直振作不起来。虽然你依旧选择出去执行任务,但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还没有放开。”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说:没有什么是只能你一个人抗的。我是你的朋友,我可以帮你一起分担。虽然我嘴笨不会安慰人,但我希望你能好好的。”
“……”
“无论如何,请保重你自己。”
“我尽力。”
“抱歉打扰了这么久时间,再见。”
“……”
我跪倒在血泊中,逐渐哭了出来。
在一阵渐强的骚乱声中,我被吵醒。房间里昏暗得伸手不见五指,窗外火光闪烁,我支起几乎要散架的身躯,挪向窗边,外面的广场挤满了人,每个手举着火炬,身披深色抹麻布遮蔽住全身。我立即披上相似的衣服,捧着瓷碗和粗木棍,伛偻着走下楼房,我瞥见哑巴还待在前台后无力地趴着,然后我自然地融入人群。大群向着同一个方向前进,皆低头不语。
我来到了疑似城镇中心的广场,这里人头攒动,所有人都捧着碗,衣衫槛楼,中心围绕着的是个 被倒立挂在一棵尼俄伯树的树干上的,精瘦干瘪的裸体男人,他双手张开,被绑在用于固定的木桩上,浑身除了阴部外的部位都暴露在外且布满新的浅伤口,蛇缠绕住那祭品,并用毒牙注入恶意,那混杂着白浆的污血从颅顶的圆孔滴在有缺口的中国古瓷碗上,随即被人群中唯一个 装束华贵的人分给周遭的人。得了血的人一口饮尽瓷碗里的液体,然后双膝跪地,头磕在地上,双手将瓷碗置于头的正上方,大声喊着:“我痛饮大群的酒。我将升到高云之上,我要与至上者同等。“言罢,双手松开,瓷碗落在他的头上,碎裂开来,鲜血开始消出。其余没有得到酒的人纷纷从上前去,四肢着地,胸理依靠地面,然后俯下头细吮地上的酒。我也用了上去,吮了口酒,甘甜沁入喉腔,如同杜松子酒所沉淀的每一-分恶意都拓印在我的骨子里。待众人退去,我躲回了客房里,将随身携带的新鲜猫薄荷叶塞进嘴里,咀嚼片刻后吐出,叶子已经成了黑的。我发现窗台前的两株沈丁花不知何时被人拔走了,而月亮依旧不见其踪影。
突然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响起,我缓缓走去开门。是那个哑巴。我疑惑的看着他,却不料他突然说了一句话。
“你相信这个镇子正在自杀吗?”
“你相信宿命论吗?”
“不啊。咋了?”
“我只是突然想到了这个东西。如果每一个已经发生,正在发生,将要发生的事情都将会是一种即便未发生也已然既定的事实的话,无论这种事实为何,我们都应该顺从它吗?”
“我感觉你看书看魔怔了。或许你不该参加这次行动。”
“你看,你现在正在对我的观点像约定好了一样的反驳,而且我明知你定会反驳。我对我的占卜有足够的自信。”
“你这叫抬杠。”
“不,我们对同一个概念的理解有冲突。当你意图反抗什么东西时,却不知陷入了某类既定的宿命中,而无论你在此期间做出了任何改变,做了任何事情,你终将要达成宿命。就好像我们只是一个假定存在的真主手里的签字笔,当他需要写字时,我们只感受到我们在落下,在流逝;当他已然不需要写字时,我们会上升,并被闲置在一旁。可是,作为签字笔的我们是无法理解这位神到底在想什么,我们无法认知‘写字’这个行为本身,也不配知道,而我们的宿命完全依靠这位神的意愿,上升或下降,使用或被闲置。当一切都注定好了以后,一切都将会是圆融自洽且自然的。”
“我们现在正前往一个狱卒的据点准备战斗,而你却在和我聊哲学?”
“有何不可?”
“你或许真的不应该跟我们来,你既不是毁灭系术士,也不是治愈或其他对战斗有帮助的术士类型。敌人不会等待你掏出望远镜看星星,也不会等你晃完龟壳或洗完纸牌。黑鸽,我这是为你好。”
“这也是一种宿命。来聊些实际的吧。”
无数次我想逃离这个梦境时,往往会加深它对我的影响。这是一种歇斯底里且不可言明的事物,他将我撕碎,潜伏在我身边低声呢喃,又将我救出,随后在这呢喃中将我逼疯,随后再令我获得新生。轮回而不可避。我将我的眼睛映射在群星之上,然后由他人为我说明。我发现那些不可明说的高大存在将我拾起,然后又松手。落下。落下。落下。继续落下,直至堕入到来无边无际的旷野,一些恍惚的影子在我眼前闪烁,晃动不定。我忽然想起我来到这里的原因:我身心疲惫不堪。我想逃避,我想离开。
在我无法计数的尝试中,我总会努力地将这昏迷的状态置以有限理智,而当我无数次尝试去摸索那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巉岩耸立时,我心中的悸动将会一次又一次地抨击我的心脏和意志,唯有那我所不知和不可知的模糊影子才可以让画面更清晰地呈现在我的眼前。
随即,我看见了在一个无法看清背景的光景里,无数个意象堆砌在一起。有三棵树,高耸,空心。当一群人走过那树时,树里冒出了人,火舌吞噬了一切,包括意象里的所有念想。我尝试去掀开帷幕,看清那背后时,一切又堕入群星。
滴答。滴答。水雾在我身前凝结,每一个星图在我眼前汇聚,人的轮廓再向前疾跑,而氦闪扫过的光辉出现在前方,那道光横亘在面前,随即穿过人的轮廓,两道光如同联星般围绕着某个存在,但会不断靠近。我尝试直视面纱,却无法看透面纱下的事物,只是团聚成人的光谱发生了局部红移,并逐渐挪出了视界之外。
滴答。滴答。一圈圈涟漪开始在视线里出现,随即又扩散开并彼此消亡。期初,我还抱持些许理智,但现在我觉得自己一定是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的样子,我的双手开始颤抖,呼吸变得急促,双脚止不住的向逃离而抽搐,耳鸣声渐强渐弱,渐强渐弱,连绵轻微却清晰可闻。我感觉我仿佛被投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之中,我和旁边的人形并肩而行,这次我终于看清了她的样貌,那是我最好的挚友——薮犬。可当我还没反应过来时,前方的树丛蹿出几个黑影,枪鸣声几乎将我震聋,我恍惚了好一会儿才稳定住了心神,而薮犬已经失去知觉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滴答。滴答。我开始正式振作自己,只是在脑海始终会有一些几乎无法直视的瞬间,只是一种在无意识状态下由生理记录的碎片化积木。我将它取出,重建,嵌入系统,然后一个全新的图景在我眼前展现,我看见薮犬正一脸疑惑的看着我,“黑鸽,怎么了?”而我也只是本能的回应,“不,没事。只是占卜到什么的,有三个黑影从树木中跳出來…”可未能等到话语完整的脱离口腔,黑影先行一步扣下了扳机,一声枪响过后,我和她一同倒地,只是我发现她的意识开始变弱,她的微光开始消散。一如此前所看到的那样。随即是一声剧烈的婴儿哭声,以及我自己倒在流满血液的圣台上,光线直射我以及腐烂的身躯。然后,沈丁花开了。
滴答。滴答。滴答。我终于忍受不了,苏醒并将起身耳边的怀表盖上表盖,然后收入怀中。只是清醒过后的诡异感一直未能消退。
“黑鸽,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为什么你总是会帮助我,而对别人那么寡淡?”
“谁知道呢?兴许这是命中注定吧。”
“什么命中注定……难道我叫你跟我一起去出任务,你也会一起去吗?”
“已经安排好了。”
我从旅店离开,这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个建筑、每一秒都令我感到呼吸困难,而我在难确信任何事物。在来到这以后所做的每一次占卜,都将所有人带向了死亡。每一个观点的碰撞,每一种主张的对立,每一方势力的抗衡,都在无形的撕扯着这个小镇的灵魂,令其不得安宁。残破的赛楞斯镇自数百年前便成为了腐败宗教和现代化齿轮抗衡的战场,每一个居民都被改造,然后被迫加入其中一方任其驱使,其终点不过是在同一个地方以不同的方式死去,直到齿轮化作车轮轧过血肉的古老,只是这种自古以来的执念依然存在与这里,向每一个诞生于此的人宣泄着恶意。那终其一生都在反对战争的人们终于为了他们的信仰拾起了武器向着同胞刺去,而这曾一时令这里的所有宗教信仰毁于一旦。可是撒旦不用建教堂就会有信徒,而上帝需要信徒每周都做礼拜。恶意远比善更加容易被传播、被宣传、被提倡、被主张。人们接受了这点,正如他们接受了月亮本就不存在一样。
占卜是小镇用来求救的唯一方式,至少在撒旦教弥散开来之前,它依旧对着什么抱持着渴慕感,可这种渴慕感始终改变不了它的宿命。撒旦令所有居民学会了一种反一切其他宗教的宗教意识,而对受支配一事听之任之的居民与空壳无异。小镇离开了居民,也不过是待风化的砂土。赛楞斯镇选择接纳了撒旦,所有人都对死亡有种偏执的渴望,而成为上位者等同的存在则成了唯一的真理并为此追逐。沈丁花曾盛开过。
可是镇上的酒已经快耗光了。
“大家,知不知道我发现了什么!”
“我不想这种事情也要用占卜找答案,黑鸽。你直接告诉大家吧。”
“企鹅,你还是这样呢。真的不猜一猜吗?这是我们蛇之手这年最惊人的行动!”
“不猜。”
“为何不呢?”
“因为已经安排好了。”
窗外是人群,依旧是那个广场,另一个青年被挂在树上,众人痛饮神酒,他们相信这会让他们升华为神的等同地位。然后大家一起幻想着,一如他们手中有一把紧绷着弦的弓,箭头指向自己的咽喉,如今小镇放送的酒让他们变得懈怠,而被松开的箭终将要刺入他们自己的喉腔。祭品需要每天更新,材料需为年轻的肉体。每一个青年人都可能在明天挂在那儿。即便如此,镇上几乎每一个都不以为然,宴会持续了三年之久,仿佛永远不会停歇,酒也永远不会枯竭,因为他们令酒桶灌满血液时,血成了酒。所有人对此都很满意。
我靠在窗边,仔细核对着镇上非老年人的数量。已经不多了。酒的库存终将要枯竭,届时,这个小镇将彻底陷入死寂。七十七。七十八。七十九。又少一个。酒已经不多了。
“不到两个月,”一个声音从我身后传出,“或许下一个就是你和我。”
“还需要观察观察。”
“你到底在等什么?”
“我不知道,”我思考了一会儿,“我不知道。”
“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这小镇死去?”
“再等等吧。再等等吧。”
我再次站在广场的正中心,这里污秽且散发着恶臭,肉泥和碎骨遍地都是,正中心的木桩上,酒桶依然枯竭。滴答。滴答。最后几滴落在地上,被蒸发殆尽。终于,我从有一旁的居民楼里听见了一丝轻微至几乎不可闻的呜咽,又一声呜咽,轻柔的,低沉的,连绵的,清晰可闻。然后居民们开始互相撕扯,并啃咬对方的身体,血夹着生肉咽入喉腔,无数如滚滚洪水一般向我涌来的悲悯与朦胧吞没了所有人的最后一丝理想。或者说这里本就不存在理性。每人心中的怨怼被激发,为欲望撕咬着彼此的身躯与灵魂,小镇将永无安宁。
我绕过所有人进餐的地方,缓慢走向了教堂。虽说是教堂,但十字架被颠倒,天使像被敲碎了翅膀,唱诗班的制服碎片散落在血泊脓液中,玻璃窗散在地上,并被替换成写满了各种污言秽语涂鸦的亚克力板,塑料顶替了木质的沉淀,反而将一切区分开来。我进入里面,很暗,没有任何灯光照进这里来,但很安静,区别于镇上的骚乱,这里却恬静得如同被隔离了世界。我偷偷在走过的地方嵌进几个奇术,一星等的光亮从四周出现,整个教堂只有耶稣像前躺着一个人。
我缓缓向他靠近,只是每接近一分,心中的阴郁也更盛一分。我感到一阵虚脱,无力感从心中升腾,如同触摸到了冰冷的坚硬水泥墙一般,我感受到的是沉重如铅。阴晦,肃穆,凝滞,昏暗,萧索。我猝然停止了脚步,又缓慢地向前挪动,然后再停下。如此反复。眼前这条道路仿佛能够无限延伸一般,周遭的事物开始无限制的放大,我不由得开始抽噎,这几乎是本能的反应,而我不却不自知,只能等到热泪淌过脸颊时将我的寒冷解冻,才可以继续前进。
终于,我到达了这里。我发现圣台上是一个裹着襁褓的婴儿,婴儿的身躯,柔弱而令人怜悯。我举起手枪,对准婴儿的头部。突然间,那婴儿的脸却仿佛衰老了数十年一样,迅速扭曲成了另一个的面庞——是那个每天向居民们分酒的主教。他看着我,低沉地说到,“你为何而来?”
我没有回答,只是将食指扣在扳机上。
“你想伤害我?”
我打开了保险。
“倘若你杀了我,整个小镇都将为我陪葬。”
我盯着他,没有说话。
“只要你放过我,我可以给你任何想要的:女人、金钱、美酒还有……”
砰!
“已经安排好了。”
当我离开教堂的大门时,我身后的建筑发出了碎裂的声音以及响彻天际的蝉鸣,只见到一道裂缝从正门处爬上整个屋檐,然后是剧烈的振动,我就这样凝视着那道原本不可见的裂缝,看着它顺着墙壁弯弯曲曲地蔓延至整个建筑,顷刻间,裂缝变宽,地上只剩下了残砖碎瓦。很快,盛开的沈丁花淹没了赛楞斯镇。
当薮犬担心的回头看向黑鸽时,发现黑鸽摸着头,好像头痛的样子。
“不,沒事。只是占卜到什么的,有三个黑影从树木中跳出來…!薮犬小心!”
黑鸽突然扑向薮犬,同時他们身后的大树中的隐藏门突然被打开。伪装为大树的秘密通道中跑出了三位狱卒,并直接向薮犬扣下扳机。
“大家快伏下!”
薮犬和黑鸽兩人同时倒地,但仅有黑鸽身上淌着鲜血。
当知道结果时,也只能够承受。这时候,所有人开始明白,黑鸽此行的真正目的,或是說导师一直那么无情的原因是什么了。
这是哪儿?
我是谁?
什么都想不起来。
有人在那儿吗?
我看不见,但我能感受到你。
理理我好吗?
拜托。我很孤独。
我突然好困啊。
可以不要离开吗?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