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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初,卡尔·爱德华·萨根提出了“车库里的龙”设想,如果我说我的车库里有一条会喷火的龙,但是它是隐形的所以摸不着。它同样没有体温所以无法用热成像看到,等等,一系列设定使得任何观测都无法确认它的存在,那么讨论这一假设便是没有意义的。同年他因肺炎去世。实际上可证伪性、包括奥卡姆剃刀原则本质上都是为了提高科研效率和准确率的工具,而非逻辑定律。在科研效率不再成为问题的今天,研究人员的视线开始转向那些不可证伪的——我会评价为,毫无意义的——问题上。
车库里的龙不只是关于可证伪性的讨论,也是关于存在性的修正。“相对存在”的概念被引入。任何一条龙不再被认为是绝对不存在的,而仅仅是因为无法对我们进行任何直接或间接的互动,而相对于我们而言不存在。就像在宇宙膨胀率保持加速情况下,可观测宇宙外的一切相对于我们而言也是不存在的。然而,这一假设的达成只要求龙无法干涉我们,而我们是可以干涉龙的。龙或许能够看到、听到我们,甚至被我们在无意中杀死,而我们不会感觉到任何异样。
是的,物理法则的确规定了知道一个粒子在影响了另一个粒子后自身不可能毫无变化,它必定消耗了一部分用于影响另一个粒子的能量,还包括量子不可克隆定理……但这是基于两个存在的粒子进行的讨论,如果一个粒子在影响另一个粒子后没有受到任何改变,亦或者在不被识别的情况下从某处得到了准确的补偿抵消效应,那么被影响的粒子相当于相对不存在。我们至今无法确定SCP-1033所启动的装置对我们做了什么、或者是在什么时候启动的。
是否能够产生干涉是十分重要的,这能够帮助我们稳定目标的物理法则。这不仅仅涉及了基于复数次观测量子研发的CK现实重构技术。如果你把两个黑球一个白球放进摇奖箱,然后在连续取出了两个黑球后取出了第三个黑球,你会喊“这怎么可能?”。是的,这种情况“不存在”。一个无法与我们产生干涉的世界可以发生任何符合或不符合逻辑的事情,例如2+2=3。站点走廊显然能够影响我的办公室,所以我们可以确认走廊与办公室适用的物理框架完全相同,三个黑球的实验结果不会发生在走廊。规律的可重复性使得任何一个规律在同一现实应当在任何时间或地点都适用。
整件事起源于来自时间异常部的一些实验结果,这些结果表明当前基准现实似乎能够在某种极易引发的效应下整体地消失,这种效应如此易于操作以至于他们不让我在这里提及效应的名字,以免引起某些狂热的艺术组织的注意。问题就在,如果我们的现实就此消失了,那么它将变得从未存在过,而不仅仅是消失了。在消失前与其他现实建立联系——不,甚至不一定要是联系,单方面的任何尺度的影响也能够改变这一情况。如果运气好的话,他们的现实能够在那之后与第三个现实造成任何影响之后,我们便能够同时相对两个宇宙保持更加稳定的存在。
我个人不是很能理解这两者之间的差别,但是O5们似乎出于某种原因十分在意这一点,仿佛这是他们天生的职责一样。他们指示进行了一项工程,把超距通信装置塞进发射舱里,让它穿过一个类似白洞的口袋空间。他们居然真的成功了,整个终控中心同时扬起碎纸屑和欢呼声。无形的龙喷出炙热的火舌,惊诧了车库里的所有人。尽管超距通信装置在离开我们的现实后便立即失去了功能,但我们的确已经向其他现实送去了一件什么东西。在那之后,来自其他现实的数十件特征稳定的小探测器陆续抵达了我们的现实。它们样式不尽相同,但规模最大的也只有八十多吨。当然,在它们抵达基准现实的这一刻,他们的主要使命就已经完成了,它们对这个现实的影响已经如蝴蝶效应一般以光速扩散到整个现实中。但是随着解析进度的逐渐完成,研究员发现它们并不是信使或是电话线的其中一头。
它们是墓碑。
每一个SCP-CN-2611都是在K级情景发生前、发生时甚至发生后被送到我们的现实的。每个基金会都把自己一生中所有的重要事件和年份像大事年表一样写成了一部史册。有的现实因为某个科研人员操作不当导致世界七成的面积受到化学污染,绝大部分居民涌往未受污染的部分后被原住民屠杀,留在污染地区的花了六辈人时间才修补上这一个参数设置失误并马上遭到了入侵;有的现实的某个国家由于战后粮食不足、劳动力严重受损,年迈而无法劳动的人在网上号召同龄人离家出走自力更生,他们中绝大部分人饿死了,但这个国家得以应付下一波的侵略;有的现实似乎没有经历恐龙灭绝的事件,他们的文明不是由恐龙而是由一种没有感光器官的、以海藻为食的海洋生物组成的。由于深海中缺乏远程杀伤的手段,在这种情况下所有战争都是通过类似围墙与地形改造进行的,所有对领袖的刺杀必须先靠近才能进行。你应该看看他们列的六大经典战役,那些指挥官真的很令人佩服……
但是他们全都已经没了。
SCP-CN-2611-01,互联网出现后5822年死于信息同质化,文明寿命九千多年。SCP-CN-2611-02,经典力学建立后18年遭到超形上叙事入侵,整个现实变为了某种硬汉派黑色小说,文明寿命四千多年。SCP-CN-2611-03,第七十八次世界大战统一全太阳系后两千多年,死于意外的天体轨道变更,到死都没有排除异常影响的可能,文明寿命三十万年。SCP-CN-2611-04,似乎是因为某个亚空间访客不断地吸引人类并进行完化改造,我从未见过这样难以置信的生命形式,他们本来是有机会的……
没有一个研究员可以看着这些触目惊心的K级情景样本还保持平静。本应被淡忘的刚进入基金会工作时面对数量庞大的异常项目时近乎癫狂的恐惧被再次唤醒,转化为对基金会三箭头的惧怕和仇恨。为什么会是这样?我们注定有一天也要这样吗?
S51拥有极其发达的信息压缩技术,他们把所有网络数据库丝毫不加整理地搬给了我们。这是我们所收到的最细致的一份资料,影视艺术、政治动荡、非欧几何、还有他们风味独特的音乐。当然,他们有很多重大的理论突破在我们的现实中从未发生过,他们的思维方式和文化元素是我们根本没有想过的。于是我们成立了一个S51文化研究科室。值得一提的是他们有一款电竞类游戏,规则不发便展开说,简而言之是一种维度比较多的棋类游戏,每一步不仅仅是走动一个棋子,而是改变十几条数据,往往需要消耗好几天思考再做决定,一盘对局因此需要耗费好几个月,个人战胜团队也常常发生,大型竞赛中每一步执棋都是轰动全国的新闻。我们就在站点食堂用S51的语言吵着每一步的策略,引来附近其他同事异样的眼神。Novichok那家伙每晚都要上数据库逛他们的媒体,后来甚至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在他们的一个平台上每周发博客的某个人,尽管对方连同对方的整个现实早就已经彻底机械富营养化了。也许我们这群老研究员现在已经算是最后的S51居民了。
至少,看着他们的墓碑,我们可以确认他们的的确确是真的死了,而不是从未出生过。在他们世界之外的某处,有人记住他们。
但当务之急不是沉重叹惋,仍有一些问题亟待解决——所有的SCP-CN-2611中没有例外地都是在K级情景将至或已经发生时被送出的,有一些甚至在文末附上了“如有可能,尽快增援”。其中没有任何一例是在基金会维持常态相对稳定的情况下被送出的,然而我们的确已经成功把自己的SCP-CN-2611送进了白洞,证明常态下执行归终程序是可行的。这一冲突是什么造成的呢?是虚空中某个智慧体筛除了所有K级情景以外的内容?还是K级情景在每个现实都恰巧是在启动归终程序后引发的?
是我们哪一步做错了吗?
引文修正:应当注意,没有证据表明首个SCP-CN-2611是在首次归终计划执行之后被回收到的。
迄今为止,基金会已确认异常12,549项,收容异常11,456项,处理收容失效7,880例。创立时长3,792年。
归终计划将在基金会遭受重大打击的K级情景下被第一时间启动。
控制,收容,保护