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次好像没怎么听。你要是想让我把这事儿整个重讲一遍,那我可能得再告诉你一遍当时到底是怎么个场面。
在一个被迫停在一楼和地下一层之间的电梯里,有两具脑壳都炸飞了一块的尸体,Carlson博士肩膀中了一枪,正流着血,他的四个手下1正互相对峙着。气味越来越难闻。
要是我没被人按在电梯墙上,我可能会觉得这挺好玩的,甚至还有点想笑。
“Dean,松手!你到底在干嘛?”Jenna大喊出声,想要阻止他。这儿是个人就知道要是Dean觉得它该结束了,这事儿就完事了。
“放心,我就是想多跟他聊两句而已。Vincent,你看——”然后他就一下松开了按着我胸口的手,掐着我的脖子把我举起来,而我还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我服了你那些怪球了。说啊,你怎么做到的?他们看见它没?你拿你的异常性质把他们的脑子炸飞的时候,你开心吗?像我现在这么开心?”他一脸自我陶醉地咧开嘴。
“呃,我——我没——”
“是!那就是Carlson干的,对吧?来,继续,再说一遍到底怎么回事!讲明白点儿。再说服我们一遍呗,像之前那几分钟那样,行不行!?”我眼前差不多完全黑了,那个疯子……他把我扔到了电梯门上。空气又流入我肺里,我活过来了。没人说话,也没人动。
我觉得我们都在等着看其他人的下一步动作。我是说,要是换了你的话你要怎么办?我说不出话;我的智商掉线了。Dean不准备说话;他很明显在等我先开口,但我感觉到他在瞪着我,也不想抬头看他。那一定会吸引他的注意力的。Jenna也帮不上忙;她把视线收回来,转去观察电梯按键了。Brian在处理Carlson的伤口;他也帮不上我。至于Carlson……我想你已经知道为什么他不吭声了。那种气味让我们所有人都头昏脑胀。这个情况很麻烦。下一个开口的人,不论是谁,都输定了。
所以我们就待在那儿了。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10分钟?还是15分钟?电梯里只剩下呼吸声。我知道为什么采访者没有任何进展了;我们几乎就没怎么见过血,对吧?试着坐在一大摊血里吧,无论那是你自己的还是别人的,都一样。可能你就明白为什么我们没法开口了,哪怕其实我们很想说。
Carlson先开口了,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Dean,他……他说得对。”Dean转过头去面对我们原来的老板,你可以看到他的脸色变了。现在可以抬头了。对,他还在笑,但他的神态完全变了。他在努力掩饰愤怒,怒气值还在不断增长。你之前见过一只饥饿的、愤怒的狮子吗?大概就是那副样子。
“我没跟你说话。你最好学着别——”
“就像他说的那样,他们是我杀的。”Dean转过身,一脚踩在Carlson的另外一边肩膀上。Brian绊了一下,Jenna捂住嘴。妈的,我也吓了一跳。
“学着。”他跺了Carlson的肩膀一脚。“别。”又一脚。“再。”又一脚。“插嘴!”这次他照着Carlson的身体侧面踢了一脚,Carlson摔倒了,呼吸越来越困难。他还有意识就已经是奇迹了。“你们没有证据!都给我讲点儿道理,不然我就把你们都弄死。”他抓住了Carlson的头发,把他拎起来。“那样我会很高兴的。”他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他把Carlson扔到地上,Brian迅速扶起了Carlson,继续处理他的伤口。“Dean,别说了。”讲真,祝他好运。他什么工具都没有,已经想尽办法了。我觉得这最后起到了作用。“你该知道基金会会对那些开始无缘无故杀人的人做什么的。”
“我知道。咱们的好兄弟Vince以后要一辈子被关在收容间里,咱们的老师在基金会介入以前就会死,Harrison和May会永远在底下腐烂,剩的人可以喝点孟婆汤然后彻底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听起来对我相当有利,不是吗?”
“算了吧,让他们继续说吧。Jenna,把你的白大褂给我。我需要干净材料来给Carlson处理伤口。”Jenna叹了口气,点点头,把白大褂递给Brian。她还在发抖,这引起了注意。她是我们里资历最浅的成员,是吧?讲真,选她进我们组的时候那个老头在想什么?他该了解风险的。
又安静了好几分钟。当然这次就不是个看谁先认栽的游戏了;只是因为说什么都觉得奇怪,还是不说话比较好。至少我是这么想的。我以前从来没想过在命悬一线的时候人竟然会感觉奇怪,但我现在理解了。就像松了口气一样。
“呵呵呵呵……Harrison和May不喜欢Carlson博士对待人形异常的态度。”我打破了沉默。Carlson为我争取到了开口的机会,我抓住了它。我说话的时候Dean越来越紧张了。“每一次访谈都是私人化的。他在记录里给了它们‘它’以外的代称。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他们陷入这种境地的。可能是他们偶然听到Brian和Jeffery……Ash的谈话的时候,或者他们说到像采访一个真正的人那么对那台洗衣机的时候。管它呢。”Brain的眼睛睁大了。我笑了。“你不知道吗?我可没在怪你。就是几星期以前的事儿。把这些联系到一起不像你能做的事儿。他们没可能把他们的烦心事跟其他人说,毕竟咱们和——”
Dean一言不发地把我扶了起来。我笑得更灿烂了。“对的,你想知道的是‘怎么做到的’,不是‘为什么’。其实是这样,想想吧:你为基金会干了足够长时间,你的级别足够高,你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也足够稳定,他们就会给你一件武器来自保。凑巧这件是May的,你可以看上面的序列号。”
“但是你没有武器啊,Carlson博士也没有……”Jenna终于开了口。她不再发抖了,开始参与进这个局面里来。这是个好问题,你知道,就算所有人都忘了也一样。除了Carlson,所有人都转向我。我确定如果那两个人没死,他们也会想知道这个;上次我可没提,但是他们看见它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你们是不是都没法集中注意力啊?”我摊开手掌,集中精力。那把枪出现了,掉在地上,现在所有人都把眼睛瞪得溜圆!我现在可以给你演示一下,但我确定现在我的文档里面已经有这条了。“我把它从他们手里偷走了,给了他。没有剩下的子弹了,他们一共就带了三颗子弹。有一颗是为Carlson博士准备的,现在在他的肩膀里,另外两颗是给……你们猜猜。”我咧开嘴。
“滚吧。”Dean甩掉我,把我按在电梯门上,捡起枪,瞄准我的胸口。呃,他被惹毛了。
“继续。”我说。他扣动扳机。无事发生。
“滚!”
“那你为什么也跟着?”Jenna喊道。
“他把我看成一个人而不是——呃,妈的——不是一个异常。事实证明那对王八蛋擅长偷听。可能他俩觉得我更像个威胁吧。他们要是早点儿报告就没这事儿了。”
“那你什么时候跟Carlson博士说的呢?”
“大概是几个月以前,异常效应出现的时候。这说明即使是研究过的最良性的异常,多年以后也会产生意想不到的副作用的。”Brain叹道,Jenna把脸埋进双手。应该是因为难以置信吧。
“哪个异常,Vincent?”Brian转过头来问我。
“让那对王八蛋、Carlson博士和我把它带进棺材吧。”
然后我就只记得那个野兽对我吼叫,因为,呃……我脸上现在还青了一大块。他可能踢了我,这个野人。他比要掐死我的时候听起来更激动,声音也更哑。我要是那时候还有余力让自己看起来更自信的话,我肯定就那么干了。
“我说,给我起来,你这个混蛋!告诉我们那是什么!”我咳出血。
“什——什么……呃。”要说出话来变得更难了。这整件事里我唯一的遗憾就是为什么当时Carlson没有来帮我。当然他也有他自己的问题。但我们同样被卷进来了;他不知道该来支持一下我吗?而且毕竟我是在给他解释。
叮
电梯重新开始上行。每个人都抬起头来。Jenna重新启动了电梯。
“但是——”
“我受够了。我们得把这儿的每个人都送到医疗部。我们还得……”她低下头,视线远离其他的人。没人能责备她。“还得让基金会把这堆烂摊子弄明白。”她说得对。
“我要是告诉这儿的某个人那个异常是什么,会……会有什么问题吗?基金会只——只会把它记到一个十几年前就已经停止测试的项目档案上。并且我——我是唯一一个针对那个特定方面进行研究的人。它不……不会改变现在发生的事情。毕竟我们还需要点儿神秘感。”我笑出了声。什么?这都怪我?就是当时的场面太好笑了而已。
“而且要是Jenna没让电梯……电梯下行,你可能已经把我弄死了。你是个变态狂、野孩子,我……我宁可在收容间里坐着也不想再跟你一起干七八年的活了。”我笑不出来了。“剩下的应该没什么了。J-Jenna,扶着Carlson博士,Brian,扶着我,Dean……”我抬头看着他。这么说感觉真好。
“我自己走。”他把枪扔在我脚边。“没用。”不,我也不知道他在说谁。但那也不构成什么问题。电梯到了,每个人都去做自己的事情了。Dean沿着走廊往医疗部去了,能听到这一层楼上员工的说话声和走动声。至少没有警报响。我猜他可能告诉他们有人正在处理这种情况。他可算能有用一回了。
Jenna扶起了老人,背着他向医疗部走去,Brian扶起了我,最后问了我一次。
“是哪个?”
“我们以前研究过它。你知道的。”他皱了下眉,但还是点点头。我确定;他知道那个异常。我用一只手臂环住他,让他把我拖走,尽管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咳——”
我咳嗽起来,吐出一些血,用另外一只空着的手把两颗没用过的子弹扔在了电梯地面上。
啊,这不是我该开始讲的地方?哈,有意思。你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些时候你会弄不清楚这类事情的起因和结果的。那让我从再早一些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